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一声脆响，一小块炭在火盆里炸响。
皙然握火钳的手抖，炸出的炭在羊绒地毯上烫出一个洞。随之，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黄将军，你带皙然还有落姑娘去看看刚出生汗血宝马，让她们开开眼。”南宫离不动声色的说道。皙然愤愤的抿着嘴唇，似乎极不情愿。我拉着她强迫与她和我一起走出大帐。
“你干嘛拉我？”还没到马房，皙然甩脱我的手，怒斥道。“我跟你没那么熟吧？谁要看什么破马。本郡主要回去…”
“随你便。明眼人都看出皇上不希望有外人在场，你打算去触霉头？”我拍拍手掌，眼睛望向前方。
北大营的马房建的很宏伟。马房一眼望不到边，每行十栏，每个栏里…
“黄将军，这里的马儿真多啊，数都数不过来。”
“少说也得有百十匹吧？”黄将军听完不以为然的笑道。
“呵呵，这儿只是饲养小马驹的地方，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一千。这样的马房北大营还有五六个个，都是成年马。”我点点头，却将数字牢牢记在心里。一千匹小马，外加五六千匹的成年战马，按照每个骑兵配备两匹的比例计算，北大营少说驻扎三千骑兵。有骑兵就要有步兵、弩兵、火头军与之配伍，如此计算光北大营一地驻军超过十万…
谁说塍凰无兵？
“落姑娘，这就是皇上说得小马驹。”士兵从最后面一排马房其中一间牵出一匹通体暗金色的小马驹。小马驹
眼睛如寒星般明亮鲜活，前额一枚白色五星，马鬃闪着油光，体态轻盈欲飞。想来是被人打扰午睡，马驹的心情正差，一下下撂着前蹄，鼻孔喷粗气。
“这马儿真漂亮！”士兵提来一袋子小麦喂给马驹。我绕着马驹走了一圈，赞许道。心中却打起了鼓，如果我没猜错这匹马乃是西域特产——汗血宝马。西域离塍凰少说有万里之遥，这匹马是怎么来的塍凰？
我首先想到皇甫皓天的商行，但这个答案即被否定。南宫离今日与皇甫皓天摊牌，明着是向他传达先皇遗训其实是隔山振虎，暗示他安分守己不做逾矩之事。
没想到“街头混混”南宫离也有这种心计。
想到这里我感慨的摇摇头，从古至今凡是登上皇位的皆非省油的灯。轩辕璨看着出尘清逸，实际却是分裂的恶魔；金乌看着莽撞残暴，实际深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落姑娘，小心你的袖子！”黄将军指着马驹叫道。我忽然缓过神竟发现自己的衣袖被马驹咬住，小畜生拼命摆头，撕扯着我的袖子。
小混蛋！
我在心里暗骂。用力一扯，将半边丝质袖管扯下。得逞后，那小马驹兴奋的原地打圈圈，发出嘶鸣。
皙然在一旁大笑，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她是为了刚才的事趁机反击报复。我没有搭理她，跟黄将军告别后朝中军大帐走去。
※
出乎我的意料，大帐中只有皇甫一人。我进入时他正低头沉思，不知想什么想得很入迷，连我走到他面前都不知道。
“妹子，马驹可好看？”我点点头，眼睛却不离他苍白无色的面容。“皇上已经回宫。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城了。”我再次点头，跟在皇甫身后步出大帐。
我注意到他的后襟湿了一大片。
寒冬腊月，大帐里的火盆我进去时已经冷透，他这汗…可惜不知道南宫离对他说了什么让皇甫如此狼狈。
皙然在宫门口与我们分别，临别依依不舍的望着皇甫，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酸。
“大哥，皇上为什么要先走？”皙然走后我问道。
“青君…不，皇后娘娘小产。”我想起看打铁花那夜太后曾说过这个名字，难怪那天不跟南宫离一起下车，原来怀有身孕。
“严重么？”
“不知道啊。皇兄即位九年膝下无子，没想到第一胎又夭折…宫里现在一定乱成一团。”皇甫望着马车驶离的方向，神情不明的说道。我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一种近似于嫉妒与幸灾乐祸的情绪。
这一定是我的错觉。我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
“妹子的袖子怎么了？”皇甫指着豁口问道。
“被小马咬的。”
“哦？难道马儿也知道落儿妹妹国色天香，要一亲芳泽不成？”我听完翻了个白眼，将茶杯放到小桌上，豁开的袖子底下是我出门刚戴上的香囊——梓郁蝶香。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让我恍然大悟。
汗血马驹之所以咬的袖子是因为这只香囊。它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这股香气。
它一定非常熟悉这股香味…由此证明一定有个跟我用同种香料的人躲就在军营的某个角落…
我已经明白是谁将汗血宝马带到塍凰，也明白宫主为什么派给我那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回到皇甫山庄，我告别皇甫皓天，径直向后园走去。
莲净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整个后园只有我一人。
我绕到园子后墙，这里人迹罕至，荒草中有块砖头是空心的。我找到空心砖将事前写好的纸条塞入砖缝，转身离去。
宫主除了要我除掉某人，还要我监视皇甫。
这块空心的砖头是他预留的。我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写在纸上，同时也写上我的揣测，宫主要我杀的人就躲在塍凰皇宫…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感到心底发凉。如果事情真如我猜测的那样，他一定会于近日再次出现，同时也带来最后通牒。
我横竖是逃不掉……
~~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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