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传报后,吕夫人亲自将萧恨水迎进花厅。
瞅着吕老夫人面色红润,行走自如,萧恨水更加断定吕啸天讨要藏红花定是藏了猫腻。
开口问过老妇人安康后,便略略问及啸天最近都忙些什么。
“恨水啊,这次回京就别急着离开了,你啸天兄弟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吕夫人满面笑意看着这威风凛凛的干儿子。
“成亲?啸天要成亲了?”萧恨水惊讶道。
“是啊是啊,这姑娘可是当年救下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呢。”吕夫人点头道。
“可就是去漠北路上,救了干娘和义父的那位三岁大的姑娘?”萧恨水唇边绽开一抹笑道,当年的事情,他倒是听义父提起过,知道有那么一对祖孙救了义父一家。
多年前义父重返朝堂,也派人多方打听恩公祖孙俩的下落,却因为对方流落江湖居无定所而未果。如今可算找到这对祖孙了,而啸天兄弟即将与那姑娘成亲,义父若地下有知,定含笑九泉。
“是啊是啊,就是她呢,人家姑娘如今也一十八岁了,既然寻了来,再拖下去也太对不起人家了。恨水啊,干娘知道你一身武艺鬼神敬畏,干娘想请你去抢亲可好?”
原来天庆习俗,新娘子过门是在晚上,去抢新娘的必是个艺高胆大可镇鬼邪之人。
萧恨水是吕博当年落魄时在路边捡到的一个饥寒交迫即将饿毙的孩子,因为吕夫人一碗乳汁而活下命来,故而将吕氏夫妇视为再生父母。
此时听干娘有所请求,自然毫不客气地点头应承下来。
能请到定国将军做抢亲之人,实在是平西王府莫大的荣幸,只怕是当今皇上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吕夫人见萧恨水点头,高兴得连连说好。
只是她断没想到,安排萧恨水抢亲,竟抢走了儿媳妇的心。
是夜月朗星稀,是个抢亲的好日子,
燕南歌头戴凤冠,身穿大红喜服,端端正正坐在绣楼内,静等着平西王府派人来抢。
“小姐,是时辰了,盖上喜帕吧,喜婆说不能让抢亲的人看到新娘子的真面貌,不然是不吉利的。”青菊为小姐将大红盖头罩上头顶,仔细遮藏住小姐的颜面。
“嗯,我知道了。”凭自己的身手,没有人可以从自己头上将这喜帕轻易揭了去。
燕南歌虽感觉吕啸天脾气不算太好,可自己这次伤愈还多亏了他从宫中取来的藏红花。无论他是不是担心自己飞贼的身份暴露而取药,还是真心希望自己赶紧好起来,燕南歌都心存感激。
女大当婚,男大当嫁。没想到自己一个被那些富贵之人耻笑唾骂的女飞贼有朝一日也会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天庆堂堂正正的平西王妃,南歌心中感慨不已。
“小姐,老爷请小姐下楼一趟。”小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燕南歌不知道爷爷找自己下楼干什么,急忙将碍事的喜帕沉重的凤冠暂且从头上取下来,挺直腰身姗姗下楼。
“爷爷唤南歌何事?”
楼下大厅一片萧索,上座坐着脸色凝重的燕赵,四周则是排成两排的八个燕府下人。
一只金色的盆子置在大厅正中的茶几上。
“恭请小姐金盆洗手!”八个所谓的下人,昔日的兄弟,齐声喊道。
金盆洗手?金盆洗手之后自己就算与江湖与过去割裂了。
南歌顿时明白了爷爷的苦心。爷爷是想着自己能够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不必也不能再用行窃的方式来谋生存。
南歌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一步步走下楼,抑制不住心中激动,泪珠终究从粉腮上滑落。
瞧过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老大老二,瞧过与自己比肩的老三老四,再瞧那最小的刚刚不过十岁的老七,八岁的老八,再回头看向端坐在上位满头白发年近八十的爷爷,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今后若没有了自己,该如何去谋求生存?
“请小姐金盆洗手!”
我若金盆洗手你们怎么办?
南歌嘴唇动了动,看向同样泪花闪烁的爷爷。
“孩子,当初走上这条道,也是迫于无奈。没有人乐意当贼,没有人乐意当一辈子的贼。你放心,你风风光光嫁入平西王府后,爷爷就变卖这座宅子为这几个孩子另谋光彩的出路去。他们将来还要娶妻生子,爷爷怎么忍心让他们一辈子都做那见不得光的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