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丙春抓耳挠腮的,脸红透了,“我们的浪漫的故事,可不是那样朴实的,因为我们这是奇遇,而且是语言的奇遇,要多么浪漫就有多么浪漫。比外国大诗人们遭遇爱情时候产生的令人心魂激动的诗篇还要浪漫――”
“我的大诗人,你到底要说什么浪漫的事儿,怎么就在主题外面转悠,你就不直奔主题呢!”
“别急,还没有到那个,那特定的情景――”
“哈哈,你真逗啊!我站不住了啊!”
“来,有哥哥我这堵天底下最为厚实最为温暖的墙,来,靠在我身上――”郑丙春觉得自己找到了进入浪漫情景的关键感觉了。
“不,俺可不敢靠,那里可不是俺的港湾。”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郑丙春向她身边靠拢。
袁小秋大喝一声,“你站住,想干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
醍醐灌顶一般,郑丙春清醒过来,“对不起,俺这是用肢体语言吓唬你一下。你有动听的声音语言,俺有苗条的肢体语言。你看,我捞到实惠的了吗?”
“苗条的肢体语言?哈哈,好,这词组。”袁小秋笑,“怎么,还在酝酿台词儿?再不说我走了!”
“现成的,有啊!”郑丙春的心咚咚直跳。
“那就说吧,我数一二三,开机。”
“臭丫头,严肃点,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吧,你说吧,别耽误时间。”袁小秋看着他的样子,心底真是高兴,她根本就不累,也不困。“一,二――”然后袁小秋停留下来。
结果郑丙春还是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最后一跺脚,才说,“那天,那天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不是说,让我,让我抱你一下吗?”他心里在说:上次你都提出来这个问题,这次,怎么到了上楼的时间了,最后的离别了,你怎么不提出来了呢?
“对呀,那天是那天,老黄历了。”袁小秋说。
“那你说话不算数,老黄历了那也是你说的话。”
“这真是一个,一个浪漫的事儿呢!怪不得你捂这么半天才说,是够浪漫的啊!不过,这个浪漫的事儿也不至于把你折磨的如此之惨啊!”袁小秋哈哈笑,“你太逗了,大哲学家,趁着夜色来个黑色幽默,是不是?”
她这一笑,把郑丙春给彻底笑愣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臭丫头,原来那天,你是在搞幽默,把我幽了一次?”
袁小秋往前走了两步,手把着楼梯的护栏,“不,不,上一次不是幽默,绝不是幽默,那是出自我真心的一个误会。被证明是个错误,这一次,我不会犯错误了,我是一个在似是而非的问题上,不会两次犯错误的人。”
“那这次,也是出自我真心的啊!”
“那上一次你无动于衷,而且还振振有词,用抽象来唐赛我。”
郑丙春叹了一口气,“那么,这一次你就无动于衷,用具体来拒绝我?想不到你的报复心还这样强烈,真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至于吗?”
“你听听,你的比拟到关键的时刻,总是血淋淋的,例如上次就好像我是强盗,这一次,你听听,就好象我是随意涂炭生灵的屠夫似的。我涂炭了你的生命吗?你的血又在哪里?”
“哈哈,哈哈,我的血在我周身上下,你看,它被你的汉语水果刀给割破了,到处横流,就像是黄河决堤路一样。”郑丙春大笑,“要知道上一次我们心底母语感情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你就让我奉献我的双臂和体温,可是这一次,此时此地此景此心此人,岂止是我的双臂和体温都等不及了急着想奉献给你,而且,我的一颗肉做的心,徜徉着亘古以来所有重量的圣洁、爱恋和钟情的精神的河水,奔流到你那座海洋不复回呢!”
“你他妈的可真会说,说的我的心都摇摇欲坠了。这甜言蜜语可真是罪过。不过,你听着,海水先生,现在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说的斗转星移,我就是完全的拒绝你的双臂和体温到达我的身体,少在我面前整景儿,什么样动听的语言我没听到过?所以,省点想象力和口才,你别说了。”
可是郑丙春仍不罢休,“就算你上一次是个错误,但这次,我敢担保,这次绝不是错误。”
“哈哈,你看,‘担保’这个词汇确实确实很可爱的啊!但它已经失效了。或者确切的说,它已经由具体变成抽象了,被束之高阁了。”
“这么说,我失去了一次由抽象变为具体的机会――至关重要的灵光一闪的机会了,是不是?555555――”
“所以,你现在回报给我一个幽默,上次我那是白色幽默,现在你给我的是黑色的幽默,我接受了,谢谢。扯平了,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不好吗?”
“那我真是太遗憾了!妹妹!
“你叫我什么?”
“‘妹妹’,不是第一次这样叫你了?不可以吗?”
“可以!作为一个对于男孩儿来说是大众称呼的称谓,没什么不可以。”
“大众称呼?我不至于对一个老婆子和老太太称呼妹妹吧?”
袁小秋笑得特别的开心,“只是我想搞清楚的是你这个叫法,是纯粹的哲学意味儿,还是文学意味儿,还是其他的意味儿?”
“不就是一个简单的词汇吗?你整出这么多意味儿!”
“简单?噢噢,一点都不简单,在你心里我看到了。”
“难道肮脏龌龊?告诉你,叫你一声妹妹,我的好妹妹,我心里崇高着呢?不信,你钻里面看看。”
“不必,况且我也钻不进去。就算你说的真实,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了。”
“那我也谢谢你允许我叫你妹妹。来,不让我抱抱,那我们握个手总行了吧?要分别了啊!”
袁小秋调皮的笑,学着郑丙春的腔调,“这个嘛,也不在我的具体之内。”
郑丙春难堪极了,“还是在抽象之内啊!”
袁小秋跑上了楼,到了楼梯的第一处平台,停下来,脸上还在延续笑容,“我会给你写信的,写长长的信的,我不想发短信,短信太迅捷,我不想给你打电话,电话里声音不是原声,太僵硬了。我喜欢信封里的信件,因为它的速度慢的有味道,我一直怀念手写信的时代。”
“我也是不太喜欢短信,我也会给你写信的。不过,我想你的时候,哦,我是说我需要语言的真诚游戏,需要对母语表达挚爱之情,需要母语情感的温暖的安慰力量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你不会反感吧!”
“不会,坚决不会。”
“为什么说坚决不会?”
“因为,我也需要语言的真诚游戏,不,汉字的真诚游戏。因为,在一定的限度内,针对不同soudu.org的人,它能给人以精神和情感安慰。”
说完,袁小秋就麻利的上了楼。
看不见她了,郑丙春仍是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
一撒手,火焰女孩儿就掉在海里面了。淹没她怎么办?
人都没有了,还有语言吗?那么,语言也被海水给彻底的淹没了啊!多么的可惜啊!海水呀!请自制吧!
郑丙春站在岸边六神无主,恐惧之至。
没有啊,这不是什么海边啊!你为什么不多陪我一会儿,我们再聊聊语言问题,来点真诚的语言游戏,享受汉语声音的音乐性、流水性,啊!这太美好了。怎么享受,好像都没有个够儿。
最后你铁了心拒绝我,你真是狠心啊!这个破丫头,报复心如此强烈,还不承认呢!你就是在报复我嘛!好啊!报复的好,谁让你上次对待人家那么冷漠呢!所以,他确实心有不甘。
他一看时间,差五分钟就半夜十二点了。确实太晚了啊!
郑丙春往回走,一步一回头,两步一停下,三步一叹息。
回到宿舍,他衣服也不脱,就往床上一躺,呆呆的目光,吓坏了他一个宿舍的研究生,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一点都没有睡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后来,三点半钟的时候,他起来趴在窗边,往招待所方向看。
那里面漆黑一片,他感觉自己就像《伊豆的舞女》里的高中生那样_4460.htm,心底在想着舞女被谁玷污的问题,他在想着,那么,她呢!她,是否存在这个问题?
天呢,你在胡乱想什么呀?真是肮脏,真是罪过!
她又不是川端笔下专门侍候男人的舞女,她是自食其力的语言天使,不,是汉语天使。而且是好像已经俘获了你的那颗肉做的心底汉语天使。
这个称谓你给她,她这个身份,顿时就不但与川端的舞女有了区别,而且与社会的歌女舞女乃至所有的女孩子,哪怕她们是有正式的、高贵的工作的女孩子都有了区别。绝对是这样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