这些年来,鬼方与殷商那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打来我打去没有几天安生的日子。当鬼方又要发兵进犯殷商时,殷商却派来了这么个使臣,不由得让鬼方人丁充满了疑虑。于是就弄了辆战车把姬炉拉到了鬼方的大本营,让他与鬼王敖日则相见。
鬼方有着广wWw.大的疆域,有辽阔的草原。但是,这里气候环境条件却极端恶劣。春季里常常刮起风暴,吹得黄沙铺天盖地。连那些草根树毛都连根吹起,刮向远方。到了夏季又是干旱少雨,草长不旺,树长不大,即便是放牛羊也长不肥壮。到了秋季,本该是草结籽牛羊增膘时,可寒冬又早早来到,使那些供人们食用的牛羊得不到身体的积贮就要挨饿。到了冬季,大风吹来大雪,把草场掩盖,把道路埋没,许多牲畜都饿死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也要留种而舍不得宰杀。这就给鬼人带来了饥荒。为了让自己的民族能够活下去,他们就南下殷商,抢掠人畜,抢夺财物,驱之劳作,供自己享用了。所以,与殷商的战争那是长年不断。而殷商在当时也是天下大邦,是决不会屈从于一个夷方侵略的。于是总是集中兵力对他们征讨。可是,鬼方人之所以称为鬼方,就是他们的人很鬼,打一仗就跑,而他们又仗着自己的骑兵马快,今天出现在这里,明天又出现在那里,就象草原上的野草烧过又生,永远不会被消灭。但是,他们与殷商斗是为了取得生活的必须,而最忌讳的也是殷商,常常被殷商的战将赶到冰天雪地里,过阴曹地府中的生活。今日抓了个殷商人,却说自己是来议和的,这不由得让鬼王来了兴致,叫到帐包内,赐了一杯热奶,让他喝过,问起话来:“我说姬炉啊,你说你是殷商的卿士,可我只知道殷商是有个卿士叫甘盘,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个叫姬炉的是卿士啊。”
姬炉放下了杯子,笑着说:“我说鬼王啊,你远在这塞北真是孤陋寡闻哪。殷商是有个卿士叫甘盘,殷商在奄邑作首都时他就是朝中的大官。后来到了殷,也就作了卿士。可是,人有生死,物有损坏呀。甘盘卿士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离开这喧闹的世界了。难道,殷商的卿士还不该我来当些年吗?”
鬼王一听姬炉说得话有理,就说:“好啊,既然你是殷商的卿士了,那作武丁王的使臣吗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说吧,你怎么来与我们鬼方议和,都给鬼方什么样的好处。”
姬炉道:“两国议和吗,首先是不要打仗,互不侵犯,然后才会有好处的。”
鬼王道:“啊,你就是这样议和呀。没有一点好处我就听你们的?好象你们殷商是老子我是儿子似的,一切都听你们的,没门儿。”
鬼王手下的人丁看大王火了,一下抽出剑来,直指姬炉。姬炉知道没有敖日则的令他手下人也是不会下手的。就说:“哎,我说鬼方大王啊,你这样就不好了吧。我是来与你们议和的,你倒要让他们在我面前施刀弄枪,连话也不让我说完。这么说鬼王是想与殷商再斗上一场了。”
鬼王道:“我不怕你们!“姬炉道:“是啊,你不怕殷商,可殷商也不怕你呀。”
鬼王道:“那就战场上见。”
姬炉道:“战场上商鬼双方可也不是没有见过面的。战争的结果有几次是有利于你们鬼方啊。”
鬼王道:“哪我也不怕你们。”
姬炉道:“好了好了,算殷商怕你们行了吧。不然是殷商派我来作使者而不是你们鬼方派人到我们殷商呢。”
鬼王听此笑了:“好,既然你们怕了我们,说吧,给我们进什么贡吧。”
姬炉道:“我不知道鬼王想要些什么。”
鬼王:“嗯,这你们是来求我来了,当然我也就不会客气了。你们嘛想议和也可以,每年给我鬼方羊十万只,牛一万只,稻米一万担。怎么样啊。”
姬炉摇摇头:“鬼王啊,你说这些就满足了?难道你不想再要些酒来,不想再要些美女陪你玩玩呀。”
鬼王听了眉开颜笑:“要啊要啊,冬天快要到了,我们这里的冬天冷,弄些酒暖暖身子还是必要的。吃饱了喝足了当然想弄你们几个南蛮的美女玩玩了。听到你们蛮女嘤嘤歌唱,搂住她们的纤纤细腰,那日子当然胜如神仙了。”
姬炉见鬼王敖日则如此粗鲁,心中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笑这人不顾大局,只知吃喝玩乐。可是,他是独身一人在敌人的帐中,当然不敢有一点不敬,就道:“好哇,我们既然真心与你们议和,那么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就尽量满足你们。说实在的,如果两国不打仗了,我们每年又何止省十万只羊一万头牛啊,好,我回去就给武丁王说,满足你们的要求。”
敖日则听姬炉答应了,高兴的神采飞场,道:“好,你马上回去,我等着喝你们殷商的美酒呢。”
姬炉道:“鬼大王,牛羊稻米的数量你是说了,这酒你需要多少呢。”
敖日则听说人家给自己酒,随口道:“一个营中弄百十坛吧。”
姬炉故意装作不懂,问道:“弄一百坛,你有多少营,一共要我送多少坛哪。”
鬼人有多少营人马,那本是保密的。可鬼王为了得到这些酒就不顾那么多了,道:“我一共有一百营人,你送一两万坛酒就可以了。”
姬炉忙道:“一万坛就一万坛。我回去就让朝中准备,马上派人给你们送来。”
鬼王眼珠子一转又来了点子,道:“哎,不行,要送牛羊美酒什么的必须要你们的武丁王亲自来送。知道吗?”
姬炉听此一愣,暗道:“不好,我刚才给鬼王说这些话都是骗他的,武丁王知道了还不知要不要我用此计呢,又怎么可以让武丁王亲自来送。即便是这计被武丁王采用,那鬼王见了武丁要是让他再给他下跪可怎么办呢?要是没有那一跪我所有的计谋岂不要全部泡汤了吗?”
敖日则见他没有说话,道:“怎么,当不了武丁王的家?要是当不了他的家那这议和的事就不说了,咱们就打吧,反正打出屁来就是屎(死),谁死了算谁。”
姬炉见风使舵,道:“好好好,我回去就叫武丁王来给你送美酒和美女。”
鬼王道:“嗯,这还差不多。好,你走吧。”
姬炉见事情已办妥了一半,心中暗自高兴,可是他却坐着没动。鬼王见他没动就说:“怎么,你还什么要求吗?”
姬炉道:“鬼王啊,我是殷商的使臣,跑这么远来就你一杯马奶就打发了啊?你难道要让我饿着肚子回殷商啊。”
鬼王道:\'这好办,来,给姬炉卿士送吃的。”
听到召唤,侍女送来了美酒和羊肉,姬炉也就不客气地大吃大嚼。吃饱了仍坐着不动。鬼王就又凑了上来:“怎么姬炉卿士,你也吃饱了,喝足了,该回去报信了吧。”
姬炉一笑道:“我是该谢谢您的酒与肉了。可是啊,我现在在你们鬼方国中,从这里走出去你是不岔我的事,可你的那些将军士兵可不知道我是谁呀。他们知道我是殷商人,一刀给宰了那咱们今日的和可是白议了呀。”
鬼王道:“这也好办,我给你一根虎尾,你装上它,有人阻挡你就掏出来给他们看。就没人拦你的路了。”
姬炉盼得就是这一句话,当从侍从的手中接过虎尾时站了起来,道:“谢谢鬼王,我很快就会给你送美酒和美女来的。”
姬炉出了鬼王的大帐,骑上马走向鬼方的各个营寨。有那作为令箭的虎尾,姬炉一路畅通无阻,不仅弄清了敌人的扎营之处,还了解了敌人的数量,当官的名子。当然,那要向鬼人献酒的谎言也说得天衣无缝,让鬼方人相信殷商军队不愿打仗了,要来给自己的部队送酒了。
武丁王带着征鬼的队伍来到了鬼方与殷商交界的关卡前,远远地看着这雄关壁垒。这关卡就是后来的居庸关,当时人们却称为鬼门关。因为人们把关外的人叫做鬼方人,所以这关门也就称为鬼门了。
鬼方人见殷商的人来了,开关放出来一个士卒。这士卒来到了商军的队前,问道:“哪个是殷商的头领。”
有人见对方这么大胆地来到队前,又这么放肆地发问,就说:“你是谁?怎么敢问我们的头领。”
鬼兵道:“你们的国王是与我们的大王议了和的,如今你们来到关前我当然要问你们的头领是谁,你们来干什么的了。”
问讯的商兵听对方这么说,不由得转目向武丁,施礼道:“君王,你看……“武丁听鬼兵这样说觉得十分奇怪,问道:“啊,鬼方士兵,你刚才说我们与你议了和。”
鬼兵道:“是啊是啊,你们的姬炉卿士到了我们的鬼王那里,给我们的大王说要送美酒给我们,要与我们永修和好。我们的长官要我来是问你们,你们带酒来没有。如果是来送酒的那么就放你们过关,如果不是送酒的,那么我们不会给你们开门的。”
武丁听此心中疑虑丛生:“我们殷商什么时候有了姬炉卿士?与你们鬼方议什么和呀,还送美酒给你们,你们也太器张了吧。”可是,听人家说起姬炉他倒想起了在斗兽场与野兽奋力厮杀的那个姬炉,想起付说上羌方时带的那个随从是姬炉。既然付说的随从是姬炉,那么这一切会不会是付说的计谋呢?
鬼兵见武丁王沉默着,就说:“看来你们不是来送酒的了。那么就等你们的姬炉卿士送酒来了再说吧。”说过扭身回转。走进鬼门关中,那关门就又重重地关上了。
鬼门关壁垒森严,两边山峰雄峻,陡峭,是不好攻打的。如果想攻打鬼方只有从其它地方绕道了。武丁不由得站在那里苦苦地思索着。
将士们见武丁这样犹豫不决,也不敢开口说话,到了中午只好支鼎作炊,慰籍了碌碌饥肠再说。当武丁坐在帐中举起酒杯来,却听得外边传:“付说宰相到。”
武丁听说付说来了,把酒杯一放站了起来。这时付说就到了帐门口,施礼道:“臣付说拜见武丁王。”
武丁上前拉住了付说:“宰相,你来了,好好,快快坐下与我一道饮酒。”
付说道:“谢谢君王。”就随武丁坐下,侍从们就为付说送上来酒食。
武丁与付说连干了几杯,然后将话题展开,问询起了羌方的战事。道:“宰相,羌方的事怎么样了。”
付说知道武丁王与羌人是有仇恨的,他决不会容许与羌人议和。可是,自己却是以议和来结束羌方的战争的,这结局怎么给武丁交待呢?他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但是,说谎不是付说的本性,何况说谎也得不到什么目的,就决定了实话实说。:“君王,我们到了羌方后,并没有发现羌人侵扰边关。只是听说以前有几十个人过来放牧,与边民打了起来。他们的人多,我们的边民受了伤,羊也被他们抢去了许多。镇守在边境的祖甲王子就将情况报到了朝廷。”
武丁道:“啊,那下面的仗你们怎么打了呢。”
付说道:“司母戊没有征战经验,到了羌方就被羌人抓去了。我与姬炉在五指崖挡住敌人,救下了司母戊。可是,祖庚又在军中被敌人抓去了。我们只好深入敌腹,围上了野狼谷。可是,有祖庚在敌人手中,我们不敢冒然进军。此时又收到你的令旨要我回国。司母戊情急之中求我出计谋。我想了许久,最后决定与羌方议和。”
武丁对祖庚的身世一直心怀耿耿,如今听说因为他付说与羌人议了和更为不满。骂道:“哼,这祖庚,没本事也倒罢了,却落入敌人手中。敌人要杀要砍那是敌人的事,你们却因为他而失去了消灭羌人的大好机会。”
付说道:“君王,我知道你对祖庚有成见。可是,他既为你的王妃所生,一切猜忌都应当消除了。我们与羌方也打了多年仗,还有百濮、淮夷、舌方、土方,可战争的最后结果没能使我们殷商强大起来,倒引得战争繁繁。这样下去我们怎么能休生养息,如何使国家兴盛啊?所以,我们应该与各方议和,从此不再进行战争。”
武丁并不满付说的说法,就哼一声算是认可了,接着问:“下面的呢。”
付说道:“羌人之所以扰边是因为国力不浮,收入不足以养民。所以,我答应每年借给他们一万担粮粟。派出技术人员帮他们治理农桑。”
武丁听此可急了:“哎呀我的付说宰相,你议和就议和了吧,还借粮给他们干什么?似你这样赐之粮粟,助之农桑,岂不是要把敌人养肥,将来有实力威胁我殷商吗?”
付说道:“君王,我们的四夷都是未开化的民族,如果他们的收入能够养民,他们会安于乐业的。如果让他们在饥饿的边缘挣扎,那殷商这块宝地又如何不会成为争夺的战场?所以,我才采取了那样的办法,并让祖庚在羌方住下,带领殷商的技术人员帮他们生产。”
武丁听此心中更是不悦了,道:“让祖庚留在那里,岂不是做人质吗。我们殷商是天下泱泱大国,怎能让敌人挟制。不行,得让人把祖庚接回国内。”
付说见武丁这么说了心中的云雾立刻弥漫,暗道:“武丁当了这么多年国王,也经受了那么多挫折,为什么就不能从挫折中接受教训呢?如果似这样以强制强,处处用武力结束战争,殷商有多少兵力可以穷以应付啊。如果殷商处于连年战争中,那何时才有兴旺之日啊。”
武丁此时火气上升,道:“付说,你去派人把祖庚接回国内,给羌方的粮也不要送了。与他们议了和也就算了,只要他们不打仗我们也就不再找他们的事了。”
付说道:“君王啊,羌人为了与我们议和把战马都给我们了。祖甲王子鲁莽,以为送战马的人是来偷袭来了,竟然杀了人家的王子达罕。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们还是以宽宏的态度对待羌人为好。”
武丁气在心头,说话也就十分冲:“够了,够了,与羌方的事就按我说得办。我不想让木格成为我的座上宾。”
付说道:“可是,祖庚己经爱上了木格的女儿白云其其格了。木格也让白云其其格到了祖庚的身边。我们怎么可以折散他呢?君王还记得当年先帝要折散你和司母戊吗?”
武丁道:“不要再说了,那时是那时,今天是今天。我不与羌人苟且。”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付说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好道:“遵旨。”双手施一礼出了帐。
付说出帐后在军中徘徊,侍从们知道他来了也就给他支了一顶帐蓬,支好后让他到帐内休息。付说奔波了月余也着实累了,进入帐中就倒下了。可是,他却睡不着。刚才与武丁的接触使他更进一步地认识了武丁,知道他的宰相不好当。怪不得当初祖己当冢宰当得好好的会挂斧离去。作一个大国的君王,那是必须站在全民族的高度看待一切的,可是,武丁王没有这么个眼光。在他心中,打败敌人就是殷商的光荣,就是殷商的胜利,就是他做国王的光彩。可他从来没有想想太平盛世该是什么样子,该如何来过。今天,自己与羌人议和了,也想与鬼方,与舌方,与土方,与百濮,与淮夷都议和,让国家在和平的气氛中兴旺发达,但武丁王不允许呀。似这样想法不同,看法不同,又怎能共事啊。”
付说在卧榻上翻转,好久不能入睡。思絮在纷飞,如海浪翻卷,更搅得他头昏脑胀。他这个大智之人此时也不知如何拨开云雾,给自己一片晴空了。
姬炉来了,掀开帐帘道:“宰相,我来了。”
付说一见姬炉,猛一下坐了起来:“啊,姬炉,你回来了,鬼方的事弄得怎么样啊。”
姬炉道:“宰相,我到了鬼王那里,谎说要与他们议和,还要送酒送粮送美女给他们,那鬼王就被我说转了,给了我一个虎尾让我在他国中转悠,使我弄清了他们的军营所在,知道了他们的国情。”
付说听此脸色变得十分严肃,问道:“姬炉,那鬼王说没说议和必须要武丁王去。”
姬炉道:“说了。”
付说站起来在屋中转悠着,好久才停了下来:“是啊,大国与鬼方这个强邦议和,国王能不做个样子吗?可到了人家那里人家就掌握了主动权哪。如果人家要我们的国王跪倒在人家面前呢?如果人家要对我们的君王百般羞辱呢?如果武丁王要是不采纳我们的计谋呢?以后的战争就只能是更加残酷。我的整个方略岂不要泡汤了吗?”
姬炉道:“宰相,你不用耽心,武丁王既能把你这个奴隶出身的人提到宰相的位置上,就会纳你的谏言的。”
付说摇摇头:“唉,姬炉呀,我们面临着痛苦的抉择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