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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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人呢?

    柳叶般的眉毛微蹙,衣襟如瀑布般淌过门槛。

    大殿内的空气弥漫着龙涎香与浓郁酒香,像是谁打翻了酒坛,香到令人作呕。

    我堵住鼻子,绕到正殿的角落,在那里发现了璨。

    紧闭的双眼,深锁的眉头,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他的双臂紧紧抱着肩膀,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陛下…”我的心中泛起莫名的涟漪。

    他这副样子不是我最想看到的么?却为何觉得憋闷得慌?我抗拒的摇头,拒绝更深层的探究。

    他,轩辕璨,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男人。

    他活该有今时今日!

    “陛下?是我啊,您的落儿啊。”

    璨眉毛微微上挑,却没有睁眼。我伸手,素手轻轻覆上他的额角。

    清透的白色宫衣,宛若河流滑过墨玉色大理石表面,山茶花的淡香沾染上了他的眉。

    璨慢慢睁开眼,身子往后靠,躲开我那只手。

    他没换下血衣,那象征无上权力的龙袍依然残留有兮的鲜血,几日前还生动无比的颜色正越发的萎靡,最后变成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死疙瘩。

    “为什么…?”璨嘶哑的说道,眸子里满是血丝。

    “没有为什么。宫主要她死,她就得死。”我直视他的眼睛,轻轻说道。

    “你跟我进宫也是为了任务?”璨的嗓音里带着疲倦,带着无奈,更带着撕裂阳光的痛。“嗯。”我点点头,随手点亮鹤形烛台,橙色的火苗照亮大殿,同时也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从这里看过去,那两个影子正耳鬓厮磨,紧紧依偎在一起。

    “那孩子呢,也是骗我的?”他的脸正迎着烛火,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正在微微跳动。

    我看着他,没吭声,只是沉默的垂下头。

    “什么都不用说了。原来我才是世上最傻的人,被别人骗的团团转,还自以为赢了整个局…”我没有答话,只是出神的望着那两个还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从我这里看去,“她”是那样幸福,远比我幸福得多…

    “她”只是我的影子,“她”不能喧宾夺主不是么?只要我掐灭那烛火,“她”便同那虚幻的幸福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我却没动。

    “金乌大军现在何处?”璨从地上站起,脚没站稳,向旁边趔趄一下。我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只抓住了空气。

    “城外雪已经融化,相信明天他就会到达这里。”我收回那只手,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怅然若失。

    攥拳。

    “入夜了,你……”璨转过身,眼神极淡,淡到没有一丝情绪。“你回宫歇着吧。”

    “嗯。”找不出别的话,我又一次点头,裙摆相互磨着,发出悦耳的“纱纱”声。

    “还有…母后的事,你不必太介怀。我们一人一次,大家算是扯平了…”我正要离开时,璨在我身后幽幽道。

    我的脚步定格在门口,手攀住烤漆的木门,轻轻点头,那颗挂在眼角的泪却出卖了我。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轩辕殿走回来的,萦绕在眼前的全是那两个依偎的影,浅浅的,淡淡的,薄薄的,我知道那些解不开的温柔正一寸寸陵迟着我。

    “落儿?”白琴站在栖月宫的院子里等我,他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点儿累了。”

    白琴没有再问什么,他知道我不想回答。

    “白琴,能不能借我你的肩膀靠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从轩辕殿出来,我再也承受不起那强忍了一路的眼泪。

    “……”白琴将肩膀送到我面前,手臂轻轻环住我的腰,把我拥入怀里。这是安慰的姿势,这是不带任何杂念的姿势。

    此时此刻,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不是叱咤风云的朱雀使者…现在的我只是个被命运赋予沉重枷锁与悲哀宿命的少女…

    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绝于耳,一直延续到深夜。

    ※

    星宿宫,青天地牢。

    伴随一声巨响,出入地牢的石桥被放下,成人大腿粗细的铁链被人扔向下面的无底洞。金属与峭壁发出“咯愣咯愣”的摩擦声,由于回音那诡异的声响得以传播得很远,让人听了汗毛倒竖。

    “稀阁主。”守卫放下吊桥,却见桥对岸的大路中央站着一位细弱白净的女子,紫色的长衫,紫色的软靴,紫色的头钗,这女子一身尽是紫色。

    她冲守卫轻点头,仿佛开在幽谷里的紫罗兰。

    女子手里捧着一只黑陶罐子,缓缓向桥这边走来。

    星宿所在的山谷素来少风,况乎这里还是百米的地下,风更少光顾,空气里充满着泥土与腐叶的味道。然而女子的出现给地牢带来一阵清风,她所过之处皆留下一股淡淡的冷香,幽寒沁人。

    轻轻吸上一口,魂魄抽离。

    “稀阁主。”

    “开门。”稀星捧着罐子站在最底层的牢房门口,一张淡漠的脸,淡漠的姿态,甚至连说话的嘴都是淡漠的。

    “是。”

    “吱嘎”一声,玄铁闸门被吊起,稀星弯腰进入牢房。

    与其说这是牢房不如说这是一间客房。干净的青石地,宽敞的寒玉大床靠墙摆放,床上没有犯人,只躺着一着白色中衣的男子。

    他的脸竟然与身上的中衣一样白…

    稀星淡漠的脸因为男子而变得无比温柔。

    她放轻脚步,锦缎织成的软靴轻轻摩擦着青石板,发出柔柔的声音。

    她将手里的罐子搁到圆桌上,从怀里掏出一盒银针,解开他的衣襟仔仔细细的扎着。

    稀星扎着扎着忽然心神恍惚。

    从小到大,类似的事情总是不厌其烦的上演。

    他…

    只有受伤,或是病到不省人事时才肯乖乖的待在她身边,让她静静的守着。既像母鸡守着小鸡,又好像鸾守着凤…

    稀星霜雪覆盖的脸颊升起两团红晕,一只手牵着他的大手覆上了脸颊,似乎想用他的冰凉降温。

    适得其反。

    她的脸红得更透,仿佛四月里盛开的海棠。

    “……”熟睡男子的睫毛忽然抖动,稀星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起,慌乱的遮挡好他的身体。

    “嗯…”苍沭梦呓般哼了几声,却没有醒来的意思。

    “沭?”稀星试探性的叫着他,并没有希望他马上从梦中醒来。

    苍沭这场梦持续了多久,稀星便守在他身边多久,她甚至自私的希望他永远这样睡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嗯。”苍沭似是而非的回答着,稀星大喜。她扑上前,轻轻摇晃着苍沭,呼喊他的名字。

    这一刻她欣喜若狂:他就要醒了!

    然而,男子接下来喊得名字浇灭了她的热情。

    “月儿…不要…不要”

    稀星仿佛被毒蜂蛰了般,连连后退,嘴角隐隐抽动。

    “月儿是谁?苍沭,谁是月儿?”她摇着他,急切问道,脸色苍白似鬼。

    “月儿…是我的妻…”

    男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双目依然紧闭。

    牢房内,只有滴落的水声…

    ~休止符~

    颈椎痛…先写到这儿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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