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又闭上眼。
“起来。”他伸手拉她。
她冰凉的手被他握住,便如一股电流自他指尖流窜而来,她陡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冷?”
她软软的站立,前一刻尚寒彻透骨的身躯蓦然间已是一阵火热,手心亦开始发烫。
她恐他发觉,连忙抽出手,不料,无力支身,竟一下子向前扑倒,眼看满布鹅卵石及美丽贝壳的沙滩迎面飞来,她索性闭上眼。
等待中的疼痛迟迟未至,腰身却被人揽住,但由于对方力气亦是耗尽,故而被她一齐带倒,双双坠地。好在,此次有个垫背的,她毫发无伤的倒在他身上。但他的脸色就不妙了。
穆冉暗暗吐舌,连忙坐起来,小心道:“教主,你没事吧?”
他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轻轻摇头。
“那……起来罢?”
这回换她拉他,她如何拉得动?险些再度栽倒下去。
她开始担忧。“教主,你真的没事?”不会摔坏了吧?虽说沙滩较柔软,但石块极多,万一……
她慌忙拨开他的头,果然下面几块光洁的鹅卵石熠熠生辉,有一块竟有她的巴掌大。
突见他捂着胸口咳了数声,心中“别”的一跳,开始上上下下的检视,去扯他的外衣。
“你做什么?”他蓦然睁眼。
“验伤。”她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
小手倏地被止住,她这才抬眼,发现他不甚自在的脸色。
“我身上没伤,只是头有些晕,躺躺就没事了。”
穆冉点头,突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好笑,竟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微睁双眸,良久,似有星光迸射而出,恰如流星划过天际,一闪而逝。
穆冉这一番笑之后,更是周身无力,索性亦躺倒下去。此时,日头已升至高空,在它毫不吝啬的关照之下,浑身暖洋洋,寒意尽去。不知不觉中,二人竟双双睡了过去。
醒来已近黄昏,斜晖脉脉,海水似金。偏过头,发现身边已空,游目四望,见他正坐在不远处,望着天边怔然出神。漫天霞光似是尽数被他吸了去,化入幽深的眸底、坚毅的嘴角,使他犹如一个飞金闪玉的发光体,在这流霞飞散、浮华轻逝的一瞬间,定格成一支令人心悸的红笺绝响。
“教主……”她轻唤。
他转过脸来,看了她片刻,道:“歇过来了么?”
穆冉爬起来,走了几步,道:“应该没事了,就是饿。”
他站起身,道:“走吧,去找吃的。”
二人走出一大片乱木丛林,穆冉已饿得头昏眼花,举步维艰。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杏林,密密匝匝,枝繁叶茂,只在正中有一条两臂宽的小道,似无尽头。她顿时一阵气馁,扑过去抱住一颗杏树,再也不动了。
孟寒看了她一眼,忽然撮唇一啸,片刻后,一团浓云似疾风利刃,自杏林深处闪电而至,直至到得眼前,穆冉方才看清竟是一匹通体漆黑、神骏异常的良驹。
那马见了孟寒,竟是异常亲热,喷着鼻息,直向他颈边磨蹭。孟寒则梳理着它油亮茂密的鬃毛,双眸闪闪发光,竟似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宝马便如名剑,俱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之物,不知他自何处得来这神驹。
一人一马亲热了一番,孟寒翻身上马。
穆冉傻住,怎么?他要将自己抛在这荒郊野外?顿时面色发白的瞪着他。
“你不上来么?”他的声音居高临下的洒落下来,激得她心中刮起一阵飓风。
“上……上去?”她是不是听错了?
“你打算走出去?”
“当然不!”她迅速否定。
他便静静等着,她慢慢走近,打量了一下那一人一马的情形,唔,她该如何上去?踩着他的脚、拽着他的身子?好像不合宜。飞身上马?平日还成,此刻么,只有喘气的分了!啊——她该如何……
“你又发什么呆?给我手!”低沉的声音如灼烫的铁屑削着她的耳朵。
穆冉面上一烧,伸出小手,他一把抓住,向上一提,她身不由己的跃了上去,顺着那力道,正好落座在他身后。
“坐好!”他说一句,一扯缰绳,策马狂奔。
穆冉毫无防备,险些被甩下马背去,惊呼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他的腰。
疾风如迅雷在耳边呼呼作响,穆冉几乎睁不开眼,索性闭上,将脸蛋轻靠在他背上。渐渐的,她耳中不复闻风声,亦不闻马蹄声,只闻“咚咚”的心跳,如最激昂的行板长歌!
不知何时,马停了下来。
“到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轰鸣。
穆冉睁开眼,不自觉的低喃出声:“这么快就到了?”
“你不饿了?”
穆冉猛醒,赶忙坐直身子,一低头,又慌忙松开双手,撑在马背上向下一纵。
可怜她慌乱之下估计错误,落地之后方发觉双脚麻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顿时出了大丑。
她呆了一瞬,一骨碌爬起来,又羞又窘,佯装拍身上的土,半天抬不起头来。
“走吧。”他翻身下马,声音透出几分怪异。
她不由偷眼瞄他,见他嘴角含笑,径自向前走去。
她一撇嘴,偷偷揉着摔痛的臀部,暗骂:“幸灾乐祸!”跟了上去。
游目环顾,发现他们正向路尽头的一栋竹篱茅舍而行。
到得院门前,孟寒径直推扉而入,穆冉跟着他来至茅屋前,但见门两旁题着龙飞凤舞的几个草字,乍一看,犹如鬼画桃符,穆冉瞪眼瞧了半天,方才认出,竟是:
气死扁鹊
愧煞华佗
横批:绝代圣手
穆冉顿时目瞪口呆。
孟寒竟一直等着她回魂。
“这……这是谁?好大的口气!”穆冉终于问道。
“下面有落款。”
穆冉一怔,仔细看去,果然右下角如毛毛虫般趴着三个字,初时,她还以为是块污迹。可惜看了半天,也未认出到底是三个什么字。
正欲问孟寒,忽听舍内传出一个粗粝之极的嗓音,便似金属相互摩擦之声,极为刺耳——
“是孟哥哥么?”随声便窜出一人。
穆冉一见这人不由一呆,暗忖:这绝代圣手不会就是他吧?
但见来人体胖如猪,偏又极为矮小,尤其一颗脑袋大如斗,远远看去,恍如一个大球磊小球的葫芦!唔,只这副尊容,的确可称之为“绝代”了!不过,他看样子最少也有四五十岁了,如何却唤孟寒“哥哥”?
那“葫芦”眼见穆冉一径呆瞪着他,不由恼道:“女娃娃,你看什么?没见过我这般英俊潇洒的男子么?”
穆冉顿时让口水呛得一阵咳嗽。
那“葫芦”蓦然一番哈哈怪笑。
孟寒亦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就是十多年前名闻天下的国手圣医孙大圣。”
穆冉初闻啼笑皆非,继而脑中电光一闪,小时候似是听得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个善恶难辨的国手圣医,医术通玄,武功亦是高深莫测,只是生性倨傲古怪,从不与人结交。就连当今皇帝三番五次请他入主太医属,俱遭拒绝。怎的却与孟寒称兄道弟?
当下压下疑问,上前行礼问好。
孙大圣怪眼一翻,道:“免礼啦!若不是看在孟哥哥的份上,就该将你轰出去!”
穆冉终于忍不住道:“前辈如何能叫他‘哥哥’?”
孙大圣顿时张牙舞爪道:“为何不能?只要是能让俺孙大圣佩服的人,就是让俺叫‘爷爷’也成!哼,女娃娃,你好啰嗦!”
穆冉不但不气,反而颇喜他直来直去的性子,笑道:“那我就直接叫你大圣啦!”
孙大圣抓着乱蓬蓬的头发,翻着白眼道:“随你!随你!”又转向孟寒,“啊,孟哥哥,你来找俺,是终于想起俺来了么?”
孟寒微一颔首,道:“天色已晚,我们需在此借宿一宿。”
那孙大圣当即面露喜色,直道:“好啊!好啊!快请!请!”
二人随他进入茅舍,孙大圣搬来一把高背椅子放置孟寒面前,恭恭敬敬的道:“孟哥哥请坐。”
穆冉立了片刻,忍不住道:“我呢?我坐哪里?”
这屋里实在简陋得很,几乎无甚摆设。
孙大圣翻眼看看她,冷着个肉饼脸,指了指屋角。“你坐那里。”
穆冉看过去,不禁微微一呆。屋角倒是戳着一把椅子,却只有三条腿,摇摇晃晃,如何坐?当下,苦笑一下,喃喃道:“我还是站着的好,多谢大圣啦。”
孟寒对孙大圣道:“你去给我们弄些吃的来。”
“好好,哥哥稍侯,我这就去弄桌酒席来!”言罢,一溜烟不见了。
穆冉忍不住笑道:“他去哪里弄吃的?还酒席呢!”
孟寒道:“不必管他,等着便是,他断不会唬人。”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门外忽然一呼:“酒席来啦,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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