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二闯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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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两个人一吃过早饭,就到北河坝头碰面,向王通河进发。在小尹庄的小店,小虎买了一包缝衣针,就和小飞来到村西。这里离大歪柳树200米左右,东边有户人家,过了这户人家,路就拐了个弯。这户人家山墙头堆着一堆芦柴。这会儿,这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门锁着,这是小虎前两天摸准了的。两个人移动两捆芦柴,靠柴堆竖立起来,然后躲到柴堆里边,拿出面球和缝衣针,往每个面球里插了三根针,重新包好,由小飞揣到怀里。接下来,就是暗暗地观望着东边。

    时间过得真慢哪!偏偏是阴天,不见太阳,怪闷热的,两个人不知不觉地都出了些小汗。有人来去,他们就躲藏起来,人一走,就探头张望。就这样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到了约摸十点钟光景,终于看见一个老汉赶着一头骡子,拉着堆得高高的一车稻草,在路口出现了。老汉牵着骡,车行得很慢。小虎忙跑到屋角,看着车子的距离。小飞站在竖着的柴捆跟前,看着小虎。又等了一会,已听见车子沉重的轧道声了,只见小虎把手一招,小飞忙将一捆柴草用力推倒,横卧在路上,又将另一捆也推倒了,就跑到柴堆东首,跟小虎一起掩在草后,露出小半边脸观察。

    老汉赶车一拐弯,就见路上横着两捆柴草,皱起眉头,叽叽咕咕地说:“这家子做事多毛糙,把个柴倒在路上,瞎耽误人工夫!”看看到了柴草跟前,才吆喝一声:“吁——”把车停住,就弯腰去搬柴。他那里晓得,就在他搬草的当口,小虎一拉小飞,轻手轻脚地走到车屁股后,见路上无人,两个人一耸身,抓住草捆,就爬了上车顶,迅速卧倒下来,在老汉搬第二捆柴走时,两个人已麻利地解开了一捆稻草,把全身遮盖了一层,互相搂抱住,对视着无声地咧嘴一笑。老汉“驾”了一声,车子又行动了。两个人在车顶上不敢动弹,不敢说话,随车颠簸着,只听见车轱辘吱吱呀呀,骡蹄子踢踢笃笃,还有老汉的脚步声和不时的吆喝声。

    过了许久,忽听前头有人叫了声:“郑老头,你又来了!”

    小虎与小飞对视了一眼,用眼色在互相提醒,这是到哨卡了。车子没停,径直过了卡子,忽觉平稳起来,那是上了砖头铺的街面了。两个人手紧握了一下,是在互相壮胆打气呢!

    突然,车头向上翘起来,又颠了几下,两个人向后一滑,急忙扒住前面的草捆,轻轻向前移动一下,对脸一看,脸上都有了汗珠。又过了一刻儿,小飞估计快到据点了,贴着小虎耳朵细声说:“刚才是过桥,快到了!”小虎点点头,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也贴着他的耳朵说:“莫怕,见机行事!”小飞点点头。这时,听见郑老汉叫了一声:“老总!”对方回答:“你来了,郑老头,车上有没有夹带?”车子上吊桥了,车轮压出了空空的声音。又听郑老汉笑着问话:“有啊,藏在草里头呢。”小飞朝小虎瞪大了眼睛。却又听对方哈哈一笑,“借你个胆子也不敢!”郑老汉的声音:“那倒是。”小飞伸了伸舌头。

    车子拐了几个弯,听见一个鬼子问话:“你的,送草?”郑老汉忙答:“是我,太君,开门哪。”就听“咔嚓咔嚓”的开锁声,接着又是“吱”的一声,鬼子打开栅门了。草车停了下来。小虎透过草缝,只看见鬼子的猪耳朵帽,绕着车转了一圈,又到门外去了。他慢慢地抬起头,看郑老汉的动静,却见他向院角上走去,院墙那边戗着一把草叉,看样子他是要去拿它。他一推小飞,就轻轻地掀开覆在身上的稻草,从车屁股后面滑到地上,用手接着他,然后贴着车旁的小草堆往东跑,来到草堆东首,把小飞拉到身后,向西观察,又抬头向上看。这一看就吃了一大惊,正看见院墙外,南边炮楼顶上,有人影晃动,连忙拉着小飞,掩到草堆头底下的死角里,紧贴住草堆根蹲下来,示意他莫开口。忽听洋马打了个很响的响鼻,两个人一惊,不敢动弹,侧耳听了一会,只听见郑老汉叉草的“嚓嚓沙沙”声。时间好象凝固了一般,一车草左叉右叉,好象总也叉不完,两个人耐着性子,干脆坐了下来。才坐下一会儿,却听见草叉刮车的声音,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近而远,不一会又由远而近,接着是郑老汉“驾”的一声吆喝,空车隆隆地响着,伴着骡蹄声出了院子。“太君,锁门吧。”是郑老汉在招呼。“吱”、“咣当”、“咔嗒”,是鬼子在关门、上锁。

    小虎和小飞不约而同对视着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头顶炮楼上有敌人,小虎又焦虑起来,跟小飞耳语:“不能乱动,一到空地上去,就会被炮楼上的家伙看见。”

    小飞也对小虎耳语:“老在这滩呆着也不是事啊?”

    小虎:“是呀,万一鬼子进来喂马,就会发现我们,我们得先藏起来。”

    小飞:“要不,先钻到草里去。”

    小虎想了想,指指面前的围墙问:“好象外边不几步就是圆沟了吧?”

    小飞肯定地点点头。

    小虎又说:“我前天来看路。从河东边走过,过了圆沟是一大块蚕豆地,过蚕豆地就有人家。我们马上到草堆顶上去。”

    小飞:“那不是更被那些狗甲鱼看见了?”

    小虎:“我们从北边背后上去,头上用草顶起来,看住敌人,等炮楼上的人转过那边去,就往上爬,在顶上钻到草里,这样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就从草堆顶上抱住一捆草,直接跳到围墙外头,游过圆沟,冲过蚕豆地,敌人想追也来不及了。”

    小飞笑了笑,说:“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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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虎:“你先莫动,让我先看看。”他躬起身,紧贴草堆,转到北侧,马棚、洋马赫然在目,相距只有两丈远,跑七八步就能够到马槽。不行,不能太冒险。他又回到小飞身边,做了个手势,两个人合力拔下一捆稻草,轻手轻脚地做成一个大草帽,顶到头上,踮起脚,走到草堆北侧,就手脚并用,慢慢地往上爬。快到顶时,小虎一按小飞,让他停下,自已慢慢抬头,透过草缝,向炮楼上观望,见没有人影,便把小飞一拉。两个人灵猴一般窜上了草堆顶。

    小虎一眼瞅见南面墙外,露出半截猪耳朵帽和亮闪闪的刺刀,wWw.连忙一按小飞伏下身子,轻轻扒开一个大缝,像黄鳝回洞一般,缩下了身子。站岗的鬼子似乎听见一些响动,向外走了几步,转身掉头向草堆上扫视了一番,没看出什么异常,又转过身去,走动起来。这家伙万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藏着两个虎胆小英雄。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鬼子的说话声,栅门又开了,一个鬼子马夫果然来喂马。小虎、小飞看得清清楚楚,那马夫去开了料房,一会儿出来,一手夹着一只柳笆斗,一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走到马槽跟前,放下笆斗,提起麻袋,往每个槽里倒了些铡好的草料,放下空麻袋,又端起笆斗,往槽里倒细料。六匹马早已按捺不住,抢着吃起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响遍马棚内外。

    马夫走了,栅门再次被锁上。

    小飞动了动身子,嘴贴小虎耳朵说:“脚都麻了。”

    小虎想了一想,仰头看看炮楼上,贴近他说:“要不,你转过去,看住里面,我看住外边,轻点。”

    小飞轻轻地抬起身子,转了个向,又缩了下来伏好。刚过了一会儿,他又凑近小虎:“弹弓带来了。”

    小虎一捏他膀子:“莫瞎动!”

    “我这个位置,正好够打到马槽。”

    小虎瞅他一眼,又仰头朝炮楼望了一眼,慢慢地转过头,看看马棚下的情形。六匹马吃得正欢,马头下,三个大马槽成“一”字形排列,竖对着这边,稍有点斜角。小虎疑惑地问:“能行吗?”

    小飞:“我这边斜对住,能行,这畜牲吃的声音这么大,弹起来小鬼子听不见。我就怕这些畜牲吃饱了,等天黑我们再下去,送给它它不吃。”

    小虎:“你想的有些道理,这会儿它们正饿。这样,我看住站岗的和炮楼上,一有动静,我就捣捣你。”说着从草肚里伸过手去,摸到小飞肋下,用手点了两下。

    小飞被触痒了,差点笑起来,连忙咬住嘴唇,点点头。

    小虎透过草缝,又望望站岗的鬼子,只见猪耳朵帽在西头走动,看看炮楼上,不见敌人的身影,便凑近小飞耳语:“你轻点,慢点,瞄准了再出手,千万莫急。可以了。”

    小飞既兴奋又有些紧张,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取出一粒焦黄的面球果子,又从一个衣袋里掏出弹弓,安好,慢慢伸出草外,拉紧了牛筋,瞄准最外边的马槽,右手微微颤抖着松了一下,面球“呜”的一声飞了出去,接着听见一声“笃!”小飞看见面果撞击在头一个马槽的槽头板上,弹回二三尺远,落到了地上。小飞浑身冒汗,贴近小虎说:“坏了,打在马槽上,掉下地咧!”

    小虎想了想说:“大概面果子轻,没有小石子窜得快,你莫慌,稍微再加点劲,角度略抬高些,试一回看。再不行,就算了,到天黑下去。”

    小飞定了定神,又安好一个面球,举起弹弓,抬高些弹道,加大了些力量,发了出去,“唦”,一个细小的声音夹在马吃草的声音里传来,他抑制不住兴奋小声告诉小虎:“进去了!”

    “好!悠着些,再来。”

    小飞手也不抖,劲头更足了,顾不上抹一下脸上的汗水,接二连三,弹无虚发,除第一槽少了一只,其他每槽都打进了六个,而且拉开了一些间距,好让同槽的两匹马都能吃到。

    “吃了,吃了,我看见马吃进去了!”小飞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

    小虎急忙对他的肋部连点了几下,他看见猪耳朵帽向这边走过来了,还抬头向草堆上张望,莫非他听见了动静?小虎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脸,见他看了一会,又转身走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小飞说:“把你乐的,忘形了!咱这是在老虎窝里呢!全打了?”

    “全打了,第二匹马吃了,第五匹也吃了,第六匹,好像也吃到了!旁的,头低着,看不清。”

    小虎看看小飞,见他笑容如花一般在汗水里绽放,自已也忍不住笑了,低声说:“好兄弟,歇着吧。”他忽然感觉到肚子饿了,想起早晨身上揣的两段熟藕,便轻轻地掏出来,递一个给他:“吃了,养养神,天一黑我俩就走。”

    小飞接过烂藕,把弹弓往口袋里一塞,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陶醉在胜利的喜悦和解除饥饿的欢愉中了,却没注意到,刚才粗心大意,把弹弓揣到了衣服的外面,落在草里,为自已埋下了一个祸根。

    两人吃过东西,精神一松驰,加之好几天疲劳,不由自主地就耷拉下眼皮,又勉强说了几句话,终于撑持不住,居然在草窠里睡着了,还轻轻地打鼾。多玄乎呀!万幸的是,起风了,到处是风吹物鸣之声,把他们的鼾声掩盖了。不一会,天空乌云翻滚,“轰隆隆”一阵雷声传来,两个人同时惊醒了,猛然睁开眼睛,见天色陡然阴暗下来,雨点唦唦地打在他们头顶的草上,草堆上,马棚上,屋顶上。渐渐地,雨水从头顶、脸上流下来,淋湿了他们的衣裳。

    小虎转头看看院墙外,猪耳朵帽不见了;再望望炮楼上,鬼影子也不见一个。他小声说:“敌人下岗了,你冷吗?”

    小飞:“有些。”

    “你跟我贴紧些,两个人有点热气。”

    两个人紧紧挤在一起,互相温暖着。

    “对了,老甲鱼们都进窝了,我们再弄一捆草顶起来,不是就淋不到雨了吗?”

    小虎一听,十分赞许:“还是你聪明。”于是两个人又扒出两个草捆来,并肩坐进凹塘里,把草捆顶到头上,静静地等着天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