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敲钟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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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耀先和张良俊等正在庵上召开秘密会议,研究夏季反扫荡工作。王喜找到他们,报告了情况。许耀先略一考虑,就对王喜说:“你赶紧去通知东线、北线的几个村,南线几个村我找人通知。要动员各村坚壁清野,做好充分准备,力争提前发现敌人,提前转移和躲藏,力求人不被敌人抓住,重要物资不被敌人抢去。”

    王喜临走,还谈了敌人六匹洋马被人害死的情况。他一走,许耀先就叫宏亮去叫小虎。

    小虎跟着宏亮往紫竹林赶。走到半wWw.路,他忽见旁边一户人家屋角有个人影一闪,转头一看,人已不见了。他便叫宏亮先走,他装着小便,向旁边跨了一步,转身隐在菜园栏边。刚站住装着解裤带,就见烂红眼手上拿着一只鞋底,鬼头鬼脑地伸出头来张望,一见小虎朝她看着,感到意外,就“喵喵”地唤起猫来。小虎想:“这蚂蟥鬼鬼祟祟的,搞什么名堂?”想了一下,就转弯向郑保长家方向走去,见烂红眼没有跟来,才绕个弯子,来到了紫竹林。

    许耀先见小虎到来,就跟他通报了敌情,要求儿童团加强放暗哨工作。小虎告诉说:“烂红眼好像在跟踪、暗中观察我们。”许耀先想了想说:“你们今后要小心,好在黑狗飞在郭桥,这次还没听说有郭桥的敌人配合,也没发现她跟王通河的敌人有勾结的行为。如果一旦发现她真是敌人的电话杆子,我们就拔掉她。”

    当晚,许耀先找郑保长谈话,明确告诉他,自己是游击队负责人,两次袭击黑杀队,都是他组织的,你这个保长,必须支持游击队工作,但表面上还是敌人的保长,照旧应付伪政府的各项差事。并告诉他,要注意防范黑狗飞的老婆。眼下,需连夜通知全村乡亲做好应付敌人突袭的准备,白天仍然以牛角号和敲钟,夜晚以敲锣为号。郑福来早就猜到许耀先不是寻常之辈,今天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心里也踏实下来,既然游击队信任他,他就要好好配合。自己一家都在这里,跟游击队对抗,没有好果子吃。被游击队惩处,日本人、二皇、保安队谁也救不了他。于是,他连连答应,等老许一出脚,就赶紧通知去了。

    许耀先又连夜带着新发展的本村青年游击队员,张良俊的堂侄张二牛,到荡边船坞,查了一下准备转移用的船只。

    张良俊到郑渡、小尹庄等村子跑了一趟,落实了几个村的防突袭准备工作,到后半夜,又摸回紫竹林与许耀先见了面。

    许耀先就跟他谈起敌人洋马被谋杀的事情,当说到崖藤找到一个面球,里面有三根针,解剖马肚子,也找到缝衣针的情形时,张良俊就想起,前几天听妻子说过,小飞忙了半天,做了些面果子,说是打鸟,那天和小虎出去一天,那么晚才回家,也没见打一只鸟回来,当时就怀疑他有什么鬼名堂,难道这件事是这两个小子干的?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许耀先疑惑道:“不会吧?我跟他们交待过,不得到我同意,不能有大的行动,你回去问问他?”才说过这话,又自己否定了,说还是我来问吧,你这个人,对伢子动不动就来粗的,不会做思想工作。张良俊笑道:“就是,我是个大老粗,那能跟你这个文武双全的人比呀!”

    “嗬,还给我戴高帽子!明天我来找他们谈。果真是他们做的,那可了不得!”

    第二天,许耀先把小虎、小飞招到庵上。两个人以为又有什么任务,高高兴兴来到后殿。许耀先和蔼地让他们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怎么不告诉我?”

    小虎和小飞对视了一下,满脸疑惑,不开腔。

    许耀先大声说:“六匹洋马,六匹洋马啊,我的小同志哥,轻轻巧巧地被你们报销了,是大功一件哪!”

    小飞一下子跳起来,欣喜地问:“洋马都死了?”

    小虎想捺他已来不及,只是憨笑。

    小飞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问:“许老师,你怎么晓得是我们做的?”

    许耀先哈哈大笑,说:“你看看,你敢说不是你们做的?崖藤已找到一个面球果子了,里面还有三根针。”说着,盯着小虎。

    小虎“嚯”地站起来:“事先,我们来找过你,你不在家了,所以……”

    “所以,就不等我批准了。”老师笑着拍拍两个人的肩膀,让他们坐下。“你们先说说经过吧。反正做了,又是一件好事!”

    小虎就把鬼子骑着洋马,为非作歹,小海娘被撞伤等前因,和他们行动的经过详细汇报了一番。

    许耀先十分专注地听完了小虎的叙述,心情十分激动,多么正直、多么勇敢、又多么机智的孩子啊!没有谁指挥他们,他们主动出击了,吃了那样的苦,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奖赏,他们甘愿做这无名英雄!他两眼湿润了,搭着两个人的肩,深情地说:“你们吃苦了,谢谢你们。”他几乎不忍心再说批评的话,但有些话又不能不说,便尽量放松语气,注视着两个小英雄告诫说:“但你们要记住,这件事只能一次,今后不准这样干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小虎:“我们灭了洋马,惹得敌人又扫荡了!”

    “不是!我只是不准你们太冒险了,一旦被敌人发现,你们就要掉脑袋。你WWW.soudu.org们的脑袋可比六匹洋马贵多了呀!你们将来是应当干大事业的。万一你们出了事,我怎么对得住你们?又怎么向你们父母交待?怎么向组织交待?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小虎和小飞异口同声地回答:“懂了。”

    许耀先打心眼里喜欢他们,毕竟是孩子,能要求他们想那么周密吗?我们大人还难免冲动呢,于是他又谆谆善诱地问:“今后,凡采取有计划的行动,先要怎么样?”

    “请你批准!”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就对了!主要是我也可以帮你们出出主意。”许耀先又亲切地拍拍他们的肩膀:“为了你们和全家人安全,这件事必须注意保密!”

    小虎和小飞应诺。他们心情十分畅快,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就在这天上午,崖藤指挥着队伍,袭击了仁里,由于村里事先作了充分准备,敌人扑了个空,不但没抓到人,连东西也没抢到。狡猾的崖藤改变了策略,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偷袭了离王通河较近的小尹庄,由于一个保安队员的亲戚尹成桂的告密,村里的一个游击队员暴露了身份,被崖藤抓去,拷打了一番,得不到口供,竟残忍地将他当活靶子刺死了。第三天早晨,敌人又袭击了郑渡,开枪打死了一名没来得跑走的老汉,抢去了一些没藏好的物资。

    这天上午,小和尚宏亮在庙门口放暗哨。小哑巴爬上了庙前的银杏树,向南边眺望。银杏树浓密的枝叶将他裹住,在十几米外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他透过枝叶,看见庙前麦地上,已经泛黄的小麦随风起伏,无数灰黄的麦芒雾一般罩在麦穗上,随着波动,变幻着颜色。麦地中间有一条大路,蜿蜒伸向前方,与远处闪着银色波光的前河交汇。一道木桥,把河两岸的大路连接成一体,向更远处延伸,直到细成一条线。小哑巴虽不能说话,心里明白,他的仇人九千岁就在这条细线的尽头,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呢!这个坏蛋,不知那一天还会从这条线过来,象毒蛇一样过来。我要是有枪,就守在这棵树上等他,等他走近了,瞄准他脑瓜子“叭”地一枪,叫他脑袋开花。他想象着,仿佛手中真有了一枝枪,而九千岁正独自从大路那头走过来,他举起枪对准他一扣板机,“叭”,九千岁倒下了!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游进了他的视线,接着耳朵里听见“嗡嗡”的声音。一个长长的,白壳子有方眼的家伙,象条大白鱼似的,在南河从东向西游动,前头还顶着一杆旗帜,旗帜随着船的行进在飘动。他仔细一看,是一面膏药旗!他大吃一惊,慌忙哇哇地叫了两声,双手连连拍掌,向宏亮发了信号。

    宏亮听见急促的掌声,抬头一看,见小哑巴向他叫着,指着南边,便急忙跳了起来,奔进前殿,来到大钟跟前,拼尽吃奶的力气,推动吊棍,一下一下地撞击大钟。雄浑悠扬的钟声向四面八方传播着,仿佛在用苍凉、镇定、关爱、急切的语言向村民们呐喊:“鬼——子——来——啦——!”

    村民们听到警钟长鸣,纷纷扶老携幼,拖猪牵羊,向村北跑,没想到跟朱闫王带领的黑杀队和伪军迎头大撞。原来,根据在仁里扑空的教训,崖藤变得更狡猾了,加之认为柳堡很可能是游击队活动基地,便对柳堡实行了两面夹击。又派两个化了妆的便衣,远远地走在队伍前头,从北村口进来,控制放暗哨的人。鬼子开着汽轮从东荡边水路过来,从南边包抄。那两个便衣,走到乱坟地,看见儿童团员郑刚带着牛角哨在放牛,李兵在一旁割草,就借口问路,出其不意制服了两个孩子,夺了牛角哨,使他们无法报警,同时向后面的队伍发了信号。五闫王就带着人冲了过来。跑在前头的乡亲见了,慌忙后退,一面呐喊:北边有敌人!后面的人群听了,就慌忙往东边奔跑。

    许耀先正带着宏亮、小哑巴向村中疾走,见了转头向东的群众,得知村北也来了敌人,连忙拉着两个孩子也向东边跑,赶到船坞,见张良俊已经到了,便一起上了船,一边组织群众上船,一边让船工准备打棹。跑在后面的张二牛一边跑,一边喊:“快开船,后面的人都被敌人截住了,五闫王带人追来了。”他一跳上船,就听见几声枪响,许耀先只好下令开船,把十几条船和一部分群众,带进了芦荡深处。

    五闫王追到荡边,见船已去远,骂着放了两枪,只好回头进村。

    没有来得及跑掉的村民,全部被赶到庙前来。

    崖藤听到钟声,知道不对劲,急令鬼子上岸,气势汹汹扑了过来,见庙门大开,空无一人,知道是钟声报警,搜索了一阵,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就出来与伪军和保安队会合,把没跑掉的村民都围起来,又派人挨家挨户,打门破户,翻箱倒柜地搜查。

    郑福来老婆带着小孩跑了,自己犹豫不决,慢慢地跟在后面,被五闫王看见,一起拉到庙前来。

    崖藤一见到郑保长,就大发雷霆,责问:“刚才谁的敲钟?老乡为什么要跑?”

    郑保长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说:“太君,我也不晓得是哪个敲钟的,只听说是土匪进村,大伙就慌慌忙忙地跑起来,要知道是太君来,就用不着跑了,敢不迎接太君进村吗?”

    王翻译把他们的话翻给崖藤听了,崖藤气得骂了句:“八格牙鲁”,瞪着眼问他:“你的村里,游击队的有?”

    郑保长定了定神,回道:“太君,我们村里,游击队的没有?”

    崖藤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郑福来胆战心惊,两眼金花乱射:“八格,你的从来没向皇军报告一次情况,良心坏坏的!”

    “太君,我们这滩确实没有发现游击队活动啊!”郑保长哭丧着脸,点头哈腰地说,心里却在喑骂:“狗东西,我今天说漏了嘴,明天脑袋就能搬家!”

    五闫王一双贼眼在人丛中转来扫去,将目光落在了李兵父亲李启富身上,上前一把把他拖了出来,奸笑说:“老李,我们是乡邻,我晓得你是老实人,胆子小,不会做反对皇军的事情,但是你不会对庄上游击队员情况一点也不晓得吧?你说出来,皇军有赏,检举一个赏二百大洋。”

    李启富脸色也变了,哆嗦着说:“五爷,我跟你赌咒,我要晓得庄上哪个是游击队不告发,我就……”话还没说完,就见五闫王阴沉了脸色,喝道:“闭嘴,想不到你也是个顽固分子。”他走近崖藤,叽咕了几句,崖藤当即叫人将李启富绑了起来。这时,李侠跟船走了,小兵已被便衣捉住,小兵娘壮着胆上前,跟五闫王苦苦哀求,五闫王冷笑两声:“哼哼,你家去准备钱粮吧!”

    这时,烂红眼也藏在人群里,她在左思右想,要不要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五闫王,从许耀先、张良俊、小虎几个人的蛛丝马迹看,他们很可能是一伙的,背后在搞抗日活动。但是,最后她终于没有站出来,因为她想,一还没有见到真凭实据,二还是告诉自己的丈夫黄二炳妥当。

    后来,崖藤又吊打了几个人,只是一点名堂也没问出来,恼怒之下,又放纵部队抢东西,劫走了庄上没有开走的船只,还砸坏了庙里的铜钟,最后绑着李家父子和郑刚打马回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