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新生


本站公告

    当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粗陋的屋顶,还有一张苍老的脸。

    陌生妇人的脸。

    “姑娘,你可醒了。”

    “水…”喉咙宛如刀割,一说话便火辣辣的疼。

    “给,闺女慢点喝。”我对准海碗,咕嘟咕嘟,三大便喝见碗底,喝得太急,被水呛到。

    老妇人拍着我的后背,眼神充满关爱。

    “大娘,这是哪里?”

    “这儿是牛头村。”我皱眉,牛头村?没听你过,在哪里?

    大娘见我困惑,说道:“这儿靠近边境,往东走不到十里就是塍凰。”

    我心中了然。

    “塍凰”一名,曾经在书里见过。

    塍凰在玉国东边,是个临海小国,仰仗鱼盐充足国富民强,连兵强马壮的赤蓉都要忌它三分。

    这儿离边境不到十里,意味着已经远离都栾,远离都栾意味着远离金乌。

    我苦笑,这一摔将我从权力的漩涡摔出,也算因祸得福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昏迷前我记得自己跟着阿大阿小坠崖……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我不记得。

    “是我在河边洗衣服,把你捡回来的。”

    河…

    我回想起崖底有一条河,河水又急又深,卷着我们三人朝东流去。

    “获救的还有别人么?”双手缠着白色纱布,那是之前被荆棘与沙石弄伤的伤口。

    伤口表面已经结痂。

    说明我昏迷已有几日。

    “没啦,那两个都死了。”老妇人惋惜的说道,我听完心里长舒一口气。

    “闺女你命大,只伤了皮肉。”我掀开补丁摞补丁的棉被,动动胳膊腿脚,四肢健在。

    “咕噜…”

    几天没吃饭,我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我不好意思的捂紧胃部,尴尬的看着老妇人,老妇人会心的笑道:

    “不要紧,大娘给你煮粥去。”

    ※

    面对粗陶海碗冒着热气,我看看自己两只被纱布缠绕的手,苦涩。

    木头刻成的调羹太滑,握上去还不等用劲儿就滑脱。端起碗来喝,又太烫,手虽然受伤包成了粽子,但还有感觉。

    “咦?怎么不喝?”叶大娘回来,看到海碗里的粥滴水未少,问道。

    “哎,瞧我这记性。闺女你躺着,大娘喂你。”

    “这怎么好…”话到嘴边刚说一半,嘴里多了一只汤勺,叶大娘眼快手快瞅准机会喂给我一勺米粥。

    “谢谢你,大娘”粥只吃了小半碗,我已有饱腹感,摆手不想再吃。

    “闺女再吃些吧,你单薄得很啊,大娘看着都心疼。”叶大娘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又舀起一勺米粥,我无奈的张嘴,咽下。

    喂一口我吃一口,直到吃完整碗。

    一面喂我大娘也不闲着,问我许多问题。

    怎么掉下山崖,家住何方,芳龄几何,姓甚名甚等等。

    我不可能实话实说,只好胡编了一通糊弄过关。

    一碗粥喝下,我的脸有了血色,麻木的四肢渐渐有了知觉。

    见我有了精神,叶大娘嘴角上翘,比死里逃生的我还兴奋。

    “大娘也有过一个女儿…”她拾起床头的桃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我垂到肩头的长发,爱怜的梳着。

    我不做声听着。

    “如果她还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可惜…所以大娘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亲,你别怪大娘唐突。”叶大娘握着我的手,说道。粗粝的手摩擦着我的皮肤,她的热度源源不断传入我的身体,我看着大娘清澈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有些酸涩,更多的是温暖,融化冰壳的温暖。

    “怎么会,大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

    “那就好,你要不嫌弃就在大娘这儿多住几天,养好身体再寻亲。大娘想多跟你说说话…”

    我谎称到外地寻亲,路上偶遇土匪打劫,失足落崖。

    “好。”我温和的笑着点头,叶大娘见了笑弯眉毛,“现在还早,再歇歇吧,等起来吃晚饭。”大娘替我掖好被角,轻手轻脚走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我又陷入了昏睡中。梦里不断重温落崖前那一幕…苍沭矢口否认与我相识,以及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说了不再为他而哭,眼泪还是不听话的坠落,打湿半边枕头。

    冰凉,却没有心凉。

    ※

    一连几日,大娘执意让我在床上静养不让我下床乱走,拗不过只好照办。然而在醒来后第五天我终于憋不住,趁他们出去赶集时,下地走动。

    试着运功,一口气滞在小腹提不上。

    看来想恢复功力尚需时日。

    腿与双脚的伤口已经愈合,挽起一小截裤腿,查看着。

    曾经光滑的皮肤现在满布疤痕,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赤足狂奔,搏斗,再加上坠崖,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万福,美与丑对我来说都已不重要。

    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这副皮囊。

    也许没有这副皮囊,我会幸福。

    想着,柴门被人猛地推开,我受惊吓愣在原地。

    “请问您找谁?”来人五官分明,粗重剑眉直飞入鬓角,显得英武十分。他一身官差打扮——头顶戴着官帽,腰间别着官刀,足上蹬着官靴。

    “你就是叶家老两口救回来的姑娘?”他绕我走一圈,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说道。

    “是。”

    “嗯,本铺头来问你那两个死了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官差坐下,在桌上摊开两张画像,指着画中人,问道。

    这两张画像乃是朝廷颁发的通缉令,二人乃是朝廷钦点连环杀人犯,在京城附近流窜作案,先奸后杀…

    我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没关系,民女投奔娘舅途中被他们拦截,挣扎中滚落山崖……”我将先前告诉叶大娘的话告之官差。

    官差听完,眉毛轻挑,“你的亲人家住何处?姓什么叫什么?”

    “这…”我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答道:“民女的娘舅住在庙桥县五里铺桑家村,姓桑。不知官爷还有什么疑问?民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递上一杯清茶,放在官差面前。

    官差见我谈吐不俗,且态度不卑不亢,不免有些吃惊。

    他愣愣的看着茶水,停了一会,道:“没了,例行公事而已,姑娘莫怪。”

    我摇头。

    “本铺头告辞了。”

    “大人慢走。”

    “嗯。”

    官差走到门口,又停下。

    转身开口:“姑娘可不必投亲了。五里铺闹瘟疫,闹到整个县的人死的死,逃难的逃难,我想姑娘的娘舅也该逃难去了。”

    “这年头又是兵祸又是瘟疫,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多多小心。”

    “谢大人。”官差对我点点头,满意的大步离去。

    我当然知道庙桥县闹瘟疫。

    金乌的案几上摆满了各地上交的赈灾奏章,“庙桥”是出现最多的字眼。好在平时多留意了几眼,不然我的谎话被官差识破,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要么被抓进牢狱被当成阿大阿小的同党落个秋后问斩,要么被抓回都栾……岂不冤得慌?

    我好不容易离开都栾,绝不要再回去。过去的十六年我依赖过成旭,依赖过苍沭,还依赖过轩辕璨,现在我要靠自己。

    靠自己,过我想要的生活。

    过我自己的,平静生活。

    让倩贵妃、朱雀使者等等,统统成为过去。

    从今以后我只是成月落,平凡的,普通的成月落。

    ~~休止符~~

    更新完毕~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