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桃林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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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十天便能回到灵山,那时师兄已经出关,便不必着急,放慢脚步前行。这一路上天蓝水绿、鸟语花香,令人好不心旷神怡。行至一片桃树林中,陈诗文微觉疲累,便坐到一株桃树下休息。

    四下望去,满林桃子正熟,一个个饱满的大桃子挂在枝上,鲜嫩无比。整个桃林仿佛笼罩在淡淡的桃香之中。陈诗文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过不多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来者不会武功;又听那脚步声杂乱无章,时左时右,想必是桃林主人来看桃子了。陈诗文并非偷桃小贼,不惧其主,便继续闭目养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听来者欢喜地叫道:“陈大侠!”陈诗文睁开眼来,见眼前站着一名身穿粗布衣裤的农夫,这农夫不过三十上下,黑黄面皮,一脸笑意。

    陈诗文心道:“这农夫认识我。”陈诗文站起身来,那农夫一个响头磕下,叫道:“恩公!”陈诗文一惊,忙将他扶起,道:“这位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那农夫道:“恩公不识得小人了?”陈诗文施礼道:“请教大哥高姓大名。”那农夫道:“小人朱三,当年出门卖桃得了银子,正高兴地回家去,却不料碰上了强盗要谋财害命,多亏陈大侠仗义相救,小人才得以保全,陈大侠忘了吗?”

    陈诗文平素所做侠义之事不计其数,这小小的救命之遇又哪常记在心上?”当下细细回想,这才忆起当年之事,笑道:“此事不足挂齿,朱大哥不必再提了。”朱三道:“救命之恩,叫小人怎能不提?陈大侠不要过谦,”他向几棵结果最大的桃树望了望,又道“陈大侠等小人一会。”

    朱三挑了几个大桃子,在河边洗了拿给陈诗文,道:“陈大侠,吃桃子吧。”陈诗文一摆手道:“朱大哥不必客气。”朱三道:“陈大侠,莫说这一个两个桃子,纵使我将天下的桃子都弄来,也不及您救小人的恩情。这桃子这区区一个桃子,您就别推让啦。”陈诗文本不愿食他人之物,但朱三确是一片热情,那桃子又鲜嫩诱人,便一搓手笑道:“那陈某便不客气啦!”伸手拿个桃子咬了一口,但觉入口甜润清爽,不禁赞道:“好桃啊!”朱三一笑,道:“陈大侠喜欢,就随便摘吧。”

    正吃着,陈诗文忽道:“有人来了。”朱三四下望望,道:“哪里有人?”陈诗文道:“你没有内功,听不到脚步声,那应是一个高手与一个孩子。”说着向远处一指。朱三将信将疑,朝陈诗文所指方向望去。

    果然,过不多时,有两人从陈诗文所指方向的桃林走了出来,陈诗文看清了,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陈诗文见了那老人,心中惊喜万分,叫道:“乌云大师!”快步迎了上去。

    那人老态龙钟已是垂暮之年,一头白发脱得稀稀落落。陈诗文向老人一作揖道:“大师!”乌云大师还礼一笑,脸上皱纹更加堆叠,道:“咱们有六年没见啦!”陈诗文点点头,见那小男孩正望着自己。那小男孩面目清秀,颇给人伶俐之感便问道:“大师,这孩子是_4460.htm......”乌云大师道:“这是老夫的孙子。“陈诗文道:“原来是大师的孙子。”

    朱三已提了一篮桃子过来,向乌云大师一递,道:“大师,吃桃吧!”乌云大师摆摆手道:“老夫牙都没了,还吃什么桃啊。”朱三只觉尴尬无比,一瞥清风,见那孩子正望着篮子舔嘴唇,忙弯下腰递上一个桃子,对他道:“孩子,吃吧。”清风一把抄过。乌云大师低声训道:“谢谢人家!”清风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大吃起来,每一口都似要将桃子整个吞进肚中,只弄得汁水桃屑满嘴都是,陈诗文与朱三见他这副吃相,都有些发愣。

    乌云大师更是气恼,一拍清风后脑勺,道:“有个吃相!”清风含着一嘴桃肉,模模糊糊地道:“这不就是一个吃相吗,还?嗦!”乌云大师气恼不已,正要动手责打清风,陈诗文方才见清风的一副伶俐相,十分喜欢,不愿他因小事挨打,忙拦下来,笑道:“大师莫要动怒,孩子毕竟还小。”乌云大师叹口气,对清风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当着我的面这么无理了。”清风不知其意,但看乌云大师一脸愁色,眉目间颇有深意,却也不敢再顶撞了;陈诗文则觉大师此话是经常用来吓唬清风,便不以为意。

    陈诗文打破局面,道:“大师这六年来去了何处?”乌云大师道:“这些年来,老夫一直呆在小山村中。”朱三见二人聊起天来,便一拉清风衣袖,道:“孩子,咱们到那边去摘桃子好吗?”清风来了兴趣,蹦蹦哒哒地跟着朱三去了。陈诗文遇乌云大soudu.org师坐到一株桃树底下,继续聊天。

    陈诗文道:“大师这些年来定居山村,难道是想隐退了吗?”乌云大师苦笑道:“非但没有退隐,从老夫定居下来之后,反而这一生都不能再想隐退了。”陈诗文奇道:“大师何出此言?”乌云大师道:“这恶人便要跟我到死了。”

    乌云大师亦是一名祝福者,因先后帮助江湖两大魔头――鬼门招子卢不尽、玉面花王西门迷仙改恶从善闻名江湖,其武功“暗夜擒拿手”也独步江湖。三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个专门食人双目的古怪少年,这少年武功高强,更从以邪术闻名的无雨国学来食目练功的邪法,专杀高手,取其双目练功,其眼睛变黑,便要杀人。因江湖黑话称眼睛为“招子”,便有人送其绰号“鬼门招子”,意在指明其眼睛预示死亡之意。后来这鬼门招子卢不尽受乌云大师度化,桶痛改前非,易名卢义,投入双煞门,便是当今的卢义卢掌门,此事极为秘密,江湖上除了乌云大师及卢义本人,应无第三人知晓。西门迷仙于二十年前现行江湖,奸淫美貌少女,受辱者或羞愤难当而自尽,或为痛苦所激致使精神恍惚,疯疯癫癫;或为族人认为污了声誉,受宗族酷刑,多半亦是痛苦而死。西门迷仙暗器及隐身术高明之极,行恶时若非高手阻拦,极少失手,连各大门派中家属及弟子也莫得幸免。后来各门派联合一气,探查到了玉面花王西门迷仙的住处,暗夜突袭围攻,西门迷仙无力反击,拼死逃出重围,各门派哪肯放过这大祸害,紧跟其后,誓要杀他来祭那些因他而死的妙龄少女,西门迷仙走投无路,求助于早已成名的祝福者乌云大师,乌云大师有心帮他改过,便以身家性命作保,各门派信任乌云大师,不杀西门迷仙,却逼着西门迷仙砍下了自己男根,从此西门迷仙跟在乌云大师身边,浪迹江湖,久后恶念尽除,隐入山中。陈诗文听乌云大师所说之恶人,似乎他此生都无法度化,不禁问道:“这恶人是何方神圣?要大师倾其一生之力?”

    乌云大师摇摇头道:“便是我那小孙子。”

    陈诗文一呆,随即问道:“这小孩子却怎是恶人?”乌云大师道:“这孩子着实让我犯愁了。”便讲起了往事:

    “八年前,老夫的儿媳深夜临盆,乡亲们忙着给找来了稳婆接生,稳婆到了屋内,老夫与犬子在屋外焦急等候,不久稳婆一头大汗跑将出来道儿媳难产,儿子又忙去请大夫,老夫无忙可帮,便只能到村边天神像那里祈祷。正念经时,忽听前方怪声响起,睁眼一看,只见那天神像头顶上红光乍现,天神竟从天而降。(陈诗文惊呼一声,道:“天神为何要现身人间呢?”)

    “那天神手中提着一只气息奄奄的鬼魂,飘进了产房,当时屋里屋外都是来帮忙的乡亲,天神进屋,他们却如浑然未见一般。方才儿媳还在因难产而痛苦哭叫,天神进屋不一会,却有婴儿哭声响起,儿媳生了。”

    陈诗文道:“那便是清风了。”

    乌云大师点点头,道:“天神又从屋中飘出,想、示意要老夫随他去,老夫便跟在其后,天神在老夫身上施了法术,老夫走时无人瞧见。到了一处绝少人迹之地,天神停下来,老夫见他面目深沉,背着手来回踱步,似有甚事难以开口,老夫便先谢他对儿媳的救命之恩,又问他有何事要说,那知他第一句话便叫老夫浑身一颤。”陈诗文道:“天神说些什么?”乌云大师又道:“他望着老夫道:‘天下大难,即将来临。’”

    “大难?”

    “老夫不知底细,便问他大难所指,天神拿出一面镜子,叫老夫向里看,老夫便向镜子里看去。只见镜中的世界已战火一片,妖魔横行天下,那时侯各国战乱停止,联手抗击妖魔。仁人义士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妖魔也是层出不穷,凶恶至极。人间到处是残尸断壁、哀号痛哭。人与妖魔之战,伤累天下无辜之人,夺去几多义士之命,却不知何时方能消解。”乌云大师言语甚为沉重激愤,有似亲身经历了那战争一般,他喟然一叹,接着道:“这场人魔之战,更胜国家之战千万倍,妖魔恐怖之处难以形容,老夫从镜中看到一只狐妖竟从孕妇肚中剖出一只幼狐,那孕妇肚肠都流了出来,却为那狐妖施法,欲死难求,只能惊恐地看着眼前那还沾着自己血液的幼狐尖叫不已。疼痛使那孕妇不住颤抖,最后,狐妖手臂一轮,砍下了孕妇头颅,那幼狐从狐妖手中跳下,咬开孕妇头盖骨,吸食脑髓。老夫还看到一家人家,父母被妖怪绑在木柱上,家里的儿子女儿关在他们面前的笼子中。女儿被妖魔施了法,发疯一般追咬自己的亲兄弟,直咬得他惨号不绝,身上出了好几个血淋淋的肉坑。一旁的父母眼看自己儿女自相残杀,一旁的妖怪却看着这一幕嬉笑连连,悲愤交加,不禁破口大骂,妖魔上前将他俩舌头抠了下来,夫妻俩满嘴鲜血,仍咿咿呀呀着怒骂妖魔。还有......”“莫要再说!”陈诗文叫道。乌云大师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讲话,没有考虑陈诗文能够承受与否,只见他低着头,双肩起伏不定,知他心潮难平,心中有愧,连忙双膝跪倒,磕下头去,道:“老夫该死,惹得大侠如此激动,陈大侠请勿动怒!”陈诗文哪知他会跪倒,这武林尊者竟向自己下跪,那怎了得。赶忙扶他,歉道:“大师何必如此,陈某只是不愿在听再看战争惨象,请大师莫要见怪。大师可跳过那些事不说,言其后事。”

    乌云大师心中稍安,继续道:“镜中不断出现类似惨状,叫老夫看得也胆寒心战,忽地画面一换,却出了个高大俊秀的青山,山顶上有一男一女深情相拥,男子轻抚女子秀发,女子握住男子的手,这时画面有一换,变成了黑夜笼罩的战场,”说到“战场”二字,乌云大师心道有犯了陈诗文忌讳,不再言下去,陈诗文知他心意,道:“若此事必要,请大师直言无妨。”乌云大师思虑再三,还是接了下去,“那时间天昏地暗,一只巨大僵尸在四山之地中央与那先前高山上相拥的男女激斗,那僵尸武功极高,男女虽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手,却仍和那僵尸差了一天一地,二人危险险境环生,那女子忽化成一只冒着金光的凤凰扑向僵尸,霎时间烟尘弥漫,山崩地裂,尘土消散后,僵尸与凤凰皆踪影不见,方才僵尸所踞之处,一变成了一座高山。”陈诗文道:“那僵尸死了吗?”乌云大师摇摇头道:“镜中画面到此为止,天神收起镜子,告诉老夫唯有镜中男女方能消除大难,而那男子,便是我小孙子清风。”

    "陈诗文双目一瞪,惊道:“清风?”乌云大师道:“镜中清风与僵尸决斗时不过三十上下,料来灾难不远了。”陈诗文道:“大难一至,百姓涂炭在所难免,好在有大师调教清风,可将他培养成通天彻地之才,即便那大难有比传说天魔劫,也能化去危机。”陈诗文所说天魔劫,乃是人间流传已久的故事,传说三百年前邪神临世,率无数妖怪侵袭人间,人间一片荒凉恐怖。当时有两位水门氏兄弟领导一方人民抵抗众妖,消灭不少妖魔,随后天下义士纷纷响应,同气连枝,与妖魔对抗,水门氏兄弟为击败武功高强的邪神,于仙界求得清明之气,加以千锤百炼,打造出清明剑,击败邪神,妖魔不久后或为人消灭,或行踪不见灵教及斌、与空城山上空城派,便是那时建起,水门氏两兄弟即为灵教创派祖师,那剑却不知为何流落空城派,灵教几番想要讨回,却也知传说终归是传说,是在无法证明是否为真,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传说流传渊远,有许多那时英雄人物的传说,陈诗文说到这天魔劫,便是要表明乌云大师之德行,定能调教好清风。

    乌云大师苦笑一声,道:“惭愧,惭愧,老夫非但未把清风调教成才,还教得他比一般孩子更加顽皮。老夫有一事相求,请陈大侠务必答应。”正说着,就听不远处喀喇喇一声响,并有一阵沙沙声,乌云大师及陈诗文怕是清风出事,急忙循声赶上前去,却见清风叉着腿坐在一根折断的树枝上呆呆发愣,那树枝上还结着几个桃子,显是为清风坐折。乌云大师怒气不打一处来,揪住清风衣领,将他提下树枝,指着他道:“你这孩子,尽给我惹祸,一阵不看着你都不行,长大以后如何做人?”清风不服气地道:“将来是将来,说不定我以后便要成为大侠呢!”

    陈诗文看着清风理直气壮的样子及他顶撞乌云大师的语气,才明白乌云大师在说清风人品时,为何唉声叹气,却又想不通一乌云大师这等有德之人,如何教得出清风这等泼皮少年。

    乌云大师听了清风的话,冷笑一声,站到陈诗文身旁,一指陈诗文,对清风道:”你知道他是何人吗?他便是我常与你讲起的那位剑斩天下大恶、为人正义的竹剑神侠陈诗文!”清风一听,竟惊叫一声,细细打量起陈诗文来,想必是乌云大师常将陈诗文挂在嘴边,以他来激励清风上进。乌云大师对陈诗文之重视,可见一斑。

    乌云大师道:“你可还想当大侠,你看看大侠是你的样子吗?大侠会胡乱惹祸吗?”清风无言以对,扭过头去,撅着嘴不去理乌云大师。

    忽听朱三惊叫一声,奔了过来,方才他与清风摘了些桃子后,叫清风在林中玩,自己将那些桃子带到小溪边洗了洗,回来时看见桃树枝折断,望着地上被压坏的大桃子,不禁脸色一沉。朱三毕竟是庄镓人,这时节便靠这满林桃树生活,见了桃树这般残样,自然心疼不已。

    乌云大师上前赔笑道:“对不住,小孙子顽皮,损坏了您的桃树,这钱老夫会赔。”说着伸手入怀,却只摸着几枚铜钱,如何能赔得起这桃子?这手放着也不是,拿出来更不是,乌云大师脸色一沉,僵在原地。陈诗文见状知乌云大师无钱赔给朱三,忙道:“大师不必掏钱,这钱就由在下来赔。”乌云大师窘境得解,望着陈诗文道:“谢陈大侠。”

    陈诗文对朱三有救命之恩,折了桃树就叫他赔钱,这可万万做不得,想到此,忙换了脸色,道:“不必了,只不过是截树枝而已,算不得什么,赔钱就不必了。”乌云大师冲朱三作了个揖,道:“谢阁下宽宏大量。”又对清风道:“快谢谢陈大侠!”清风仍是撅嘴不理,却快速地瞟了一下陈诗文。乌云大师抬手欲打清风,陈诗文又拦下,劝解道:“小孩子不应多打,该循循善诱才是。暂且不必管他,咱们回去接着聊。”乌云大师点点头,也知朱三定然厌恶自己,便向朱三道:“老夫还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便走。”朱三客气道:“大师想说几句就说几句。”语气虽和缓,却也能听出其意:你这几句说完了,赶快走人!”乌云大师不去理会,对清风道:“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耍小性子了。”乌云大师说时脸色异常沉郁,清风似乎从未见过爷爷这般样子,愣住了。乌云大师转头喟然道:“陈大侠,走吧!”也不理清风如何,与陈诗文走开去。

    二人重回谈话之地,陈诗文道:“大师方才说道有事叫陈某去做,不知是为何事?”乌云大师道:“方才老夫所说之事,陈大侠是否相信?”陈诗文道:“大师所说还能有假?陈某当然相信。”乌云大师嗯了一声,正色道:“敢问陈大侠,侠义之道,陈大侠以为如何?”陈诗文不明乌云大师为何忽然问起这般问题,但他即以问了,说也无妨。

    只听陈诗文昂起头,肃道:“陈某以为,所谓侠义之道,乃是舍己而为他人。此道人人皆能践行,大事小情皆是行侠仗义:为国为民,能者为之;举手之劳,世人皆可。此事不分国界宗族,人神妖魔,能做到行侠仗义者,便是侠义之士,能超越一切界限及阻隔而有所为,更是侠之大者。”

    乌云大师满意地一笑,道:“老夫相求之事,便是只有陈大侠这样的侠之大者方能为之。”陈诗文道:“大师过奖,请直言大师所托之事。”

    乌云大师低头跪倒,道:“求陈大侠收清风为徒!”陈诗文听了,浑身一震,乌云大师竟要将清风这救世之主托给自己,心中惶恐,道:“只怕陈某......”乌云大师道:“老夫也曾想过其他侠士,但江湖上陈大侠本是名头最响、德行最高者,老夫又何必考虑其他人?求陈大侠!”陈诗文心中空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乌云大师道:“老夫知道,陈大侠是怕自己能力不足,教不好清风。”陈诗文道:“是。”乌云大师又道:“但老夫以为,陈诗文行侠天下,正义之气当世无双,侠之大者非您莫属,清风若是能在您身边,定可日渐聪慧善良,武功更不再话下,大难来临之时,顺应天命,驱恶除奸,”乌云大师说到此,忽然呻吟一声,浑身打颤,语气霎时见虚,“其实......老夫这一路,是......坚持过来的。”言到此,抬起头来。

    陈诗文只见一张布满惨白中布满密密麻麻血管的脸正在痛苦地扭曲,晃动中双眼即将闭合,惊诧中蹲身扶住既要仰天倒下的乌云大师,关切道:“大师这是怎么了?”忽觉手中几乎空无一物,原是乌云大师身体飘散,正在消失。乌云大师良久才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道:“老夫气数已尽,无力在照看清风,其实清风一直崇敬陈大侠,每每听老夫讲述陈大侠事迹时,都说要拜在陈大侠门下,做个大侠,陈大侠教他再合适不过,求陈大侠务必应允。能超越一切界限及阻隔而有所为,侠之大者!”陈诗文行侠江湖二十余载,凡受人所托之事,无不办到,其中不乏国家生死攸关者,现下大难将至,有志者理应尽力为之,而清风仍在少年,如泥块一般易于雕琢,将其教为侠义之士,又有何难!陈诗文胸膛一挺,点了点头。乌云大师长出口气,宽慰一笑,道:“陈大侠,侠之大者,非你莫属!”说话间,乌云大师灰飞烟灭,就此与世相别。

    “爷爷!”清风哭叫着跑了过来。他方才记恨爷爷,背着身,以为爷爷会如平日一般过来安慰他。他哪知乌云大师平日里娇惯着他是因为他系有天下之责,不敢过于狠管;唯恐他由此心中生了恶念,又时常给他讲侠义故事,其中最多的,便是无愧当今第一大侠的陈诗文。眼下等了良久,还不见爷爷过来,想起方才爷爷所说“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耍小性子”,心下惊恐,赶快跑去寻找爷爷,正巧看到爷爷灰飞烟灭。

    清风扑倒在乌云大师消失的地方,号哭不止,他虽年幼顽劣,却也知世间冷暖,陪伴在自己身边六年的爷爷不明不白在眼前消失,这感觉那是当头一棒?晴天霹雳所能形容。清风得声嘶力竭,眼泪在小小脸蛋上划出两道沟。陈诗文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知是看倒及听到那些难民的惨状――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当年陈诗文妻子难产,生下凌月之后,力竭而亡,当时,陈诗文悲痛欲绝,几欲隐退江湖,却又知天下不平之事无穷无尽,既然身怀绝艺,便应仗剑行侠,遂并未隐退。每当月至中空,提着一壶酒来到窗边对月独酌时,难免忆起亡妻,娇美笑容恍如就在眼前,怪只怪阴阳无情,天人相隔。陈诗文想起亡妻之痛,心知只有让清风哭个痛快,彻底宣泄,才能免得他日后无数日夜伤心流泪,便垂手立在原地,静静注视着清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