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坚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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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公子,谷嘉城所有兵器都在这儿了。”

    一架架叫不出名来的机械,一列列泛着森幽寒光的兵器瞬间夺去无双公子所有注意力。

    飞镶、投石带、投矛器、投掷机、弓箭、自射器、标枪、短投枪和投射机。

    还有飞钩、飞挝、流星锤、套索、轮索、罗网、连弩、床弩、转射机、霹雳车。

    老实说,谷嘉城的兵器储量大大超过了无双公子的预期――不愧是兵事重镇。

    随即肖倾宇脸上掠过一丝苦涩。因为他知道,这谷嘉城的犀利武器除了威慑外敌,更多的还是用来对付八方军。

    只不过世事无常,徐国泰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番心血竟会为他人作嫁衣裳,全部白白落入肖倾宇手中。

    连肖倾宇都忍不住想,莫非这就是天意?

    身边的杨虎忍不住询问:“公子,不知我们该如何打这一仗?”

    肖倾宇看着这位年轻小将,温和道:“平原交战我方必败无疑。”

    “依公子之见,”杨虎惴惴不安猜测道,“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无双公子点点头,看他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无需如此紧张,猜测而已,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

    “是……”抹了抹额头的汗。毕竟在公子无双面前说出自己的幼稚见解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那――我方该如何诱敌深入?”

    肖倾宇反问:“杨将军可知肖某为何不出城迎敌吗?”

    杨虎嚅嚅道:“公子刚才不是说平原交战我方必败么。”

    “其实谷嘉城二十万守军再加上八方军五万轻骑兵,如果给肖某一月时间训练磨合,再给肖某一点运气,肖倾宇可以打败于己四倍的敌人。”

    “然而肖某毕竟初来乍到,对谷嘉城平日操练演习所知不深,而敌军更不可能给我们时间让我军修整磨合。兵不知将,将不熟兵,贸然迎敌只会一败涂地。”

    他用语很温和,与其说是解答,不如说是在为这个年轻小将上课。

    虽然无双公子和颜悦色,但杨虎听后更是忐忑不安。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肖倾宇越是宽容,将领们反而越是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不敢让自己有半分差错。

    “杨将军,你有没有发现谷嘉城的房子与别处有何不同?”

    “不同?”脑海中迅速掠过谷嘉城的建筑图案,忽的灵光一闪,“谷嘉城的房子都是用石块垒成!”

    肖倾宇满意道:“正是。”

    谷嘉城从来不怕失火,因为城中所有房屋没有一栋是木制的!

    “肖某对谷嘉城知之甚少,敌军同样如此。但这儿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没有人比生长在这儿的士兵更熟悉了。”

    “公子难不成想――”杨虎只觉口干舌燥,望着肖倾宇眼神都变了!

    无双公子浅浅一笑,温柔的语气却令风云四合:“杨将军,你可曾见过以巷战一决胜负吗?”

    杨虎咽了一口唾沫:“此等战术,闻所未闻。”

    两军对垒,沙场交锋。在当世将领的认知中,城门攻破就意味着城池沦陷,所谓巷战只是一些残兵败将负隅顽抗而已。

    从未有人听说大开城门,以巷战来一决胜负的!

    肖倾宇语气如此温柔,语风却凌厉如刀:“将谷嘉城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口都变成沼泽,让侵略军疲于奔命。我要让整个谷嘉城化为一个巨大的血泊,用侵略者的鲜血。”

    “而你的任务,”无双公子凝定的目光静静望着年轻的杨虎,温和的眼神满是信任与鼓励,“就是在敌军主力被谷嘉城黏住时辅以突袭,率领五万轻骑兵从右翼插入,切断城外敌方援兵,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做得到吗?”

    昏暗的武器库内,肖倾宇一袭白衣宛如月光般静静流淌,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却比月光还要温柔明亮。

    杨虎单膝下跪,慷慨应答:“末将定不辱命!”

    庆历八月二十五日。

    天镔匈野二十万精兵从水路绕道,联手八十万倭奴大军决战谷嘉城。

    黄昏时候,黑色的大军浮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支雄壮至极的军队。

    地平线上出现一面又一面旗帜,连绵不绝的铠甲在落日下闪闪发光。

    看不尽的人马洪流,看不尽的刀枪长矛,大军未到,人们已经能感觉到那股剽悍的气息。倭奴、天镔、匈野的军团一队接着一队地出现,仿佛永无尽头。

    而谷嘉城却尽情敞开了怀抱,仿佛好客的主人静静迎接远道而来的宾客。

    倭奴大将毛利故的亲兄死于八方军之手,国仇家恨,毛利故自然对八方军恨之入骨!(他哥哥就是狂澜之战被小侯爷一招毙命的毛利空,不知众看官还有没有印象。)

    一谋士献策:“兵临城下却城门大开,将军还是谨慎筹谋步步为营,属下恐其有诈。”

    “书生之见!”毛利故嗤之以鼻,“不过空城计尔!那肖倾宇知道我们要来还会坐以待毙?这城怕早已成为一座空城了。”

    谋士再三劝告:“肖倾宇虚虚实实诡计多端,将军要三思呀!”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毛利将军被当众再三顶撞,顿时沉下脸森森一笑,露出豺狼般雪白牙齿,“拖下去砍了!”

    凄惨的求饶回荡在城门口,一瞬间,百多万军队聚集的谷嘉城平原竟静得鸦雀无声。

    喀嚓一声轻响,惨叫声嘎然而止,人人惨不忍睹地长吐一口气。

    一个榜样wWw.就在面前,再没有人敢胡乱插嘴了,在毛利故将军的带领下,大军井然有序地进城。

    考虑到谷嘉城地方有限,大军只得将三十万军队驻扎在城外。(如果城里住得下的话,毛利故会毫不犹豫将整支部队带进城。)

    进城后的大军在各小队长的带领下四散开来。准备寻找住处埋锅造饭。

    一个士兵搜了好几户人家:“真他妈倒霉,找了这几处怎么连根柴火都――”

    “没有”两字还来不及出口!

    “嗖”――长箭一闪,已经刺透他背心,从心口飞出,带出一道血泉。

    那士兵不明不白就去见了阎王。

    恰在这时,一队千人小队奉命巡逻撞见了这一幕,完全呆住!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屋顶上一架架冰冷床弩已瞄准了他们。

    “哧哧哧哧――”大凿头箭连珠发射,一股股红浪漫天飞舞!

    小合蝉弩,七人张发,射程一百四十步。

    眼下双方不过百步之遥,弩箭劲道怎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随着血淋淋的惨叫,无数身躯被弩箭穿透带起,死死钉入土墙!

    一轮机弩射完后,空气中弥漫着血气之浓,无以伦比。

    屋顶上的黑影再度消失,只留下千余具万箭穿心的冰冷尸体。

    谷嘉城的各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再发生着类似的一幕。

    两个兵卒走在路上,街口会忽然掠过一个飞钩,然后两人便被勾进墙角不见踪影。(飞钩,又名“铁鹏脚”。古代系兵器的一种。其形如锚,有四个尖锐爪钩,用铁链系之,再续以绳,据说一次可钩取二至三人。)

    一队骑兵耀武扬威在弄堂中巡视,罗网突然兜头罩下!

    还有几队更惨,座下马匹不知不觉踏进圈套,结果藏在角落里的人突然一拉活结套,战马趔趄摔倒,狂嘶践踏,本来骑在马上的几个人顿时被踏成了肉泥!

    士兵口渴喝水,正要畅饮,破空一阵啸响暗箭随风而至!

    咚地一声,尸体跌到了地上,尘埃四起。

    谷嘉城的每条街道、每个弄堂、每座地窖、每片屋顶,都杀机四伏,鲜血四溢!

    随着失踪死亡人数越来越多,毛利故终于发觉有点不对劲了。

    只觉整座城镇都有股阴森森的气息,无数双眼睛仿佛在暗处不断窥视自己。

    刺骨的寒意擘面而来,日光耀眼,却是温暖不了急剧而降的冷意。

    毛利故声嘶力竭道:“放火!将那些藏在暗处的狗崽子都逼出来!”

    手下人苦笑:易燃之物早被守军搬运一空了,怎么在这座石头城里放火呀!

    “将军不好了!~~~”

    传令兵跌跌撞撞跑过来,那样子直让毛利故想把他宰了!

    “将军,城门失火了!我军被困在城里――出不去了!!”

    这个认识让毛利故胆寒,为稳军心,他坐镇中军亲自指挥灭火,以期能冲出城与外面大军会合,然而八十四云骑早已等候多时!

    八十四匹骏马,八十四位骑士。马上勇士一律纯黑斗篷,背负弓箭,手中持着的依旧是宽刃、长柄、血槽扭曲的古怪兵器。

    八十四云骑如乌云般飞掠过来!

    手中长刃雪花般翻飞下,红浪翻滚,鲜血四溢。

    敌军见那长刃如同雪片般落下,纷纷挥舞兵刃抵抗,有使枪,有用刀,可是只听到嚓嚓声响,枪断刀折人头落地。

    敌军兵刃居然挡不住骑兵兜头一砍!八十四云骑不但各个武艺高超,而且装备精良,手中长刃更是锐利无比!

    一颗颗人头飞起,一具具身体变成两片。

    火光,惨叫,战马嘶鸣,人群践踏。

    有些人被砍下头颅,鲜血喷涌,双目圆睁,犹自不信,没死的早就心寒,连滚带爬躲来躲去,有的被马蹄踏得脑浆四溅。

    一时间前军摧枯拉朽般溃倒,八十四云骑策马疾驰,转瞬拉近了和毛利故的距离。

    眼看前方内军已经风吹草偃般倒下,毛利故生平第一次感到不可抑制的恐惧!

    他残忍,他凶暴,他以杀人取乐,但这掩盖不了他的怯懦。

    这些人就像老鼠,三分狡猾,三分凶狠,本质却是四分懦弱。

    看着八十四云骑凌空撒着血水张牙舞爪地向他这个方向扑来,倭奴头号猛将毛利故大将军居然吓得面无人色,一下子瘫倒在地。

    “快救火呀!!”

    wWw.

    “将军们被困在里面了!”

    然而无双公子集全城桐油放的这把大火又岂能轻易扑灭?照这个局面,这火燃上一天一夜也不成问题。

    城门贼兵咋咋呼呼忙着救火。很多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只是守门官兵一时失火,丝毫不觉危险已近。

    忽觉脚下地面在颤抖。

    惊愕抬头,只见远处黄尘滚滚,蹄声阵阵,黄尘化作白龙,行迹于青天残火之间,有如云中飞腾一般!

    一队骑兵遽然从贼寇右翼出现!

    为首的是个小将,和身后轻骑兵一样,盔甲在身,连马身都布了皮甲,防止被枪箭袭击。

    杨虎喝道:“放箭!”

    五万骑兵同时挽弓如满月,飞箭雨点般激射出去!

    破风箭镞扑面而至,热血飞洒!敌人不等靠前,已经纷纷翻身跌倒。

    一轮羽箭射完后,银甲骑兵已深深扎入了敌营心脏之中。

    顿时人喊马嘶,敌军乱做了一团。

    那一阵箭雨虽并没有伤了太多兵马,可贼心已散,心胆全寒。

    白龙卷着黄尘,让人产生泰山压顶般地绝望,无法抵挡,无力撼动。

    银白巨龙摇头摆尾,五万轻骑兵左右翼散开,如蛟龙探爪,要生生撕碎眼前的猎物!

    两队兵马已经纠结在一起!

    马似飞,人如龙,刀光如电!

    八方骑兵犹如死神手中的镰刀,不断收割着侵略者鲜活的生命。

    敌军虽还是人多势众,但骇然于对手的冲势之猛,装甲之精,弓箭之强硬,早已胆战心惊!

    突破中军后五万骑兵不稍歇,只是加力催马,已经插入了敌军后营,后军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陡然炸裂开来,动荡慌乱!

    鼓声大作,号角长鸣。

    一面又一面的战旗悬挂起来,借助谷嘉城城头血红的冲天火光,旗帜上耀眼的“倾”字刺痛了侵略者的眼睛。

    “肖倾宇!肖倾宇!”仿佛一阵阴风吹遍联盟全军,溃兵感到了彻骨的寒冻,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

    血色火光中,衣甲鲜明的虎贲将士簇拥在他身边,肖倾宇端然静坐,淡漠幽远,手边是一张素雅古琴。这样一个神仙般人物出现在修罗战场中,竟不给人以丝毫突兀。

    “铿――”

    清亮乐响!

    肖倾宇抬手,琴弦在他指尖鼓荡!乐声豪烈,恢宏万千,远远地传开去,到了远山,都是回声。

    战场中人狂马啸,喊杀震天!

    沙场外白衣倾世,琴音激越。

    一时间琴声与厮杀声交杂在一起,重叠回荡,冲突往复。

    决烈的音乐。残酷的厮杀。

    这是血与火的冲突,生与死的碰撞!

    他奏琴时表情既不冷漠,也不热切。即使沙场对阵,他也飘渺如烟霞薄雾,不似世俗中人。

    倏地!琴弦在他指尖崩断!余音久久回荡在天地。

    无双公子忽然微微一笑,朝着潮水般溃败的敌军优雅欠身。

    这一举动明确昭示了:敌军的败亡就在眼前!

    无数兵将齐声高吼:“公子无双!公子无双!”

    喊声中,金光四射,落霞红艳。远方河水金晃晃的明亮。秀丽远山清晰可见,天空红霞飘动,瑰丽万分。

    庆历八月三十日,倭奴、天镔、匈野集合百万大军围攻谷嘉城。

    无双公子以巷战伏杀联军主力,辅以轻骑兵突袭城外军营。

    谷嘉城一战,大破敌方百万大军,八十四云骑更是活捉毛利故,无双公子下令将其枭首示众。

    在杨虎讲述战况的过程中,方君乾一言不发,但内心却掀起了翻天的婆澜,若不是属下在场,他就要按捺不住一拍桌案欢呼起来:“干得好!”

    我的倾宇,公子无双!

    杨虎目光崇敬:“末将听公子说‘以巷战决胜负’一说是由小侯爷提出。”

    方小侯爷楞了一下,不由汗颜:“本侯不过灵光一闪随便说说……”

    此战被后世誉为巷战中的经典战役。

    因其开创了以巷战决胜负的战例先河,故战名“潜龙之渊”!

    回城复命的杨虎,后来位列苍凌阁十八功臣之一。

    潜龙之渊刚刚落下帷幕,八方军将领就齐集一堂商讨军情。

    公子下一步会怎么走?

    这二十万军队究竟何去何从?

    方小侯爷听着众将各抒己见,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属下各式各样的表情――这是他的日常调剂。

    小侯爷很早就摸到了做上位者的窍门:不会做什么不要紧,只要掌握了会做什么的属下就行了。而方小侯爷最喜欢从下属们的争论中取长补短去粗取精,而后发号司令。

    一幅巨大的地图悬挂在他身后。方君乾扭过头,仔细观察着地图上标注的平原盆地山川河流。

    忽然淡淡道:“倾宇会兵分两路,一路经白垩关返回八方城,一路径直南下进京勤王。”

    众惊叹:“小侯爷如何得知?”

    “倾宇应该已经意识到,此刻如果抽一支部队威胁敌军后方,前后夹击立马可锁定胜局。而南方聊盟蠢蠢欲动,另外一支军队必须镇守皇都威慑聊盟。换了本侯也一定如此决策。”

    如果说当时诸将还对方小侯的话有三分怀疑,那么接下来战况的发展则完全让这三分怀疑烟消云散。

    战局完全按照方君乾的分析发展,不,应该说是按绝世双骄的谋划势如破竹地推行进展!

    八方城将领们面色发白:这边方小侯爷才下了决死令,决定破釜沉舟决一死战,那边无双公子派出的援军就已奔袭至敌军后方,里应外合,一击致命。

    相隔数千里,但两边下手几乎在同时。计划周密,反应迅速,动作狠辣――这根本不像临时应变的行动,更像是两人策划已久针对夙敌的阴谋。

    待肖倾宇再度回到京城,以至九月初五。

    大庆皇都不复往日车水马龙繁华昌盛,闻知倭奴攻克琦献郡,直逼大庆皇都后,那些身娇肉贵的贵族元老能逃的早就逃散一空,城中只剩下无钱无势的寻常百姓,以及守卫王城的最后十万御林军。

    方嘉睿早早就令太子方简惠带领文武百官逃往西南伦淳郡,自己则镇守皇都。

    祖上有讯:无论天灾人祸,皇都皆不可一日无皇室血统镇守。

    早已病得奄奄一息的嘉睿帝,誓死与这曾经辉煌的大庆皇城共存亡。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左相林文正竟没有随百官出逃,举家留在了皇都。眼下他是嘉睿帝身边唯一的心腹大臣。

    肖倾宇将军队都留在了城外,只带着劳叔只身入城。

    “参见肖丞相!”城门口的御林军齐声恭迎。

    听了这声称呼,肖倾宇眉梢微微一挑,却也没说什么,静静催动轮椅划过吊桥。

    他在皇都的身份,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庆右相。

    原本热闹如潮的街道此刻静寂萧条。百姓因害怕而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只有几个恪尽职守的守兵在巡视街道。整座皇城戒备森严,人心惶惶。

    这里的空气,就有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越接近皇城的中枢,肖倾宇的窒息感越是强烈。

    腐烂,朽败,黑暗而绝望……这个外表华丽内在龌龊的皇城,埋葬了多少自己珍爱的人!

    困难地合上眼睛。

    肖倾宇骗不了自己――他厌恶这地方。

    整条大街只能听到他华贵轮椅碾过石板传出的卡卡声,那寂寞的声响让街道更显冷清凄凉。

    高达三层的风雅阁楼忽然撞入无双公子眼帘,金灿灿的牌匾书写着几个字――“泼墨倾城阁”。

    一股暖流从胸口浸润开来,淡,而缓……

    恍惚看见那个红巾邪魅的英挺少年旋身、摆腿、惊艳一踢!

    那原本应落于人群的五色缨络球竟直直飞向台后的泼墨倾城阁,撞入白衣少年的怀中。

    台前是无数人的质疑喧哗。

    而那个红巾少年却长身玉立于九九重阳台中央,朝自己桀骜而温柔地笑。

    那一球的风华,倾倒天地。

    耳边响起那人柔情似水的声音――

    轻轻呢喃着“此战过后,早点回家。”

    一直以为自己像无根浮萍,无论在哪儿都是过客匆匆,无牵无挂。

    等到两人相爱,有了牵绊,这才恍然发觉――

    原来,有方君乾的地方,就是肖倾宇的家。

    用多少思念的力量,才能够将这光阴铭刻?

    “劳叔,此战过后,我们就回家吧。”

    无视劳叔惊诧古怪难以置信的表情,无双公子垂落下长长羽睫,笑得如水般温柔。

    肖倾宇……忽然好想你。

    “你来了……咳咳!咳咳!”嘉睿帝脸色灰败,似乎可以清楚看见生命的能量正从他体内不断流失。

    这个老人已一脚踏进了棺材,只剩最后一口气在世上苟延残喘。

    肖倾宇淡淡道:“你说要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是呀,你再不来,咳咳,怕是以后都见不到朕了。”

    无双公子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朕知道你最终还是会回来的,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叫我一声父皇的――对吧,朕与语茉的孩子,理应被封为太子却因身患腿罹而被遣出宫抚养长大的大庆右相,肖、倾、宇!”

    仿佛没看到肖倾宇痛苦惨白的脸色,方嘉睿继续道:“不,你是朕的儿子,你应该姓方。”

    等方嘉睿说完了这句话,肖倾宇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我姓肖,”冷淡的仿佛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母亲叫肖语茉,我永远姓肖。”

    “但你是我儿子,这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回来救大庆,就证明了你心中还有父母兄妹,还有皇室正统!”

    无双公子目光如针尖锐,那光芒中竟带微微怜悯之色:“肖倾宇救的不是皇室正统,而是大庆百姓。”

    “如果朕将皇位传与你呢!”

    “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

    方嘉睿第一次看到他那淡漠静楚的脸上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叛逆、倔强、反抗、桀骜!

    “朕给不了,方君乾就能给吗?”嘉睿帝两道绿莹莹的目光宛如最残酷的野狼。

    肖倾宇忽然有点乏了,懒得跟他继续下去:“此战过后,我就回八方城。”

    “朕不会放你走,更不会坐视你帮助方君乾倾覆朕的江山。”

    肖倾宇讥诮:“你拦不住我。”

    “朕是拦不住你,但朕可以杀了你。”

    一个个黑影幽灵般从大殿各个角落冒出,千万把弓弩都把箭头对准了肖倾宇,只要方嘉睿一声令下,公子无双立时就会万箭穿心!

    “朕知道你武功高绝,但武功再高强,血肉之躯也敌不过弓箭之强硬。”嘉睿帝苍老面庞冷若冰霜:“若不为我所用,哪怕血浓于水的亲子,朕也会毫不手软地将其铲除。”

    “即使这样,你也要到他身边去?”

    肖倾宇微微一笑,如雪白衣折射出缱绻而坚定的光芒:“我要回去。”

    嘉睿帝恶狠狠问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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