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6点,天空已经是一片漆黑,我站在窗前,听着秋风秋雨扑打窗棂的声音,茫茫天际里什么也看不见。
煮酒闻香仍然被困在那个孤岛一样的村子里。
我没有开电脑,也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里,我沉浸在煮酒闻香出行寻找雨晨的这个事件之中,这些事这些人在我心头放电影一样掠过。
我胡思乱想了很久,慢慢地陷进了沙发中,忽然我好像看到了前面的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那人影靠近了我,一点光线不知从哪里亮了起来,照亮了那张脸――雨晨。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那张脸平静地看着我,没有回答,然后又悄悄地隐藏回黑暗中了。
我急忙从沙发里跳了起来,打开了灯,房间里却只有我一个人,原来刚才我睡着了,也许做了一个梦。
现在我的神经太脆弱了,我随时随地都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真希望这个事件快点结束,煮酒闻香早点找到他要找到的,回到我们一贯颓废然而平静的日子里来。
电话铃声响起,是我的朋友国庆打来的,邀我去滨江路喝夜啤酒。
平常我是不大愿意出去的,但现在因为担心煮酒闻香而心情紧wWw.张,所以这一次我马上就在电话里同意了。
“好美的灯光啊!”国庆的女友倚着滨江大道的栏杆,指着对岸的江南新区说。这是一个打扮得有些非主流的女孩,她染得残红怪绿的头发在江风里飞舞。
我们有六七个人,大家尽情地吃喝打闹,只有我心情沉重,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一杯一杯往肚子里倒啤酒。
我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把这个时间让给他们的两人世界吧,于是我向国庆道别了,其他人也纷纷识趣地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在长江堤边卿卿我我。
我望了望四周,还有许多一对一对的情侣在秋雨微风中依偎着,靠在栏杆上看江南新区的夜景。
有雨的秋夜已经很凉了,我仍旧穿着短袖衬衫。我抱着一阵阵泛起鸡皮疙瘩的膀子,沿着江堤走向一辆的士。
才走出十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那又高又尖的声音象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秋夜的空气,我脆弱的心脏仿佛有瞬间被它撕裂的感觉。
我捂着了胸口,一颗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时我听到许多人奔跑的声音,而女人尖厉骇人的叫声还在继续。
我回过头去,看到发出尖叫的正是国庆的女朋友。
国庆他们旁边临江的栏杆上摇摇欲坠地站着一个女子,女子向着栏杆下的滚滚长江伸出了双臂。
有人要跳江!
突然那个栏杆上的女子向我这边回了一下头,我看见那张面孔,就是那次在晚会现场晕倒的女孩!
女孩朝我这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疯子一样哇哇啦啦地喊着什么,双手在空中狂乱地抓挠、挥舞着,然后,纵身一跃……
我愣了一下,随即冲了过去,挤开人群,我看到人们都在往长江里张望,我也往江里看了看,黑漆漆的江面卷起一阵冷风,一个人影在江水里扑腾挣扎着,升上一些微弱的气泡,然后慢慢地消失在冰凉的滚滚波涛中。
我不会游泳,我若是会游泳,说不定真的就跳下去救人了,但我不会水,一点都不会,跳下去是等于自杀。
周围的人也在频频地摇头,一片叹息声,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下水救人。
我侧过头去,不忍、不敢再向江中张望。
我浑身发着抖,抱着自己的肩膀。
突然我觉得背脊一麻,后脑上有一种被人盯视着的不舒服的感觉,我忽地转身,向四下张望――
远远的一片暗影之中站着一个人,是“我是兰”!
“我是兰”神色冷淡,一动不动地站立在江风中,衣袂飘飘,像一尊冰凉而美丽的雕塑。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把我的脑袋用门框狠狠挤压几下后我也能想到她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我快步向那片暗影走去,“我是兰”看见我向她走去,也转身快步向前走。
“我是兰”上了一辆的士,车子开始缓缓起步,我追上去抓住倒车镜,死命地拍打副驾驶的车窗。
玻璃降下来,“我是兰”目光冷森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不会说你的出现是巧合吧?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说过,你们承受不了那个结果的。”
“我是兰”移开目光,看着前方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车子突然起步,带得我向前踉跄着蹿出了好几步。
这时,有一个警察已经在询问国庆的女友,她断断续续向警察说:“她站在那里,背对着长江,突然她的神情凝重起来――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警察问。
“我当时觉得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孤身一人站在那里,肯定是在等和她一起的人吧。那个女孩的脸色苍白得怕人,我就多看了几眼,可是,我看看四周,好像没有任何人与这个女孩有关系,不是步履匆匆,就是和情侣旁若无人地亲热。”
那个年轻的警察扯着嘴角一笑:“你倒是会观察。”
国庆插口道:“那当然,我们佳佳是学中文的。”
警察瞪了国庆一眼,又问国庆的女友:“我问你,她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的眼神很奇怪,看看后面,接着又是左面,再移到了右面,飘忽不定,时远时近。最后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了,眼神似乎也消失了,转身翻上栏杆――”
警察四下看了看。
警察肯定没有明白国庆女友说的话,四周除了人以外什么也没有。
“后来呢?”警察有些不耐烦了。
“后来,她站在栏杆上,朝那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国庆的女友指了指我刚才走过来的方向。
警察开始皱起了眉头,国庆又插口道:“那个女孩好像是个疯子。”
警察白了一眼国庆没有理会,向国庆的女友问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那个女孩好像是真的疯了。”国庆的女友说。
“没疯谁会跳长江玩儿啊?”警察让国庆的女友在笔录上签字。
警察在询问国庆的女友的时候,我内心在交战,我该不该把我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呢?这是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但是,我说出来警察会相信吗?我看那个年轻警察心里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定性:一个疯子跳江了。
面对警察我有着一种天生的怯懦,更为糟糕的是,我无法将所有事情有理(常理)有据(可靠的科学依据)地说清楚,我总不能说这是一个讲灵异故事的帖子引发的事件吧?
但是有一部分真相却站在我面前,高大森然地站在我面前,我开始战栗和恐惧,“我是兰”说,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个警察离开,那个警察离开时在对讲机里说着什么,我听到一个词:打捞。
打捞!我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江面。
我仿佛看到那个女孩失去温度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江心,朝我瞪着一双无辜和轻蔑的眼睛。
我看到了女孩的眼睛在变化,充满了一种忧伤的眼神,它在注视着我,她在用眼睛跟我说话,在这个意义上,眼睛就等同于嘴巴,甚至可以说,眼睛就是人的全部。
我快被这双眼睛征服了,我渴望看清楚这双眼睛,我向江边一步一步走去,不由自主。
我清醒地感到到我开始丧失“我”的意识,我想和这双眼睛合二为一!
我的脚已经踏在江堤的边缘。我就是它(她),它(她)就是我!
另外一个我,抽离了我的身体的另外一个我,朝我大吼一声:“不!”
突然,那双眼睛消失了。
脚底下江风怒吼,江面上波涛汹涌。
我摇了摇自己的头,辩清了方向,冲到一个路灯下,明亮的灯光一下冲进我的眼里心里,我沐浴在光线里剧烈地喘息着,像一只被追得无处可逃的野兽,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很多的汗。
回到家里,我飞快地打开电脑,登陆论坛,找到煮酒闻香的帖子,快速地浏览、翻页,我希望能看到在晚会晕倒、今夜跳江的那个女孩的回帖,不一定能在帖子里发现什么线索。
但是,我又一次失望了。
我颓然地躺进椅子,这时我才发现衬衫已经被汗水和雨水湿透了。
换上一件干爽的衣服,我又坐回电脑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登wWw.陆QQ,“我是兰”的QQ头像灰白着,没有在线。
我打出一行字发给了离线的“我是兰”:警察已经介入。既然噩梦已经开始,我们都有责任阻止这场噩梦继续蔓延。否则,我将向警察和盘托出。到时,噩梦就不只是我和煮酒闻香的了。
发完这段话,我退出了QQ,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秋雨继续敲打着窗棂,有几点雨随着一阵风飘进来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睡觉前,我又一次浏览了煮酒闻香的帖子,网友们在回帖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痴情的煮酒闻香和身世悲惨的雨晨。
好多人引用这句话:就算要我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最后的归宿是在爱人的怀抱!他们都渴望、喜欢看到轰轰烈烈的、至死不渝的爱情。
然而,我却失去了继续更新这个帖子的勇气,我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我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对不起了,朋友们,今天晚上的经历我不准备告诉你们。我甚至希望,我没有经历过今天晚上的事情。
那个在晚会现场晕倒的女孩疯了,跳江自杀了!
来伯说:每到中秋月圆之期就会有年轻女孩或疯或傻!
那个妖魅神秘的女人在“烂肥肠”餐馆对雨晨说:月圆之期已近,拿来!
“我是兰”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煮酒闻香在那个孤岛一样的小村子里又经历着什么呢?
真是身心疲惫到了极点,想着想着,我沉沉地进入了梦境。
噩梦开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