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你不觉得很残酷你？”
“残酷就残酷。”
“你残酷，我不管，但是你处事不公，我抗议。”
“怎么处事不公。”
“我百里迢迢来专程看你，饥渴的头昏眼花，得不到鼓励和奖赏，还被人立刻撵走，我，我无论是肚皮的力量还是精神的伤痕上看，我走的了吗？”
袁小秋噗嗤一下笑了，“肚皮的力量？精神的伤痕？好啊，形象。这么说吧，肚皮的力量，可爱，你饥渴了不是，我负责，你不是说专程来看我的吗？至于什么精神的伤痕，我不管，你呀，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抽呢！”
郑丙春脸上显出了灿烂的笑容，阳刚之美的笑容，“你总归管我一样就比一样也不管我强，而且你管的是物质，厉害，有了物质才有精神嘛！不过，你当心啊，物质强大了，精神紧接着更为强大，强大到足以创造出巨大能量的地步。就是说，你把我喂饱了，我有了肚皮的力量，嘴皮子翻出更多的思想，专门和你对着干！直到你说不过我，把你的什么汉语情感掏空，把你的汉语动能挖掘没了，看你还用什么做汉语梦，走汉语人生。”
袁小秋哈哈笑，“这顿饭，我是请定了，你要当我的汉语灭杀者，这个想象很血腥――没有一丝血啊！这个说法很天才――只是没有一点现实力量，你看你能灭杀的了吧！但你说的我好高兴，真的，我称你为天才不冤枉你。我请客，肯定让你酒足饭饱。少废话，走吧！”
袁小秋向前走了。
“等等”郑丙春叫住袁小秋，“我还有话要说，不然走不动啊！既然啊你说你写了长长的信，又刻不容缓的邮给了我，可是我这里一点回馈的信息都没有，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什么吗？”郑丙春问。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_4460.htm
“天呢，你觉得正常？”
“为什么不呢？”
郑丙春不停的摇头，眼眉拧在了一起，“看来你对我还真是太不了解。就凭我是个情绪肤浅的人，给一点阳光，内心就能灿烂；有一点知识，哪怕就是抽象的理性知识，激情就能满怀；何况半路突然杀出个语言，不，汉语天使，我怎么还能坐得住冷板凳，那激情四溢的就像是大发了洪水，就凭我，同时具备了这三种心灵底色的人，对你的小说杰作和心曲的流露，我还能默默无闻的欣赏？还能没有一点反馈的信息不给你通气儿？是你的灵感的思想堵塞了呢，还是你有意给我以冷漠，做一个深沉的思想者，愈发的沉积你汉语的财富？”
袁小秋笑，“看着听着你说的，我真是过瘾。”
“过什么瘾？”
“你的表情丰富，具有戏剧特点；你的声音悦耳，抑扬顿挫的，词汇之间衔接的节奏感，就像是韵律操那样的明显。你不是在说话，简直就是词汇句子的音乐会，让人流连忘返；你是在说话，声音在行动，声音在过程中，人的肺部、鼻、空腔、舌、声带等等，还有心，而且它也很主要，一起制作出这样优美的旋律。别的语言的声音我不太懂，但是汉语的声音――只要是和我对话的人说的，或是电视、电脑收录机里的声音，汉语的声音，我真是百听不厌，越来越是这样。”
“你不是在给我上生理解剖课吧！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讲解胰、胆、肝、脾的功能？大小肠蠕动的节奏性，子宫就是女人和孩子的宫殿？”
“你在说什么！无聊。”
“是的，眼耳鼻舌身，谁都有的，简单的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可是，在你眼里，参与了声音制造的人体器官，似乎一个个都非常的荣耀。而且，汉语的声音，简单到质朴的声音，说出来就无影无踪的飘飞如棉絮的语言，也使你这样迷恋，那么，风声雨声雷鸣声鸟叫声等，玻璃破裂的声音，飞机坠到地面的声音等等等，你也是如此迷恋？那，这个世界上声音可是多了，你迷恋的过来吗？”
“我更为在意也更为迷恋从我们人的口腔里发出的汉语的天籁之音。”
“就是说，你在意的是中国人的汉语之声？”
“对。”
“好，火焰小姐――”
“我说过，别叫我小姐。”
“哦，火焰女孩儿，火焰女孩儿，你如此在意汉语的声音，你的动机是什么？你这不是生活的常规啊！好像，你这样做，忽然启发了我的思维，而且就像是在解决我的学术难题了。”
“我只是在以我自身的声音实践，也就是通过汉语的对话交流，求证并验证汉语声音的音乐性、流水性。”
“求证并验证汉语声音的音乐性、流水性？干什么用？你是不是闲的无聊，把声音当成玩具玩？没事儿你都上网聊天，和人谈恋爱去呀！”
“我闲的无聊？海水先生，我一年四季东奔西跑，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像千年的岩石那样，卖弄嗓子和舞蹈，就是这样忙碌和辛苦，我还连饭都吃不饱呢！”
“那你浪费时间和精力求证什么，验证什么？”
“身为中国人，首先，要很好的用母语的声音与人沟通、交流，切实的体会一下汉语的声音之美，体会一下汉语的撩人魅力。仅此而已。”
郑丙春沉默了，看着别处。
袁小秋向前走，郑丙春跟上她。
“和阳光、空气、河水湖水海水一样物美价廉的汉语的声音，正常的人都会有的身体的机能呀，想都想不到有什么出奇之处的声音，我随便张开嘴，和人随意的侃大山、唱歌、朗诵诗词的声音，亲爱的，怎么在你这里，都成了无价之宝了？你说你的话就得了，干吗要体会什么汉语的撩人的魅力？它撩谁呀？”
袁小秋笑，“撩你呗，撩谁！说真的，懂得了欣赏我们的母语，首先是欣赏声音，体会的过程，就是人内心情感再生的过程。因为，我比较过，验证过，去不去欣赏，会不会欣赏，心情上和收获上很不一样，人也会获得某种意想不到的精神的力量，真的。”
“我终于醒悟了，明白了，小姐，不，火焰女孩儿，这就是语言动能对人发挥威力的地方之一吧？这就是母语情感的组成部分？哦，我明白了，茅塞顿开，解决了我思考多时的问题了，谢谢！”
“应该是这样。”
然后他们向前走，沉默着，可能由于刚才说的太多，累了，歇歇吧！
快走出泉城广场了，忽然，郑丙春走到她前面，伸手拦住她，使她停下来，“我们先不谈这个，就让我们说话的声音彼此都在欣赏够儿，什么语言动能的，母语情感的，让它自动发挥作用，我们默默享受好了。我们谈点现实的、实际的问题。”
“好啊！你发问吧！”
“没有我的反应，没有我的信息回馈，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发个短信问问？”
“我想，你要是打算忘记我的话，我干吗要缠着你呢？”
“发个短信问一下有什么的？你心底里没有我，看来。”
“我说过，我不太喜欢短信。但我最主要的想法怕打扰你。”
“你真是愚蠢的，语言天使，你知道soudu.org吗？”
“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发个短信？你也不是没有我的号码！”
“天呢！早就被我操作失误删除了，你那号码！”郑丙春抬起头看看天空，“啊！要是我今天不来济南，要是你们的演出有变，要是你压根儿就是在蒙骗我，这辈子，这辈子就怕真的是与你失之交臂了，真的，好险啊！细若头发丝的一线生机一线机会，总算抓住了。人啊！两个从不相识的人，当他们的内心同时有一种韵律合乎节奏，那将是多么美妙动听的音乐！人啊，容易惦念第一次见面的生灵！那是人的力量，人的思想，自然界里不是到处都散落的啊！”
袁小秋盯着郑丙春看，笑了，“又开始哈姆雷特的内心独白了？”
郑丙春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找你都找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在嘲笑我？还不相信我？你的语言，你的汉语有温度有力度，但是你的心怎么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你难道真是这样？你真让我失望！难道你真是俗气的人――亦如其他的势力眼儿的女孩子？”
“我确实是俗气的人，而且是俗不可耐。”
袁小秋无奈的眼神一闪。
郑丙春对她的这个眼神儿捕捉准确，刻骨铭心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不，你不是这样的。”
“不，我是这样的，我是具体的草，你是抽象的花、果实。”
“不，你是汉语的天使――折断了我抽象的翅膀。”
“我只是挚爱人的声音，挚爱人们之间母语的对话，那里面有无数的情感凝结在里面，需要人去重视、欣赏。”
“你的确是一个汉语发烧友。”
“36.9度。”
他们继续向前走，已经走出广场，来到了一处餐饮地带。
“就算我是地主，让我，尽一次地主之谊吧！我说过，我负责你的肚皮的力量的补给和修复，哈哈。”袁小秋看得出来，郑丙春真的是饥肠辘辘。
郑丙春眼睛一亮，“还真动真的呀？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不过，还是我请你。”
“你希望我来假的？”
“也许。”
“说说，为什么你要请我？”
“只因为，只因为老天不负我，让我找到了你，我高兴啊！而且，你又给我解剖了声音，上了课，启发了我的思维，解决了我的学术问题，就算是我的听课费吧！”
“那我就更该请你了，因为我比你还高兴。你能来看我，不怕旅途辛劳，我真的是高兴，古语还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所以，我招待朋友，是我的本分，你就不要跟我争了，我们都是务实派，我喜欢实在做事儿。”
“好，看哥哥我怎么宰你。”
“没问题，妹妹我虽然生存艰难，但这点破费还是不在话下的！能承受的了，任由你敞开肚皮，我倒要看看你的肚皮有多大！你需要多大的力量补给我就给你补给多少。”
“哈哈，来吧，你就把语言做成的美酒佳肴一股脑的塞给我的肚皮好了，去跟厨师说，让他改用语言的蔬菜做美味佳肴好了！你好继续给我上课，小丫头，大思想，你给我做多少汉语的美味佳肴，我就能装多少！”
袁小秋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多走几家看看，找一家好点的，哲学家需要高档享受。”
“看什么呀？就最近的这家了，我快饿死了，走不动了。现在就是干馒头馊稀饭烂白菜，对我来说都是天边的美食。况且，有美言，有亲爱的汉语，我跟你学的对汉语萌发强烈的情感了啊！不，我们不谈语言了，谈现实的。有美女在身边，秀色可餐！说真的，和你在一起，光顾着体会汉语的音乐之美了，倒是把真切的大美女给忽略了，这么近距离的仔细一看，你真的是美女啊！”
“瞧瞧，你的庸俗劲儿上来了，无聊！”
“不是无聊，我现在真的看出你就是美女坯子了，真的！不是恭维你，也不是猎色，更不是空洞的表达。”
“是吗？那我谢谢你了！”袁小秋笑，“那你就是俊男，帅哥儿，当心俺也会俊色可饮啊！”
“好，好，你把我当成饮料，随便可劲儿的喝。”
哈哈，哈哈。
他们走进了这家小饭店，点了五个菜和一个汤，其中郑丙春点了两菜一汤，有三个菜是袁小秋特意犒劳郑丙春坚持加上来的，说这是鲁菜的经典之作。还有啤酒和饮料。
菜和汤很快一一上来了。
郑丙春笑了笑，“对不起，闭上眼睛，我要吃了，我太饿了，吃相不雅，有碍观瞻！哈哈，等我吃进够说出一排排话的能量，我再收拾你。”
袁小秋扮了个鬼脸儿，“不，我就看着，喜欢看你吃相不雅，请狼吞虎咽，请风卷残云，嘻嘻！”
“哈哈，处于饥寒交迫中的人，哪儿还顾得上风度？”但郑丙春还是满有风度的在“风卷残云”，“别看着我，你也吃。”
“当然，看你这吃相，不饿也得饿。”
“这么多菜，我就是再饿也吃不了，你多吃点，别不好意思，跟我学，跑到一个小姐这儿混饭吃，其实呢，这小姐不傻，为了捞回来，她就必然跑到淄博去；而这个男士也不傻，为了再次能见到小姐，就敞开肚皮多吃，他这也是放长线钓鱼呢！”
“你真坏！”
“小姐，你不是不知道，男孩儿不坏女孩儿不爱嘛！”
“别叫我小姐，我讨厌这个称呼――”
“奥，习惯了，你看我总是健忘，对不起啊！”
“我――”袁小秋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对了，你不是说过你在考虑新――”
“是的，但暂时保密。”
“好啊！等发明的专利出来，你第一个卖给我，我第一个购买啊！”
袁小秋笑笑。
饭后，她俩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郑丙春有点微微迷醉，是一瓶啤酒释放出来的一点魅力，他对此很是欣赏。
袁小秋脸上泛起了红晕，她认为这是此时天边的彩霞在她脸上留下的刮痕，她对此很是满意。两人谁也不说话，好像都不愿意打破难得的沉默――都在欣赏自己都在满意自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