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依丽雅紧握着胸口,对年轻的骑士道:“你们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吗?”骑士一边帮着抬车,一边答道:“不,我们的牧师先生说过,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传染疾病。他在升入天国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嘱咐我们,要我们一定要把他送到马尔堡去!”杜邦问:“那你们就不怕被传染吗?”骑士答道:“是的,我们怕。但我们相信仁慈的光明神殿下会保佑我们。就算是不幸被传染,那也没什么。神会指引我们回归天国!”看着他坦然而真诚的微笑,杜邦心下一阵抽搐,他看了看蕾依丽雅一眼,叹了口气,翻身下马了。
马车是用榛木打造的,非常的沉重,大家都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又累又饿,再加上地面湿滑,费了好大的劲都不能将马车从一米多深的沟里抬起来。
杜邦走了过去,对年轻的骑士说:“让我来!”他一把搭在车辙上,手臂一收,马车顿时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公路中间,一丝震动都没有引起。
众人立时惊叹了起来,年轻的骑士说:“嗨,先生,您……噢,您的力量可真大!”他的兄长、中年骑士走上前来,抚胸躬身道:“谢谢您,先生。您帮了我们的大忙!”杜邦还了一礼说:“不,这没什么。骑士先生,我能看看他吗?”他指着车内的病人说。
中年骑士惊道:“不,先生。您可不能这样。您会被传染的!”杜邦轻笑道:“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他掀开车帘,看着厚厚的棉被里气息微弱的女子,说道:“小姐,请把你的手腕伸出来,好吗?”裹在棉被里的女子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杜邦,艰难地将嶙瘦如柴的手臂从棉子里拿了出来,手臂之上长满了黑色的斑点。杜邦将手指头搭在脉腕上――其实他完全不用这样都能明白女子的身体状况,这样做无非是要让这几人相信,他是一个医师。
收回指头后,什么指头也没有说,跳下马车走回蕾依丽雅的身边。众人都以期冀的目光望着他,他对蕾依丽雅轻声说:“你把药给她喂下。大约没什么问题了……”取出一粒‘辟秽丹’和一粒‘回春丹’交到蕾依丽雅的手中,这才对大家说:“她被传染了黑死病。这位小姐可以治疗!”便翻身上马。众一听是‘黑死病’,吓得脸色都青了,却没有一人表现出畏惧退缩之色。蕾依丽雅攀着轻辙跳上车内,先将辟秽丹喂入女子的口内,待入腹化开后,又将回春丹喂下,见女子脸上的黑斑渐渐消退,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拍拍手说:“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中年骑士女子脸上的黑斑奇迹般地消退,骇然地道:“小姐,您,天呐,您是怎么做到的?”蕾依丽雅正要说是杜邦的药的作用,见杜邦在向她使眼色,便说:“对于普通的医师来说,黑死病是无可治疗的,对于我来说……这没什么!”她的话如同一记强心剂,让大家都振作了起来,并停止了祈祷。中年骑士说:“小姐,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真的……您简直、简直就是仁慈的光明神殿下座前的加百列大天使长。您会得到拉贝尔人民永远的祝福的……”骑士越说越激动,连完整的句子都组不成了。蕾依丽雅柔声安慰道:“骑士先生,这没什么。真的。您如果要谢,就感谢您们的光明神殿下吧!”她对教廷并无好感,也不想和教会的骑士有什么牵扯。这时,年轻的骑士怯怯地问道:“小姐,您还有治疗的药丸吗?”蕾依丽雅问:“是的,还有。怎么了,骑士先生?”年轻的骑士看了一眼他的兄长说,“小姐,您能疗疗可怕的黑死病,当然也知道这种传染病的可怕……”他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说,“我担心,我们,还有我们镇上的居民们都有可能被感染了……”
他下面的话不说出来,蕾依丽雅和杜邦都明白了。蕾依丽雅看了杜邦一眼,有些担心他不会给药,但杜邦的眼神是肯定的,令她心下一松,点头说:“好吧,骑士先生,我的药也不多了。你可以把它们拿回去,都用清水化开,然后让有可能被感染的人都喝一碗……”她从杜邦手里接过一瓶辟秽丹和一瓶回春丹,都并到了中年骑士的手里继续道,“一粒药可以兑上10公斤清水,这里的药应该足够你们使用了!”
中年骑士接过药,双手捧着,然后双膝一软,当场跪了下去,颤声道:“感谢您,仁慈的小姐,您是拉贝尔人民永远的女神。”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以颂扬大天使长加百列的祷词歌颂蕾依丽雅。就连车里的那名女子也坐了起来,与大家一起唱着颂词。
蕾依丽雅感觉心底暖烘烘的,眼眶一酸,泪水就差点掉了下来。杜邦依然那样的冷静,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走吧!”他轻声说了句,勒罢马头就走了。蕾依丽雅对跪在地上的众人说了句:“大家都起来吧。我们要赶路了。愿光明神殿下赐福于你们!”也翻身上马,追随杜邦而去。
这场事故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才起行不久,绵绵的阴雨又下了起来。到了晚上8点,两人才赶到镇上,寻了家旅馆住下。
教堂刚敲过午夜的钟声,杜邦的门也被蕾依丽雅敲响了,她问:“杜邦,睡了吗?”杜邦正在静坐,睁开眼道:“没有。进来吧!”蕾依丽雅推门而进,见杜邦衣着整齐的站在床前,只是浅浅地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你今天为什么没有阻止我?”杜邦奇道:“阻止?为什么要这样说?”蕾依丽雅盯着他说:“你不是一直对光明教廷怀有极深的意见么?特别是对十字军骑士团?”杜邦也坐了下来,点头说:“不错。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再说,那一刻,我感觉,救人比杀人更能令我的心灵获得安宁!”言罢叹了口气。
蕾依丽雅眼睛一亮,说:“这么说,你已经想到办法克制心中的杀戮欲望了?”杜邦摇头说:“不,没有。最重要的是……”他顿了一下才说,“你看到了吗?他们这一队人中有农夫、猎人和贵族骑士,他们团结一致,没有歧视,不分贵贱,这让我很感动。那一刻,我在想,我对教廷的偏见的确太深了,在他们统治之下,依然还是有不少善良的百姓……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品质,我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亵渎了。这就是出手救他们的理由。之所以用你的名义,便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后承我的情。除了雷切夫,我不喜欢马恩图的任何人,也不想与任何人有什么恩怨纠葛。而且,我还是贝宁赫尔维蒂亚侯爵,十字军骑士团对贝宁人民的残忍人所共见,再怎么说我也得保有我的立场吧。”
蕾依丽雅哦了一声说:“那是我想多了!”站起身来道,“那我休息去了。”杜邦点头。看着蕾依丽雅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杜邦心下暗道:“只有亲自用眼睛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以前,他被告知马恩图的人在十字军骑士团的统治下过着非常悲惨的生活,而依附于十字军骑士团的人无不是狡诈倍出,阴狠毒辣。这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并不是这样。人,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好坏,贝宁也同样有好人和坏人,马恩图、西大陆的教廷统治区都一样。那战争又是为了什么呢?哪一方才是正义的?哪一方又才是邪恶的呢?
这个问题纠结了他整整一晚上,天亮的时候,蕾依丽雅先他收拾停当,用过早餐后,两人冒雨向西赶路。
一时的感动施药救治了那名感染了黑死病的女子,由此而引发了一系列令人意想不到的后果。黑死病是极其可怕的列性传染病,无药可治。拉贝尔镇上的人很多都被感染了,在骑士们一行人赶回镇上的时候,已经有数十人病倒了。幸得现在是冬天,病菌扩散得不快,若是夏天,恐怕整个拉贝尔已经无人幸免了。依蕾依丽雅的话,中年骑士取了30粒辟秽丹和30粒回春丹分别用清水化开,让镇上所有的人都喝了,不过两天时间,所有的感染者都好了,服过药后,也没有出现新的感染者。镇上的人们对从未见过面的蕾依丽雅感激莫明。甚至专门在镇上的教堂中为她立了尊像,日日祈祷祝福。
不久,距拉贝尔不远的南部海边一座小镇传来讯息,当地许多人都感染了一种不知名的疾病死了,随后不久,整个马恩图的人都知道马恩图的人被魔鬼诅咒了,降下了可怕的黑死病,要让马恩图所有的人都下地狱。恐慌迅速漫延了开来。得知消息后,中年骑士带上剩余的药,赶到了南部海边的小镇,恰好马恩图地区大主教吉可理德也到了,他对黑死病也是束手无策,得知这种药丸可以救治之后,当即试验。在喝过药水之后,病重将死的人很快就康复,见终于有救了,吉可理德大大地松了口气。若让黑死病在马恩图漫延了开来,教皇绝对会将他送进裁判所的。
只可惜药丸太少,感染的人又太多了。经过试验,发现一丸药丸兑上50公斤清水,再加上半瓶约合200毫升的圣水后,可以维持药效。吉可理德当即命令圣殿骑士们配合各地驻军将被感染者和有可能被感染者全部集中起来,服用了药水之后,经过几天的观察,再没有复发的迹象。一场本有可能导致东大陆70%以上的人口死亡的的可怕传染病就这样被控制了,既而被消弥于无形。
蕾依丽雅救人的故事也随之被传播开来,一时间,马恩图的人民都将她奉为圣女,加百列大天使长的化身,加以歌颂,每天有无数人进入教堂为她祈福。而此时,蕾依丽雅已和杜邦进入了广袤而神秘的斯堪德维亚高原,继续着他们的西进之旅。
吉可理德将黑死病事件处理完毕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回到了马尔堡,立即着手向教皇写报告。从那名叫亚历克.巴尔勃的骑士口中得知了蕾依丽雅详细救人经过的雷切夫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当然知道真人救人的是杜邦,只不过人们歌颂蕾依丽雅貌似也不是什么坏事。在吉可理德拿来报告要他共同署名时,他也欣然地签上了他的名字,康拉德.雷切夫。
报告送到教廷后,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西大陆特伦西亚也爆发了可怕的黑死病,并已逐步扩散开来,教廷上下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他们都忙着祈祷,祈祷光明神再次显灵,谁都知道,黑死病是无药可治的。在看到马恩图递来的报告之后,整个教廷上下欣喜若狂,一边派出强大的使团以最快的速度东进,寻求治疗的法子,另一边又向魔法师公会示好,希冀得到魔法师公会的援助――他们以为这种药是魔法师公会研究出来的。
事后查明,拉贝尔那名感染黑死病的女子都随她的父亲一起去西大陆经商时在特伦西亚感染上的,在回到马恩图南部的海滨小镇时就病发了,当时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也就强撑着回到了拉贝尔。没多久,她父亲死了,拉贝尔教堂的牧师为了救她也死了,唯独她幸运地遇到了杜邦和蕾依丽雅,活了下来。真不知道是命运使然,还是神明的安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