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节 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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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云乐突然醒了,身体的任何伤痛她都感觉不到,就只有心痛这个恶魔,有意的让她渐渐清醒了。刚刚做了那些认识古杰哥哥的梦记忆犹新,怎么忘记?哪里传来的浓重的呼吸声?扭头找找,床前爬着一个人!她内心顿时向老天爷感恩不及,从不相信老天爷的她,此刻深深道着歉,并期盼梦想成真。她轻唤一声:“哥哥,是你吗?”只这一句小小的牵动,将她所有的伤痛千倍万倍的从封锁的心底拽出,泪流满面的‘雨儿’随即又昏死过去。

    赵重基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但是五秒钟之内,他早拽了一大堆医生护士奔到床前了。医生疾速做了检查。“基本上没事。我再提醒你一遍:如果再淋雨,喝酒就很难说,她身体极差,严重营养不良外加睡眠不足,好好照顾她吧!”说完,医生走了。护士将他喊到一边。“先生!这是你要求的贵宾病房,咋晚的五万还结余一万二,请补交!”

    赵重基出身豪门,任他充满侠士风范,浑身洋溢着嫉恶如仇、路见不平等诸多的正义品质,但纨绔子弟的作风也不少。平时身上总装了四万、五万的现金。花钱不似大浪,也是小溪。要不然,昂贵的金表怎么到了他的腕上?他的现金加信用卡上所有的钱在这几天早用得没几个子儿了。看到‘雨儿’睡熟,他才放心的出去医院挂了个电话。母亲的吼声在他早有准备将听筒距耳朵半米之外后仍然震得耳朵发痛,“混蛋儿子!是不是又没钱花了?那个破警察有什么干的?啊?啊?说话?气死老娘了!”

    赵重基心存愧疚的编了同事生病的理由。不想,气得母亲更是大吼功到十级:“混蛋儿子什么同事生病?娶妻生子?生个孩子要几十万吗?我生你才花了十万!人家能借你几十万生孩子?胡说!换个严重的理由!混蛋儿子!”训归训,二十分钟以后,公司的副总还是亲自送来了五十万,并特意嘱咐他:“少爷!这是背着老爷给的,你要省着用!”

    “好了!别罗嗦!”说完,赵重基转身就跑开了,只给这位副总心中留下了好奇的猜测……赵重基的脾气硬,他父亲的更硬,两人到一块儿总顶牛,当初,全家一致坚决反对他做警察。甚至搬来了全部亲戚,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全到了,还是没有将他的耳朵磨破。他抱着侠士精神,义无反顾的做了警察。嫉恶如仇的他不知闯了多少祸!见到坏蛋就想来了‘独孤九剑’,杀个精光。但毕竟是法制社会,尽管他不能杀敌,但抓贼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用其及,为此赔钱不计其数,家里也就他一个儿子,吓得全家整日提心吊胆,又有什么办法?绑又绑不住他!一分钟不抓贼,他都觉得难受。真是典型的‘抓贼极左’分子,好像所有的贼,都是应该让他抓到才不枉此生似的。

    赵重基提了二十万交了住院费。剩下的三十万要仔细分配才够用。单是赔古孑云的车就得十五万,更别说‘三辆’坐骑的修理费和其它闯祸的费用!他可不愿意在敌人面前丢脸,尤其是古孑云,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回到病房,赵重基若有所思的坐在病床前凝视‘雨儿’,即使熟睡,眼前的她也是紧眉头。他有些心碎,为这个丫头曾经吃过的苦心碎。

    “雨儿!也许你承担了太多的往事!你不能折磨自己来寻求解脱!以后……不用怕,有我在!”

    昏睡的几天之中,古云乐无数次的做着同样的噩梦。每次和哥哥重逢,总是要幸福的依偎进他怀里,越是靠近越是被他狠狠的推开。怎么喊,怎么追,磕得头破血流,哥哥还是头也不回的绝情而去。在绝望的将要倒下去的时候,有个人飞奔着,伸开双臂就将自己紧紧护在了怀里,低头在她耳边温柔的说着和哥哥一样的承诺:“不用怕,有我在!”她想努力看清,眼前总也一片漆黑,阵阵的冷风吹袭全身,她的心猛的一抽,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不会是下了地狱的!一定不会!……自己在哪里?地狱吗?天堂吗?她想摆脱这心灵上紧紧的捆绑,她要自由,她要生命……

    古云乐醒了,生命的冰封结束了,她迎来了‘开始’。床边仍然有人趴着!谁?哥哥?这种渴望,这种梦,她做了十几年没有一次成真过。这次一定也是假的!不是他!她虚弱_4460.htm的伸出冰冷的手去抚摸这个人的手,这手暖暖的,握着好舒服,更温暖。

    赵重基被惊醒,猛的抬头,古云乐看到他的担心,他的微笑,却失望的自言自语:“我早该明白那晚是幻觉!”

    见‘雨儿’醒了,赵重基欣喜而柔情的望着她。握着她的手多想将它一瞬间暖热。对古云乐而言,这种幸福的温度在她将要被她埋藏得自己也找不到的时候,意外的又找到了,得到了!她认出了他!那个被她当做叔叔的警察大哥!她奇怪自己为什么对他的手那么依恋?不忍放开?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神像他吗?还是因为他的幸福像他的幸福?突然,十几年堆积的千千万万个哥哥的笑容僵在脸上,包围着她,压迫着她,惊得她猛然缩回手。这是多么强烈,不可抗拒,更是不能忍受的犯罪感,她不能背叛哥哥!不能!

    赵重基以为‘雨儿’不认识他了。连忙期待的问她:“雨儿,还认识我吗?”

    古云乐认为她有为哥哥守爱的责任,但现实使她又不忍心装作不认识赵重基,他有一种不可抵抗的吸引力,一心吸着自己向着他扑去。心想着绝对不能认他,话一出口,却是:“警察哥哥!我认识你!”

    赵重基欣慰的放了心,随即体贴入微起来:“雨儿!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吃东西?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我……一个馒头就可以了!”古云乐只是瞟了一眼窗帘,就确定这是高级病房,以后她要怎么还钱?恐怕一天做十份工,也要攒十辈子钱才能还清!

    赵重基一愣,除了心疼还是心疼。“雨儿!你放心!我有钱!随你吃什么都可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依‘雨儿’的性子,这很明显是在嘲笑她的穷。

    “你有钱并不是我有钱!你随便吃什么都可以,而我不能!住院费也是你付的吗?老天爷的头!我住走廊就可以了!这么贵?我要怎么还钱?”古云乐的语气有点重。

    “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还我!行不行?”很快,赵重基不经‘雨儿’同意就自作主张的买回了松松软软的面包和新鲜的牛奶。

    “我……很穷!从来没有奢望这么好的食物!对我们那类人而言,只要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满足了!”古云乐饿极了,他既然买来了,再不吃就有点过份矫情了。她不拘小节的头一次在一个还算是陌生男人的面前吃东西就极其不淑女的狼吞虎咽,连她自己都惊异于在他面前的随便!旁边的赵重基心疼到不忍心看‘雨儿’吃东西的样子,他是衣食无忧的另一类有,从来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凄惨的人生。在他没有思想准备的这一刹那,大咧咧的刺激到了毫无准备的他的心底。并且是‘雨儿’身上。

    吃了东西,攒了一些力气,古云乐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赵重基一把拽住‘雨儿’,硬塞了回去。

    “我还得工作,我还得养家,我还得还钱!几天没有去了,薪水会扣很多,说不定工作都会丢掉了。工作没了,我该怎么力?”古云乐又要下床。

    “雨儿!你身体这么差,就好好治病,行不行?”赵重基又塞回去一遍。

    “不行!绝不行!那我就失业了!也就……没有活路了。我……是没有权力休息的!”古云乐又掀了被子。

    赵重基生气了。“什么叫没有权力?难道为了工作不要命了?你一个人能需要多少钱用?这样倔!傻瓜吗?还有,你已经昏睡四天,恐怕工作已经不要你了!”他直接说出了实况,叫‘雨儿’死心,好歹也安心休息几天。

    “警察哥哥!”

    “雨儿!我叫赵重基!在太港西警局工作,以后叫我重基就行。”

    “我的工作?”

    “是!我不骗你!是四天!‘雨儿’你不记得那晚上被撞的事了?”

    古云乐立即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又颤抖起来。自言自语说着:“什么?被撞?那是真的吗?不是幻觉吗?啊?哥哥?”她极其努力的分辨了一下,不禁苦笑自己的痴:“怎么连被撞都能幻想到哥哥?我是不是出问题了?”她仍死死相信那是幻觉。

    赵重基见她愣着,重又温柔的握住‘雨儿’的手,这一握,又给了古云乐最需要的温暖,力量,渴望……经历了太多的人生惨痛,她情不自禁的又淹没在这个‘哥哥’无边的挚爱关怀中。

    “雨儿!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消失,好吗?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幸福!”

    “可我们才刚刚认识而已,怎么会扯到……幸………幸福!”

    “我说幸福就幸福!我很幸福!”赵重基欣慰的自言自语。

    “重基哥哥!我……”古云乐刚刚要稍微接受他的关爱。哥哥的笑容就会在心灵深处刺得她毫无背叛的勇气。她只能强迫情感不能丝毫接受自己想要的赵重基的爱意。

    赵重基似是明白‘雨儿’的苦衷。他贴心的安慰她:“雨儿,没关系!不要为难!我会等!一直等!”

    负责催钱的护士进来换药了,带着万分嫉妒十分羡慕的语气酸酸的讽刺道:“你命真好!能让一个富家子弟拿出二十五万为你看病,而且连夜守你,你这丫头命真好!”

    “闭嘴!出去!再多说一个字,我们的交情到此完蛋!”在赵重基的怒吼下护士不服气的出去了。

    古云乐听到‘二十五万’,她吓坏了!这对她无异于是天文数字的钱。她喃喃着:“二十五万?二十五万?”她知道无论这情,这债,这辈子都是不可能还清的,欠得越多,背负的良心债就越沉重。哥哥的债已经使她立于崩溃的边缘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缓过劲作来。如果再加上赵重基的……她不敢想下去,更不敢欠下去。念及此,掀了被子,又要想逃,赵重基小心地抱紧她,古云乐拼命挣扎着,大喊着:“我不要呆在这儿,我不要用你钱!我要工作!我要挣钱!我要还钱!”

    “不用还钱soudu.org!”赵重基的嗓门也逐渐高了。

    “我要还………我要还……我一定要还你………”古云乐更大喊。

    “天啊!雨儿!”赵重基有些束手无策“那有这么倔的丫头?我总不能抱你十天半月吧?”

    嘣!输液瓶被撞翻在地,碎玻璃立即溅得满地都是,吓得赵重基脸都白了,抓住‘雨儿’的胳膊,顾不上她痛不痛,一把扯掉了输液头。古云乐不动了。赵重基从碎玻璃上重重的走过,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头无力的垂在胸前。

    “雨儿!我……这一段时间很难!很难!真的!很难!”泪水顺着赵重基的脸郏无声的滑落。“我的兄弟生死未卜!我的工作一塌糊涂!我的事业和理想,甚至是人生观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和严重的打击。可是,我什么也不顾,将他们统统撂到一边去,压制着……压制着……陪着你……守着你……这么长的时间白耗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也不想操这份心!……雨儿!这二十年来,我第一次真正体会什么是‘无能为力’和体会到它之后的失望,绝望,哼……哼!怎么在这几天之内全部跑出来了?”他长叹一声,用手腕的袖子擦擦脸,看着天花板发愣。

    古云乐见到赵重基坐在那里红眼睛,她的心更不安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生活的艰难,失败的打击。她是受惯苦的,她更理解一个人在一帆风顺中长大的时候受到打击对精神而言是‘致命’的。她很想知道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将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经百战的‘老警察’的意志摧毁到体无完肤的地步?想起那晚,一种‘认为自己不祥’的观念又跑出来啃噬她的灵魂――怎么挨到她的人对她稍好点的人都逃不脱死亡的威胁?当晚亦明亦暗,若真若假,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幻觉中的哥哥?到底是否真实存在?

    思考了一会,古云乐做了决定。“重基哥哥!”想到哥哥,古忆笑的心又抽了一下。“我还是只喊你‘重基’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公平!我休息!告诉我全部经过!”

    听到响声跑过来的护士还愣在那里,赵重基吼她:“愣什么?赶快换药!”……

    赵重基缓缓的从小时候讲到哥哥,讲到由此产生的理想,讲到第一天工作,讲到和古孑云较量的前一晚。“雨儿!真正撞到你的人――是我!”他苦笑着。

    善良的古云乐此时全部身心不为着自己,早已不去想什么感情的问题,她顾不得那个和古杰哥哥有两个字是一样的名字的坏蛋,她非常担心赵重基的同事。

    “王喜庆,郑重人呢?兆杰,江飞怎么样了?车子呢?能不能修好?”

    “老实说………我………不知道!”赵重基惭愧得又低下了头。

    古云乐有些气他,但更多的是痛恨自己的存在。“重基!他们是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工作不顺,你逃避,你求得解脱。他们真要出事?你于心何安?四天前!四天前你就应该立即想办法救他们!为什么拖到现在?”

    “那是因为他自己受了伤,又给你输了超量的血。也是趴在你床前昏睡了两天两夜,我们推都推不醒!”医生来查房,做了赵重基的证人。

    古云乐听到原因,怔在床上:“又是我………又是我………是我害的………!”她喃喃着,与此同时,她有了坚决出院的决心,离得赵重基远远,就再也不会将坏运气带给他。

    “重基!他们都是为了完成你给的任务才出了事!还有,上司那边,你得想法解释!不要忘了你的理想――做一名秉公无私的执法人员。惩奸除恶,才是责任。你……不能为了私人感情,个人挫折,个人情绪就轻言放弃理想,放弃原则,一味儿逃避!况且……你怎么可以让我成为你逃避的罪魁祸首?我的心能安吗?”古云乐一针见血的点醒他。

    赵重基原以为面前是一个极度虚弱,需要男人呵护的小姑娘。现在,他更是全新认识了‘雨儿’。倒叫自己都自愧不如。她的成熟心理与处世风格完全与年龄不符。她能一眼看透自己的弱点。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个相处时间还不算多,根本不了解对方的背景,充其量只是了解对方的‘名’字。在周围圈子里,他还没有碰到像她这个年龄段的人有这么透彻的观人能力,倒是和‘雨’儿年龄相仿的人就碰到了几个心计特别深重的女生。就连他这个做了九年警察的人也未必有这种深入骨髓的识人功力?包括他自己的父母也不曾这么真切的了解和理解过他。‘雨儿’?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他对她刮目相看,更加珍惜无比了。

    赵重基从来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把兄弟友谊加工作绝对放在第一位,这次和古孑云第一次较量就全军覆没,输得‘惨不忍睹’。回顾从警这九年来,无数棘手的案子,只要他赵重基出马,没有破不了的,这次他栽大了,丢人丢大了,在整个警界,面子上怎么过得去?他首先就过不了自已这一关!‘雨儿’是看清他的,他的确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才会把自己封闭在她的病床前,逃避性格中怯懦的一面。

    似是看到了赵重基的决定,感受到了他的担心。古云乐忙说:“重基!放心!我不会走!”说完,她勉强露出笑容,自己顺从的躺回被子里。赵重基替她掖了掖被子,留了一千块钱,说了些命令的话,才不放心的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