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小时候总盼望自己长大成人不受欺负,现在我长大了,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诽言的小孩子了。为什么我觉得还不够?我还想要更多,更多。是我太贪心了么?
原来长大也不是件很好的事,它会滋生人贪婪的欲望。
子崖寄信给我说是他们已经在上海安排妥当,让我安心。知道他们的情况后,我稍稍宽慰了些。只要他们好,我就放心。
我回信给他,无非是些会按时寄钱,让他好好照顾芝寒云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有多难熬,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两边都照顾周到。
靠我自己,我想,我会慢慢处理好商行的事的。
张爷自那日离开后,便再也没找上门。我反倒有些按奈不住,派人去打探消息。
结果得到,赵家人知道赵二姨太买了去北平的船票。赵老爷派在北平的同仁帮忙打探消息。
我张着嘴,难以置信。张爷是没同赵绅享道明还是……还是他故意说反了方向?我不敢多想下去。
在商行我接到一通电话,是张爷!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说:“今晚有空吗?”没有称谓,没有客套,只得这么一句带命令式的话。
该来的终究要来的。我应了晚上在国宾饭店的邀请。
国宾饭店……我来天津后来的次数最多的饭店。
我特意换了身显得年轻的衬衫窄脚绔。高高扎起马尾。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进了包厢后,这是张爷的第一句话。他亲自倒杯茶给我。
“谢谢。”我坐了下来,一直劝着自己,冷静冷静。我说:“我得先谢谢张爷放过我们三个人。我、子崖、芝寒。”
他今天穿着枣红色的马褂,显得脸色红润:“官女,如果我说,这次我这样做是为了……我自己呢?”
他今天有些反常。我呷着茶偷偷用余光瞧着他,却正好迎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我把茶杯放下:“不管张爷为了什么原因,我都要谢谢你。”
“你不想知道原因吗?”他为自己倒了杯清酒,“我很喜欢日本人的酒,淡淡的,后力却十足。”
我沉默着,紧紧抓牢自己的十指。
“官女,我已经很多年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女人了。”他又连连摇头,“又或许,我一辈子都没看见过。”
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里。有种想尖叫的冲动。
张爷有些无奈地笑:“我已经五十五岁了,再过几年就该‘做九’①了。如果我再年轻些,我一定要定你!”
wWw.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虽然来之前我已经有所想法,但真从他口里说出来还是十足的震惊。
镇静!镇静!我竭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惶恐。我说:“张爷,你喝多了吧?”
张爷摇头说:“你这样的人,我是没福气享用的了。子崖也没有。”
我怒意陡起:“我活着不是让别人享用!”
他哈哈大笑起来:“看!看!官女!”他对着我笑,“这就是你。官女。”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下去,站起来:“我还有事,张爷,下次你‘做酒’时,我官女一定到场。”
“别走!“张爷伸手来拉,我又气又怕,连连跑下楼去,不管后面的他。
注释:①做九:人在逢九的生辰要大办酒宴。例如:九岁、十九岁、二十九岁……故名曰“做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