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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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了几天腿,感觉从酸痛到麻木再到适应,我的学艺生涯就此开始,与此同时,我也了解了一些本门的事情,这个门派没有名字,所授技艺是美妙绝伦的舞蹈,至于原因据说开门祖师是一位绝世舞姬,也有人说是天上的舞仙下凡游赏一时兴起创立了这个门派,总之是众说纷纭,派中以青衫为级别最低的入门弟子,往上依次是黄、紫、白,级别最高的白衣弟子只有六位,分别是蒹葭、窈窕、伊人,湛露、柔荑、采薇,将来的新掌门据说要从她们六个中择其一,而大家私下议论时都认为蒹葭希望最大。

    蒹葭,这个把冻得奄奄一息的我抱上山的女子,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便喜欢上了她,尽管她总是面无表情,尽管她在罚我时从不留情面,尽管她让我动不动就是一个姿势足足得保持一天,我还是深深爱上了她,我知道她对我其实是很好的,从她明晓得处子每次都从厨房偷吃的给我却佯装不知,从我晚上腰酸背痛回房时床边总是有一盆草药泡的洗脚水,从她柔软的双手每次扶住摇摇晃晃的我…她从来不多说和练功无关的一句话,这使我对她除了喜爱又多了一份崇敬之情,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一定早就认识姨妈,甚至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可是我不敢问她,反正知不知道都无所谓,能把亲生骨肉丢给那样一个老巫婆的女人我不会承认她是我的母亲,我在心里已经把蒹葭当作母亲,处子就是我的姐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个女子就是我最爱的人,我的生活,我的一切。

    我每天最爱的时刻就是晚饭后,因为蒹葭有时会在这个时候来看我们,她和窈窕她们住在淑苑,白衣弟子的专用住所,除师尊外其她人等一律禁入,这使得我们对淑苑充满幻想,蒹葭住的地方,那一定是人间仙境!我和处子常常爬上高高的院墙,远远地眺望那神秘的淑苑,处子虽早我上山,但除了雅筑外对其它地方也很陌生。

    “等我们长大了,功夫也练得大有长进,自然就可以去淑苑和蒹葭一起住了。”处子自信地说。

    我对此也深信不疑,为此我对每天的苦练甘之若饴,我从没想过我为什么要练功,我只想快点能去淑苑,和蒹葭朝夕相伴。

    蒹葭最近瘦了不少,脸色也分外苍白,她和我们一起的时间少了起来,常常是交代完基本要领就匆匆离开,好在她现在已经不再担心我们偷懒,晚饭后我常常驻足在门前盼着她来,结果自然是失望,可是我从不放弃希望,有一天我正在烦乱地拨弄古筝,处子下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

    “蒹葭受伤了!”

    我猛然把古筝扔在一边,慌里慌张地跑出去。

    蒹葭脸色苍白地躺在处子的床上,双目微闭,我一眼就看到她小腹上有一个伤口,血正慢慢地渗出,白衣上一大块逐渐扩大的血迹,触目惊心。

    “蒹葭怎么了?”我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当然是被人刺了。”在这种时候蒹葭还是那么气定神闲。

    “是谁干的?”处子一边拿来药棉为蒹葭包扎一边问。

    “我心里有数就是,你们不要对外声张,切记!”蒹葭平静地嘱咐。

    “为什么不告诉师尊?我明白了,是――”

    “好了,不要再提,我没事。”蒹葭止住满脸涨红的处子。

    处子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会意地跟着她走了出来。临走前给蒹葭盖好被子。

    “快说,是谁刺伤了蒹葭?”确定蒹葭不会听到后,我抓住处子的手激动地问她。

    “窈窕。”处子十分肯定。

    其实我也早就猜到几分,窈窕一向与蒹葭不和是全门皆知的事,理由很简单:

    掌门之位!

    据说蒹葭晚于窈窕上山,却是天份最高的一个,入门后即得到掌门师尊的嫡传真教,三年即升为白衣弟子,位居六大白衣弟子之首,这让一向以大师姐自居的窈窕忿忿不平,窈窕本来视掌门之位为囊中物,对掌门以下诸人向来不大瞧得起,和伊人等同门固然是面和心不和,其座下弟子也甚多诟病,如果蒹葭真的夺了掌门之位,她在门中地位可想而知,所以窈窕对蒹葭一向怀恨在心,那么暗算她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我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暗骂:

    这个贱人!

    “那蒹葭为什么不告诉师尊?”我气愤之余不免诧异于蒹葭如此忍让。其实我早就奇怪,尽管窈窕平时一再找茬挑衅,蒹葭却淡然处之,以蒹葭在师尊面前的地位,只要一句话,窈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可蒹葭没有这样做。

    “蒹葭好像有什么把柄握在窈窕手里。”处子沉静地说。

    把柄?蒹葭会有什么把柄落在那贱人手里?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晚课的时候蒹葭和往常一样和窈窕她们一起查问我们的功课,我看着窈窕趾高气扬的样子,恨不能上去撕破她的面皮,手心都捏出了汗。

    蒹葭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师门的药就是神效,蒹葭面容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和处子却都看到她背在身后的双手微颤。

    “蒹葭,今天下午师尊讲授心得时你怎么没有来,她老人家很是担心啊。”窈窕阴阳怪气地问道。

    这贱人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咬牙切齿,心里早已把窈窕骂得狗血喷头。

    “师尊前日让我soudu.org有时间便去山下探寻白脂玉箫的下落,师姐怎么忘了?”蒹葭不慌不忙地答道。

    窈窕翻了几下白眼,似是没有话说了,忽又冷笑道:

    “最近山下不大太平,师妹可要当心,万一遇到不该遇到的人那该如何是好。”

    “命中注定要遇到的躲不掉,不该遇到的即是无缘,师姐认为呢?”蒹葭一边指点我的动作,一边回过头去问窈窕。

    窈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我恨恨地看着她,突然计上心来。

    “窈窕师伯,这个动作弟子百思不得其解,斗胆请师伯赐教。”我向窈窕一躬,一脸的战战兢兢。

    窈窕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对我指指点点。

    “啊!”一声凄利的尖叫。

    窈窕跳着脚大喊,用力去抖手上的一只蝎子,狼狈不堪,我窃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便发现练功的院墙下有一个蝎子窝,我从小和姨妈常常抓蝎子来卖,姨妈说这毒物入药十分难得,但好人咬上一口却是麻烦异常。

    方才我偷偷抓了一只小蝎子在衣袖里,窈窕这贱人指点弟子时从不拿眼看人,我趁她不注意,将蝎子放在她手上。

    蝎_4460.htm子乃五毒之一,当然不比寻常,只一会儿,窈窕的一根手指已然发黑,若不施救,只怕要毒火攻心。

    蒹葭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到窈窕口中。不一会儿这贱人不再叫喊,手指也渐渐由黑转白。

    窈窕惊魂甫定,连拍胸口,显然到现在也不知这蝎子是如何到她手上的,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瘦瘦弱弱的我敢抓那毒物。

    叫声已惊动伊人她们,过来一看是窈窕,便一言不发了。

    蒹葭宣布今日晚课到此为止,众弟子一哄而散。

    锦瑟走到我身边时突然转过头向我妩媚地一笑:

    “幸好你不会抓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