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着预律师。上次在法庭里是那么的神奇玄妙，他破苍穹而来又穿时空而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预律师人挺好。我总觉得预律师很像一个人，或者一个人很像他。对了，常年在房地产交易中心的大厅里蹲点的万律师，就有几分像他，两人不仅形似而且神似。万律师专打房地产官司，和善律师一样，都是一贯律师事务所的精英。
马上找出万律师的名片，背面的一句广告语格外醒目：“官司无忧，胜诉收费”。又找出善律师的名片，除了名字不同其它一模一样。把两张名片放在桌上，左边一张，右边一张，再拿一只茶杯放在它们上方，这么上下一看，一幅熟悉的图案立即波光涟漪地浮出水面，这不就是那威严无比的法庭吗？右边善律师的名片是原告代理人善律师，左边万律师的名片是被告代理人万律师，这只茶杯就是那万变不离其宗的虞大法官。
看着看着，突然一个有趣的念头浮出脑海：如果万律师是我请的律师，那会出现怎样的精彩情景与戏剧效果？呵，那法庭立即就变成了舞台：法官的右边坐着善律师，左边坐着万律师，两大律师刚才还是同事，而此时就要各为其主。善律师为自己也为他的“未婚老丈人”谋利，万律师为我也为他的事务所赚钱。我不再操劳费神，只需坐山观虎斗，顾左右而“看”它。两位律师鼻尖相碰，各怀鬼胎。之前两人关系也许不错，而现在就要撕破脸皮，各为其主，这是职业道德；如果两人关系不好，这戏就更有看头，冤家路窄，你死我活，这也是职业道德......
哈哈，大片，不是进口而是国产，精彩无比，热闹非凡!
这一幕并非虚构，它完全可能在现实中的人民法院里上演。我用不着担心万律师怎样发挥，这官司无论怎样打我都不怕。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输不到哪里去，我已经看出了它的基本走向。
那么，万律师愿意接受这笔业务吗？没有理由不接受，早看出他唯利是图财迷兮兮，当然前提是不让他知道原告的代理人就是他的同事善律师。他很有可能不知道，因为听老费说过善律师这次行动非常保密。为自己的“未婚老丈人”打官司同样属于正常业务，那是要向事务所如数缴纳费用的。善律师不傻，再说当初他还一定想着这不过是一件“小儿科”案子，随便用点边角余料的时间和精力就能搞定。
我不大喜欢闹剧，但律师们自己出演的闹剧一定别有风味。那就让这出闹剧大片上演？可以试试，风险不大，一切皆有可能。再说，预律师的若隐若现，不就是如此这般地暗示吗？
2.游戏规则
半小时后，我隔着桌子坐在了万律师的对面。
“我知道你迟早还会来，我相信这里是你的最佳选择。”万律师一直在惦记着我。
“是啊，再三斟酌反复考虑，最后还是选择了你，我也相信你最合适。”我也格外轻松，“最近生意如何？”
“就两个字，兴旺。截止昨日零点，在短短十来天里，我已经成功地了结了三件案子，不，是三桩案子。”
“三......桩？”这量词“件”与“桩”有何差别？以前我就闹过“案子”与“案件”的笑话，“真的是‘三桩’而不是‘三件’？”
“三桩！”万律师确实是知道“桩”的份量，“三桩案子，桩桩中 文首发难打。第一桩，新房九楼楼面塌陷案：新婚之夜，一对新人的鸳鸯床坠落八楼，砸伤另一对新人，于是新郎新娘四人只得在医院里共度蜜月。第二桩，房产离婚占有案：一男一女都想通过结婚来占有对方的房子，两周后宣布离婚，同时还宣布对方的房子属于自己。第三桩，空房诈骗案......”
“等等......”时间有限，我不能再任其大话“桩桩”了，“万律师，哪天有空我请你到茶馆做专题报告，你就一桩一桩又一桩地讲。今天呢，还是先把我的这桩大案办了再说。”
万律师显然远未尽兴，只得端起茶杯把嘴里的兴头浇了下去：“行啊......我估计你们已经开庭了，怎么，有问题？”
“是的，我要虚心请教你：官司打到中途，当事人还可以聘请律师吗？”
“当然，只要在法庭宣判之前都可以。这个由我去法院办理。”
“有你当代理人，我就可以不出庭了？”
“当然，一切由我负责，你只管在家里等待佳音。”
“我们的协议在哪里签？在这里还是回律师事务所里？”
“当然在这里，盖好大印的空白协议书就在我手里，这里的业务由我全权负责。”万律师显示着他手中的权利，“事务所管不了我的事儿，我也不去管他们的事儿。”
万律师办事也十分严谨。马上他就认真询问了法院这几次开庭审理的内容，还全面复习了他以前看过的所有与本案有关的资料。在阅读我写的答辩状时没有任何赞美之词，只是漫不经心地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是出于同行相忌还是目空一切，他唯独对原告的律师不闻不问，这使我一直绷紧的心那时才放松开来。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我和万律师签订了委托代理协议，还为万律师出具了授权委托书。
委托代理费用的谈判较为艰难。万律师开口要八万，后停在五万上面不再松口。我说本案已经开庭在先，你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现工作量减半费用也应减半。万律师说前面的法律程序都是走过场，工作强度与难度都在后面，五万元的费用只亏不赚。我又强调我已经用“法庭三问”粉碎了被告的“欺诈”指控，万律师说只要法官没有最后宣判他被告的指控就可能死灰复燃。我没办法了，只得用另外一招，说这价格已经大大超出国家指导价，属于严重违规，一旦监察部门发现可能麻烦不小。万律师一听我提到国家指导价，还以为我懂得不少，很快就让步了。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定在两万五千元。其实这个价格也不算低，但我也不想再少了，因为我心里明白，这笔钱到底是谁付给谁现在还不知道。
“委托事项”的谈判却相对轻松。我的“标的”简单明了：“与原告解除合同收回房屋，同时要求有三：1.只偿还原告的原购房定金十六万；2.原告装修费用按法定鉴定机构的鉴定结果计，并承担其三分之一；3.承担诉讼费三分之一。”这些内容，正是目前在法庭上我所孜孜追求同时也是善律师死不答应的。
我说“标的”通情达理，易于达到。万律师同意我的观点，还说这是他近来受理的案子中最能体现人文关怀的“标的”。本来我是坚持要加上“若法院宣判结果与此不符，超出被告预期的费用则由一贯律师事务所独家承担”这一条的，但万律师死活不加。其实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加也罢，这只是虚晃一枪。
在我看来，协议中的“违约条款”才是重中之重。里面写下两条，第一条是：“本案法庭调解或裁判达到上述委托事项要求时，委托人支付委托代理费，否则不予付款。”第二条是：“若任何一方在诉讼其间中途退出，则为违约，违约方按委托代理费的80%赔偿损失，并在退出后的一天内付款，否则另加每日10%罚金。”第二条又是我坚持要加上的，这回是我死活要加，因为它正是此次行动的目的所在。
离开万律师时我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两万五千元的80%是多少？
整整两万！
3.猪蹄大嘴
下午就接到万律师的电话，他说已经在法院办好了所有手续，从现在起就名副其实地成为我的法定代理人了。我向他表示热烈祝贺，并希望他面对各种复杂形势做好心理准备，最后预祝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万律师说他将速战速决，保守地估计在本周五再次开庭后就可大见成效，他还向我透露了他一贯的战术，概括起来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许放空枪。这一战术与我的思想基本相同。
挂了电话，我立刻给楚贝发出信息：“猪蹄呼叫猪蹄呼叫，大嘴大嘴，你在哪里？”
猪蹄与大嘴的故事，出自我和楚贝早期的一个典故。那时楚贝问我将来家里谁说了算，我说我是一只卤猪蹄，你是一张大嘴，你拎着我想啃就啃想嚼就嚼当然是你说了算。于是猪蹄与大嘴就在我和楚贝之间流传开来，现在还时不时地拿它开个玩笑。
楚贝很快回复：“老地方，继续着编辑部的故事。”
我干脆直接拨通电话：“放下你的故事吧，我有精彩大片要上演。”
“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构思巧妙方式独特，由著名隐士庞光先生策划并导演。”
“说吧......”
“电话里说缺乏感染力。你下班到我这里来，我当面向你请示汇报。”
“少来，你哪回不是独来独往先斩后奏。”
“不是不是，我看你白天当记者奔波，晚上当作家熬夜，这么辛苦这么劳累，我实在不忍让你为我操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不心疼你心疼谁？”
“真的假的？”
“猪蹄早已又酥又糯，大嘴吃到心里就知道了。”
“就怕猪蹄半生不熟，大嘴啃不动哦......”
_38605.html......
4.顺手牵‘钱’
这日子终于到了，今天就是星期五，下午两点将再次开庭。如果不是我两顾茅庐请出万律师，这将是我第五次亲身奔赴法庭了。
“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这一战又会开得怎样？这两天我时而信心十足，时而心神不定。毫无疑问它是一部重量级大片，也几乎可以断定它的首演将会十分热闹，甚至是惊心动魄，但唯有它的结局难以想象。或悲，或喜，或再少一点，小悲小喜，或再多一点，大悲大喜......到现在我还为它可能产生的各种结果而忐忑不安。
看看时钟，马上就快到下午三点了。按前两次经验，下午六点前就应该休庭。此次开庭的内容不得而知，估计还要围绕“违约”这一话题展开舌战，因为上次法庭辩论中双方是公婆说理各不相让。今天多半还是辩不出什么结果，估计万律师去了也不好使。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辩论的辩手们如何“辩人”。善律师啊善律师，就算你是法坛高手，你也难过此关；万律师啊万律师，就算你是万金油，这回你也敷抹不过去了。
时间还早，上网看看股市消磨消磨。其实现在不是消磨而是折磨了。
刚把电脑打开，电话铃响了。万律师！不要马上去接，让它响着，人的不同质量往往就显示在这微小细节上。万律师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沮丧？后悔？埋怨？愤怒......
“喂，你好。”我终于把手机放在嘴边，声音冷静而沉着，“是我，庞光。”
“好个庞光，你真行啊！”听不出万律师是悲是怒，只是语调有些调侃，“用心之良苦，手段之高超，堪称世界之最啊！一百零八招，你选用了其中最狠毒的一招。”
“哪一招？”
“借刀杀人。”
“喂喂，我可没杀人也杀不起人哦。再说了，律师这把刀，不就是供人借用的吗？”既然万律师已经挑明，我也就痛快了，“其实，我充其量使用了另一招。”
“哪一招？”
“顺手牵......羊。”本来想说的是“顺手牵‘钱’”。
万律师是乎听懂了：“高，实在是高！”
“高也高不到哪去，还属于法盲大范畴。”
“别谦虚了，庞总，没想到你在知法犯法方面，不，是在用法斗法方面，也有这么高深的造纸......”
“造纸？你，你是......”
“是我，你还以为是谁？”
是老费！嗨，要不是这个“造纸”还真把他当成了万律师。看来是我急了，居然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
“老费你嗓子怎么了？别故意怪声怪调的。”
“哎哟庞总，我现在可没心思装神弄鬼的了。刚才在这里的洗手间门口发生了点意外，等会儿告诉你。”
“下午没开庭吗？”
“刚开过。虞法官气坏了，刚宣布开庭马上又宣布休庭。喂......”老费激动起来，真像是看过一部火爆大片那样受到了刺激，“庞总啊，你是没亲临现场目睹刚才的那一幕哦，那才叫好玩。你听我细细分解......”......
5.厕所峰会
老费的口才大有长进，他的一番“细细分解”十分精彩......
下午两点，老费准时入庭就座，并按惯例朝身边座位上的人点头招呼：“庞总你今天来得早嘛。”那人抬起头来才知素不相识。陌生人说我是庞总的代理律师，姓万。
“万律师，庞总不来了？”
“他有麻烦，来不了?。”
“他怎么了？遭遇劫匪还是发生意外？”
“只是法律能力问题，这官司他是没有能力再打下去的，我不来行吗？”
老费对此说法不大赞同，他摇着头自言自语，说庞总已经把这官司打得相当不错了。
正说着善律师到了，万律师的脸立即变成猴子屁股：“你，你，善者来......”
善律师也看见了对方，双眉下马上鼓起了金鱼眼：“你，你，万金友......”
这时虞法官说当事人全部到齐现在开庭。刚坐下，善律师就朝虞法官举手说憋不住了要上厕所，虞法官不高兴，说去吧别拉在了法庭里。前者给万律师飞来一个眼色转身就走。万律师马上也举手说要上厕所，虞法官说去吧去吧别拉在了大门口。这一串细微情节没有逃过老费的眼睛，他觉得奇怪想探个究竟，也举起手来。虞法官说怎么了今天集体拉稀啊，去吧去吧都去吧别拉在了过道里。
老费就去了，他拐弯抹角地找到洗手间，只见大门紧闭推也推不开，隐隐约约听见里面善万二人的争吵声，里面正在召开“厕所峰会”呢。老费把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声音就清楚了。
“你这个万金友，你什么地方不能去，偏偏跑到这里来抹你的万金油。”善的声音。
“你这个善者来，善来善去也不打个招呼，今天狭路相逢看你怎样善始善终？”万的声音。
“我没让事务所知道，因为这是我未婚老丈人的官司......”
“好嘛，原来是假公济私!”沉默了一会儿，又听万说：“事到如今，只能两全其美而不可两败俱伤了。”
善很生气：“两全其美？我刚才看了你和庞签的协议，你说我能两全其美吗？”
“那你惨了，无比凄惨......”
又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善的叹气：“哎，这样吧，你激流勇退。”
万几乎叫起来：“勇退？我可没这个勇？你是看见协议上写着‘违约条款’的，我大脑长虫啊，大老远地跑这一趟还白给人家两万块。想不给？每天两千五百块的罚金......还是你趁早认输吧。”
“我这边损失太大，都是自己掏腰包。”
“我这边吃亏不小，所里不会拿出一分钱。”又是沉默。
这时老费也趁机忙里偷闲，抬起头把发麻的脖子摇晃了几下，又换了只耳朵贴在门上，刚好听见善说话：“人嘛，就是要善于占便宜也要善于吃亏。上次你经手的那桩假房真卖的案子，不就是私下拿了人家五万块钱吗？”
万急了：“没那么多......”
“性质一样！后果你是清楚的，要是有人把它捅出去，你的律师执照恐怕就永远要被没收了。”
“别捅！否则你也要小心。前不久那个母女财产争夺案，谁办的？不会忘记吧？最后你是连人带钱一件不少地照收不误！其实呀，这些都用不着说了，就你背着所里偷偷摸摸为你的什么未婚老丈人打官司这件事，还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住口！狗咬狗。”万喊了起来。
“不是你先咬的吗？”善的口气有些软了：“别咬了，我们是落在一个坑里的两条狗。”
万也就不咬了：“不咬就不咬，那总要解决问题吧。”
“千万不能让所里知道。这样吧，你立即退出，我个人补贴你五千块。”
“加点。”
“八千。”
“再加点。”
“最后一次，一万！”
“签协议吧！”
听到这里，老费心想里面的“厕所峰会”可能要告一段落了。正要收回耳朵隐身而退，就听见“砰”地一声像炮轰一般，耳边的大门疯狂地被人从里向外踢开了。远比挨了一记嘴巴还厉害，老费仰面朝天重重地被掀翻在地。这活儿谁干的？反正不是善就是万。善首先走出洗手间，他本来就满腹怒火，见老费偷听了情报还躺着装死，更是火上加油，就狠狠地照着那一堆肥肠白肚踩了过去。万紧随其后，也踏踏实实地踩着前人的脚印踏步前进，这一踩一踏差点要了老费的小命。这时虞法官捂着肚子也出来拉稀，走到跟前见老费趴在地上哇哇直叫，还以为他在那里破坏公共卫生，就大声呼喊：“不得随地拉稀!”......
6.用之于民
一大早就被电话叫醒，猛然想到可能是万律师打来的，顿时来了精神，一看来电显示，却是一片空白。怎么了？原来迷迷糊糊是梦非梦。
昨天万律师没来电话。
这也是，谁遇到这样的事还不要花点时间去反省反省，就连万律师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估计没个一年半载的，这心头的窝囊气是不大容易消除的。人，尤其是一个男人，他的一生中有几件事最窝囊：一是好心无好报，二是大才被小用，三是鹊巢遭鸠占，狐狸没打着惹得一身腥也算一件，还有大奖被冒领、无辜被栽赃之类的，当然被人戴绿帽是头等窝囊......这些套在万律师身上都不合适，他的窝囊最多只是个哑巴吃黄莲。
昨天也没打电话向楚贝汇报，是好不容易才忍住的。虽然大局已定，但毕竟钱还没有到手。我做事讲究效果，水不落石不出则不算结局，瓜不熟蒂不落就不是时候。但无论如何，今天万律师总该有个说法了吧，别的不说，仅每天百分之十即每天两千五百元的违约罚金，就由不得他再多想其它的了。
想律师律师到！这时电话响了，光屏上出现了万律师的手机号码。接吧，个人魅力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证明的了。
我马上拿起电话：“是万律师吗？”
没有回声。
“喂喂，你是万律师吗？”
还是没有。再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有人说话，是万律师，他声音低沉，咬字有力：“你，听好了，上午十点整，带上你的身份证和协议副本，在房产交易中心旁边的大发银行见。提醒你，不要带任何人来......”说到这里电话挂了。
什么意思？想走极端？干嘛？绑票哇......不至于吧，人只有在绝望的最后时刻才会失去理智，你万律师是自己要破罐子破摔，还是要和别人来个鱼死网破？值得吗，就区区两万，这些年你万律师巧取豪夺吃里扒外收了多少黑心钱......但不管怎样，事先做些防备还是大有必要。首先要谨防他背信弃义撕毁合同，其次要小心他要钱没钱要命给命地耍无赖，最后就要准备反恐了；有必要先给警察局打个招呼，说上午十点整有一鬼头鬼脑中年男子在大发银行出没，请警方派便衣暗中监视；还有必要给楚贝发条短信，把存折房产证股票等细软的存放地点做个交代......
仔细策划了几个方案，本以为可以安生一些，但心里还是毛糙糙地不舒服。想起来又觉得自己好笑，一不偷二不骗三不抢，完全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同法办事，再说也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万律师能怎样？依小蚯蚓的脾气就简单了：壮起小胆，把他打翻......想到这里，豁然开朗，于是就从背包里把刚放进去的辣椒油水果刀什么的又拿了出来，原定出发前给110的报警电话也果断取消，至于准备给楚贝的悲壮短信就更不用发了。
出乎所有想象，上午十点整在大发银行里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简单平淡。在银行大厅一角，我和万律师都若无其事，低头不见抬头见，一见就心照不宣；闭口不谈开口谈，一谈就是那笔钱。几乎没说什么废话，只是职业性地给钱拿钱再打收条，双方都显得绅士甚至还豪爽。
后来还是万律师开口了：“庞总，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天签订协议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同意委托费八万元呢？”
“哦......”我笑笑，“不瞒你说，我是真想要那八万，现在我太需要钱了，特别是像你们这种人的钱。但我又想了，做人嘛，最好是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这样我的心情就会更加轻松愉快。”
分手时，万律师的行为略显异常，他紧跟在我身后走出银行大门，又默默地停下来目送着我远去。在前面好远的一个拐弯处我回过头来，看见他还在那里朝着我望。
......
“楚贝，赶快带着全家老少一起来吃饭，今晚我隆重请客。”我打着手机，姿态和语气都很飘洒。
“什么主题？”楚贝一般不吃来路不明的饭。
“庆功喜宴！”
“谁掏钱”
“我掏钱。”
“万律师给的钱呢？”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已经捐给市赈灾办公室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