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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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狂暴又温柔的贴着我的身体,我在飞翔,朝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也不

    知何时,身下是透明的大地,朦朦胧胧的无法辨析,那遥远到化作星点的郁郁

    苍苍是什么?

    "你现在在云上哦,起舞吧,在这天地间.起舞吧."平淡中难以抑制的

    激昂,让声音在隐隐的颤抖.抬眼瞥望,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一个人影.黑色的人影,尽管月光那么

    明亮,却还是一点都看不清楚.在云上么?这坚硬的感觉,原来云的感觉是如此的么?

    那身后漫天视线里冰冷的光,就是那月光么?那月亮又是在哪里呢?

    啊.....仿佛整个融进了我的身体里.难道这无边无际的光芒就是

    月亮么,我在这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失去了月亮.不想起来,将双手双脚更加四平八稳的张开,紧紧趴伏在这透明的

    云之罩上,风划过弧线,像从身体里穿过般,舒适清凉.灵魂好像被什么拖拽着,要从这腐朽呆板的身体愉悦的飞逸而出.....让我飞吧,心里在强烈的渴望,忽然就有一阵极温柔的风吹来,身体

    忽然轻了起来,轻了起来......像飞羽一般摇晃着,又平稳的,我虚空的站立了起来.在云之上几丈处

    .跳起舞来,就这样无依无凭,躯体踢打着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长长

    的衣衫,虚无一般的轻盈.好似不着片缕.闭上了眼睛,想像着风.风啊,就这样把我吹散吧,吹皱成空气,飞落到

    天涯,与微尘融为一体.让我怀抱着天地苍穹.拥有海一般的心胸.飞吧........

    明明是很美好的感觉,可当从这飞翔的梦中醒来的时候,墨骏的心里

    就像被挖掉了一块空白,忽然胸口一阵疼痛,一阵被谁怨怪的疼痛.不撕心裂

    肺,但却绵延无止.心里空落落的,想不起来什么事情,像是遗落了什么.感情么?我没有什么失去的感情啊,这种就像是失去一切的感情到

    底是谁的呢?

    啊....好莫名其妙啊,心情悲伤难止.当思绪终于清明时候,墨骏被窗外淡淡的月光拉回了现实,自己现在正被

    暖暖的包裹着,现实的感到了被褥在身上的重量感,仿佛魂魄刚刚回到了自己

    的身体里.那刚刚的同样真实的感觉是什么呢?也许,那也是真的吧,我的灵魂真

    的到月上一游了么?

    轻轻的,动了动身子,冷却下来的温度让自己汗湿的衣衫黏在身上,感觉

    到寒意.现在是晚上了啊!我究竟睡了多久啊.坐起身来,身上实在粘腻的难受,想去换件衣服.脚踏到地面时,忽然感觉一

    阵疲软袭来,差点栽到前面.他这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真的虚弱了.自己究竟怎么倒下来的记忆,现

    在就已经像是前世经历的事了.只是模糊的记的很恐怖,好像见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他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不再清晰的记忆,是因为真心想把忘了吧,那么,就顺其自然将他忘

    了吧.一切也都不过是场梦尔尔,没什么大不了.无奈,无力,在床边坐了下来.调整着平稳的呼吸.也许是真的睡的太充足

    了,墨骏现在的头脑非常的清醒,清醒到平时难以想象的地步,仿佛真的被月

    光清凉的洗了脑.现在是半夜了,他看到月亮升到了看不见的位置了,应该是中天刚过.一更早已经过了吧,所有人都睡了,他忽然感觉到有些饿."我干嘛这时候醒啊."自嘲的笑了笑.许久,感觉身体也有了些力气,他摸索着点亮了油灯,走到了衣柜前,取出了几

    件干燥舒适的长衫.将身上的睡衣褪下,白皙的身体接触到空气时,他打了个寒颤.衣服只套进了一只袖子.突然,他的动作停止了,突然像被谁打了一拳一样,踉跄着,眼神里流露出

    不敢相信的神色.不顾上身赤裸,他猛然的狂暴的翻起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的甩了出去

    .快速开合着橱柜的抽屉,他已经快要陷入疯狂."怎么会?不见了?!玉镯不见了!"呆坐到了地上,眼神惊恐的望着虚空,墨骏陷入了回忆.

    片片的记忆在脑中纷沓而来,那是比生命还重要的玉镯,是从自己父亲

    那继承来的东西,和放在自己老家的那本家谱一样,皆是入赘而来.父亲原本是个穷秀才,喜欢上了一个地主家的女儿,本来是不可能在一起

    的,但地主相当溺爱自己的女儿,最终还是在女儿大胆的未婚先孕的胁迫下,

    答应了这门婚事.在同意以妻子的姓为孩子的姓的前提下,墨骏随了母姓,姓

    王.江山风雨飘摇,北方蛮族总是一再的侵扰,兵役赋税严苛.然朝廷有力的

    抵挡,所以日子虽苦了些,但也没受到实在的侵扰掠夺.祖父虽是地主,有些势利,但是却也不失是个正直的人.回忆中,祖父虽然经常一再嗟叹,女儿没有嫁个好人家,但是他还是非常

    疼爱自己的,也算是托了祖父的福,让自己有进学堂学习的机会,这在当时,能

    读到书,受六艺教诲,平常百姓人家的孩子是想都不要想的机会.但不可掩饰的是,家道的确是在一点一点的败落下去,不是祖父和父亲不

    会持家,而是官府一再在县内盘剥,祖父又不忍加重自己土地上的佃农们的负

    担.家中的存粮一年比一年少,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几乎已经快要入不敷出.祖父一不是富裕的大地主,二不是朝中有势力的人.处境艰难可想而知.所以他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强烈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一登朝堂,

    改写家族的历史.自己也曾少年志满的说要完成祖父的愿望,但那一切也都止于祖父去世

    之后.伴随着祖父的去世,家业终于像落叶般纷纷散拓,只得不断的变卖田产.

    以求糊口之日.父亲这个秀才,本来只是在乡学堂里教教书,但年年战事不得休,很多的孩

    子都无力再去上学,穷人的小孩都被拉去当兵.父亲也就这么失去了工作,回家务农,家中的佃农也只剩寥寥无几,纤弱的

    父亲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但也得去帮忙.晚间,在家中,辅导自己的学习,直至母亲的去世.从此父亲变的少言寡

    语.自己在经历了科考不中的失意后,他曾一度想放弃,其实他很清楚,自己

    也没有多优秀,更别说在这个什么都要靠关系的时代.自己父亲家有几门远房的亲戚.母亲家也有,但祖父生前就很少走动,渐

    渐的都疏远了关系.要是以前家道殷实的话,要去攀关系,还是会受到欢迎,可惜王家已经

    早已不复从前,又有什么脸面再去巴结呢.几年过去了,偶然得知了幼年时在母亲家族里,曾一起玩耍过的表姐,

    嫁到了怀安,成为了县令夫人.想到那位记忆中温柔善解人意的表姐,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帮助自己,

    几经踌躇下,他还是决定远走他乡来投靠.目前,也都是一切顺利,县令大人为自己写了篇举荐书,只等来年应试了.可!可为什么!偏偏在这当口出这种事.如果,如果只是普通的玉镯,那只要攒钱重买一个就是了,就算是有些

    年代的古董,也未必不能买的起.只是,偏偏,那是父亲说过的家训中重要的一点,人在玉在,玉亡人

    亡。

    也曾在接受下那镯子的时候,奇怪的问到过,这个为什么那么重要,但

    是父亲告诉自己他也是不知道,只是知道,每一代后代都好好的保存着这个镯

    子,用生命的代价去保护,这是与每一代祖先自身血脉息息相关的东西.就算是贫穷到了极点,都不可将它变卖,否则子孙后代则要以死谢罪.在震惊中不解,在不解中惶恐.这么多年来,墨骏也还是好好的保管着.

    如果在自己的手上失落,那是多么大的不孝啊.可是......现在.....努力开始回溯着这几天的记忆.墨骏忽然想到了,自己最后在的地方

    是.......自己那装满书的背囊是在.....猛然快速的穿好衣服,墨骏打开房门,冲进了夜色中.

    轻轻的敲门,细微的咚咚,虽斟酌了力道,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也分外响

    亮.手指扣在木质门板上,眷念着褪去的余温,桃木的温软感在掌下轻轻传了过来

    .月光无言,短暂的陷入沉默,想象着屋内人身影走动的窸窣声,转头望向身

    后,不远处就是高高的围墙,砖石垒砌有序,在青色如水的光芒下,显出暗红的

    质感,仿佛泫然欲泣,又仿佛在冷眼俾倪,物我两相忘,难辨真假.那墙后,就是自己经常走动的花圃,可就只是一堵墙,要走进却要费太

    多波折.不管是真实的路的曲折,还是自己不敢逾越的感情.究竟复杂的眼中所见,还是仅仅是自己的心境呢.想要守护,这仅是最低的要求,却变成了永远不会消失的折磨.但是,即便

    如此,却仍愿在这折磨下甘之若怡.这矛盾,包裹着自己这常年被忧伤淤积的胸口.

    很快,门轻若无声的打开了,她依旧还是那么低眉顺耳,优雅轻灵,头抬起

    直直的望着他."你来啦.....进来吧......"用那如水抚滑琴般的声音,她对他说道.

    没有再说什么,一阵沉默,她指示着他坐到跟她对面的桌旁."要喝茶么,虽然只有凉茶了....."并没有去看他有没有点头应许,她还是拿起方壶给他斟了杯茶.似乎那询

    问也只是个形式,她轻轻的将杯推递到他面前.久默无言,她也没有再看他,视线转向虚空,这倒让他一时摸不清她约他

    来此的目的.许久,他还是先打破了沉默,也有个事一直在心里放着是个疙瘩."杏儿....."他轻轻的呼唤她."那个.....一直都没有跟你说,对不起.....""嗯?"杏妮闻声转过头来,眼中,露出微微探询之色.接过对方传递过来的感情,秋明接着说了下去,"上次,你说要的兔耳兰,不小

    心在买的途中被毁掉了.....花了你不少银子,事却没办成,我真是没用的人,

    对不起!"心中又泛起那懊恼,他不敢直视她.不由的思绪又想到那个撞坏了他的花的人,想起了那天发生的可怕的

    事情.那残酷的场景虽然也把他震得不轻,但也没对他有多大的影响.毕竟,比

    这残酷的事情,他也算见多了.他一直留到最后,看到人群慌乱的逃窜,和那人无声的狂奔走....还有那

    阴嚣的道士......一直想恨那撞坏了他心爱的花的人,却也突然恨不起来了,也许,那并不

    是他的错,一切是因为他受到纠缠的缘故吧.可,杏儿朝思暮想要的花,却到手了又失去了,这却还是让他的心内疚起来

    .杏妮恍然停顿的默然了许久,忽然,嘴角微微笑起."原来只是这个事啊,什么啊,这没什么啊."

    "可是,你不是很想要么,产自深山的名品兰花.我那天也看到了,确实是

    清雅无比啊.你....不怨我么?"他不解道."你啊,总是会为了些小事耿耿于怀.不要如此难过嘛,你看你的眉眼都纠

    在一起."她无奈的摇摇头,微笑的指了指自己的眉间,又指了指他示意."只是兰花而已,就算再是名品,又不是再也得不到了.呵呵....."有些事却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啊.笑声突然硬生生的中断了,呆愣住的表情,眉眼涌起了淡淡哀愁.本来是想跟他说那件事情的,怎么自己又自作欢乐起来了啊.....她望向了他,默默想到.其实早在前几天,老爷不在的时候,就想对他把话说清楚了,只是忽然从

    管家口里听到了些让他惊讶的事情,关于难以置信的妖鬼的事.据说是管家跟

    踪那道士时亲眼所见,之后,她又发现了重伤的道士,让她没办法不再相信事

    实的诡异.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残局,并嘱咐管家谁都不可以告诉.这段期间令她烦心的事太多,但对于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了,还是到了

    该把一切了结的时候了,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了!

    今年已经五年了.....他随自己来到怀安已经整整五年了!

    "二哥......"凝眉暗遣情,她轻轻唤出声.一瞬,让秋明恍若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因这称呼早已多年被弃置,

    再无提起.虽然这是他们从小到大唤过无数遍的亲昵话语.是他们同父异母的

    证明.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涌溢上心头,伴随着这称呼,很多回忆随之而来.幸福,心痛,悲哀.......求不得......他恍然发现,回忆竟已经无形无状,纠结成混沌,只空余纠结在心.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又愈见喑哑,却仍无比动情的呼唤出那个名字."杏儿......."想伸手上去抓住她的手,动了一半去仍是放弃了,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从来就

    没有啊.望着对方凝重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举止,他强行的收起差点汹涌决堤的

    感情,淡淡的道:"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出来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么."端

    起瓷杯,轻轻的抿了口茶.

    似乎下定了决心,杏儿直视着他,脸上忽然换上一副冰冻的表情."哥,你还走吧,离开吧!"茶在口中尚未褪去余味,也尚有半口没有下咽,就这样漫散在喉咙.

    而他却也感觉不到任何味道了,五感似乎一瞬间消失了.唯一剩下的,

    是从哽咽的喉头一直凉到肚里的冰冷.他不敢相信,至少是真心希望眼前一切都是梦境!真心希望这样残酷的话

    不是由心爱的她说出来的.

    "为.....为什么!"颤抖的,声音无法控制的高调,"我....哪里碍你事

    了么?为什么要赶我走呢!"他全身脱力,脸上血色尽褪."不是的,你没有碍我的事....."她平静的答道."那为什么!!"他激动的大叫出来,忽然站了起来,椅子在身后发出哐当

    的声音.这变化把她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对他做了个小声的动作,又不放心的

    看了看窗外.他也觉的自己有些失态,缓缓的按捺住情绪,颓然坐了下来,听着她慢慢

    的说道:"哥,你跟着我也五年了,也该为你自己打算了."眉头微皱,她仔细

    斟酌的话语."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幸福着想,宁愿舍弃自己幸福.可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也很内

    疚.所以,现在,我所求的,也就是你也一定要幸福给我看啊....."望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猜测这是否是她心底最真的话.许久,他却问出

    了句从前从来不敢问的话."你.....真的幸福么?跟那个色老头....."不自觉的话语中带上了

    憎恨的色彩,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而她也从未想过他会说出如此低沉讽刺的话,一时愣住了.许久,她绽出了个笑颜,他盯着她看,想找出这个表情的勉强之处,却怎

    样也寻不到,真的让他无法质疑了."是吗,你真的不是勉强么,自从他离开你之后,我都觉的你在勉强

    自己啊..."让人放心不下啊......怎样也放不下啊......所以才决定千里追随,

    守护一生."不要再提那个人了,我已经忘了他了,他已经从我的生命中退出了

    ,那不过是一些年少无知的痴傻狂梦.我现在很好啊,现在比从前好多了."她淡淡的说着.脸上却愈发的没有表情."在他抛弃我的一瞬,我就已经看清了一切了,什么人才是可以依靠的,还

    有幸福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子.我在这里,老爷对我非常好,我随心所欲,想做

    什么就做什么,锦衣玉食,我又有什么不幸福."她微笑的看着他.曾经的那个一起长大的男人,小院玲珑,春夜流萤,他总是穿着紫衣的身

    影,是跟自己最美好的记忆同在.但也同样是他,跟自己今生最痛的记忆绑在一起.曾经的山盟海誓,他说他会拯救自己出苦海,带她远走高飞,让她曾无限

    憧憬过和他的未来,幻想过为他生儿育女,承欢膝下.过最幸福的一生,把最温

    柔的感情全部给他.结果,却在带她走的那天,他背叛了她,他告了密......为了他自己在家

    中的地位,他所眷恋的一切荣华,就这样把胶状的感情给撕裂如粉尘.让她最终还是做为生意工具被嫁了出去.....还连累了.....她这辈子最

    歉疚的人,最疼他的二哥.她的心早死了,就这样看清了生活的本质,幸福,在这样的世上,对于自己

    ,根本就是奢侈品,做为女儿,在那样的家,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在这个世上,能衣食无缺,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也已经该知足了.而她现在想做的,就是要尽量的补偿他的这个为他操碎心的哥哥.许久,他望着她,恍然开口幽幽说出一个名字:"曲水......""不是叫你不要再提了么!"她忽然激动的叫了出来,自己也不再顾要噤声.她怒瞪着他.他望着她那

    暴怒的表情,许久......"呵呵....哈哈....."他突然笑了出来......无法停止的笑着,一脸

    无奈的看着她.

    "你笑什么?你那是什么表情?"她不悦道.笑意中三分却透着哀愁,只是她却看不到.而他,心中却心酸的想到,杏儿,如此温顺平和的脾气,却永远只为了那个人而

    牵动思绪,永远只会为那个人而变脸.这是不在乎的证明?这是忘记的证明么?如此蹩脚,骗的了谁啊!

    那个男人,是他今生最恨的男人,将他心中最珍惜的人给伤的体无完肤的人.但就是这样可恶的人,他却用有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杏儿的爱情.

    曾经嫉妒过他,但也深知自己没资格嫉妒他,所以将自己心爱的她放手给

    他,并成全他们,一手策划那场私奔.但是那个男人,硬将自己心中那一腔祝福化做了憎恨,恨到只要想起就有想

    杀人的冲动.自己后背,那一身的鞭痕也是拜他所赐!

    如今看来,杏儿的心还从未从那人身上离开,这叫他如何不想笑,如何不

    嫉妒到极点.如何不想哭......如何不深刻痛恨自己身上流的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