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问东问西的土包子行径,坐在我前排的经理闭目假寐,田秘则拿了了本杂志认真志研究,大概是觉得把书倒过来看特别有趣吧。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一个人问来问去久了也没意思,遂也不多言,安分坐好。
“哎——女士,先生,保险,要不要来一份?大华平安保险,保护您滴一切!”后面过来个衣着跟我一样朴素的男人,小麦色皮肤,阳光的笑容,显得特有亲和力。这小子还挺牛X,卖保险都卖到飞机上来了。
下一刻他就到了我面前:“小姐——”
“你看我像买得起的人么?”我笑嘻嘻的看着他。
“恩……那你可以考虑买失业保险,养老保险,时段支付,以后都很实用的。”妈妈的,这不是诅咒我失业么!
“我能活五十岁就是奇迹了,还老啥老呀!”我笑骂着把他推往前边。然后重重倚上靠背,然后失声“啊”了一声。别误会,不是椅子硬,咱大华帝国的椅子质量,那是港港滴!
而是——廊道那边,走来一位金发美女,卷金儿大波浪,茶色太阳镜,粉红吊带,皮肤很白,黑色短裙衬得她骨干十足,一双水晶栗色高跟鞋,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说多有气质就多有气质。
让人庆幸又让人悲哀的,美女走到我旁边不走了。顿时我就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除了小学二年级被老师提名表扬“拾金不昧”后,我就再没被社会这么关注过了。在美女带着香风坐下后,一双双带着妒恨的眼睛也收了回去,我开始不安了。这不是把那啥某某姐姐跟蒙娜丽莎搁一块么!
还好,美女就是有素质,没像我那么东扒西拉,然后抓着我问:你怎么那么丑啊……我闷闷地把脸贴上窗玻璃,一个人孤独的俯瞰众生。
“呀!那些人好小哦,跟蚂蚁样的!嘿嘿嘿嘿”看着外面的小黑点,我顿时找回了“高人一等”的自信。
正在精致挎肩包里翻东西的美女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鄙夷的瞥了我一眼:“飞机还没起飞,你看的就是蚂蚁。”
……
拿下嘟在嘴上的铅笔,百无聊赖的我伸了个懒腰,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个比恐龙还能让我兴奋的生物——空姐!一个正在分发食物的空姐!
“我要口香糖!”我大叫出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空姐微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发东西。
我急了,暴吼一声:“口香糖!”
“砰!砰!砰!”
我一颤,懵了。不是吧——我就要支口香糖而已,有必要拿枪对付我么?哭丧着脸对着空姐:“大姐,我我,我不要了还不成吗?”
结果空姐比我更紧张,一下抛了手里的东西,“啊——”的捂着嘴巴尖叫出声。
“砰!”
尖叫声没了后续,空姐的脸上多了个血洞,软软倒下。整个机舱顿时混乱起来。我惊恐的回过头,机长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拎着,一把格洛克37抵着他的脑袋,劫匪身后两人端着F2000指着乘客防止暴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同伴同样端枪防着后面的乘客。
“,¥…*@…¥……”一大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出自头领的口中。
乘客都有些茫然的面面相觑。
“这位先生说,他们只想跟警察要点东西,大家不要恐慌,乖乖配合。”前排一个人两手举过头顶,缓缓站起来给我们用几大通行语言解释。竟是刚才那个推销员!
见有人站起,左侧的劫匪“砰”的开了一枪。因为只是警告,所以打在了机舱顶上。饶是如此,仍旧把乘客们吓得尖叫连连。
保险推销员立刻把头缩得跟王八似的,好一会才从衣领里探出来,见没动静了,又叽里咕噜朝那个头领讲了几句,貌似是在沟通。
渐渐开始有乘客露出诧异的表情,但更多的乘客却依旧是茫然,就像我一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沟通了好一会,在得到头领的许可后,这推销员竟然大摇大摆地踹了旁边个人一脚:“让开!”然后谄媚地迎上劫匪。妈妈的,原来是个汉奸!他刚才在“卖友求荣”!
推销员手依旧举在头顶上,但那步伐却得意洋洋,活脱脱一个汉奸样儿!走到劫匪面前,转过身,指着我们又是一阵训:“先生说了,过会儿会通过导航联络系统与下边的警方联系,你们呆会给我使劲哭!哭得越惨越好,不哭的统统枪毙!”
一转脸,又是一副阿谀样儿了,对着那头子一阵溜须拍马,引得头子哈哈大笑,还奖励似的拍拍他的肩。先前开枪的劫匪冷笑一声,也挪开枪不再指着他,腾出火力对着乘客。
就在劫匪那枪挪开的那一刻,推销员突然发难,一手扭开劫匪端枪的手,并以此为着力点,啪啪连噔两脚,头子和另个劫匪手上的枪都飞了出去。推销员脚一落地,砰的雷霆一拳回砸上刚才的劫匪。然后迅速就地一滚,避开后面劫匪的扫射,一个扫堂腿立刻绊翻两人,扑上去正欲再补两拳,一把格洛克37顶住他的脑袋。
劫匪头子铁青着脸,牙齿咬得咯咯响,叽里哇啦大吼大叫,像只被拔了毛的大猩猩。不得不说这群劫匪的素质很高,很快就又恢复了刚才的阵势,只不过先前拎着一人,现在拎着的,还是一人。咳,脚下还踏着个。
虽然推销员此刻被揍得跟猪头样的,鼻青眼肿,但我还是觉得他是我们这全飞机上最帅的男人。你看咱经理,把那头低得,整个人都像那回形针似的。其实真要打起来,咱一飞机上最起码四分之一是大华帝国子民,哪个手上没几分力气的,揍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可惜都是怕死鬼,只要没挨上自己,谁都不愿自找麻烦。咳,至于我么,是女士。女士优先——优先发牢骚和优先装聋作哑。
头子又是哇里哇啦一大段,可能是在叫嚣跟他叫板都不得好死之类,然后抛开机长,狠狠一踏推销员的胸口,蹲下身,把枪口塞进他因呼吸而张大的嘴里,阴狠的笑着,手上慢慢紧了起来。
凝固的空气一触即发,让人的胸口沉闷得厉害。我捏紧了手上的铅笔。
“Oh——”我旁边的金发美女忽然发出声响,打破这静得吓人的沉默,却也引来了众人的瞩目。我顿时缩了缩脖子,妈妈的,没听过长歌的至理名言“做人要低调”么!
“May,MayI……”神经大条的金发美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有些结结巴巴地用纯正的英文询问能不能去上个厕所。
这时候我不得不佩服老外的礼仪教育确实做得很好,那头子竟然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决定放行。
我当时就乐了:有好戏看了。
因为金发MM起身的时候,我一不小心看到她背在后面的手上捏着只金红色的口红,又一不小心发现那是把缩微枪……
三十分钟后,飞机安稳降落。等候已久的Y国警察一举冲上来,将机舱以及驾驶室内共计七名犯罪分子押解归案。等了解到相关情况,再去找那位金发美女时,人家已经杳无踪迹。
*
“最后啊,她扶起那推销员,拍拍他肩膀说:‘加油!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去报考刑警。’”我拍着古爷的肩膀重现着当时的情形。不过如果把古爷的白眼换成当时那小伙子崇拜的眼神就更像了。
“好!现在跟四盖(世界)一接贵(鬼),才晓滴哇(外)国哈(还)四(是)有高叟(手)滴。”唐老一边啃黄瓜一边啧啧下结论。
古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作定论。
我赶紧一马屁拍上:“那是~唐老可惜您当时不在。我跟你说啊,她几下摆平了那些劫匪,然后朝我们比出个安静的手势,猫一样利落轻巧的钻进驾驶室,一分钟,就一分钟,然后就出来了。简直太拉风了!唐老,要你们比画一下还真说不准谁能赢呢,那小妞真的老厉害的!”
“拉锅(那个)哈(还)用唆(说),”唐老把最后一段黄瓜埂子丢进嘴里,“当然四(是)饿赢。她哈(还)楞(嫩)着咧。”得,80年代老人的经典特征:破楼杂巷、汗衫拖鞋、黄瓜蔬果、吹牛打屁——他占全了!
“那是,那是~~咦?”大杂院门口响起汽车引擎声,吸引了众多居民的注意,纷纷伸头看去。我也不例外,汽车哎!在这里能有辆凤凰牌自行车那就是小款了!这全身黑亮,流线圆润完美的铁壳家伙就是外行也知道绝对价值不菲。
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跳下车来,在一个灰色儒装、笑眯眯老伯的带领下,来到唐老面前。恭谨地站好。
“老爷……”能穿儒装的仆人,至少也该是管家了吧。看这老伯,依旧是笑眯眯的,话儿也不多,就两个字,却让唐老一下像盐堆里的鼻涕虫——彻底蔫了。
可怜巴巴的看向我们,企求获得支援,却被儒装老伯更快一步截了话儿:“唐家总管季文远仅代表唐家感谢两位这些日子对我家老爷关心和照顾,不甚感激。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一番话说得进退有礼,客气却严谨,让我们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与立场。只能对唐老施以爱莫能助的眼神。我忽然明白唐老那天为什么骑那么快车了,敢情这家伙是在逃家呢!
于是,在我和古爷的挥泪中,唐老扁着嘴,委屈无限的爬上车,贴着后车窗给我们招手。宾利GTZ缓缓启动引擎,尾灯亮了一下,轻稳开远,最终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掂着唐家人送上的礼物,古爷转身进了房:“小花过来一下。”
跟进屋里,由于光线较暗,我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才发现古爷已不再是先前笑呵呵的样子了,神色间竟隐隐有了几分凝重感。
“老爷子……”
“那个金发美女后来哪去了?”古爷托起手上的古瓷差杯,呷了口清茶。
“后来她趁着警察上冲,人群混乱时去了趟厕所。再后来就消失啦……我不在家这半个月唐老没惹什么麻烦吧?”我拆着唐家的礼物。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出手都是贵重物品。这象牙镂瓶,该有我一半吧?嘿嘿嘿嘿
“哦……”古爷不再言语,见我抱着那象牙瓶爱不释手,遂笑笑:“喜欢就拿去吧。”
“啊?谢谢古爷!”我喜滋滋的捧着象牙瓶推门出去了。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那个美女会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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