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在离玉栾不到十里的地方忽遇大暴雪,他的铁骑被困在雪里寸步难行。
而轩辕璨最后的救命稻草——右翼军也于不日前赶到回玉栾,城外十里,一黑一白,双方摆好了拼死一搏的阵势。
箭已在弦上,这千钧一发的压力让人委实喘不上气来。
在天的另一角,远离战场的昆仑山某山谷却是一片祥和。
山泉与溪流叮咚叮咚,似乎在交相呼应,落英与彩蝶一起纷飞,远处茂盛的大树撑起一片幽绿的阴凉。
这山谷惬意舒适,鸟语花香,无夏无冬,终年常春。
万物在这里依照各自规律将息繁衍,于这高原上的世外桃源和乐融融。
然而,在这山谷里有一个山洞,是万物不敢踏足的,凡是误入其内的飞禽走兽,乃至一株杂草都绝无生还可能。
这个山洞乃是通往江湖神之又神的禁地——星宿宫的必经之地。
星宿宫始建于何人,建于何时,缘何而建已淹没在史书中,无从考据。
世人只知道百余年前的一天一群绝顶高手悄然无息,荡平了当时武林的翘楚。他们狂妄自大,将“星宿宫”三字刻上了武当的金殿,刻上了少林的大佛,甚至刻上了峨眉的云海。正道中人虽怒不可遏,却没人能阻拦。
渐渐的,“星宿宫”威名远播,成了江湖人谈之色变,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
从此山洞往南,便是星宿地界,谷底天然毒障庇护着沉睡着的华美宫殿,百年来星宿能人异士们为躲避仇杀,冥思苦想出诸多阵法,苦心钻研出无数剧毒,学苗人用剧毒饲养猛兽。
积年累月,这些毒气、阵法、毒兽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忠诚的护佑这块秘密圣土。
星宿宫风格各异的建筑群中,中天奎斗殿是星宿宫最高、最核心的建筑,因为它是历代宫主议事治所。
这日,午时刚过,星宿现任宫主——慕容湛正靠在大椅里,一手撑颐。
藏青色的衣裾与他背后星河图浑然一体,此刻他正合目养神,黑发如瀑,水草般在风中飘荡,刚好遮住了他半张脸。
大殿中央,放着一面酸枝雕花长案。
案几上放有一青瓷托盘,里面很煞风景的放着一颗人头。
有兮的头。
血已经干涸,发黑,发胀。
倘若再这么摆下去怕是会滋生肉蛆,殿下的男子轻皱眉想着。
“宫主,叛徒有兮已被月阁主阵法,这个不祥之物不知属下可否将其掩埋?”说话之人,一身文弱书生打扮,年龄不超过三十岁。
干净的脸与手,浅蓝色的长袍,风动,有股雨后茉莉的味道扑鼻。
他叫雍和,星宿宫的大管家。
每逢月初雍和都会在中天奎斗殿向宫主述职,大到国家存亡,小到柴米油盐,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今天正值月初。
“嗯。”慕容湛眼睛睁也不睁的点头。
雍和击掌,两名侍女捧着装有有兮头颅的盘子快步走出了大殿,确认再也看不见那颗碍眼的脑袋,雍和才稍有宽慰。
“月阁主人在哪儿?”慕容湛依旧没有睁眼,连动作都和刚才保持一致,极其白皙的脸有一半隐在头发之下。
凉风吹动了殿内的风铃,发出“步铃步铃”的响声。
“月阁主她……”雍和忽然变得支支吾吾,两只眼睛滋流乱转。宫主看似悠哉的问询,实则不然,他感到宫主的杀气正在凝结。雍和擦了擦额头,道:“月阁主说她还有没处理完的事务…要在玉栾多耽搁几天。”
“……”慕容湛缓缓睁开眼,唇边凝着一抹冷嘲。
“那我的右使大人现在又何处?”
“依照传回的情报,右使白大人应该是和月阁主在一起。无日前二人曾在玉栾外布下先天无尚之阵,招来暴雪,阻挡了金乌的进攻。”
“哦?她说服白琴加入到轩辕璨的阵营?”
“是也不是。白大人主并没有插手军务,而是形影不离的保护阁主。”
慕容湛不易察觉的皱眉,形影不离…这四个字雍和用得很形象,又生动,他几乎可以看到二人一前一后的样子。
不知道他知道后会有何反应…慕容湛舔舔嘴唇,眼神充满无限的期待。
“呵呵~~”他轻声浅笑,白玉雕成的指尖轻轻画着碗口,话锋一转。
“青天地牢里的人现况如何?”
“左…不是,那人现下还未苏醒,但已无大碍。由于强行运功,牵肌草的毒已经入侵到任脉,幸好宫主及时给他逼出部分毒液,再加上稀阁主精心的照料,相信那人不日将会康复…”雍和讲完,小舒一口气,继续擦额头,好险,差一点点儿踩到地雷。
左使苍沭苍大人已经被宫主逐出了星宿宫…
然而,有些东西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比如…
“宫主既然不放心,要不要去看看?趁着那人还没醒…”
“雍和,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最欣赏你哪一点么?”慕容湛背过身,面冲星河图。
名贵的玛瑙、各色宝石与夜明珠依照星宿的分布有序镶嵌在墨兰色的墙壁上,闪烁着,像极星辰密布的夜空。
“星宿宫”一名由此得来。
“属下不知…”
“因为在我眼里,你向来最会拿捏分寸,知道什么该过问,什么不该。”此话一出,雍和血色全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嘭嘭嘭…”磕头如捣蒜。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宫主责罚!”
慕容湛缓缓的扭过身子,语调平缓道:“罚你杖责三百,削去全年俸禄。”
区区一句话而已,却被罚三百廷杖,如此严苛的责罚在雍和看来却如获大赦,他拼命磕头谢恩,“谢宫主不杀之恩…谢宫主不杀之恩…”
“来人。”雍和走后,慕容湛重新坐回大椅,那只手还是撑颐,仿佛一切从没发生过。他慵懒的说道。
“是。”侍女打道。
“传稀阁主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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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儿,你在想什么?”我正望着垂暮夕阳出神,太入迷以至白琴走到我身后都没有发觉。
我淡淡的摇头,“没什么。”
“骗人,你从小到大只要一撒谎耳朵就会红。”白琴指着我微微发红的耳垂说道。我摸着耳垂,凄楚的笑着,骗子的耳朵会红…
我这十六年骗了多少人?我数也数不清。
“你…在想他?”
我微怔,点头默认。
他嘴里那个他,和我想得应该是同一人。
白琴的眼睛忽然变得幽暗,他顺着我的视线望向城外,经过连日的暴晒,积雪已经差不多融化,一战在所难免。
“落儿,你知道么?我永远记得那天他从外面回来,张口就跟宫主提出要离开星宿宫的情景。当时我们都被他吓傻了。”白琴望着天际,款款说着,他的声音飘渺悠远,有种说不出的动容。
天地也为此叹息。
“我可以想象得到。”
“不,你不知道。宫主当时气疯了,当场要了他的半条命。落儿,在宫主眼里,你、我还有稀星我们三个与他有本质的区别。我们能做的事,他不能做。”
“有什么区别?”我皱眉。
“到时你会知晓。”
“白琴,你为什么要陪我留下来?”
“你需要我。”
“难道不怕宫主连你一起罚么?”白琴无声咧嘴,狰狞的琉璃面具也难遮盖这和煦的笑容。这笑容替他做了答。
“你为什么总戴着面具?”
“呵呵,你问题越问越多。是不是怀孕的女人脾气都会变古怪?”白琴不露声色将话题转移,我不高兴,不想让他得逞。
“你想转移话题。”
“呵呵呵呵~~”白琴只是笑而不答,他呵呵呵呵的傻笑连我也对此无可奈何。白琴就像一个谜,躲藏在面具之下的兽。
乖张的窥探别人,却不愿意和他们分享自己。
提到苍沭,白琴,我还有稀星,不能不说一件往事。
上代宫主仙逝时,原先的四相发生了内讧,一死两失踪。死的是当时苍龙彦武,而失踪的正是玄武成旭与朱雀有兮。
白琴是当时四相中唯一存活至今的独苗…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在杀戮中明哲保身的,或许没人想探究。
慕容宫主接手后,马上着手打造新的四相,诛杀星宿宫的叛徒。
“算了,你要不想说我问也白问。”我悻悻的转身,走向宫门。
我要去见我那亲爱的夫君——璨。
有兮自刎后,璨把自己锁在轩辕殿里谁也不见,掐指一算,有五日了。
城外积雪已经融化,他若再不出来,谁来带兵打仗呢?
我没这个兴趣。
至于白琴…我想他更没兴趣。
况且宫主还有令,让我们不得插手玉国的战争。我帮他降雪,说不好已经犯了宫主的大忌。
“陛下,落儿来看你了,开开门。”话音刚落,幽闭的房门闪开一条缝,推开门,却看到空空如也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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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共没几个收藏还猛掉…
若请读者们给祸月提提意见啥的,有沟通才有进步…
爬走…继续养颈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