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而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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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三人经茹永城取道北上,行行复行行,风渐啸沙渐大,已近西北边境。

    眼看日wWw.影西斜,夜幕将至。

    无双公子指着羊皮地图:“此刻我们身处覃果大峡谷,出了峡谷就进入玉和撒平原,肖某已飞鸽传书与戚军师,八方军将在此地接应我们。”

    方小侯爷也仔细研究着地图:“玉和撒平原左有谷嘉城,右有白垩关,都是死忠皇室的军事重镇,若两方形成夹击形势,我们这辆小小的马车插翅也难飞。”

    只有等八方军前来接应了!

    只有靠军队护送才能安然抵达八方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今日是五月初三,再过两天,小侯爷便满二十三了。”

    距方君乾二十二岁大婚至今,转眼又过了一年。

    方君乾深深凝视着他:“你我,也相识了六年……”

    六年――不长,却也绝对不短。

    当初两人于桃花林中邂逅时,又有谁能想到,两人居然会走到今天?

    倾宇,方君乾是多么庆幸――你能在我身边。

    日头从东边升至头顶又降落西头。

    八方城援兵自始自终不见踪影。

    金乌完全西沉,玉和撒平原被暗夜之神的黑色羽翼完全笼罩,混沌的包容一切,也,吞噬一切。

    “我们得马上离开!”无双公子当机立断,“一天的时间足以让大庆兵马搜至此地。玉和撒平原地势平坦无处藏身,只有先退入覃果大峡谷才能再作计较。”

    一束火把在不远处跳动,如催命的鬼火,阴森中让人绝望。

    方小侯爷苦笑了一下:“晚了。”

    火把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耀眼。

    “呔!马车上的是什么人?!”有人发现了马车。

    没有人回答他。

    那个庆军长官立马指使手下士兵:“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绝世双骄没有动。

    自被发现行踪的那一刻起,退入峡谷的想法就被摒弃了!

    好歹平原开阔,逃跑还容易点,但一入峡谷,山势陡峭难行,到时绝对是瓮中捉鳖。

    劳叔十指噼噼啪啪爆响,掌心风雷阵阵,隐有电光一闪,那是沉浸三十多年风雷掌的惊人威势,足以开砖裂石劈金碎玉!

    车厢内,方小侯爷慢慢拔出了碧落剑。懒散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映在瞳孔中,升华成狂烈凛冽的杀气。

    无双公子白衣纤尘不染,眉间朱砂流溢。缓缓把玩着天蚕金线,晶莹秀气的指尖在金线映衬下显得凄,而厉。

    随着两个庆兵的逐渐接近,绝世双骄的神经也绷紧至极点!

    那个长官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头,抬头一看,在庆军身后几步的黑暗中,一队骑兵就如融化在夜色中的幽灵一般突然出现,正悄然无声地接近,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包围了。

    此时,凌晨的第一道阳光正冲破乌云重重阻碍,跳跃灼亮天际。

    八方军,终于还是赶到了!

    “方君乾,”无双公子的双眸是流光不辨的迷梦盘桓,“你刚才怕吗?”

    “不怕。”

    “为何?”

    “因为,”他望定他。“方君乾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除了你,方君乾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了。

    “也许要感谢方嘉睿解除了我的精神枷锁。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方君乾!”

    肖倾宇转头望去,方君乾仰起下巴的侧脸显得是那么的年轻,孤傲,透着一股义无反顾的意味。

    二十三岁的方君乾,在失去许多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

    “恭迎侯爷,恭迎公子!――”

    众口同呼,声震四野,撼摇八方!

    推开车门,方君乾利落跳下马车。

    清澄明亮,冷若寒星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百万雄兵。

    战马雄骏,刀光雪亮。

    每个战士的脸上都透着接近宗教信仰的忠诚狂热!

    一股骄傲澎湃的情绪油然而生!

    方君乾炽烈红衣临风,微挑的剑眉带着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

    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方君乾今年二十三岁,就已经是一方霸主,已是八方军统帅,拥有如此庞大的军队,如此忠诚的精锐。

    有了这支军队,自己即可横扫天下,裂土封疆,傲视当世!如此风云际会,岂是当年小小的大庆英武侯所能祈望?

    “苍天在上!”方君乾拔出腰间碧落,湛然青光遥指东升旭日!“方君乾今日指剑立誓,终有一日,我方君乾将踏平大庆,血洗皇都,杀尽所有皇室中人报仇雪恨!”

    百万将士同声高吼:

    “踏平大庆,血洗皇都!”

    “踏平大庆,血洗皇都!”

    百万铁血男儿雄浑怒吼震天撼地,巨浪般狂啸席卷翻涌奔腾――这声音,穿过辽阔的玉和撒平原,穿过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大庆,穿过匈野聊盟倭奴天镔――最终响彻寰宇,震撼天地!

    肖倾宇静静坐于马车中,遥望身处金戈铁马中睥睨天下的方君乾,一股比夜色还要浓重的悲哀气息从他的眼眸中散发出来。

    朝阳照在方君乾身上炸出光芒万丈,炫目金光以他为中心一层层渲染开去,瞬间铺满整个平原!

    方君乾一字一顿,截金断玉: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沉默低头,倾宇探手入怀,慢慢的,缓缓的摸出那条火红长巾。

    绯艳的丝缎,似乎还保留有最后的柔情与温暖……

    甫一张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猩红血迹沾在红巾上,斑斑驳驳,怵目惊心!

    “公子!”劳叔一声悲鸣如同子规啼血。

    戚无忧滚下马鞍跪拜于地:“属下来迟,还请侯爷恕罪。”

    方君乾负手傲然挺立:“可有因由。”

    “启禀侯爷,因连日暴雨,飞卢桥已被冲垮,八方军只能下马步行,绕道下游的青岚桥冒雨前来,以致延误了不少时日。无忧让侯爷跟公子身陷险境,实在罪该万死!”

    方君乾闻言笑笑:“既是天灾,非人力所能转圜,戚军师何罪之有。”

    他说这话时自有一种海纳百川,气吞山河的气度与胸襟。

    “小侯爷,”戚无忧仰头直视方君乾,幽深的眼神仿佛有着某种洞察人心的穿透力:“侯爷真的没有怀疑过?侯爷和公子九死一生,八方城援军却迟迟未到,难道,小侯爷就没有想过,戚无忧有可能卖主求荣投靠大庆皇室,或是想……拥兵自重……”他没有说下去,凝视着方君乾。

    方君乾苦笑,老实承认:“戚军师所说的,本侯的确想过。”

    “那?”

    “也仅仅是想过而已。”方君乾温和拍拍他肩膀:“本侯还是相信无忧军师,也相信倾宇的眼光。”

    戚无忧忽然很想落泪。

    那彻夜难眠的煎熬,对主上处境的忧虑,恐惧那即将到来的猜忌和怀疑,还有那承担百万八方军命运的可怕压力,这一切,他都顶住了。

    可方君乾一句真挚的“本侯信你”,却让他几乎潸然泪下。

    得主如此,夫复何求?

    朝阳升起时最是绚烂蓬勃。方君乾远望着朝霞包裹下的白垩关,突然意识到自己选择的道路将会多么坎坷残酷。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成就一位帝王又要牺牲多少人?

    而他,将踏着无数人的尸骸爬至权势最巅峰!

    接受天下敬仰万民膜拜,成为最接近神的存在!

    没有退路了……

    要么就走到底,黄袍加身君临天下。要么就中途死去,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他问自己:

    方君乾,你能不能笑到最后?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郁结与迷茫。

    一勒马缰,他回身望向后面白帘飘飘蹇蹇而行的马车,安心捕捉到幢幢幔帐后那抹清隽剪影。

    心,仿佛在一瞬间被填满。暖洋洋的令人眷恋。

    并不是孤独一人呀,至少――还有他!

    传令兵下马跪在方君乾面前,道:“报元帅,八方军已集结完毕,请示我军行动。”

    面目冷淡的方君乾发出坚毅的口令道:“杀!”

    一个字,真正的王者下达命令的时候根本无需多余的言语。

    白垩关,注定成为英武侯覆灭大庆的第一个祭品!

    事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所有人都震惊地发现,在方君乾那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和一个字之间,自己内心甚至连犹豫和迟疑的念头都没有,就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刀砍,枪刺,斧劈,肉搏。

    云梯、钩锁,纷纷搭上城墙,骁勇的八方战士开始不顾一切的攀登!

    城头守兵不甘示弱,铺天盖地的火统流箭,滚木蝗石,雨点般飞向八方军,但不行。

    八方军狂笑着,攀爬着,那疯狂的劲头简直令人胆寒!

    他们不是人!是魔鬼!

    守兵败势一经显露,八方军的进攻更加疯狂,黑压压的人踏着城头满地尸骸,紧追不舍。

    方君乾冷眼看着城头这一幕,面无表情。

    戚无忧发现,岁月如无形的流水,抹去了方君乾身上的一些东西,也增加了一些东西。

    少年时的那份偶尔会不经意流露出的青涩与锋芒现在已经再难从他身上找到了。

    飞扬的剑眉依然如出鞘之剑,深邃的眼睛依旧明亮邪魅,但这点飞扬与邪魅,也多了一点波澜不惊和让人捉摸不透的铁血威严。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漫天红霞中,火红的朝阳、如血的红衣、飞扬的黑发,以及身后被拉长的阴影――组成一幅让人难以理解的光与暗的图腾……

    方君乾遥望战局,嘴角微翘出热切的笑意:“倾宇,我们胜利了。”

    戚无忧马上转身去看坐于马车中的肖倾宇。

    雪白幔帐已被卷起,肖倾宇端然跌坐,静若处女,八风不动,眉目如画。

    无忧军师惊奇地发现:时光仿佛在肖倾宇身上凝固了一般,他居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白衣公子缓缓抬头,朝他睇了一眼。

    就这一眼。

    戚无忧终于发现无双公子的变化。

    他,更倦了。

    他的外貌没有沾染岁月的风霜,甚至,比从前更加幽柔、俊秀。

    但他的眼神,却有一种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孤僻,与疲倦。

    让人从心底里,为他感到顾虑、怜惜、担忧。

    沾血的旗帜如一团抹布被毫不珍惜地弃置于地。

    方君乾扫了扫脚下已分辨不出颜色的战旗,面如沉水。

    这是他曾用生命捍卫过的大庆战旗!如今却亲手将它从城头拔起,踏在脚下!

    “跪下!”身旁的侍卫押着白垩关正副守将来到方君乾跟前,一脚踢在他们腿上强迫他们跪倒。

    两个守城将领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然而眼神中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表情是犟悍不屈的执拗愤怒!

    方君乾对着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恭谨行礼:“老师,久违了。”

    此人,正是白垩关大将,素有“大庆国翁”之称的郭淮术!

    他曾跟随定国王爷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在方君乾幼年时也曾应王爷相邀,传授过方小侯爷兵法战策,郭淮术是方君乾当之无愧的老师。

    虽说方君乾后来青出于蓝,战场上百战不殆锋芒无人可及,他的兵法老师完全被掩盖在英武侯光辉之下。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人的确有深厚的师徒之谊。而且,方小侯爷相当敬重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将军。

    方君乾示意侍卫给两人松绑。

    一得自由,那个粗豪副将就忙不迭跳将起来,抡起拳头朝他砸去!“老子揍死你个吃里扒外的反贼!”

    还没等拳头砸上方君乾的脸,侍卫们就一拥而上将他按伏在地!

    方君乾连眉梢都没动,微微抬起下巴,用眼角余光俯视他:“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本侯只是在做份内之事而已。”

    郭淮术此刻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愤怒里平静下来。平静下来的老将军,自有一股沉着稳重的儒将风度:“君乾,你是在走一条绝路呀!”

    方君乾温和道:“多谢老师关心,君乾知道。”

    老将军痛心疾首:“既然知道,你又为何执迷不悟?!”

    “因为――他们没有给本侯悟的机会。”他低下脸,下颌的线条如刀削一般。脸上笑容不变,但那笑意却没直达眼底,“是他们,先不放过我。"”

    郭淮术蓦然将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凶恶莫名地怒视方君乾。

    “老师,归顺吧!――这大庆,终将灭亡。”

    “呸!”一口血痰涂上方君乾的衣角。声嘶力竭的怒吼:“你这荼毒大庆的畜生!你大逆不道禽兽不如!老夫没有你这个弟子!你带给苍生浩劫,你将遗臭万年!”

    静静听着老人的侮辱叫骂,方小侯爷没有任何辩驳,或者说,不屑辩驳。

    方君乾负手傲然挺立,红衣飘飘,冷峻得犹如屹立于顶峰上的神祗。

    白衣如雪的肖倾宇就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还有你――”守城副将缓过气来,把矛头对准了公子无双,“你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方小侯爷已一脚踢在他小腹上!魁梧的躯体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那副将五脏六腑痛得几欲昏死过去!

    方君乾眼中宛如蒙上一层薄薄冰霜:“你找死。”

    没有人可以当着自己的面诅咒侮辱倾宇――没、有、人!

    副将很不幸地踩到了方君乾的逆鳞。

    郭淮术怔怔看着绝世风华的公子无双,忽然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悲愤表情:“公子……您不应该跟他在一起!”

    方小侯爷淡淡道:“倾宇自然应当与本侯一道。”

    白发老将不理他,挣扎着爬至肖倾宇脚边:“公子,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庆在他手里覆灭吗!你怎么可以助他出逃?你不单害了大庆,也害了自己!”

    肖倾宇端坐于马车中,风度宛然。雪白长袍点尘不染,眼神中透着慈和而宽容的悲悯。

    “老将军,肖某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是的。

    肖倾宇理解他,信任他,也支持他。

    终有一天,整个天下都会为方君乾惊叹!

    他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第一帝!

    他会统一四海,平定九州,终结战乱,让芸芸众生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祥和的日子。

    肖倾宇

    一直一直

    如此深信着……

    不破不立,以杀止杀。天下局势,分久必合。

    如果方君乾在这场群雄争霸的乱世中扮演一统天下的重要角色,那么肖倾宇呢?

    听闻此语,郭淮术大笑三声,一连说出三个“好”字!

    “他既是你一手打造的绝世枭雄,那你就亲眼见证他是如何覆灭你的国家,见证他是如何使生灵涂炭,令白骨成堆吧!~~~”

    说完,逆行内力,震断筋脉,七窍流血而死。

    俯身,肖倾宇冰冷雪白的手轻轻合上白发老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我会一直陪着他,见证世间繁芜。”

    (今早,我忽然心血来潮问我家寝室长:肖倾宇和方君乾,你喜欢哪个?

    寝室长答:肖倾宇。

    我又问:如果是给你做老公呢?

    寝室长答:方君乾。

    我再次问:如果这两人给你做兄弟呢?

    寝室长好一阵思考,一本正经道:倾宇做哥哥,他心思细腻能疼人。至于君乾就做弟弟吧!

    攻下白垩关后,当所有人以为八方军会一鼓作气攻克谷嘉城――甚至谷嘉城守城将领已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方君乾却突然下令拔营回城。

    当驻守谷嘉城的大将得知八方城撤军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所有将士都看见自己主帅像疯子一样又叫又笑上蹿下跳,像是发了羊癫疯……

    其实,方君乾不能说没有再接再厉连下数城的打算,但当看见肖倾宇日渐透明苍脆的脸,愈显单薄虚弱的身子,以及举手投足间那寂寞如刀锋的破煞戾气,方君乾还是果断下令:回城!

    无忧军师询问:“侯爷,现在我军士气正盛,应一鼓作气直下皇都呀。无忧不才,不知小侯爷为何突然中途罢手。”

    方君乾点头,没有出声。勒住战马,扫了身后浩浩荡荡大军一眼,目光没在谁身上停留,却是停在了白幕轻卷的马车,那辆肖倾宇坐着的马车上。

    见状,无忧军师微有所悟:“公子怎么了?”

    方君乾眼中流露复杂的感情,轻轻叹息:“戚军师,倾宇再不能承受打击了。”

    戚无忧心中诧异:“小侯爷这话从何说起?据戚某所知,公子坚忍果断决绝睿智,远胜世间绝大多数男子。何来‘无法承受’一说?”

    方君乾沉默地看着他,半响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戚无忧不懂,但他懂。

    方君乾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的肖倾宇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再稍加一点压力,他就要崩溃了。

    所以他才当机立断:放弃进攻,马上回城!

    为了他,方君乾息兵罢手。

    戚军师震惊:“那小侯爷的血海深仇――”

    方君乾目罩寒霜:“仇,将来可以报,”回望向无双公子的马车,方君乾的语气又在不知不觉中抹上了一丝柔情与坚持,

    “但,绝不能失去他!”

    戚无忧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两个绝世男子间的牵挂羁绊,不能说孽缘,却也绝对不是天定良缘……

    这个结,以天下为局。

    这场劫,以众生为注。

    情,究竟害了谁?又伤了谁?

    庆历330年五月初五,二十三岁的红衣男子登上城楼,一把扯下蓝底飞龙大庆战旗,扬声向全天下宣布:

    “从今往后,以习沧江为界,八方城与大庆划江而治!吾与大庆恩断义绝,再无纠葛!今以八方城为都,横拥五百里,纵有七百长,吾将以此为基,于其上建立不世之伟业!”

    掷地有声的誓言冲破重重云端,飞越过五湖四海,翱翔于八荒九州。

    随着身为大庆英武侯的方君乾宣告独立,大庆对西北大陆的最后统治终于分崩离析!

    匈野王庭,汗王慕容厉闻言轻轻道:来了。

    聊盟国主毅飞哲望着风云翻涌的万里长空,冷笑:来了。

    倭奴,天镔……

    天下群雄心知肚明:

    这个乱世,终于来临――!

    一回八方城,肖倾宇就发了低烧。

    这还是小侯爷无意之中发现的――事前连无双公子自己都没察觉。

    方君乾当时不经意触碰到无双公子的手,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肖倾宇的手,一向凉冷如冰,何时如此潮热过!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于是这一病,就病了一个月。

    肖倾宇讨厌受伤或生病。

    他的身体不如常人健康。

    例如这场小小的低烧,普通人七八天就能痊愈,搁在他身上,就足足折磨了一个月。

    因为知道体质不如人,所以肖倾宇很爱惜自己身子,并尽可能避免受伤生病。

    其实,无双公子自十五岁学成归来官拜大庆右相后,的确没有受过什么伤,生过什么病。

    那天阳光普照,肖倾宇病体也初见起色。方君乾便推着他到小院里晒太阳。

    暖洋洋的春日照在人身上,舒服地直想让人昏昏欲睡。

    “方君乾,为何不出兵?大好时机你却袖手放弃,不觉太可惜了吗?”

    小侯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问话的果然是轮椅中的公子无双。

    日光照在肖倾宇雪白的脸上,给方君乾一种错觉,几乎下一刻,那人变会被阳光晒化一般。

    “倾宇当真乐见本侯起兵覆灭大庆?”散发遮住了他复杂的双眼,“不见得吧。”

    他会痛苦,会煎熬,会心痛如绞。

    在白垩关,方小侯爷就发现了这个令他手足无措的事实。

    虽然,当时肖倾宇没有说话。但当他帮郭淮术合上眼睛时,那个眼神,方君乾永远无法忘记。

    “当初倾宇曾跟本侯约定,四年之后助本侯登上王位――距离如今,也有两年了吧。”

    肖倾宇点头。

    离开八方城时历历在目的珍重和眷恋,那转身离去前郑重承诺的誓约,他都珍藏在心。

    可是谁能想到,情况在朝自己不可预知的方向中越行越远,时至今日已无法挽回!

    方君乾与大庆,注定不死不休。

    方小侯爷凑近他的脸,近到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冰冷的寒香,火热的眷恋。

    他温柔道:“那么倾宇,我们当初的四年之约,依然有效。”

    为了你,我愿将这血海深仇暂时搁置一边,再等上两年。

    无比熟悉的温度,无比熟悉的呼吸,无比熟悉的甜蜜和苦涩排山倒海而来。

    肖倾宇只觉有一股锐痛,从那以为已经死寂的心脏处传来。

    “你当真愿意……再等上两年?”

    方君乾认真道:“我愿意。”

    那个灿烂的午后,红衣男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的柔情耀眼,是乱世中最后的繁华。

    “你――”话说了一半,肖倾宇便放弃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抬头冲他微微一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