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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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我数着指头,盼着过年。终于等到了除夕。

    这天下午,父亲从街上买来了红纸,裁好,笑眯眯地问我:“四仔,你说我们今年写什么对联好?”

    “爸爸,你说什么好呢?总不能象邻居他们那么俗气地‘春夏秋冬行好运,东南西北遇贵人’啊!”

    父亲一听,乐了:“那上联就写:二三四五,下联来个六七八九,横批南北,好不?”

    呵呵……父亲在考我!幸亏我以前看过这个故事,我一边给父亲磨墨,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爸,咱家哪里缺衣少食了?你丢了油鸭和腊肉,咱家也不见得没有东西啊!”

    “哈哈……”父亲笑得乐弯了腰!“这闺女,真精!”父亲说着,展开了红纸,用那杆泡软了的大毛笔重重地往砚台上蘸墨。

    一气呵成地写下:“喜接春潮苏大地,欣挥翰墨谱神州”

    “嗯,这还差不多,横批呢?”我点着头,又有点迫不及待了,连忙帮父亲把写好的对联铺在地上。

    父亲提笔在半空中,似乎有点意犹未尽,见我麻利地展平了另一张红纸,稍微停了停,然后又蘸了一下砚台里的墨,挥起大笔,又是一气呵成“国泰民安”

    呵呵……终于大功告成!

    父亲端庄而刚劲的颜体我总让看不够!我品味着父亲写的春联。

    “四仔,别看了,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墨干了咱俩把它就贴起来!”父亲乐呵呵地进屋取梯子去了。

    我喜欢欣赏贴在门口的春联,有时我也会有事无事地跑到各家门前去读对联。姐姐笑我是孔乙己,我报之一笑,嘿,我才懒得跟她们解释呢!

    “快,把大花瓶搬出来!”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手上捧着一大束新鲜的菊花,红的黄的白的都有,后面还跟了一个搬运工,搬运工肩上扛着一棵很大的桃花。

    “把桃花放在这里吧!”父亲赶紧过来帮忙,“小心,不要把花蕾碰坏了!哟,好大的一株桃花!门都差点进不了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把桃花弄进了客厅,插到大花瓶里。一棵桃花占去了客厅的四分之一的地方。父亲拿来了花剪简单地修整了一下,母亲又把菊花也插在花瓶里,整个家居弥漫着菊花的清香,嘿,客厅顿时增色了不少,有了辞旧迎新的感觉。

    外婆再也不甘寂寞了,她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四仔!”

    “到!”我飞快地窜到外婆面前,这“小朋友”想到客厅看看呢。

    我搀着视力模糊的外婆:“妈妈买了桃花,好大的一棵呢!”

    “嗯,是那片粉色的吗?花蕾多不?别开尽了摆不到初七哦!”外婆指着放桃花的方向问。

    “是呢,很多花蕾了,准能摆到十五!”外婆就喜欢家里的花能放过十五,外婆满意地笑了。

    大姐和二姐都回娘家了,她们在搓汤圆。

    听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鞭炮声,我在憧憬着年的到来。

    农历年的最末一天称“岁除”,这天晚上称“除夕”,习俗谓之“过年”。

    这日的下午,我用浆糊粘贴春联,奉陪一般是买来的,偶尔父亲也会请人写上几副的,但我总感觉手写得比买来的好看,我喜欢欣赏贴在门口的春联,有时我过春节无事会跑到各家门前去读对联。我把妈妈买来的鲜花简单地加工一下,把花插在花瓶里,整个家居顿时增色不少,有了辞旧迎新的感觉。

    是时,外婆、妈妈和姐姐们便忙着准备做一年之中最丰盛、最富意义的团年饭。

    团年饭,就是一家人在过年时欢聚在一起吃饭,出门在外工作或做生意的必然要赶回来,甚至连故去的老祖宗也不忘记的。

    在忙忙碌碌中,一桌极为丰盛的团年饭终于做好了,此刻的我们早已是饥肠辘辘了。于是,家庭中的每个成员都要坐到大厅的大桌旁,尤其是外婆请她上首坐,其次是父母,姐妹之间按次序坐或随意坐都是可以的。一大家人团团围坐,这是家里一年中最团圆的美好时刻。一家人不论平时天各一方,或者平时有多少疙瘩,这个时候也应该欢声笑语,不能说伤心事或吵闹。

    用过晚餐,我们姐妹几个忙着收拾饭桌。因为我们家要由妈妈主持“拜老公”(祭祖宗)。

    祭祖时,妈妈首先在大厅中央摆放一张神台(即四方八仙桌),在神台上铺一块带有红色龙凤图案的大桌布;其次会把代表祖宗的香炉从神龛上请下来安放在神台上;再次在神台上按次序摆放供品。供品一般由鸡、鸭、鱼、肉、水果、糕点等组成。而祭祖用的鸡特别讲究:必须是杀好的(去除内脏),将翅膀折叠在背上,将双脚收进肚里,将头部扬起,并在鸡嘴里衔一颗红枣。

    然后焚香祷祝,请祖宗用餐。家中人按长幼依序跪拜,这充分表现出慎终追远、百善孝为先的传统美德。人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缅怀祖先的恩德,同时也希望祖先能保佑本家族子孙绵长。

    祭祖仪式结束后,妈妈便带着姐姐们生炉起火,开始准备明天祭神的供品――斋菜。

    斋菜的种类很多,有芋头做的,有番薯做的,也有的是用枣子做的,有的则是用花生米、芋头与番薯合起来做的。做斋菜的料都应该在下午时就准备完毕,让其晾干。

    炸斋菜时,等炉火生好的时候,放上一口铁锅,注上大量花生油。等油沸时,用这些料子拌以粉浆往锅里一放,它就在油锅里吱吱地冒气泡。熟时,黄澄澄、香喷喷地格外诱人。

    这时,通常会端出来一两盘供我们大快朵颐。吃着香喷喷的烂菜,品着上好的香醇的工夫茶,在莞香的缭绕的香雾中,让我们彻底地醉了。

    除夕之夜的孩子们是最幸福的,每个人手持染红的熟鸡蛋、线香,到村旁“卖懒”,边行边哼着卖懒歌。

    是夜,灯火彻夜通明,合家坐在灯火旁,由老人或父母讲一些旧闻往事,或者回忆家中昔日的逸闻,众姐妹便齐聚一起,时而安静时而低语,其乐融融也。时至“交子”(夜十一时),东莞人称为“守岁”。“交子”一到,整个莞城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自此一直连绵不绝,至天这为止。

    人们喜悦地盼春迎春的心情,由此可见一斑。正是“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象更新。”

    一家人在祥和的氛围中,安然入睡了,那梦一定是甜美的。

    农历正月初一,即夏历元旦,也包括初一以后几天,俗称“做年”。这是东莞民间最隆重的传统节日。

    正月初一日又称元日,为新岁之首,春天之始。天方拂晓喜炮声声,家家户户厅中大桌上,红盘盛满大吉(即柑,柑大于桔,故称大吉)、青橄榄及各式精美糖果,门前张灯结彩,人们都穿戴一新。小孩给长辈拜年,晚辈向上辈敬茶祝福,长辈给小孩“利是”。

    “利是”即为“压岁钱”,而送压岁钱是春节习俗中重要的一项,长辈要分钱给后辈,能挣钱的后辈也要送钱给长辈。这些钱不能直愣愣地送,而要很讲究地装在一个“利是”包中,或者用一块红纸包着。“利是”俗称为“压肚腰”,意谓一年从头到尾,腰包里都会满满实实、富富裕裕。特别有趣的是,小孩临睡前,父母必将一张大面值钞票放在小孩肚兜中,睡醒后即将钞票取回。这个做法应该是作为父母的一种美好的愿望吧!

    当然,每年我的“利是”是最多的,因为我是家中的最受宠的宝贝女儿啊!

    早餐还没有吃,赶早的邻居们已经开始窜门了,相互恭喜、道贺,家家正厅的八仙桌上摆上香案和供品,点燃_4460.htm香烛及牙香。在盛开的鲜花,挂满枝头的金桔映衬下,满堂馨香。

    早餐后,父母总会携上我和二姐带上大吉到亲友家拜年。

    俗谚说:“有心拜年初一、二,无心拜年初三、四。”说的是拜年越早越见其诚意。故此,有的人起床后就立刻向亲戚朋友拜年去了,回来后才吃饭。

    我和二姐和父母的并排走,我牵着父亲的手,二姐拉着妈妈的手。一家人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地到亲戚家拜年。

    其实,说来拜年。我并没什么好感,都是那些吉利话,反反复复地说,说得人头大。

    拜年者进了亲友的门,不同对象说不同的祝语。遇到老人或长辈,我们要对老人说“新春如意”“寿比南山”,老人会咧开没牙的嘴笑;对有工作的人则说“工作顺利”、“新年进步”,听的人会觉得十分顺耳;如果是做生意的人,最中听的莫过于“新年大赚”、“发财利市”了;如果是正在读书的小孩,我们也会送他“新年学习进步、成绩突出”之类的话语。

    虽然此类祝语我不喜欢,但送他们这种祝语,他们会对你十分友善。热情在给你让座,主人会殷勤沏上工夫茶待客。

    临走,主人便会从来者的礼物中留下两个大桔,然后取出自家大桔交换,意在互赠吉祥。

    听说有个喜好诣诙谐的年轻人,每年新年出门给人拜年,往往只在裤兜里装上两个大桔,一一拜年后,裤兜里依然是装着两个大桔不变。因此,大家称年初的拜年礼俗为“换柑运动”。

    初一早晨还有许多的活动。每年初一东莞人总会起个绝早,甚至会在半夜就动身,抢个吉时到黄旗庙里烧头炷香,为家人求得来年的平安与幸福。

    此外,初一早,不少舞狮班及英歌队敲锣打鼓到各村各户参拜贺年,主人燃放鞭炮以迎。还有手摇万年青叶(俗谓摇钱树)或手执书有“招财进宝”等吉利句小红纸贴于人家门上的;或是吹唢呐、敲竹板、唱歌谣、做四句、说吉利话挨家贺年的,都趁着讨点赏钱。

    白天夜晚人们成群结队尽兴游赏观看,一片迎春的热闹喜乐气氛。

    初一,眨眼间就过去了。初二,在睡意朦胧中来到了。

    初二称“开年”。吃早饭后,大姐两口带soudu.org着孩子到我们家来拜年,先给外婆拜年,再给父亲、妈妈一一拜过。稍稍坐下来,大姐拿出带来的一大袋的饼干、糖果,由妈妈分送邻里乡亲,一如过年的情景。

    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聚在了一起,午餐极为丰盛,父母心情十分愉悦,我们还开了两瓶红酒,以示祝福。

    午餐后,稍稍叙旧,大姐一家三口就返回她们家了。莞城似乎有初二回娘家吃午饭,而晚饭必须回婆家,不能在娘家吃晚饭的说法。

    晚餐常常会很丰盛,商店尤为隆重,称开?,必有发菜、蚝豉、生菜、生鲤等。以其谐音寓意新的一年“万事胜意”。

    除初三这日一般不出门活动。初四以后每天都会有欢度春节的各种活动,如舞狮子、舞麒麟、舞貔貅、舞龙、舞风、飘色、演戏、杂耍、体育竞赛等。莞城、万江等地,晚上更大放烟花。春节的喜庆活动一般延至十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