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自古的美人怕是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的,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就已注定他不能与那普通人一般过一生,非得演一出惊天动地的绝唱方才离场,然而也许这并非美人所愿,谁不愿安稳一生,幸福美满啊。所以美人的一生自是说不尽,道不完。
只是我更偏爱红颜这个词,虽然差不多它也算是美人的代名词了,那忠心的大臣且不是说妲己、褒姒是“红颜祸水”吗?那吴三桂不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但我却觉得虽不是所有女子都可被称为“美人”,但总归可算是红颜的。所以几乎每个女子都喜爱并向往“红颜”这个名词吧。因为它总归会让人想到那项羽的虞姬,那武帝的李夫人。无论哪个女子,大抵都算是美好的。
这世上有两大悲剧:英雄之死与美人迟暮。这大概是最能让人难过的事情了。对英雄来说,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建功立业与抱得美人归。然而一个英雄若是就那样死了,那他的抱负便只能作为空谈,人们也很哀悼与一个能改变时代的人没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命运对撞没了,一个能用人格感染他人的人没了。对美人来说,最吸引别人的莫过于她的容貌,若没有这样的容貌,她也不会被称为美人,所以一个美人老了,红颜不在了,那便会让人无端的生出感叹来,连这样的花容月貌也会消失不见,那这世上还会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呢?
看武侠小说,大概古龙的小说里是最会出美人的,里面的女子大都都能算得上美人,甚至绝色的还不在少数。只是他的小说里女人只是为了更好的衬托那个男人,所以只会让人更加注意那个男主角。只是古龙真不愧是在花丛中飞舞的蝶,不得不承认他对女人的描写的确比其他两个大家更立体。我感受最深的是他对于年老美人的描写,美人若是风度自存,不管她到了怎样的年纪,便总是美人,即使她垂垂老矣,甚至已不复当年的容貌,但在别人看来,她甚至比往日更美。杜拉斯在《情人》中的第一段便写道:我期望有这么一天,在一个大厅,有一个人向我走来,说道:“我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那时你还很年轻,别人都说你很美,但我却更爱你那饱经风霜后的容颜。”这就是美人的魅力。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个人最美的时光莫过于年少时,可能充满着未知和遗憾,但经过的人总归明白,那是一段多么值得人留恋的时光啊。席慕容曾说过:“青春的美好就在于它的一去不复返。”正因为短暂易逝,所以才会让人恋恋不舍。大抵这世上最美的东西都是短暂的,有人解释“快乐”,说什么叫“快乐”,就是很快的乐一下。确实很经典。想一想,我们悲伤时候总大过于快乐的时候,我们留恋快乐,实在是因为它的可遇而不可求。
既然美好的东西如此短暂,为什么在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呢。花开虽然绚烂,但总要有人欣赏才能显现出其价值吧。日本的小说《恋爱写真》里描写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女主人公有遗传的家族病史,一直不发育,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但她一旦爱上某个人时,便会迅速地发育成长,但也会在生命最旺盛的时候死去。这是个很残忍而又很凄美的故事,当生命因为因为爱情而迸发出力量的时候,自己却不得不带着遗憾死去。但我猜想,女主人公是很欣慰的,与其一辈子像一个无知的的小孩子活下去,不如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然后在繁华极盛时带着笑意死去。舒婷说“与其在崖上展览千年,不如伏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这也是个及其聪慧秀丽的女子,她的《致橡树》一直让我感慨不已,这才是我们要的爱情,很开心,这个女子并未像薄命的红颜,她有着幸福的爱情及美满的家庭。
很多年前看了一部关于钱塘名妓苏小小的电视剧,大体内容是记不清了,唯独对她的死亡还印象深刻,后来再大一点,看到很多关于她的轶事,真的连袁枚都很骄傲地宣称“钱塘苏小是乡亲”,可见这个女子是怎样惹人喜爱。
身为名妓,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没有人天生愿意待在秦楼楚馆的,只要是有一丝离开的机会,拼了命也是要去尝试一下的。苏小小是南齐人,出生已不可考,身在乱世,已经是女子极大的不幸了,但幸好当时的南齐还算相对稳定。她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十四岁左右,就已经名动钱塘,成为当时的名妓,很多的名人雅士与她相交。她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青楼,她做过很多次的尝试,她不遗余力地帮助那些书生,希望她们有一日发迹的时候没能带她离开这儿,但每一次都是失望,在门阀制度如此森严的南北朝,那些人一旦发迹,就会忘了曾经帮助过他们的苏小小,而是去娶那些世家女子,她们的出生远比她要高上许多。她一次次的失望,但都没有放弃,其实那时的她,已不是想帮自己了,更多的是惜才。在那个电视剧里,她所在的青楼叫“慕才馆”,这个名字我一直觉得堪配小小。
关于她的死亡,有很多种说法,我却宁愿相信自己所喜爱的那种。十九岁的时候,她生了重病,并很快一病不起,死亡在一步步地逼近,然而她一点没有恐惧,她甚至觉得死亡在她十九岁的时候来临,是上天的恩赐。的确,能在自己最美的时候死去,只能说是上天恩赐的运气,红颜易老,很多人都怕见自己衰老后的样子,而小小却不必担心,因为在她的生命最绚烂的时候,死神降临了,她留在众人心目中的,一直是那个倾城倾国的美人,难怪她会带着笑意离去。只是可惜的是,这样的女子,上天竟没有让她寻觅到自己的爱情,哪怕只有那么极短极短的时间也行啊。
还有一个懂得这个道理的人的是汉武帝的李夫人,就是那传说中“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美人,当她生重病卧床的时候,汉武帝来看她,她用被子捂着头,死活不肯见他,不论汉武帝怎么说,她都不愿把头拿出来,当武帝走后,她周围的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说“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弛”。原来她都明白,自己在这个帝王的心目中,只是具美丽的躯壳,一旦失去了表面的华彩,便不再会吸引他的目光。不让他见到病重的自己,是因为要让他永远只记得自己最美的样子,即使多年后回想起来,自己永远是站在风中,一笑倾城的模样。她是成功的,即使她死了,汉武帝永远也不能忘怀她,甚至还让巫师招魂,哪怕只是见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他也心满意足了,她的兄弟及儿子也因此获福,及至百年之后,与他合葬的也只有她。这是一个多聪明的女子啊,她选择把最美的样子留给爱人,因而在他心中不朽。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有一则故事说,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是什么,有一个回答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不知道这答案是怎么想出来的,让人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
有些事情本来已摆放在心里很久,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一日偶然被一些不经意的话语撩起,突然觉得心如刀绞,不知道该怎么来抚平心里的伤痛。
本来只是轻轻的感觉,但不知为什么变成了另一种感受,突然也希望自己也被那样注意着,不至孤单的痛着,甚至想,“我若痛十分,必也要你们痛五分”。
本来只想远远地看着,可是越来越不甘于这样默默地看着,希望他也这样,可事实也是他不可能这样地看着,只因他之心于我不同。
最可痛的也莫过如此,人的一生都在为情所累,情由心生,若不同心,便是用了再多的方法手段也是无可奈何,但即使是心心相通,怕也不能如己所愿,只是镜花水月,自己如从梦中醒来。
这首《越女歌》本是无意发现,本也不算什么,可细细回想起来便是痛不自禁,“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君不知”,只这一句话,炸断了多少故事的尾巴,因这“不知”,多少挽歌便由此而来。
《冉冉孤生竹》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用手指数着日子,一天,两天……时间在等待中慢慢地流逝,心却慢慢地苍凉了起来,突然想起以前的“言笑晏晏”,那些快乐而又短暂的时光,当夜晚辗转难眠时,当触景生情,蓦然回首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了,古人说“一寸相思一寸灰”,相思折磨的不是形体,而是心。
而心就在这刻骨铭心、积毁销骨的相思中一天天天地老了去,知道那时,方才明白,带走风华的并不是岁月,而是相思--相思催人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