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转来时,看那周围,一片漆黑,只觉得自己似被困在一个麻袋中,由人负着。那麻袋上下抖颤不止,似是在攀山而行。
枫惊云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下不敢发声,只静静地缩在那袋里。这般静下,又行了好半个时辰,忽有一男子道:“这小子莫不是死了?怎不说话?”听这声音,不是那漠驼是谁?
又有一女子声音道:“你这般将他困在袋中,不憋死却是怪了。”
那漠驼“嘿嘿”一笑,道:“这娃儿长得还真算是俊,这回却是能够卖个好价钱。”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漠大侠,你怎也是神州岛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何竟还是放不下这般肮脏的买卖?”
漠驼语中带了丝怒气,道:“如何是肮脏买卖?当年我便是靠这般起家,后来虽是遇得高人指点,习了一身武艺,倒也是不放旧业。”
枫惊云听他们这般一说,想起当日晕乏前所闻,心中更惧。但他年岁虽小,心志却比寻常孩童早熟,是而不会大哭大喊。又听得那漠驼道:“这鬼天气倒也热极,我们先歇一会,也好让这两个小娃通通气。”
他这话刚说完,枫惊云但觉臀上一疼,那漠驼竟是放了手,将他直接摔到地上。只见一束强光照进眼中,耳边鸟鸣之声愈显得大,向袋口外视,正自身处一片疏林中。看眼前时,一名彪形男子正自瞪视着自己,看旁边时,那名娇娆女子正牵着那名黑衫少年的手,面上似笑非笑,不晓得心中所想。
此处树林,唤作芳草林,在桃源村以北之外,林木稀疏,地上长有香草,故以芳草命名。过得芳草林,便是一座高山横亘,那山唤作栖霞山,但想起那栖霞山,便是想起那落凰崖与寻梦中白衣男子,一时心下酸楚,自不必言。
一阵休憩,四人往北而行。这四人中,只那少年与自己年龄相仿,是而枫惊云心中但只对他有所好感。那一男一女行在前头,枫惊云与那少年行在后面。言谈一阵,晓得那少年唤作叶归林。只是他性格甚是内敛,一路之上并无多少话语可讲。眼望他面上少有喜色,目中隐隐有戾气闪现,却不晓得他有怎般的经历,又为何和这对男女行到一处。
枫惊云心下踌躇,不晓得他们要带自己去何处。寻了个僻静时刻,问那少年道:“叶大哥,我道与你听,这二人却似是人贩……你可知晓?”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面上无喜怒哀乐,道:“自是知晓。”转而再不多言。枫惊云稍感无趣,又道:“你便不害怕么?”
那少年仍不理他。枫惊云心下不快,也不言语。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正在那芳草林深处地界,四周静谧无声。忽而那身后女子“咯咯”笑道:“小娃儿,你莫要再耍什么手段,若是能让你逃得去,我等却是太也无用。”
枫惊云面上冷笑,道:“我却使了如何手段?”
他虽是幼稚,这话说来却似**语气。那女子仍是笑道:“没有最好,你不晓得那漠大侠可是专门经营你这般的孩童,你却是三头六臂也跑不脱。”她说话时似是香兰一般,只是这话,听得那漠驼眉目一皱,嘿嘿一笑,再不说话。
忽而众人齐齐停下。那漠驼自背包中抽出一柄柳叶刀,寒光流转,似要择人而噬。但听得一阵啸声,此起彼伏,数目甚多,自那林中发出。只见那林木掩映下,数百双黑幽幽的眼目正自盯着众人看,闻之但觉毛骨悚然,背上生出一抹寒气来。再看之时,竟是百来只黑色野狗。这野狗比得寻常家犬大了许多,显而便是份属妖兽。
枫惊云心下叫道不好,他尝听得病叟老人说那芳草林深处有许多厉害妖兽,这常人若是进了,当须丧命。看这黑狗虽不似如何厉害,但可怕之处在于数目繁多,这般多黑狗扑上前来,常人如何能挡得住?
那漠驼嘿嘿一笑,横刀在前,双目生寒。那妖娆女子也收了原生的模样,面现肃色,不时朝那叶归林看了几眼,显而十分在意。
群犬吼啸,一时竟齐齐向胆扑来,似是黑色的潮水一般。这芳草林中林木甚为稀疏,不一会便将四人齐齐淹没。
那女子身材纤细便罢,也不晓得她会如何的步法,身法竟也那般了得。只看她在那野狗群中左闪右避,竟不教碰得分毫,偶或手中持着寒刃击出,尚能伤敌。若是有人在此,必定以为她是仙山上的高人。
那漠驼则是一柄柳叶刀合得虎虎生风,怎奈那野狗为数众多,是而看他使刀,只见一道青光将他自身围得密不透风,那些野狗如何也耐不得他分毫,若靠得近时,冷不防便会吃得一刀。
这妖兽既是生灵倚戾气所生,死时只见一缕青烟生起,化为虚无。枫惊云与那叶归林呆在远处,只看见许多烟气生起,显而许多野狗已而丧命。只是那林中不断有黑狗跑出,竟似是杀不完一般,也不晓得这林中到底有多少的妖兽。
忽而那一众野狗齐齐往后退去,虽是向后而行,但双目仍是视着四人。忽而得听到一声长嚎,雄浑强键,虽不若虎啸山林,鲸歌沧海,却也有一股莫名的威势。朝那嚎声处看去,只见那林中打过几道粗如手腕般的紫色闪电,那嚎声越发凄厉,似乎是在承受无尽的痛苦。
妖娆女子看那闪电,心中一悸。待那闪雷消失,长嚎声越来越近,一双幽绿的眼眸出现视野之中,却是那丛林之中,一只黑狗慢慢走出,比之一般的黑狗要高大得多,白色的长齿通着一股寒意,黑而柔顺的皮毛,闪着寒光的爪子无不显示它的强大。一声长嚎,大口张开,一眼便望见其中的血惺恐怖。身子一躬,若奔雷游电,朝着众人奔来。那群围攻的普通黑狗,也一声长嚎,啸中含喜,忙扑上前来。
那女子面上焦急,道:“漠驼,先带那孩子走!”她躲闪之际,目光倒有八成落在叶归林身上。
漠驼紧了紧手上的柳叶刀,冷笑道:“现下你我自身难保,如何能顾得那孩子?”
刀花闪闪,寒芒迸破。那一刀刺出,直似数十刀一般,将身前那只黑狗前后左右尽皆封住。只是不晓得那只黑狗如何厉害,这普通刀刃竟是伤它不得。
那妖娆女子渐渐朝着枫惊云二人这边移来。那漠驼渐渐挡那群黑狗不住,看他时候,身上已而带了一些咬痕伤口。枫惊云与叶归林在他身后,也变得不甚十分安全。偶有一两只黑狗绕过漠驼,直朝二人扑来。
那叶归林虽是年少,力气却是甚大。那拳头如小钵一般,但只砸上了哪只黑狗,只三五下便能教它殒命。枫惊云少时受他父亲限止,是而未学得武艺,无论身手力气皆是逊色许多,不多时便诸多处流下血来。只是这时,不知为何,自他体内深处,竟是有一股清泉流出,清泉所过之处,那些伤痛只若阳春融雪一般,立时没了踪影,可当真是奇怪。
看枫惊云时,周身虽是血迹,但始终无大碍。他心中犹疑这股清泉是何是事物,一时疏忽,竟是有一只野狗朝他颈处扑来。这般若被咬实了,如何能活?一时怔住,不知所措。忽而自斜下里探出一个拳头来,正是叶归林举拳打去。那只黑狗被被般一击,立时飞了出去,眼看是不活了。
枫惊云转头看去,目光与那叶归林抵住,心下感激。那叶归林脸上仍无表情,只是道了一句:“你自己当心。”这言语虽是冷淡,听在枫惊云心中似冬日暖阳一般。他自小孤苦,无人怜惜,是而但有人对他有只言片语的好,均是会惦在心里,不会忘却。
打斗正酣,只觉得一股气势压面而来,如同一座大山自空中压下。望那天上时,只见一道亮光自远方而来。这场景和梦境竟是如此相似,枫惊云只看得发怔。那道亮光越行越近,看得清时,已而静立在众人头上。
只见一柄巨大宝剑身发金光悬在空中,那金芒只若煦日一般,将那些黑狗身上的森寒之气尽都驱得了无踪迹。那巨剑之上停立着一个男子,身段瘦小,一身蓝色的长袍,朴素而又透着一股沧桑。因为隔得太过远了些,也看不清他的容貌长相。
那男子立在剑上,向下望了片刻,一股强大的气势又复压了下来。那群黑狗许是晓得此人厉害,齐齐得向后退去,口中还发着“呜呜”的叫声。中年男子双手上举,脚下巨剑金光更炽,那巨剑旁边衍生出两把金色细剑,眨眼之际,那两柄细剑又复分为四柄,四柄生八柄……不消几息之间,那高空之中以那男子为中心,方圆两里之内已是长剑密布。数百柄金色细剑围着男子转动不息。
地上的黑狗只觉不好,忙向四面八方散去。那男子双手一抖,身周无数的金色细剑如蝗雨一般向下落来,每柄剑都似生了眼一般,穷追着一只黑狗而去,那些未跑远的黑狗不消一会便被长剑贯胸,化为青烟消散而去,跑得远了的,速度自然比不上那些飞剑,不花多少时候便也中剑倒地。那只黑狗中的强大,竟也跟普通的黑狗无异,一剑而中,哼了一声,便化作一阵轻烟,只是那烟色却不是青色,而是墨一般的黑。
那妖娆女子看得这翻场景,尤自怔住,只是独自呓语道:“御剑行空,御剑行空,这却是吕剑仙你门下的神通么?”
得此高人相救,那漠驼心生感激,但想言谢,忽而又想到,这剑仙在神州岛上乃是仙神一般的人物,自己便是终于一生也难比得上分毫,他们又如何会在意自己?只若视一只蝼蚁一般。当下心中默谢一番,朝那天上鞠了一躬,转而道:“你却在发什么呆?”
那妖娆女子回得神来,忽而道:“那叶归林可有事?”
听得她这般一问,枫惊云心中生羡,只想:“这女子莫不是叶大哥的娘亲?竟是这般关怀他。”复又想起自身境地,不免又是一翻感慨。
漠驼笑道:“如何会有事?”转而走向叶归林,见他双目淡漠,面无表情。当下挟他于腋下,朝那女子走去,边走边道:“宝贝儿,你看,他却是还好好的。”
他说这话时,忽而觉得背脊生凉,似有寒气透骨,疑是剑芒。这漠驼多年来打摸爬滚,如何老道?当下急急将叶归林往后一掷,怒道:“好小子,我对你一忍再忍,你竟是要取我性命!”
方才情状,枫惊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叶归林竟是自他那靴中取出一柄亮匕来。这般若是刺实了,那漠驼可当真不活。
叶归林被掷到枫惊云身畔之处,忽而目中厉色闪过,恨声道:“我如何能饶得过你!你却是杀了我家人,你是杀了我家人!”那漠驼红目睁起,怒声道:“那你便去陪他们罢!”言及此处,柳叶刀往前直刺,挟着呼呼劲风,直朝叶归林天灵劈去。
耳听得一女子尖声道:“不要伤他!”只是为时已往,那柳叶刀如何之快?只离那面门有两尺来远,叶归林眼见自己便是不活,忽而觉得似是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待看之时,正是枫惊云无疑。一时怔住,急急道:“枫兄弟,你干什么傻事?”
枫惊云将那叶归林推开,自己却是闪避不及,眼见得那漠驼将那柳叶刀斜砍而下,朝着面门而来。心中万念俱灰,只思道:“我便是要死了么?”双目一瞑,一时之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若身处虚无,似要飘空而起。
这一昏却似是过了万年,又遑若止有瞬间。待得清醒过来,只听耳边风声吼啸,似是狮虎一般。睁开双目,所见地面沙石杂草尽都往后而去,看两侧时,林木尤似奔兽一般,争相逐走。抬头而望,却是被人夹在腋下,看那人,脸上沟壑纵横,双目混沌,似是风烛残年一般,朽朽老矣。不是病叟却是何人?
现下他奔行如风,走那羊肠小道如若康庄大道,竟如游驹奔马,足不点地。若是教常人看了,当是万分惊奇。谁能想到他这般年迈的老者,竟有这等本事?
枫惊云直看得痴了,心下惊疑,唤道:“病叟爷爷……”老人面上带笑,柔声道:“莫要说话。”枫惊云止了言语,任他带着自己攀山而行。看他行在山岭之间,似纸鸳飞鹰,纵跃之际,如灵猿矫键,仙鹤踏舞。行云流水,无丝毫阻遏。
枫惊云但觉他越行越快,耳边风声更盛,腊风刮面,渐而目中模糊,脑中乏意直起,再无知觉。
醒来之时,看眼前正是一处草屋。那屋前有一石碑,斜插入地。上面有文字书道“落凰”二字。看那天色时,却是黑了。那病叟将他放下,道:“惊云,日后你便居在此处,可好?”
枫惊云一怔,道:“爷爷,我却是要回去。”
病叟道:“回去做什么?”
枫惊云听得这话,忽而想到自己现下乃是孤身一人,不由悲从心来。转而道:“爷爷,你晓得我婶婶去了何处?”
病叟立在崖边,望那天际,道:“她却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怕是,再难也回来。”
“很远很远?”枫惊云独自呓语。病叟点头道:“惊云,你日后却是会恨爷爷么?”他说这话时,言语中满是落寞。枫惊云不明所以,老人笑道:“你恨爷爷也罢,爷爷却是甘心让你恨。这天便晚了……”
当夜,枫惊云与病叟齐住在这栖霞山上,落凰崖边。夜色似墨,迷离不定,只若人生。
次日天明,星辰渐敛,金乌东升。枫惊云醒来之时,那草屋之内只剩自己一人。病叟却不识得去了何处。
出得屋去,立在崖前,但见高山缀雪,长虹缚日,一时心生豪情,澎湃难当。忽而听得一身啸起,那啸声直若海啸一般,低闷绵长,千鸟惊起,万兽雌伏。枫惊云心中大惊,往声源处看时,却见那林中竟是走出一只白毛巨虎,生有一人般高大,可怖至极。
这神州岛上有诸多妖兽,尤以山林为甚。他本是孩童,如何能不害怕?正待要跑,那老虎已而扑上前来。正待要跑,却见那草屋后行出一个老者,一身蓝_4460.htm色长衫,面上带着慈笑。枫惊云急道:“爷爷!你快跑开!这老虎却是会食人。”
病叟朝他招了招手,枫惊云急急跑到老人身畔,那只白虎追来,凶光毕露,似要择人而食。病叟朝着怀中男孩道:“惊云,你但闭上眼来。”
枫惊云一怔,瞑上双目。不消一会,又听得病叟道:“你看,哪儿有老虎?”闻得他这般一说,枫惊云半信半疑,睁开眼时,果真只见草屋石崖,哪有猛兽踪迹。一时心下惊疑,忖道:“是我眼花了么?”
病叟捋须一笑,转而自身后取出一柄细剑,那剑长四尺,宽soudu.org止两指,剑柄之处有一点殷红,不正是那柄悬于家祠中的细剑?病叟双手平持那细剑,视了良久,忽而道:“惊云,这柄细剑,你可识得?”
枫惊云看病叟时,不晓为何,竟是双手抖颤不止。看了那细剑一眼,道:“我在家祠中见过它。”伸手自病叟手中取过细剑,那剑身颤动,竟似喜悦一般。枫惊云面上欢喜,道:“宝剑啊宝剑,你却是识得我么?”
那剑似是当真通灵,竟是鸣了两声。病叟看得这番场景,面上先惊,后而带笑,微微颔首,道:“惊云,这细剑,却是你爹爹留与你的。”
枫惊云听他这般说,心下欢喜,转而问道:“爷爷,这剑却唤作什么?”
病叟面上忽而生肃,摇头道:“这名姓,你还是不晓得为好。”转而问道:“惊云,你喜欢习剑么?”
枫惊云道:“自是喜欢。只是爹爹他说,‘兵者皆凶’,叫我不得习剑。”
病叟冷笑道:“那仙山上的仙人们也手持宝剑,也是凶者么?”枫惊云一时哑然。那病叟自枫惊云手中接过细剑,抡剑而起,剑式疏密得当,招式轻逸超凡,只若太虚真人,剑仙降世。枫惊云看时,只觉他所使剑决与当初父亲所练无异,一时惊起,忍不住道:“爷爷,这套剑决却是唤作什么?”
病叟闻言止了剑势,只微微一笑,道:“你但莫问。我若是要授于你,你可是要学?”
枫惊云微而一怔,转而点了点头。
时光这东西,却是世上最为奇怪的事物。有人惜之,有人恨之。无论万年或是一日,待过往时,回首之际,只若弹指一瞬。这般云卷云舒,草衰草长,倏忽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那栖霞山上,落凤崖边,一老一少临风而立,隐隐似仙人下界,俯望众生。看那天际,正是云蒸霞霨,万宇澄清,千山飞鸟,万壑藏云。那老者脸面沟壑纵横,面上带着慈笑,只似冬日暖阳。身畔那少年双目炯然,黑发及肩,面上线条渐为柔和,生得十分俊秀。
那老者忽而叹了口气,望那长空,道:“惊云,倘使爷爷离你而去,你却会怎般?”
那少年笑道:“自在在这里待爷爷你归来。”
那老者笑道:“若是离去再也回不来了呢?”他说这话时,面上虽是带笑,却纯不似是笑。枫惊云听得一怔,道:“爷爷你莫要吓我,你如何会离去再回不来?”
病叟道:“这天道规律,凡人却是无法得以逃免。”转而道:“惊云,若是爷爷不在你身畔了,你定是不得悲伤,你可晓么?”眼见枫惊云目中愕然,叹声道:“若只你孤身一人时,你便去那龙城西郊,上那仙山,投那吕仙门下。”
枫惊云泣道:“爷爷,你今日却如何忽而跟我谈这般事?我便不去那什么吕仙门,我只盼能在这栖霞山上陪爷爷终老。”
病叟抚过他那头顶,道:“莫要小孩子气,你和我,却不是同一类的人。”他手指着那悬崖之下,沉声道:“惊云,你但是记得,这天下有无数人皆在仰望着你,日后的路,长久得很。你需得明得大义,不至做出错事来。”转而又道:“你日后但是恨起爷爷,爷爷便让你恨,万不可随意迁怒于人……”
枫惊云叫道:“我如何会恨爷爷你?”
病叟默而不语。
这一日夜里,忽而狂风大起,雷雨交加。那间小小的草屋中,竟是起了一阵少年的泣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