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暮雪轻寒夜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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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独酌风乍起

  白衣翩然月无语

  泪眼朦胧惹人怜

  孤灯残影伴今夕

  阵阵寒风辞旧岁,皎皎孤月换新颜,不觉已到了除夕,算算日子,排风已被困数日之久,但她仍未窥得主家容颜,依旧被困于这一层又一层的四方天地,小丫鬟仍是如水一般的沉默寡言。在这本应喜庆的日子,排风愈加感觉孤独,临窗仰望,难得的星朗月明,可是,月虽圆,人难全,低眉浅叹,若是身在天波府,想必会是另一番光景吧,而她却不知要被囚到何时。

  一阵冷风透窗而来,烛火摇曳跳跃,飘忽不定,落下一道浅浅的寞影。峨眉轻蹙,执起酒壶,肆意饮酌,辣,真的好辣,比不上江南馨的甘甜,却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就此醉吧,如此才可能不至于太过孤寂清冷,只是今,她的酒量似乎大增,怎么都醉不了。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白衣身影,临风而立,遗世孤独,月光静静的漫在四周,晕染出一张宛若谪仙的容颜,清隽的眉宇,一如这月光,清雅孤绝,淡漠疏离。又是除夕,日复日,年复年,月依旧是那轮月,人事全非。那温馨的时光,被一年一年的包裹,久到连他都几乎遗忘,自己也曾有过纯真的笑颜。而今陪伴他的唯有这清风明月和一身背负的沧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世上唯一和他不离不弃的,也仅有自己寂寞的影子了。

  一抹淡淡的自嘲自唇角蔓延,深邃的眸光遥望南方,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故土怎可不去回首,只有回首,才能刻骨铭心,那旧日的河山,是怎样一点一点的支离破碎,才能更加谨记,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宋帝,杨家,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怎样重建我北汉刘家的国土,怎样将曾经的屈辱一点一点的还回去。不觉间,双拳紧紧握起,仿佛握起了世间的一切,高傲,不可侵犯。

  一阵轻微的响动,在这暗中,尤为明显,耶律皓南微挑剑眉,会是谁,和他一样,在这除夕缅怀,难道是。。。。。。。忽然,身形几起几落,翩若惊鸿,寻声而去。

  月寒梅傲霜绽,暗浮动,院中,一道纤巧的身影,随风挥舞,用得却是一束梅枝,朵朵梅,随着她的舞动,缤纷飞扬,唔,原来杨家枪法用梅枝练起来,竟是另一番风姿,少了一丝硬朗,多了一些飘逸灵动,一时间,排风竟然不想罢手,似是要将这月光舞碎一般,落下一地凌乱影。

  高墙上的白影,静静的伫立,果然是那个娇俏的子,也对,辽人怎知这除夕之日,想来也只有同为汉人的杨排风了。不,不一样,她是宋人,更是杨家人,不一样的,不一样。。。。。正当他沉思之余,忽听一声娇呼,原来是她体力不支,斜斜倒地,他身形微动,却倏地顿住了。月,寒风,他和她,还有若有似无的暗微浮。一声细不可闻的啜泣,瘦削抖动的双肩,他无语,心却绕上一缕陌生的情绪,是他前所未有的,好像是怜惜,怜惜。。。。。他倏然一惊,他绝不会是一个能被眼泪所打动的人,可是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想要逃离。

  “谁,是谁在那儿鬼鬼祟祟?”被异响惊动的排风,慌乱止住泪水,强自镇定,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转身的白衣身影娇喝,耶律皓南略一思索,飞身而下,抬眸,就看到一张沾染些许泪水的倔强俏颜,

  “哼!月黑风高,不知这位侍卫公子为何在我门前鬼鬼祟祟,有何贵干。”也许恼恨他上次的不告而别,也许是在意,自己的狼狈,被他尽收眼底,排风没好气的厉声质问。

  “侍卫公子?”耶律皓南微微蹙眉,这是何种称呼,

  “哼!也许称大人才合适吧,大人可真是尽职尽责的好侍卫,为了邀功,竟然坏我逃跑大计,还有本姑娘不计前嫌救了你,你竟然不告而别,怎么害怕我向你讨人情啊!我杨排风不会那么不知趣,贻误你的高升之愿。”排风气呼呼的口不择言。

  “逃跑?我好像记得姑娘说是为了更好的欣赏风景,才坐于高墙之上。”剑眉一挑,他优雅的风轻云淡。

  “你。。。。。。。”排风气结,无言以对。看着被气的绯红的俏颜,他的不快不翼而飞,心情忽然爽朗。

  “国师府到处布满阵法,你根本逃不出去,除非。。。。。。”

  “除非什么,难道你愿意助我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不枉我救你一命。”刚才还气愤填膺的排风,忽然笑颜如,在他的错愕中,轻轻扯住他的衣袖,一股若有似无,淡雅中略带酒的气息淡淡蔓延,清俊的眉宇深蹙。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那个可恶的国师,要不你跟我一起逃吧,你功夫那么好,干嘛非得为辽国效力啊!”声音不同于之前的清脆,似是娇语低喃,耶律皓南微微施力,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排风才惊觉自己有此失态,也后退两步,隔开了距离,他的周围忽然失去了那股带着酒的淡雅气息。

  “我不会走,而你,也逃不掉。”他言语笃定,气定神闲。

  “你。。。。。。你怎么可以助纣为虐,帮辽人做出这等违背良心之事,你是汉人,为什么不去助大宋一臂之力呢。”闻言,他脸一沉,眸中射出冷冷的寒光。

  “良心,你跟我讲良心,未免太可笑了,你以为你是谁,维护正义的卫道士。”冷冷的讥讽,言语中带着阴沉。

  “什么杨家,也不过是叛国投敌卖主求荣的小人,沽名钓誉之辈,助纣为虐?你们宋室的皇帝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践踏了多少累累白骨,你们杨家就不是助纣为虐吗?”

  “你。。。。。”排风忽然快步上前,甩甩有些不甚清醒的脑袋,不待他有所反应,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

  “我不许你侮辱杨家,否则我。。。。。。”排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生平最恨被人威胁,星眸中掠过一抹杀意,微微凝集真气,正动手,忽然惊觉眼前子的娇躯一软,小巧的脑袋埋进他的怀里,纤手却仍然紧紧揪住他的衣领,不肯松手。他满脸错愕,这是什么状况,他从未遇到过,在他杀机已动的情况下,她却撞进他的怀中。

  随着扑鼻而入的那抹熟悉馨,几缕调皮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一股莫名的烦躁充斥心间,人计吗?可又不像,他的双拳伸出,但又慢慢垂下,一声轻柔的呢喃传入耳中。

  “我。。。。。不许你。。。。你。。。。。我要。。。。回家。。。。。。回家。。。。。”紧接着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她。。。。。她居然睡着了。耶律皓南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哭笑不得,良久,他犹犹豫豫的伸出手臂,轻轻揽过她,另一只手想要掰开被她揪住不放的衣领,不料她的力气惊人,他又不能太过用力,纠缠片刻,却仍然掰不开,此刻她却含糊不清道,

  “唔。。。。翠儿,不要。。。。。烦。。。我。。。。。。。”脑袋更是往他颈窝处蹭了几下,另一只手竟然使劲攀住他的腰身,轰的一下,耶律皓南一张俊颜红的惊人,仓惶的抱起她,往房内冲去。

  将她在榻上安置好,兴许是榻更为舒适一些,这次没费多少力气,他就轻易掰开了她的手。他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陡然坐下,这才注意到,倒在桌上的空酒壶。辽人的酒向来浓烈,后劲极大,她竟然饮了一壶,难怪她。。。。。。。.这丫头总是那么倔强,出乎他的意料。他摇着头离开了房间。

  远在汴京的天波府,也迎来了一个极不寻常的除夕,没有了以往的安详和乐,欢声笑语,这一年,是汴京城最冷的一年。唯一只得欣慰的是,在穆桂英的相助下,令杨家众人见了宗保一面,也算过个团圆。

  “清冷的风中,两道影子并肩而行。

  “我不明白,既然皇上明知道你们杨家是被人陷害,为什么他还要如此呢。这样的皇帝根本就不值得你们杨家为他卖命。”

  “桂英,你错了,我们杨家并不是为皇上卖命,而是为了天下的老百姓卖命,不管值不值得,这就是我杨家与生俱来的责任。”宗保年轻的脸庞此刻满是坚毅不屈,淡淡的月光下,散发着正义的光辉。桂英的心忽然颤了,眼前的男子,有着一颗天地间最纯的赤子之心。

  “我懂了,你们杨家确实只得让人尊敬。”桂英真诚的说道,宗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侧目望向一袭红衣的英气子,含笑嫣然的脸庞,没由来的俊脸一红,

  “你过奖了,我。。。。。我。。。。”言语也结巴起来,桂英扑哧一笑,宗保急忙大步走到前面。

  “我们得快点,不然被狱卒发现可就糟了。”桂英点点头,也加快了脚步,两颗年轻的心,泛起了涟漪,这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回大地,万物复苏,院中的梅,从枝头落下最后一朵,自那宿醉醒来,排风连着有好几日头脑发昏,都是醉酒的后遗症。那的事情,她记得不甚清晰,好像是遇到了那个侍卫,然后她揪住他不放,之后的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侍卫,想起来,她就恨恨的,可叹她的天真,能在府邸来去自如,那样气质蕴华,优雅贵气的人,岂会是甘心屈与人下的侍卫呢。

  终于从西夏传来了消息,使者已经动身了,不日即到。耶律浩南下朝后,就直奔李元昱处,告诉李元昱,他决定等西夏使团离开,他自会放杨排风离开。

  “想不到堂堂大辽国师,竟然是言而无信之人。”淡淡的嘲讽,出现在李元昱白皙的俊颜上,耶律皓南并不为意,淡淡一笑,

  “我耶律浩南就是这样,从不为了诺言而勉强自己。”

  “国师莫不是信不过在下。”

  “这个世上,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那我又如何得知,国师一定会放了排风呢。”

  “你没有选择,不是吗?”

  “国师不觉得这样做,有违君子之义吗?”

  “是小人或是君子,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要达成的目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国师果然言语坦率,元昱受教了。”

  “那就请二皇子好好配合,告辞。”一转身,伟岸的身影傲然离开,李元昱一派淡然,真小人总比伪君子要强一些,他有种笃定,定是排风和耶律皓南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使耶律皓南改变了主意,不过,他坚信,耶律皓南绝不会伤害排风,这是男人之间,或者说是情敌之间一种莫名的信任。

  徐徐杨柳风,微绽,辽国与西夏按照先前协议,签了合约书,李元昱随使者回了西夏,临走前他并未见到排风,但他相信,他还有机会见到她的。

  其实李元昱猜的不错,耶律皓南改了注意,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天使然,还有部分原因,是还没有确切有关杨家的消息,其实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原因,他想理清,他为什么会对她几次三番的容忍。可叹这耶律皓南纵然聪慧无比,世上少有,他懂得算计,懂得利用,懂得人情世故,却独独不懂一个情字,不知情为何,却已情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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