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凯旋途中胜者遭难 故国营中两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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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战火的土地满目疮痍,千里赤地,草禾廖廖,仿佛太古时代留下的不毛之地。七月的艳阳高照,烧烤着征羌归来的商军。士兵们不时地擦擦汗水,咒骂天气。

    武丁坐在战车的华盖下,手中摇把蒲扇。祖己与他同乘一车,默默而行。许久,武丁长叹一口气道:“唉,这打得是什么仗啊。仗好象打胜了,可也只留下一片焦土。许多将士也都长眠在这异国的土地上了。这又有什么意思?”

    祖己道:“是啊,经过浴血奋斗获得的只是辛劳和痛苦,这样的举动只能是劳民伤财呀。君王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刚当上国王为什么就来打这么一仗。你是不是与羌人有什么恩恩怨怨哪?”

    武丁沉吟了良久才道:“祖己呀。我这次来与羌人打仗,不仅仅是因为我当初来征羌时首战即败,给了我许多耻辱,更重要的是因为羌人知道我的王后子婐足智多谋,帮我登上了王位,就想掠她到羌方为他们所用。所以我才发誓要消灭羌人的。”

    祖己想了想道:“君王啊,我在羌边呆的时间不算短啊,也与羌民有许多交往,可我却从来没听人谈起你有个有能耐的老婆,更没听说羌人要将你的后妃弄他们那里当什么智囊。”

    武丁听祖己这么一说不由得产生了诸多怀疑,不由得自问:“难道当初羌人掠小婐去的消息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消息就是小婐制造的谣言了。如果这真是小婐的一个阴谋,那么说三王兄投敌的事也就是假的了。亏得我还念三王兄是我的一奶同胞,未对他采取什么手段,如果我要是听信谣言把他杀了,那我的三王兄只有含恨九泉了。小婐呀,是什么事使你变得这样阴险?你为什么竟然要这样耍阴谋放暗箭呢?”

    武丁的心一下子变冷了,面前马上闪现出隆虑山中小婐姐妹俩将自己垒入石洞中的情形,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谴责:既然那时候我就将她们视为了异己,后来为什么又要接她入宫当王后呢?

    征羌的队伍走过了羌方的千里赤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国土上,当他们看到面前的一片绿洲时士兵们欢呼起来,迈开大步朝那里奔去。那些骡马牛驴也飞快地朝前奔去,拼着老命要去嚼一口绿草。

    武丁他们来到了一片林子边,大家仿佛是游子归家,一下子自由了。林中有一条小溪,一片水塘,士兵们就扑入其中,又饮又洗。武丁也跳下了战车,脱下鞋将脚伸到小溪里。

    将士们洗却了征尘,支鼎作炊,吃饱喝足了就在林中谈天、嬉戏。由于回到了国土上,武丁王的心境也好多了,坐在帐蓬里就让歌舞伎过来演奏。于是,侍从就送来了水果、酒食让他们享用。

    乐手奏起了音乐,舞伎开始起舞,武丁也放松了自己,笑眯眯地看着那些俊男秀女。可没想到当武丁正在兴头上时止只将军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进来就冲武丁喊:“君王啊,这地方怎么可以休息?可你还叫来歌舞寻欢作乐?”

    武丁此刻对止只战场上放火,三王兄冲入火海而亡的事还耿耿于怀,现在又见止只如此不顾君王体面大喊大啊,心中十分反感,就道:“止只呀,我知道你这一仗打的辛苦。现在嘛咱们已经回到了国内,不必再喊叫什么吓唬敌人了,坐下来观歌舞吧。一会儿我赏酒给你喝。”

    止只没有坐,仍然直直地站在那里,道:“君王,将士在这森要里休息太危险了。如果敌人在这里放一把火,咱们岂不要困死在这里吗?”

    “嘿嘿嘿嘿……”武丁一阵大笑,笑过道:“止只将军哪,不要开玩笑嘛。咱们打过仗后走到这里半个月了吧?你又曾看到了几个羌民?如今咱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了,羌境中还有咱们的军队驻扎,在这林中歇一会又怕什么?”

    止只焦急地道:“君王啊,我知道咱们现在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可咱们能够到人家羌境内放火烧人家,人家又为什么不能来咱们的家门口放火呢?那羌方的木格将军可非凡属呀。听说上次征羌时翔将军就是他给刺死的。”

    武丁见止只又点到上次征战,心中烦透了,不耐烦地一挥手:“好了好了,止只将军,我知道你征战数十载,经验丰富。可大伙实在太累了,就在这儿休息一夜,明天马上开拔。”

    止只见武丁固执已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在一旁听歌观舞的祖已却听出了门道来。他见歌舞一曲终了,站起来朝武丁王施了一礼:“君王,您的话确实英明,可止只将军的话也有许多道理。我看为了防止万一,君王就将帐篷移到那个小河边吧。一会儿听歌舞累了,咱君臣也可跳入塘中游玩嘛。”

    武丁怪止只小题大作,如今见祖己又来相劝,心中虽然有诸多不快却不愿再给祖已难堪,就让士兵将帐篷移向了塘边。可这一挪雅兴已经大减,当音乐歌舞又起,他竟歪倒在榻上睡着了。歌舞伎见主人睡了,抱起乐器也离开了大帐,臣佐也各自回去休息。

    半夜里,武丁感觉到暑热难挨,不由得起身去外边凉快,可外边也热得难受,只见将士们脱光了衣服跳入水中,不停地撩水驱热。这时又听得战马嘶叫,好几匹战马嘶叫着挣脱缰绳奔向水塘,不管塘中是否有人就往水中挤。

    止只、候告、祖已都不知天气为什么这样热,站在水塘边看形势,这时就见南边天空一片火光,一股烟雾就随风袭来。止只大叫:“不好了,敌人放火了!”

    这一声呼叫惊动了水中的人们,他们赶紧上岸准备逃命,但岸上的暑热又迫使岸上的人走入水中。一时间林中大乱,人们呼叫着,咒骂着,撕扭着在水中挣扎。

    火过来了,象一条巨龙,象一片云霞,大树在倾刻间烧成火柱,绿叶一下子变成了灰烬,炽热的巨浪袭向了人们,也使动物受不了了,于是战马不顾一切地挣脱了缰绳往水中挤,候告为了保护士兵们只好让人射杀战马,给人这点生存的空间。但林中又奔来许多野兽:狼、狐、貂、獾,也不顾命地往水中挤,人们就将它们捺到水里,结果了它们的性命。

    士兵让君王将领躲在深水中,自己在一旁护着,但灼热的风仍然要使他们窒息,他们只好将脸浸入水中,汲取点湿气。浸不到水的就要将水互相撩拨,相互保护了。

    火终于熄灭了,那骡马战车也损失了大部。岸上能走人了,武丁赶紧下令让将士离开这是非之地,走过这一片焦土。

    武丁这一下算服了止只,过去心中的那点芥蒂也由于这场火被烧的无影无踪。他这才感到了自己年轻,感到了作国王的艰难。

    队伍举着破旗,穿着破衣,拖着疲惫的身体在道上行进。这会儿,大家都没有胜利感了,只有那队中的几百个战俘还让他们宽心了点。于是,整个队伍沉默了,仿佛一支送丧归来的队伍。

    突然,侧面飞奔过来数骑,木格与手下人飞奔到武丁的战车旁停下。木格道:“武丁王啊,你们殷商确实人才济济呀。我四面放火都未把你烧死。不过,你们的火也未能烧死我木格。我现在的人虽不多,面对面的争斗也打不过你,但我凭一把火可将你的人烧死,饿死。我要一直追随你们烧下去,只到烧了你们的首都,你们的王宫。”

    木格身后的侍从人人手持硬弓面对武丁,只要武丁的人敢于射杀木格,木格的人就会射杀武丁。所以武丁的人虽然比羌人多也没人敢动手。

    木格讲完了,一拍马就要远行。祖已却喊住了他:“木格将军请留步。”

    木格掉转马头面向商军,问道:“啊,你是谁?”

    祖已道:“殷商的宰相祖已。”

    木格道:“有幸见到殷商的宰相大人,我倒真想听大人几句教诲。”

    祖已道:“木格将军,我也愿与你交个朋友。我想对你说的是:这次征羌,你羌方的败局已定。你就是再烧几片山林也奈何不了殷商。我虽然对你木格将军不太了解,但对本国的山河还是熟悉的。可以讲,我们让你烧了一次,也只是这一次。但往后决不让你再这样烧下去了。你要再激怒了这些将士,他们会把你的同胞剁作肉酱的。等作成炊饼吃饱了再返回羌方,会把你们羌方的林子一片片地烧下去的,只到那里全成为焦土为止。”

    木格听了一愣,马上又道:“我并不想与你们再打什wWw.么仗,只是不愿看着我的同胞被你们掠走。如果你们愿将战俘全部放归,我敢保证羌方从此再不骚扰殷商的边疆。”

    祖已道:“听木格将军的话,这帮战俘里头一定有您的亲人了。”

    木格道:“有我的未婚妻扎娜。”

    祖已一听木格的目的在此,就想禀告武丁将扎娜放了。谁知武丁一听木格的未婚妻在战俘中,立刻对上话来:“木格,你想让我放了你的未婚妻,没门儿。有她在俘虏队中你还敢烧我,要将她放了你更会兴风作浪了。”

    木格听了苦笑笑又变作仰天大笑:“哈哈,武丁,你太聪明了,可你也太自不量和了。你到自喻自己兵多将广,可没想想他们经过我烧的那把火,谁还有缚鸡之力?我站得离你是不远,但你们可让最有力气的人向我放箭,只要能将我射中,我马上掉头就走,一头扑入河水从此再不面世。”

    武丁道:“木格,你不要太猖狂了。”说着取着过侍卫手中的弓箭向木格连射三箭,但三箭均被木格接住,羞得武丁只想自杀。

    止只将军不信邪,取过强弓对木格道:“看我的!”抽出箭就向他射。一箭射中了他的盔缨,巨大的力道将木格也带得后仰数尺。木格只好打马与随从跑了。

    祖已对武丁道:“木格还会来挑衅的,我们必须提防啊!”

    商军又开始行进了,行了半日又见绿洲,又见山林。由于大家知道身边有那么个木格,谁也不敢放松警惕,专门拣了一条小河安营,尽管旁边也有一片疏林,木格就是再次放火也不会有上次那次厄运了。

    既然回到了殷商的国土,传令兵就将军伍的行径告诉了地方官,地方的小耤臣就让人送来了粮草补济,支援军伍了。

    武丁吃饱喝足后入帐而眠,心中却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沮丧地道:“嘿嘿,我打的这是什么仗啊。一路尽是烟熏火燎。羌方想将我烧死,我非要他羌人心上滴血不可。”

    祖已又入帐内来了,道:“君王,我想让你换个地方休息,这里不安全哪。”

    武丁道:“宰相,你也相信木格的鬼话?他被我们射跑了,还敢来骚扰吗?”

    祖已道:“木格是个亡命之徒,他是决不甘心让你带走那些羌俘的。他斗不过咱们就会向你下手的。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换个地方休息为好。”

    武丁叹道:“好吧,我就躲一躲。不过我总觉得他木格不敢再来了。”

    武丁要出门了,祖已又拉住了,从袋子里取出了身宫女裳给他穿上,这下武丁可不愿意了:“祖已,事情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我作为一国之主,在自己军中难道还要换上女装才能够逃掉一场灾难吗?”

    祖已道:“君王,我这是为了防止万一呀。反正现在天色已晚,你穿什么衣服也没人说什么,就是真有人看见了也不知道你是国王还是宫女,走吧!”

    武丁将祖已刚推上相位,也不想太让他难堪了,就破例地穿上女装,出帐随祖已钻入旁边的小帐篷。

    营地的夜,月色朦胧,大地朦胧,地上燃着艾蒿驱除蚊蝇,一层乳雾在营地上空弥漫,更给这营地增添了许多神秘。

    哨兵也累了,有的在地上坐着,有人的靠树打盹,远方有几个士兵抱着艾蒿来了,往营地间的蒿堆上加艾蒿。

    祖已推醒了身边的武丁王,悄声说:“君王,你看,那些就是羌人。”

    武丁从帐篷脚下往外看,只见那帮人慢慢地摸向武丁原来的大帐,到了帐前突然扔下艾蒿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从中抬出一个人来,捆入艾蒿上抬了就走,另外一个人还提了武丁的龙袍王冠。

    祖已见了赶紧吹起了螺号,伏在草中的士兵立即跳了起来,抓住了那些羌人,那捆裹着的人蒿草也被截了下来,送到了祖已的帐前。

    武丁与祖已从帐内出来了,士兵立即燃起了篝火,将营地照得一片火红。武丁面对那帮羌人,寻找着木格。士兵却把那捆蒿草打开,放了假扮武丁的士兵。

    木格倒好象诚心服了输,从羌俘中走到武丁面前,一下跪倒了:“尊敬的武丁王,商国确实人才济济呀。我木格服了。你治我的罪吧,千刀万剐我也毫无怨言了。”

    武丁笑了,这才是胜利者的笑:“哈哈,木格呀,这话是你说的吗?可我从你几次与商军过不去的事上来看,总觉得的你不该说这样的话呀!”

    武丁的话刚落音木格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下扼住了武丁的喉:“是啊,我是不该说那样的话,这才是我应该说的。”说着猛一下抽出匕首,抵住了武丁的腰。

    商军将士一下愣住了,只好将刀戈弓弩全对着木格,随时准备出击了。

    祖已虽然足智多谋,可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时也无辙了,只好持剑追随着木格,看他胁迫着武丁一步步地后wWw.退。

    木格胁迫着武丁退到了林外,商军将士一步步地追到林外,木格一声唿哨旁边奔来一匹战马,木格猛一下推开武丁,骑上战马跑了,商军的箭矢尽管如蝗地飞去,但也追不上木格了。不过,经过这一场较量木格也知道救不了他的那些父老乡亲了,只好满怀着对乡亲们和未婚妻的依恋,悻悻地走上了归途。

    武丁遭这么一场羞辱心中更恼了,他虽然恨死了羌人,恨死了木格但从此再没有带队亲征羌方。他当王子时一战败给羌人,再战又遭如此羞辱,再不愿落个无能给后人了,就押着那些少的可怜的战俘回归了中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