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卿明山上挤满了送贺礼的人,濮阳若水忙着应酬交际,早已疲惫不堪,但却要表现出欢迎之至的样子,实在是累。
与南宫明珠的婚事是爷爷订下的,他没有必须反对的理由,自然也乐得去做一个孝子,让爹娘开心。
况且南宫明珠也是出名的大家闺秀,性格,模样都无从挑剔,是爹娘心目中的理想儿媳。
忽然有弟子走到他身旁,说道:“盟主,有人送信给你,说是关于木流光的。”
那弟子还在疑惑谁是木流光,却发现濮阳若水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颤抖着拆开了信,登时脸色变暗。
木流光被魔教的人绑架了,现在在百里外的落日崖旁,若他日落之前赶不到,就再也见不到木流光了。
他来不及想太多,吩咐了身旁的弟子几句,就骑马出门。
他管不了许多了,即使今天的婚礼要取消,他也要去救木流光。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落日崖,却不见一人。
他心中一阵恐慌,难道是来晚了,他翻身下马,冲到崖边,叫道:“流光,流光……”
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他呆呆地站着,突然听到后面有清脆的笑声:“我在这里!”
他欣喜地回过头去,果然,流光站在他身后,笑得乐不可支,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冲过去抱住他:“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流光一脸窘迫地拉开他,说道:“我本来就没有被绑架。”
他怔道:“那信……”
流光笑了笑,“我骗你的,想看你是不是还那么笨?”
他的脸上又现出那种奸计得逞后的表情,一如往常。
他见他笑靥如花的模样,满肚子的火气突然消失不见了。
只能宠溺地说声,“你啊……”
木流光却满不在乎,昂起头说道:“怎么,你还不承认比我笨,都两年了,你一点长进也没有,还不是栽在了我手上。”
他也不恼,伸出手去,想抚摸他的头发,却被他躲开了,末了,还向他做鬼脸。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动,木流光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也不再嬉闹,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倒是木流光突然一拍脑袋,叫道:“哎呀,是我的不对,我忘了今日是你成亲的日子了,明明义父和我说过的,我怎么就忘了呢,还跟你开这样的玩笑。”
见木流光气恼的模样,他突然笑了,“你傻啊你,我既然出来,自然是安排好一切了,不说了,你去不去喝为兄的这一杯喜酒?”
他胸口有些疼,像是被撕扯过了一般,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原本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婚事,可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话。
木流光停止了抓头的动作,疑惑地问:“我去没事吗?可是我什么人也不认识啊?”
他好气又好笑,抓住他的手,“别担心,有我在,谁敢为难你啊。”
木流光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跟他上了马,虽然如此,一路上还在担心地问会不会有问题。
要是大家知道自己在武林盟主的新婚之夜将他骗出来,会不会把自己砍了。
濮阳若水越听越觉得好笑,安慰了他几次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心里也担心,现在已经过了婚礼的时辰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个烂摊子。
只是他必定不能放开木流光了,如果他又不见了呢?
谁来明白他这两年来的折磨与痛苦,即使只能做兄弟,也希望能远远的看着他开心。
木流光靠在他的身后,天色渐渐黑了,他感到背后的人有些颤抖,他停了马,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木流光,却没有耽误片刻,继续往前赶路。
木流光穿上了外套,突然把头伸到了前面,蹭着他的耳朵:“大哥,你待我真好!”
木流光年纪尚幼,声音甚是清脆动听,濮阳若水只觉得耳朵一软,立刻脸上就红了,幸而天色较黑,看不大清楚。
濮阳若水正了正身体,敛色道:“坐好了,别乱动,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木流光立刻乖乖地靠在他背上一动也不动,也不多说话了。
他安下心来,将杂念全排出去,加快了速度。
回到卿明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看着山门紧闭,深吸了一口气,拉住木流光的手,低声说道:“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木流光乖巧地点点头,紧紧跟在他身后。
守门的弟子见是他,赶紧奔下来行礼道:“盟主,太老爷等候多时啦,让你一回来就去书房。”
他点点头,正准备进去,那弟子又加了一句,“少夫人也在里面。”
他顿了顿,少夫人?不就是南宫明珠,她怎么也在?
来不及细想,就拉着木流光要往里走,那弟子疑惑道:“盟主,他是……”
濮阳若水淡淡说道:“我义弟。”
虽则没有高声,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弟子立刻退到一边。
白日热闹非凡的卿明山此刻突然安静了下来,濮阳若水带着木流光穿过一个个贴着喜字的庭院,木流光看着挂满了庭院的红色灯笼,脸色越发难看。
走到了书房的门口,那里也受着两名弟子,见到濮阳也行了礼,但就在濮阳要将木流光带进去之时,却突然伸手拦道:“太老爷吩咐,只能盟主一人进去。”
濮阳若水的脸色越发严厉起来,“这家中只有一个太老爷了是不是,你眼中还有其他人吗?”
眼见两人要争执起来,木流光忙出声:“我不进去了,你快进去吧。”
不等他反对,木流光就将濮阳若水推了进去,濮阳若水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木流光催道:“快进去吧。”
木流光心中也觉得这个玩笑开大了,一边懊恼一边自责,要是……
他踢了门几脚,却反倒踢痛了自己的脚,叫了两声之后,突然意识到旁边有人,于是讪讪朝两名弟子笑了笑。
那两人都不理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他自觉无趣,只好蹲在地上画圈圈。
濮阳若水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那股压人的气势,他忍住不安,行礼道:“爷爷。”
书桌前的老人回过身来,一双厉眼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冷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爷爷?”
他低头,“孙儿不敢。”
老人怒道:“你有什么不敢,你丢下满堂的宾客,去救一个不相熟的人,还有什么不敢。”
濮阳若水忍着,“木流光不是不相熟的人,他是孙儿的义弟。”
“义弟,”老头子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我从未听你提起过,怎么今日突然出现了。”
“孙儿与木流光相识于两年前,本以为不会再见了,但今日他突然被魔教挟持,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有违侠义之道。”濮阳若水心中明白,老头子最重视的就是名声,自己这样辩解,自然是不会错的。
果然,老头子气消了不少,“算了,今日之事暂且不和你计较,你还不向你娘子道歉,幸亏她识大体,愿意帮你遮掩此事,不然看我不狠狠罚你。”
他这才防线书房内还有一个人,见他看向她,她也点了点头,脸上血色溢出,热得灼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新婚妻子,但他也只是一愣,就点头算是行过礼了。
木流光不知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总算看到了濮阳若水出来,他画圈圈都快把地下的土给掘了三层了,此刻兴奋地跑上前去:“大哥,怎么样,有没有……”
正说着,看见了他身后的濮阳庄主,他吓得又闭了嘴,濮阳庄主却和蔼地笑了笑:“你就是木流光吧,若水夸你灵动活泼,一脸聪明相,果然如此啊。”
木流光却觉得浑身不舒服,战战兢兢地答道:“庄主……”
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濮阳若水,濮阳若水拍了拍他的手,朗声说道:“爷爷,流光今日受了惊吓,孙儿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濮阳庄主点头答应了,木流光赶紧跟着濮阳若水飞奔了出去。
一路上木流光不停的向濮阳若水道歉,濮阳若水则是不停地安慰他。
是夜,木流光便住在了卿明山上。
那一夜,濮阳若水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实在是个聪明人,明白彼此的结合是家族联姻,因而反倒能相处融洽,他松了一口气,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