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参加了电视台的直播节目后，我就急不可待地打电话问楚贝效果如何。楚贝说效果自然是有效果，但也别忘了某些后果。“后果”？问什么后果？楚贝就向我抱怨，说她已经陷入了成长的烦恼，当然是小蚯蚓的成长。
就在刚才，楚贝和我才结束了长达两小时的谈话。谈话主要内容是，自从我闯入她们母女生活以后，小蚯蚓的表现起伏不定，近期在学习方面也喜忧参半，尤其在个性的形成与发展上令人担忧。对此楚贝强调说，这显然是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
什么外来文化？日本的？法国的？美国的？都不是。楚贝显然在含沙射影，说小蚯蚓是受到了我这个外来者的影响，而且多半还是负面影响。
“庞哥，今天中午召开家庭听证会，你务必准时出席。”楚贝在电话里声调严肃。
“听证会？还家庭的？......什么内容？”我略感吃惊，上次“堂人”的经历至今让我害怕。
“家庭头等大事，主题是关于小蚯蚓的教育成长......”
......
中午我提前赶到楚贝家。开门一眼就看见楚贝和老爹老妈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包公张飞正负堂长大审堂人”的情景立刻浮现于眼。看来他们早有准备。还好，昔日威严无比的“包公堂长”此刻还在幼儿园。
“过来，坐在这里，别害怕。”楚贝朝我点了点头，又说，“时间有限，开门见山。今天举行家庭听证会，希望大家畅所欲言，充分发表意见。现在就开始，我来先谈，按照传统方式，还是先谈成绩。嗯......近来小蚯蚓的英语还是进步不小的。一次巧遇老外，她随即与其展开英语对话，在介绍国宝熊猫时我注意到她首次使用了‘it_is......that’句型，该句型是我在高中其间才正式接触到的。”
老爹接着说：“小蚯蚓的分析与辨别能力有所提高。一次我带她乘坐地铁回家，快到站时车上播音员说：‘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到达车站是鼓楼站，请下车的乘客不要忘记留下自己的孩子，更不要忘记把别人的皮包拿在自己手里，尽早挤到车门口下车。’她当场指出三个错误：一是自己的孩子不能留下；二是别人的皮包不能拿走；三是下车要依秩而不是拥挤。”
下面是老妈发言：“小蚯蚓的爱心在增加。前两天她对我谈到了她个人的近期规划，规划中她正在考虑将来每周为我和她外公亲手洗脚一次的可能性，如果条件具备，该项目最迟下周就可上马。”
我觉得加强孩子的思维训练非常重要，就说：“在思维方式上，小蚯蚓也取得阶段性突破。在幼儿园近期举行的速算有奖抢答中连续获得优胜。尤为可喜的是，现在小蚯蚓用心算彻底取代了指算。”说起指算，我最了解不过，因为我童年时代曾对它痴迷甚深，它是用指头对数字进行加减乘除运算的一种方法，通常流行于学龄前儿童。运算者先使用自己的十支手指，当十支手指用完时，再使用自己的十支脚指，当十支脚指用完时可借用他人的手指脚指，比如爸爸妈妈的爷爷奶奶的外公外婆的......
一谈到“计算”话题，老爹老妈似乎有更多的话要说。
“我补充......”老爹抢先举手。
“我补充......”老妈也不甘落后。
“我说上半段。”
“我说下半段。”
“就在两天前，我们带小蚯蚓到超市购物。”老爹为抢得上半段而兴奋，“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我们就买呀买呀，什么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买了好多好多。东西不大，价钱也不贵......”
“有一块钱的，有两块钱的，有三块钱的......”老妈为抢得下半段而高兴，“说来也巧了，价格从一块两块三块四块五块六块七块八块九块一直到十块，每样一件，一共十件。那天我只带了一百块钱，担心钱不够，就一件一件地算起钱来，算得我和你爸心里发毛，不瞒你们说，当时已经把我们两人的手指脚趾全都用上，差点就要向小蚯蚓借用她的手脚了......”
“小蚯蚓这时在旁边说，钱够了！”老爹抢着说。
“我问多少？”老妈又抢了回来，“小蚯蚓说：五十五块！”
“真的？她的心算这么厉害？”楚贝吃惊。
听到这里，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其实很简单，那不是一排有规律的数值吗？分别把一头一尾相加，就是十加一，九加二，八加三，一直加下去，它们加起来都是十一，一共有五个十一，最后再加在一起就行了。”说到这里我很不好意思，“其实呢，我就教过小蚯蚓一遍。”
“哦！”楚贝明白了。
“哦！”老爹老妈也明白了。
楚贝连连点头，想了想又说：“大家还是多谈不足吧，不足可以使人避免骄傲，小蚯蚓就爱骄傲，骄傲使人落后，虚心使人退步――‘虚’是‘虚浮’的虚。小蚯蚓的不足是多方面的，嗯，我来谈谈......谈什么呢？哦，对了，先谈谈她的自身形象问题。上次，我带她参加同事婚宴，宾客们坐下来刚开吃，她的一个惊天大喷嚏顿时就把一桌美味佳肴强行污染。满桌食客虽没动嘴埋怨，却也不再动嘴吃喝。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旁若无人地独自大吃大喝了。当时那吃相也值得商榷，她挽起衣袖，左右开弓，吃到后来满桌大菜所剩大半，她把服务员叫过来说：‘为了避免浪费请全部打包。’......你们看看，个人形象有待提升。”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我笑，是因为我想象着小蚯蚓在饭桌上“挽起衣袖，左右开弓”的样子，而她外公外婆笑，估计也是这么想象。
“还有还有！”楚贝可能认为会议气氛不太严肃，就加大了语气，“再说说她的逆反心理问题。最近一个时期她广泛使用某一顺口溜：‘一个某某，有啥可怕，壮起小胆，把他打翻。’一天早上我叫她起床，但任凭怎样呼叫她就是不起，最后我只得采取了强制性措施。起床后她不刷牙不洗脸更不吃饭，一个人坐在那里喋喋不休，仔细一听才听清她在呼喊示威口号：‘一个老妈，有啥可怕，壮起小胆，把她打翻’......甚至有一天我从幼儿园接她出来时，听她嘴里居然在嘀咕：‘一个老师，有啥可怕......’这这，这显然是出自某人对某国产动画片中一首儿歌的改编。”说到这里楚贝就盯着我看。
“不过还好，至今没听见她说过‘一个外婆有啥可怕’。”老妈说。
“也没听见她说过‘一个外公有啥可怕’”老爹说。
老妈接着又说：“我来谈谈小蚯蚓在语言表达方面的问题......”
说到语言表达，我知道一家人都认为小蚯蚓受我的影响较大，并呈高开低走态势，即开始时明显进步，而现在明显退步。有一段时间，小蚯蚓从幼儿园那里学了一些极端字眼来形容事物。一次听她说“大力神真厉害，他的魔法大死了”。我当即给予纠正：“切忌说‘死’，比如可以说‘魔法大得无边无际’。”
其实老妈现在要说的也是这件事：“有一次我和小蚯蚓看电视，看大姑娘选美比赛，我随口说出‘那个美女漂亮死了’，小蚯蚓马上指出：‘外婆错了错了，应该说那个美女漂亮得无边无际’......”
“还有礼貌问题，主要是对老师时有不尊。”老爹说，“此条属幼儿园老师告状。这次春游幼儿园安排去了荷花园，回来后老师让每人用自己的话简谈感受。小蚯蚓不愿谈，她对老师说：‘荷花园夏天最美，春游去那里既不好看也不好玩，所以没有什么感受。’。老师启发她：‘春游有春天的景色，感受总是有的。’她就极不情愿地谈了自己的感受：‘荷花园里风景好，只见荷叶不见花。’”
“我，我承认这些都是受我的影响......”我说。追溯起来，那还是很早以前的故事了。一个傍晚在大街上我对小蚯蚓说：“街上都是人，只见人头不见身。”后来她就高频率地使用“只见......不见......”句型。
“是的哟！”楚贝大有同感，“那天我带小蚯蚓在一家面食店排队买窝窝头时，她说：‘窝窝头呀窝窝头，只见窝窝不见头。’身旁的人问她什么意思，她说这窝窝头越来越不经吃，正面看大小差不多，翻过来看背面就不一样了。人家问有什么不一样？她说背面的窝窝是越来越大，而前面的头儿是越来越小。众人恍然大悟，一起说是的是的，只见窝窝不见头。当即就有人忿然罢买，而面食店老板娘则对此大为不满。”
......
会议开得热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段我一段，把个听证会开得像检举揭发大会。不过还好，检举揭发的都不是什么坏事。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下午楚贝要去上班，她宣布家庭听证会到此结束。我心里一阵轻松，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她说；“晚上继续！”
2.相互问候
傍晚我又去楚贝家，走进客厅就见小蚯蚓和她外公正在下跳棋。
“小蚯蚓好。”“帅伯好。”
“老爹好。”“光子好。”
老妈正在厨房做饭，我走了过去。“老妈好。”“光子好。”
没看见楚贝，正要问，身后大门开了。“庞哥好。”楚贝走了进来。“楚妹儿好。”我今天叫她“楚妹儿”，平时还叫过她“贝妹儿”“楚妞”“贝妞”甚至“楚儿”“贝儿”不等。
楚贝也继续和家人相互问好，上至她老爹下至她女儿，只是还没来得及走进厨房。
小蚯蚓说：“今天帅伯和妈妈的小嘴特别甜嘛，一进门就叫个不歇。”
“今天嘴甜？我们哪天不是这样！家人相互问候是关心体贴，也是礼貌修养。”楚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进行教育的机会，“小蚯蚓呀，你的问题之一，就是缺乏个人修养，我们中午已经专门讨论过了。等会儿吃完晚饭我们就要召开讨论大会，针对你的语文数学等诸多方面进行分析评估，从中发现问题，以便尽早制定出有效的教育培训方案，你有必要事先做好思想准备......”
“讨论就讨论......”小蚯蚓嘟起了小嘴。突然她又张开两手，像赶鸭子一样把她妈她外公和我赶在了一起，笑嘻嘻地说:“各位请注意，刚才大家举行了互相问好的礼仪，很好。我呢，听见帅伯和四个人互相问好，妈妈和三个人互相问好，外公和两个人互相问好，外婆在厨房，就只和一个人互相问好......喂喂，妈妈，你注意力集中一点好不好，我有题目要考你......”小蚯蚓昂起了头，“听好了，我的题目是：我，小蚯蚓，刚才和几个人互相问好？”
哟，这可不简单，这是一道集数学分析、逻辑推理和语文理解的综合性题目！程度在......至少在小学五年级与大学四年级之间。
外公说这样的题目以前听都没听过，肯定很难。
在厨房的外婆也听见了，她说这样的题目以前见都没见过，肯定很怪。
“这还不容易，让我猜猜......”楚贝起初还不以为然，但马上就抬头望起了天花板。
“不是瞎猜的，妈妈，你猜也猜不出，就算你猜对了，我也要问你解题方法的。”
“那......”楚贝在下面伸手扯扯我的衣服。
楚贝急需援助，我懂。
“帅伯不要告诉妈妈！”小蚯蚓发现了她妈的小动作，其实此刻她正拿着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当然不能告诉，这是我的教学成果。那一次我给小蚯蚓出的题是几个小朋友见面相互握手，道理一样，最后是问某一个小朋友握手的次数。
看着楚贝还在冥思苦想的样子，有必要对她开导开导。我说：“这道题嘛，要说难它的确很难。首先它需要较高的语文理解能力，比如语法结构，词语修饰，段落大意；其次需要较高的数学知识，比如优选法，排列法，排除法，还有其他的一些高深的数学方法，特别是需要大量的计算公式......不过，要说容易它也的确容易，只要方法得当，学龄前儿童一分钟就可完成......”名为开导，实为恐吓。
“那......”楚贝望着我，吓得眼睛都不敢眨。
“妈妈，怎么样了？有答案了吗？还没有？我看这样吧......喂，外公外婆，你们也一起过来看看。”小蚯蚓挥舞着手中的笔和纸。
大家马上朝着小蚯蚓围拢过来。
我知道那纸上画着什么。没错，纸上画有五个圆点，圆点上分别用英文字母A、B、C、D和E标注，圆点之间还有线条相连。这是一个图形，图形下面像模像样地写着“图1”字样。
(遗憾，“图1”无法上传――作者注)
“图1”旁边还有一串注释，它们分别是:
A――帅伯，B――妈妈，C――外公，D――外婆，E――小蚯蚓
答案就在图上，关系清楚，一目了然！“E”是小蚯蚓，她和两个人互相问好，一个和我，一个和她妈。
啊，完美的图案，完美的解答！
还以为小蚯蚓又要滔滔不绝地讲解一番，但只听她淡淡地对大家说：“请看图一。”
......
晚饭吃得高兴，大家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我悄悄问楚贝今晚的讨论会什么时候召开？楚贝看看我，做出一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样子，还反问我：“吃饭前不是已经开过了吗？”
3.天价拍卖
但有一件事情却让楚贝想不到，也让我怎么也想不到。
那天幼儿园园长亲自打电话给楚贝，要她马上就到幼儿园来，还一再强调事情重大，孩子父亲也一定要来。我和楚贝的确感到事情重大。园长亲自出马找家长都是因其子女的超异常表现，通常他或她不是立下大功就是犯下大错，而且犯大错的可能性极大，因为这次是一找就找了父母双亲。
刚走进幼儿园，就见园长带了一伙人迎来上来。这伙人来势凶猛，群情激奋，但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是愤怒还是兴奋。我和楚贝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不知小蚯蚓又闯了什么大祸。
“坐下！好好听听你女儿做的好事。”园长对楚贝下了命令，口气严厉，“今天下午趁老师上洗手间的机会，小蚯蚓私自召集班上的全体女孩举行了她个人珍品买卖交易大会，该会被她美其名曰为‘抗震救灾拍卖会’，拍品为她本人珍藏的一件豪华高档时装。有消息称，该时装仅被小蚯蚓穿过一次，当时曾引起班里多名董事长及总经理的女儿的强烈爱慕。于是拍卖会上竞争激烈，小女子们互不相让，纷纷举牌亮出高价参与竞拍。经过多轮抢价，最后被一不愿透露姓名的六岁女孩以罕见天价买走，两人当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整个拍卖会开得短小精干，总耗时不到五分钟。当老师从洗手间回来时，小蚯蚓立即就将全部拍款交到了她手里，并再三强调此款为赈灾专款不得挪为它用。老师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师立即向园领导做了汇报，园领导也感动得热泪盈眶。园领导立即向市教育局领导做了汇报，那里的领导_38605.html同样感动得热泪盈眶......你们想想，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多人热泪盈眶？好事啊，大好事！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一时间小蚯蚓义卖救灾的优秀事迹就传遍了全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因此，一个‘学蚯蚓赶蚯蚓’的活动就在全园上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全园师生有钱出钱有物出物，掀起了我园第三次抗震救灾表爱心的高潮。消息不胫而走，市里多家主流媒体在第一时间里来到我园争相采访，他们不仅采访了小蚯蚓，还特别提出要采访小蚯蚓她妈。这不，他们现在都跟着我来了......”
说到这里，园长一边掏出手绢，一边拉着楚贝的手说：“大姐啊，我们万分感谢你养育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啊......”园长的手绢没往自己脸上走，而是擦在了楚贝的腮帮子上，因为此时楚贝早已是热泪盈眶了。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幼儿救灾拍卖第一案，而此案主角就是幼儿园大班五岁儿童小蚯蚓。案发第二天，市里主要报纸的头版头条的标题几乎都是“五龄童义卖二手货，全部善款抗震救灾”。而后不久，小蚯蚓所在的南江市第一幼儿园就被评为全市十大“优良育苗基地”之一。
我和楚贝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于是楚贝就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了新闻媒体的采访，这次接受采访无论是做为一个母亲、做为一个记者还是做为一个人，都是她的第一次。记者们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你对自己女儿的行为有何感想？楚贝眨着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就想起了小蚯蚓拍卖的“罕见天价”：“......惭愧，我没女儿做得好，上次我在单位只捐了八百八十元......”
楚贝高兴，我也高兴。
“一个优秀的孩子背后一定有一个优秀的妈，一个优秀的妈背后一定有一个优秀的爹。我建议记者朋友们采访采访孩子她爹。喂喂......”这是园长在提建议，此时她正在四处伸头，“爹在哪儿爹在哪儿？哦，爹在那儿爹在那儿！爹――别走别走......”
记者们立即像一群孩子那样蜂拥而上，转眼就里外三层将“爹”团团围住，顷刻间闪光灯叽叽喳喳，麦克风??咔咔。我措手不及，傻乎乎地站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幸运的是，此刻园长是认爹不认人，她没有认出我就是当初智擒小劫匪的大英雄。
现场采访随即开始。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面对记者。当然楚贝也是记者，我几乎都在接受她的“采访”，不同的只是那些都属于我们爱情的私人访谈。
“请问，首先你作为一个亲爹，在独生子女的教育培养方面与非亲爹的最大不同是什么？”
“亲爹......与非亲爹？”我有些中 文首发发懵，一下子找不到问题的要点，“嗯，最大的不同在于，亲爹是亲的，非亲爹是非亲的......其实亲爹与非亲爹区别不大，关键是非亲爹要把自己当亲爹使。另外，亲爹可以对亲闺女狠一点，而非亲爹的情况正好相反，那只有非亲闺女对非亲爹狠一点了。”
“其次，你作为孩子她爹，是如何支持孩子她妈的？”
“主要是做家务，有时做到深更半夜赖着不走。”
“你在孩子身上付出最多的是什么？”
“压岁钱。”
“你对孩子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
“摸背。”
“你最担心孩子的是什么？”
“就是我和她妈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睡觉......”
“那你的教育理念是什么？”
“理念？理念就是......单身母亲难搞定，先爱孩子后爱妈！”
“......”
我情绪高涨，口舌无缰，正准备回答记者们那一个个难度更大的问题时，就见楚贝奋不顾身地挤进人群，挤到面前扯着我就冲出了包围圈。
......
尽管逃离了记者们的围追堵截，我对拍卖会上的一些细节仍感兴趣。回家后我问小蚯蚓卖的是哪件时装。小蚯蚓说就是你帅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哦，那是一件漂亮的紫罗兰连衣裙，进口面料，巴黎风格，当时标出价九百八，实卖价八百八。小蚯蚓平时舍不得穿，说是她的最爱。
“那拍卖到的‘罕见天价’......”我问。
“八十八元整。”小蚯蚓说。
4.戏外有戏
今晚有戏要看，看昆曲《牡丹亭》，这是全家人做出的重大决定：为了表彰我在小蚯蚓教育方面的付出与成绩，楚贝代表大家请我看戏。
我们约好在剧院门口碰头。远远看见楚贝已经到了，她正傻呼呼地站在昆剧院门口，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拿着戏票不停地往自己脸上煽着风。
我穿过人群顺着墙根来了一个黄花鱼溜边，再猫着腰悄悄来到楚贝身后，拿出一个透明塑料文件夹猛地挡在她眼前。
“哎哟......”楚贝被这飞来横“货”惊了一下，身子朝后一仰就满实满在地落进我的怀里，我一边紧紧箍住她扑腾的双手，一边赶紧在她耳边说是我是我。
“我的妈！”楚贝缓过神来，“幸亏你及时通名报姓，否则你就惨了。”
“怎么了？”
“让你好好领教我的‘单身妇女防暴术’的厉害。”
“致命吗？”
“先来一个仙鹤展翅用肘拐打击你的双眼，紧接着一个骏马飞蹄用脚后跟弹击你的裤裆，再......”
“好了好了，够致命的了。”
我又拿着文件夹放到她眼前：“我刚才不是要当劫匪，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楚贝伸过头来：“哟，装修价格鉴定书！”说着一把抢过，从夹子里取出鉴定书就“哗哗”的翻开，“是法院指定单位鉴定的吗？......哦，是的。鉴定结果呢？多少钱......二十一万元，哇，比善律师报出的装修费将近少了七万！great!”楚贝回头就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鉴定书是今天下午收到的。我原来估计，鉴定结果能减少个一两万就相当不错了，没想到是七万。这回善律师要心痛得捶胸顿足了。”
“何止捶胸顿足，恐怕这‘准女婿’又要蜕化变质成‘准准女婿’了。”
“何止‘准准女婿’，如果后面再没有什么稍为像样一点的表现，可能就要彻底变成‘滚蛋女婿’了。”
“应该滚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上次在喜庆楼被他未婚妻和准丈人抓个正着，一顿暴打，活该！”
我把楚贝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说：“我现在正式向你请示汇报了，你可要用心听好，以后不要再说我‘独来独往先宰后奏’了。”
“怎么？又要灵机一动......”
“早已计上心来！今天下午我去了市工商管理局，把善律师的那家装修公司的情况查了个一清二楚。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黑装修？”
“正确！三无公司：无营业执照，无装修资质，无经营场所。”
“你的意思？”
“再上演一部大片！”
“内容？”
“反诉！”
“反......谁的诉？”
“原告。”
“反诉什么？”
“反诉他欺诈！”
“原告欺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到这里就到了得意之处，我忍不住就眉飞色舞起来，“铁证如山。他原告同一个‘三无公司’签订非法合同，还让它来搞非法装修，最后又把非法的装修款项转移到我身上。”
“证据？”
“你忘了？善律师一开始就提供的非法装修合同，还有采购单据，其中大约有一大半是收据而不是正式发票。还有......”我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楚贝接过一看，不由得念出声来：“工商管理局证明！......兹证明‘满天红装修公司’从未在我局进行工商注册，更无装修资质审核记录......哟――哦！”楚贝做了个怪相，“你现在倒像个法律专家了，证据意识加强了嘛。”
“这叫‘谁主张谁举证’。”我继续得意。
“官司打到这里，我觉得你已经越来越主动了，还有必要反诉吗？”
“有。反诉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提出诉讼请求，而当被告就只能围着原告的请求转。再说了，我是想通过法律实践获得法律上的真才实学，我还准备今后提出上诉，参加二审，最好打到高级人民法院，等这个官司打完了，我的法学专业的博士学位就拿到了。哈哈哈......”
英雄是不是这样打造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的是一个法盲是可以这样脱“盲”的。我脚下有些飘呼，觉得自己在冉冉升起，还隐约听见了铿铿镪镪......突然我如梦初醒，拉着楚贝就跑：“快快，快进场吧！再不进去，‘牡丹亭’都要唱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