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期一 二十点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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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抽烟,我以为你戒了。”阿鲫看着木木手上的香烟发楞,他知道木木第一次抽烟是为了伊凡,到后来越抽越凶,也是为了伊凡。最多的时候,木木一天要抽三包烟,比大老爷们抽的还要多。木木曾经对阿鲫说,她抽烟是为了体验一句话,伊凡说过香烟是他最好的情人。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戒掉的。”木木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嘴,她的食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戒指,大得不像女人首饰。戒指上镶满璀璨的碎钻,组成一只诡异的眼睛,眼睛一左一右缀着两个空洞洞的骷髅头。从那只眼睛里折射出来五彩的光辉,映照着烟雾中的木木。她眼神看起来比戒指上的那只眼睛还要迷离。

    “阿鲫,有件事情我想了五年了,一直没有做,但是如果今天不做,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做了。”木木从烟雾中抬起头,阿鲫仿佛听见那烟雾发出蒸汽一样“嘶嘶”的声音。

    “什么事?”

    “抽你。”木木猛的抓起桌上装大麦茶的陶杯,把茶水“唰”的一声全部泼在了阿鲫的脸上。

    “木木。。。”阿鲫看着木木,任凭茶水顺着俊俏的脸一直往下流。“飞谷。。。”

    木木看着阿鲫,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埋藏了五年的秘密说出来。当年阿鲫从楼上摔下来,伤得不轻。他的父母对他采取了全方位立体式的保护,就连与他家里soudu.org三代世交的木木,也只在医院里看过他两次,更多的时候都被他的父母挡在了门外。

    阿鲫家是高干家庭,父亲和母亲都是在市子里拽得二五八万的人物,阿鲫从小就受到成根红苗正的教育,在那个各方子弟肆虐的第一中学,他家世好,学习好,品德好,朗诵演讲样样精通,还是校足球队的队长。木木还记得阿鲫在足球场上的样子,一张迷人的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汗水就像金子一样在他的脸上闪着光,场边上为他痴迷的女人前赴后继,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芳心死在了那个没有草皮的足球场上。这样好的一个男孩子居然会早恋,还为了早恋的那个女人跳了楼。阿鲫的父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于是所有的问题,都被推到了飞谷的身上。

    飞谷家只是机械厂的普通职工,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工人,飞谷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八点睡觉。平时没有丝毫的业余生活,做完功课之后就是画画,练字,也从不听流行音乐看言情小说。她生活规律得就像个古人。木木经常说飞谷就像古代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完全与现实社会脱节。

    当年飞谷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了C市第一中学,十四岁就以书画协会会员的身份,代表C市去日本参加交流活动。对于她的家庭来说,她就是家里最大的希望。但是她的父母怎么也不想到,自己听话的女儿,有一天会带来这么严重的问题。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的父母显得非常惊恐。所以,当阿鲫那个看起来异常贤惠的姐姐带着当律师的男朋友到飞谷家里耀武扬威的时候,当阿鲫的父母派人向飞谷家要求巨额索赔的时候,当机械厂家属区里到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的时候。飞谷的父母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他们只能一味的责骂飞谷,甚至用皮带抽她,软禁她的自由。

    也正是因为阿鲫父母的刻意宣传,当年这个事情闹得很大,从C城日报到晚报,从法制报到青年报,甚至少年先锋报都不同批次的轮番刊登了飞谷的‘恶行’。报纸上连名带姓的把飞谷形容成一个拒绝校园关怀,对不起党和国家悉心培养的堕落的不良女青年。最后飞谷从学校退了学,她的父母拉着她,带着全家所有的积蓄,在阿鲫的家门口跪了七个小时。

    对于这一切,阿鲫并不知道。当木木告诉他事实的时候,他完全呆在了那里。其实他也曾经问过自己的父母,要怎样对待飞谷。他的父母总说这是大人的事情,一语带过了。

    阿鲫从木木的烟盒里,拿出一只烟,点燃了,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木木知道阿鲫从来不抽烟。阿鲫越咳越厉害,木木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在闪动。

    “那后来呢?”过了好久,阿鲫才不再咳嗽了,他看着桌子,头埋得很低。

    “还有什么后来。”木木看着阿鲫头发上的水珠一个个的滚下来,掉在木质的桌子上,啪啪的响。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阿鲫。阿鲫接过去,用力的擤了一下鼻涕。

    “像飞谷那么倔犟的女孩子,还能有什么后来。”木木又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点燃。

    “你知道我为什么泼你水?”木木盯着阿鲫,他看着桌面,摇了摇头。

    “因为我恨,我恨我的好朋友竟然是个窝囊废。”木木凑到他面前,轻声的说。

    “我以为你会像个男人,堂堂正正的走到飞谷面前道歉,这么多年了,所有的罪过都是她一个人在承担,你居然连问都没有问过她一句。六年里,你回来了三次。但是你一次都没有问起过她,现在你就要出国了,你起码应该道了歉才离开。”木木看见阿鲫的身体颤抖着,头埋得更低了。

    木木吸了口烟,烟经过她的鼻腔、气管、肺,从嘴里吐了出来。“你走了之后,飞谷家还是一直笼罩在闲言碎语里,飞谷的父母被迫也下了岗。飞谷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她等了你两年,两年的时间里面她没有出过家门,没有跟任何人来往过,我去看过她,苍白得就像个失血过多的病人。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像听不见似的,一直不停的画画。等到第三年,你回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但是你没有去找她。就在你走的第二天。。。。。。。”

    阿鲫一把抓住木木的手:“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我。”阿鲫抓着自己的头发:“不要说,我求求你,不要。。。”

    木木看着阿鲫挣扎的样子,她知道,其实他也跟飞谷一样,熬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明天,我带你去看她。”过了很久,木木掐掉香烟站起来。阿鲫还是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还有,其实我很讨厌你姐姐,但是我还是陪你给她买了礼物。阿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木木拿着包_4460.htm离开了拉面馆,阿鲫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泪流满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