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追来了,一见子昉骑在马上英姿焕发,立刻瞪大了眼睛。暗道:“啊,一个桀骜不驯的三王爷啊,果然是雄风不减!”
子昉却不再理他,打马就下了山。那帮看守他的士兵要去追,于拦住了他们:“不要追了,我是奉王命来接三王爷征羌的,武丁想起了他的三王兄。”
士兵知道于是王宫护卫射官,也就不再追子昉。于就带上自己的人追下山去了。
再说征羌的右先锋止只将军押着粮草追随武丁来到了边疆,带了随从就赶到二王爷生前布防囤兵的地方。这里是一条荒沟,绵延几十里长,沟两岸掏出了一个个窑洞,子昰的兵就在这里驻防。止只与随人来了,除了见到遗弃的刀戈枪戟和一个个灶坑却绝少见人。止只大感意外,不由得问:“人呢?”
从山顶上下来几个背着柴薪的老兵,见了止只将军赶紧施礼。止只急猴猴地问:“你们的人呢?”
为首的一个老兵说:“跑了,听说二王爷子昰在王宫被杀了,大家怕武丁王也来杀我们,就一夜间全逃跑了。”
止只道:“你们为什么没走呢?”
老兵道:“我们都老了,又没个家。这里有这么多窑洞,山上又有林子,就把这里当家了。”
止只的心这下可真的冷了,道:“看来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呀,我出京是光杆司令,到边疆仍是光杆司令,到敌人阵前又如何不是光杆司令啊。”他转过身,带着那几个随从又转头追武丁去了。
止只悻悻而行,行了半日天逾见热了起来,止只身疲心烦就想坐下来休息,却见从一边山坳中奔出一骑,而后是相随的几十名士兵,再而后又是匆匆而行的粮车。止只不由得鼓掌大:“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我追随这些人入战场虽打不了几个胜仗,但不也可杀个痛快淋漓吗?”
止只跳上战马对随从喊道:“追上他们。”就拍马去了。随从也不敢怠慢,拍马追随止只而去。
武丁带征羌的队伍进入了羌境。他们走过那一片焦土又进入了绿色的丛林。这里未经战火,树仍那么绿,花仍那么红,水仍那么清。武丁让将士们结队撒网般的一山山搜过,仍未见一个羌人的影子,不由得自问:“这里绿原连绵,水草肥美,羌人难道会舍弃这美丽的草原而进入沙漠中吗?”
征羌的队伍又在继续前行,前边又出现一片森林,武丁与候告因为有上次征羌的教训不敢冒然入林了,就让士兵在林旁草地上安营扎帐,支鼎作炊。
武丁站在帐前望着面前那片匆林沉思,心中却在反复着上次征战的历程。一遍遍地自问:“上次我征羌失败了,难道这次还会失败吗?上次失败是因为我是个被人欺侮的王子,来打仗当然也要失败了。可今日我已是号令天下的国王,当然也该让羌人闻风丧胆了。”于是他就喊过候告,道:“候告将军!”
候告过来施礼:“君王,有何令旨?”
武丁道:“你马上带人到这片林中搜索,看看羌人是否藏在其中。”
候告道:“君王,将士们奔行一晌可没有吃饭哪!”
武丁道:“林中有野兽,打了不可以改善生活吗?马上带人入林。我们这么多人入林搜索,他羌人就是有伏兵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君王令下旨已下,将士当然要依令而行了。于是留下人作炊其他人就深入林中寻敌。然而,搜索半晌无功而归,带回的猎物也是少的可怜。
开饭了,炊事兵吹起了号角,将士就依序排队打饭。士兵每人带个竹筒,到鼎前由炊事兵用勺子给他们一勺肉与大米烩一块的饭菜,士兵们抽出筷子吃着走去。而那些当官的待遇要好的多。象武丁与候告就有人专门送饭到账内,有酒有肉,还有士兵为他们斟酒。
士兵们刚蹲下来吃饭,羌将木格就带着百骑从小山包后飞骑而至,一阵飞蝗般的箭矢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挥刀砍杀,商兵因措手不及就有多人倒在血泊中。
武丁在账内饮着酒,见情况突变,取过螺号吹了起来,商兵也顾不上吃饭了,提起刀枪与敌人拼搏起来。但羌人马快,转眼间已冲出商人的营地向一旁飞奔而去。士兵们见敌人去了,取过饭来继续吃,可未扒几口敌人又从另一方向杀来,商军又有多人受伤。
武丁火了,让候告将战车赶来,头朝内尾朝外排了一大圈wWw.,将士就在圈内射箭杀敌。这一下羌兵可没了辙,站在远处朝这边观望着。
木格在马上望着商军,搅动脑汁想心事,突然他将手一挥,羌兵就随他奔远方去了。
商兵连遭两次袭击再不敢吊以轻心,严阵以待等羌兵的再次到来。
不一会儿,羌兵又冲杀过来,不过这次变了新花样,马身后都拖着一捆树枝,到了上风口处停下卸下,堆起燃上,而后将湿树枝往火堆上放,一片浓浓的烟雾就卷向了商军。
商军没想到敌人会这样对会他们,气得指天骂地。但也奈何不了这烟雾,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接连不断传出。这可苦了那些牲口们,牲口拉了车就向下风口处跑,但无人驭使不一会儿就挤成了堆,一时间车翻马仰,互相倾轧,乱冲乱撞。
商军败逃了,羌兵又追杀过来,商军虽然数倍于敌也只好望风披靡。
逃命的商军前面出现一条深沟,有人丁车马措手不及就栽入沟中。武丁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栽入沟内的。
羌兵追来又是射箭又是砍杀,使商军大大受挫,有人就往一旁逃窜,羌兵就又追杀了过去。武丁在沟内想着逃命的对策,岸上的羌兵却用箭来射他们,武丁的侍卫只好用剑来挡拨箭枝了。
烟雾中一根杆子从后面壁上伸下来,一个声音在上面喊:“四王爷,快抓住这杆子!”武丁见有了救命的,也不问是什么人,抓住杆子就爬上了岸,那人又伸杆子拔上几个士兵,士兵们就如此仿效,有用小树,有用杆子爬上了对岸。
那人将武丁拉到一块石头后,问:“四王爷,没有伤着吧?”
武丁这才认为出那人来:“啊,祖已!”
那人确实是朝中的占卜贞人祖已,在隆虑大山中与武丁呆了一个冬季。武丁今日见了他当然兴奋异常了。可祖已却急欲解决这种局势,道:“四王爷,快让人告诉沟中的士兵,靠那边沟沿站好。敌人箭没法射到,他们到来就用戈刺他们的马腿。”
武丁让人传令去了,不一会儿形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羌兵杀不了商军,商兵倒还可以用箭射羌兵。
木格一见形势不利,打了唿哨又带羌兵去了,不一会儿又让马拖着树枝来了,将冒烟的树枝扔入沟内,沟中立刻起了狼烟,商兵人人咳嗽。
武丁火了,跳起来想要与羌人拼命,祖已生生地将他按在石后,一支箭射来,将他盔上的白缨也不知射去哪里了。
商军此刻又处于被动的局面,急得武丁只好声声骂娘,但战场形势却也在倾刻之间发生了巨大变化,一支队伍不知从哪里向敌人背后杀来,羌方马队立刻乱了阵脚。只见那帮人杀得十分顽强,为首的骑在战马上左冲右突,一柄剑使得上下翻花,一颗颗脑袋就在这剑的狂舞下滚落,看得武丁张口结舌,不由得自问:“我咋看这人也是我的三王兄啊!”
祖已不管武丁作何想法,情急中代他下了令。他对沟中的士兵道:“搭人梯,快上岸杀敌!”一句提醒,百人动作,沟内的商兵上了彼岸,带着怒火扑向羌敌。
止只带他的人冲入了敌阵厮杀,他憋了一路子气此时终于得到了释放,一支戈使得神出鬼没,杀得敌人是哭爹叫娘。敌人招架不住,闪向森林深处,止只将军见此情形跑了起来,扑向火堆将一抱燃着的树枝绑上马躯,骑上马随敌扑入林中。
森林着火了,商兵在林外住足。然而,那杀红了眼的子眆却没有止步,同样追随羌人杀入林中,武丁急了,对身旁士兵道:“快去保护三王爷!”
待卫得令,跳下沟中,又搭人梯上了彼岸,飞快地奔向森林边wWw.。
森林处于大火中,一股股热浪袭向人身,使人禁不住连连后退。这时,大火中却冲出一骑,只见马尾在烧,战袍被燃,马咴咴地嘶叫着,骑者又向马屁股砍了一刀。战马冲出火海,与此同时骑者往地上一滚,熄了身上的火,滚到一商将身边飞腾上马,杀了商将,推下马来,骑着这匹马飞奔而去。
“木格!木格!”有人叫着,催马追去,但大家均不如这草原汉子的骑术,生生让他跑掉了。
商兵站在草原上望着那燃烧的森林。
武丁与祖已来到了将士们的身边,将士一身征尘,满面污垢,挺着疲惫的身子等候命令的到来。
武丁却直冲止只而来,一把抓住止只的胸衣,吼道:“谁让你放的火!”
止只不知道武丁为什么要怪罪自己,呆呆地望站武丁,许久才张起那干裂的嘴道:“君王,羌人给咱们带来这么大的损失,难道我不该让他们灭亡吗?”
武丁道:“关键的是你烧死了三王兄啊!”
止只道:“我放火时林中并没有咱们的一兵一卒呀!”
武丁不由得放开止只,是啊,他记起来了,大火烧起来时,殷商将士全在林外观望,而只有那三王兄独自一人冲入森林之中。三王兄是拼着一死去显示自己的英雄气慨呀!
武丁不由得落下泪来,暗道:“三王兄啊,你是条汉子,为了能够得到人人垂涎的王位,你拼命地抗争。当你失败了又强压着那颗勃勃雄心苟延残喘在边疆荒岭。今日,你又要向世人、向殷商展示你的勃勃大志了,要用血肉表明你的心迹。可你这样做又未免太过份了吧,除了显示出你的能量还能为自己的生命再增一点光辉吗?”
武丁抬起头拭去了泪,问道:“止只将军,三王兄是被我差遣到边疆牧马的,你为什么要让他来战场上厮杀呢?”
止只道:“禀君王,我并不知道三王爷在什么地方,他上战场与我一点无关。”
武丁纳闷了:“哪又是谁鼓动他来战场呢?”
于从军中站了出来,向武丁施礼:“禀君王,是我!”
武丁皱起来了眉头:“啊,是你?你有什么权力让他到战场上?”
于道:“禀君王,我押送粮草路过三王爷的牧场,三王爷听说我来羌方打仗,挑了匹马就来了。我拦他都拦不住哇!”
武丁见找不到别人的把柄,无奈地挥挥手:“休息吧,休息后再作定夺。”
军队又安下营帐来休息,为防止敌人再度侵袭,在四周都安上了岗哨。武丁有许多的话要说,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将祖已拉到自己帐中饮酒。席间祖已问道:“四王爷,我听说下人们都喊你君王,想必是你已经当上了国王?这与我当年为你爻的那卦已经吻合了。”
武丁道:“祖已,你的推论是不错。可我在隆虑山中到处找你,却不见你的踪影,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祖已自嘲地笑笑:“我嘛,去做闲云游鹤了。”
武丁接着又道:“你既已推论出我要当国王,为什么不等我当了国王后请你出山呢?”
祖已道:“君王,我不想当官啦,我只想一个人在山水间信游,轻轻松松地生活。在那隆虑的一年中我反复研究了卦论,可以讲那些论理我都研究透了。再研究、再推论也就只是那么几块骨头,几根草筹,所以一把火烧了我精心设计的草庵,游山逛景去了。我推论到你如果当上国王一定会与这个强国羌方打仗,就辗转千里来到了这里,果然见到了你。”
武丁道:“那么,你认为我下一步应该怎样打呢?”
祖已道:“君王,卦论曰:危者思平,易者使倾。君王您既即位作王,本不该亲自带军伍前来征羌啊,既来了又处于危境,就必须使危境转移到敌人身上。所以必须驱兵深入敌腹,将敌人打个落花流水,将其人丁掠去作奴,才能显示你的勇武,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
武丁拍案而起:“好,就依你的计谋作战。不过,祖已,我刚作殷王,无有心腹,我想请你来作我的大尹怎样?”
祖已听此摇了摇头:“君王啊,我在王宫呆过,那里的酸甜苦辣我已经饱尝,我真不愿再过那王宫的护城河,再经那痛苦的熬煎了。”
武丁道:“祖已啊,你曾为我推论说我有帝王命,如今我真的作帝王了,你却避而远之。难道我这作国王的就真的难以共事吗?”
祖已道:“不是你不好共事,而是我真不想为官。”
武丁一把拉住他:“不行,你不能走,你必须当我的大尹。”(注:当时的宰相叫尹,后来叫冢宰,为了尊从后人的阅读习惯,我们以下称尹为宰相)。
祖已道:“君王,让我入宫作宰相也行,不过,咱君臣对治理国家难免有认识不一致的地方,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重归乡野为民请君王不要阻拦。”
武丁这才满意地哈哈大笑:“我想咱君臣还不会到那种地步!”
部队又要出发了,武丁当着将士们的面将祖已扶上了战车,并宣布由他来作殷商的宰相,将士虽然心中多有不服,也只好高呼:“敬遵王命!”
祖已对武丁扶他登车感激得热泪盈眶,决心要好好地报效武丁。西行之道就竭尽全力帮武丁出谋划策,踏遍了半个羌方,掠取众多战俘,让武丁胜利凯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