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媒婆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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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收之后,媒婆又找上门来,婶子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奉媒婆如上宾一般。

    媒婆摇头晃脑地给婶下最后通牒:“秀她娘,你别整这些没用的,这事也拖这么长时间了,成与不成,你今天务必给我个回话。”

    “大姑为秀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你左一趟,右一趟来回来去的跑,我这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咱们粘上亲戚了呢,这事还全指望大姑成全呢”婶不停地陪着笑脸,在媒婆面前尽拣着好听的说。

    “我这小身板子,跑几趟倒也不碍事,不过,男方着急得很,人家的眼神本来就不好,为盼你们的准信儿,眼睛都盼蓝了,要是再没个准信,保不准人家的眼睛还得盼瞎了,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媒婆的话说的很硬。看她那眼神,那表情,我就在想,可惜老人家没有胡子,不然,一定是连吹胡子带瞪眼的那种神态。

    “眼睛.......蓝了?!”婶把嘴张的老大,眼睛瞪得也老大,她不由得摇头“不行,男方长得本来就够?碜了,再加上一对蓝眼睛,那不成怪物了?”。

    “秀她娘,看你想哪去了,我刚才这么说,只不过打个比方,形容一下人家的急切心情,男方因为着急,他呕着我,非要我从中撮合这桩婚事,我老婆子,也就勉为其难了,”媒婆说完,她就嘎嘎地笑,那大嗓门,就跟吹喇叭似的。

    “在这件事上我心里也急,可咱们急有啥用?秀这孩子……”婶说着,她忽然闭了口。闭口的速度之快,让人有一种戛然而止的感觉。

    “秀这孩子心气高,这我也能理解,可咱不是摊上事了吗?要不然,就凭秀这么标志的人物,哪个小伙能娶了她,不知道要烧几辈子高香”媒婆对秀大加赞赏。

    “这个理儿我懂,为这事,我不知跟这孩子说了多少遍,可这死孩子,死活也不肯吐口,说急了,又要寻死,又要上吊,她没死成,倒是把我气得半死,有一回,还真就生生的把我气得背过气去了”婶皱着眉,为难地几乎就要捶胸顿足。

    “秀她娘,这事该不是你变卦了吧?”媒婆斜着眼看婶,如果以眼睛向正前方注视作为零度,那么,媒婆斜视的角度基本上能达到89度左右。

    “秀一天嫁不出去,就总是我的一块心病,可我总也不能真把她逼死了吧?”婶用手抓着头发,愁得她好像要把头发薅下一绺来。

    媒婆忽闪着眼睛,皱着眉,但见她的眼珠在眶内急急的打转,当她把眼神收回时,忽然就有了主意。

    婶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态,茫然的看着媒婆。

    媒婆朝婶摆摆手,示意让婶靠近一点儿,婶往前走了一步,可能是不符合媒婆规定的距离,媒婆再次摆手,婶就再往前挪了一步。

    媒婆的表情变得很古怪,看其神态,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怕个什么,我还能调戏你咋的?!

    婶终是没达到媒婆的要求,老人家实在不得已,她身子不动,开始伸着脖子往前探,一直把嘴探到婶的耳畔方才停下,然后,她附在婶的耳边,嘀嘀咕咕没完没了地说了好一通。

    婶听着媒婆的说soudu.org词,脸上就起了变化,一会喜,一会怒,又一会哀,一会乐,一番变化之后,婶的脸上忽然就没了表情,她艰难地摇头道“这样做,秀会恨我和他爹一辈子,我不能因为嫁个闺女,闹得母女成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有那么严重吗?看你大惊小怪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这事我是管不了了”媒婆说完,抬屁股就要走人。

    婶赶忙把媒婆拦住,不住的央求“我的大姑,这事你不能不管,你不管,我还能找谁去?你千万别急,这事咱还得从长计议。”

    媒婆经婶子一阵苦劝,咕咚一下,一屁股又坐回了原处,她斩钉截铁地坚持道:“秀她娘,这事你听我的保准没错,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要是舍不出一头,那就啥事也办不成。”

    婶子被媒婆说得理屈词穷,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我是被婶子特邀,专门和她一起演这出戏的,婶子这儿既然卡了,也就是我披挂上阵的时候了。

    我提了一壶开水,迈步走进,殷勤地往媒婆的缸子里蓄满了水,然后劝道:“姑奶,您老喝点水,先润润喉咙,说了大半天的话,想必您老人家也应该渴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死媒婆好像对我不屑一顾,我这么孝敬她,她只是哼了一声就算了事。

    不管媒婆她老人家怎么待我,我必须本着从大局出发的原则,就算是忍气吞声、低三下四,也要完成婶交付我的使命。

    婶子见我进来,就像有了救星一般,她吩咐我:“洪生,你先陪着你的大姑奶奶,我出去方便一下。”婶说着,转头又朝媒婆解释:“我这几天跑肚拉稀,拉得让我上蹿下跳的,您先坐着,让洪生这孩子先跟您聊会儿。”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媒婆还没来得及反应,婶子已经没有了踪影。

    我一想,这不对啊,当初明明说好一起唱这出双簧,婶子怎么临时把剧情给改了呢?!

    于是,我心中暗暗叫苦,我的亲婶啊,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我一个人晾在台上,这个媒婆奶奶,岂是好对付的主儿吗?

    人到万般无奈的时候,埋怨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咬紧牙关,脚一跺,心一横,去挑战我的这位媒婆姑奶奶。

    “大姑奶奶,您喝水”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顺口说道。

    媒婆老人家的谱儿摆得很足,她不屑于理睬我,这次连哼都没哼一声。

    “大姑奶奶!您喝点儿水,我求您了“我提高了嗓门说道。

    媒婆皱眉,终于给我了一个白眼“你喊什么,我又不聋,听到了。”

    我心中暗想,白眼就白眼,最起码她已经对我有了反应。

    “那您喝点水啊”我央求道。

    “有你们家这么待客的吗?我老婆子又不渴,你怎么一个劲的让我喝水喝水,我渴了自己还不知道喝吗?”这次,媒婆用眼睛瞪我。

    我这时才真正知道,婶子为啥实在忍不住跑了出去,没有办法,我忍着气,心里念叨着:“镇静,不要和这种人翻脸。”

    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我不怒反笑道:“大姑奶奶,我听人说,你是一线通,天底下没有您老人家做不成的媒。”

    “那是自然,我是谁?我是铁齿铜牙,人送外号万能牵线机,听到这个大号,你就该知道我老人家的厉害了”媒婆转怒为喜道。

    我没想到,这个老人家也是这般爱听奉承话,不但爱听,也还有点儿自吹自擂的架势,公然的往自己那张老脸上大把大把地贴金。

    “老人家果然厉害,那么,晚辈说一件难办的事情,不知道老人家能否办成?”为了对老人家表示尊重,我脸上的神情虔诚地不行。

    “你小子是想考我?”媒婆眯眼看我,那神态就像要看穿我的心思一般。

    “我哪里敢考大姑奶奶,不过我看得出,大姑奶奶是一个热心肠。不然,有哪个敢给秀做这个媒啊?”

    媒婆的眼光忽然一亮,她撇着嘴,微微点头:“老身还真没有看出来,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儿,我还一直拿你当傻小子看呢。”

    “多谢老人家夸赞_4460.htm,晚辈愧不敢当”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老人家这句话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你小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说你说的对,那就是对,就冲秀出的这事儿,方圆百八十里的,除了老身,有哪个敢上门给秀提亲的?”媒婆虎视眈眈的看着我,说了半天,她表面上是在骂我,其实还是转弯抹角的在夸自己。

    我心想,既然你老人家爱听好话,我又何苦把赞美之词揣在兜里。于是,我一拍大腿,翘指道:“莫说百八十里,四海之内,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了。”

    “好小子,这才叫英雄所见略同呢”媒婆说着,其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与此同时,她无意识地抬手在下颌上摸了一下。

    我就在想,可惜老人家不是男的,不然她必定会做出一捋须髯的豪迈之举。

    媒婆还在得意,似乎有点忘形,她用手点指道:“我适才听你婶子叫你洪生,老身此时此刻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知道小兄弟意下如何?”。

    我心中暗暗纳闷,论辈分,我喊她姑奶,她该叫我孙子,这老婆子总不会得意的连辈分也不会论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