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抿了口茶,将身坐于我周旁,皱眉嗔怪:“什么谎话唬人的东西你也信了?好端端的,偏就又有个无瑕?”
我知他动起真格,摇头,淘巧反驳回去:“怎么信不得?照此说来,为何列国有个蔺相如,汉朝又有个司马相如呢?”
无瑕摆手笑笑:“这倒也罢,偏生说我与他模样也一样,定然是没有的事。”
我温婉侧目,有意不依不饶僵他到底:“好,怎么匡人见得孔子,只当是阳虎呢?”
无瑕亦是回绝:“孔子阳虎相貌虽同,却不同名姓;再者说蔺与司马名虽同得,貌却不同。怎偏我就和他两样俱同不成?”
我没了话应对,心中却隐隐察觉定有那与无瑕同名同貌又同姓之人;可一时里,若说必无,然亦似有;若说必有,又并无目睹。心中闷闷,回他不得,索性便一笑置之:“你且会胡搅,我也不想和你分证什么,若有若无,与我无关!”边说着,忽而察觉一股倦意涌上,便径自睡下。
无瑕见我倦了,不忍讨饶,便也只得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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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间,不觉竟至了一座花园府苑之内,心下悸动阵阵,禁不住喃喃自语:“除了外祖母的大观园,竟又有这个园子不成?”正惶惑间,忽见光影追溯,迷雾滚滚。半晌,待那雾气散去之时,便见无瑕站在了我的前方,神态也是懵懂。
“林妹妹,这是什么去处,我怎的睡熟后就不明所以便飞了来?哎,你为何也在这里?”无瑕看清是我,忙一阵疾步走上前来,连连焦声问过。
我摇了摇头,顺势怯怯牵起他的袖角,生怕离了他便找寻不到回家的路,语气藏着慌乱:“我也识不得,亦是迷迷糊糊间飞了来。”
正说话,忽从那边来了几个丫鬟。无瑕不禁又是一阵诧异:“除了鸳鸯、金钏、袭人、平儿之外,也竟还有这一干人?”
我侧目颦眉,愈加糊涂迷惑,也是口塞,言语不得什么。
“无瑕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只见那些丫鬟忽而笑着唤过,也不理我,只是声声念念无瑕。
我也不觉抬眸观他反应,只见无瑕只当是在说自己,因而忙赔笑诉道:“我偶步到此,殊不知是哪位世交伯伯、姑姑的花园府苑,好姐姐们,带我和我林妹妹瞅瞅?”
众丫头却都笑道:“原来不是咱们家的无瑕,他生得倒还干净,嘴儿倒也乖。”
我诧异深深,听得之后不禁探身疾口而问:“莫不是你们这里也有个无瑕不曾?”
这些小丫头适才看见了我,一时里惊为天人,只是见我吐了她们家哥儿的名讳,心间难免不悦,因没好气道:“无瑕二字是奉老太太之命取的得,保佑他消灾去难。我们叫他,他听见喜欢。只是姑娘虽似九天仙女下世,快快离了这须眉浊物才是正理儿,莫被身旁这臭小子垫染了姑娘的仙灵之气!”言此,恍悟一下,同另一个笑笑:“好了好了,咱们快些走吧!莫叫无瑕看见,又说同那臭小子说了话,把咱们熏臭了。”尔后,一径讪讪去了。
我心知她们口中这“臭小子”原是在指无瑕,心间也有着不悦,少不得垂眸轻扫一眼,眉宇轻蔑。
“从来还没有人如此涂毒过我!”无瑕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娓娓而诉:“他们如何竟这般,真亦有我这样一人不成?”
我牵了他衣角一下,拽回他飘摇思绪,一面揣摩,边随他顺步而行,一会子,便至了一处院落里来。
无瑕与我又是诧异,几乎异口同声:“除了怡红院,也竟还有这么一处院落?”语尽,不由相视一笑,上了台梯进屋。见榻上有一人卧着小憩,长吁短叹。
这叹被一旁一个拈绣花针的丫头给听了去,便笑着问过:“无瑕你不睡又叹什么?想必还是为你妹妹病了,又胡愁乱恨!”
我听得后,心下也便吃惊。若没有无瑕陪在身侧,想必也早被吓得周身绵绵软软了。
再看那榻上少年,虽开口言语,却尚且心不在焉:“我只听老太太说,金陵都中也有个无瑕,与我一般性情体态,我只不信。方才,做了一个梦,竟在梦中到了金陵一个大花园子里头去,遇见几位姐姐,都喊我臭小子,也不理我。我好容易走了一通才寻着了他的卧房,偏他睡觉,空有皮囊,真性不知哪里去了。”
无瑕听得后,一时里也顾不得理我,急忙上前接口:“我因找无瑕来到这里,原来你就是无瑕?”
榻上的无瑕一见,也忙下来拉住我的无瑕笑道:“原来你就是无瑕?这不是梦里吧!”
无瑕满面激动:“这如何就是梦?比真金还真呢!”一语未尽,只听得有人忽说:“老爷叫无瑕!”
好一句话,唬得二人都慌了。无瑕就要跟着走,我急忙在他背后高高喊了一声:“无瑕你别忙!不是在家里,叫得不是你,是他才对——”
“无瑕在哪里?”紫鹃急急跑入,一声言语将我弄醒。
我悄睁凤眸,尚且处在神情恍惚之中,听她问得,因向着门外指道:“走了走了,你快些把他追回来!不是在自己家,叫得是那榻上的无瑕才对!”
紫鹃扑哧一笑,尔后,半是疼惜半是凑趣的于我一句:“姑娘原是做了梦。这几日咳嗽未好,姑娘不要轻易出门走动、劳累才使得。”
我方才皆数醒转,不禁吁出一口气去。
“跟姑娘说个好玩儿的。”随后进来的雪雁一见我醒,便嘻嘻闹着凑近于我道出:“适才我遇到袭人姐姐,她跟我讲说无瑕二爷对着镜子睡觉,镜子里照着他的影儿,竟梦到了长安另一座大观园,另一个无瑕!醒来之时,二爷口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说‘哎呀,我一时忘情,竟抛下妹妹未管!待要回身找寻妹妹之时,却突然回来了。妹妹还在长安无瑕那里呢,这可怎生是好!’姑娘且说,好笑不好笑?”言此后,她径自捂了口唇,嘻嘻笑闹。
我心却是着实震住,是巧合?还是。。。。。。方预想时,只觉天昏地暗,头昏脑涨不止,想不得什么,权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