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变化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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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儿,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来看哀家这把老骨头啊?”

    “母后身体欠安,不来探望便是朕的不是了。”

    “你刚到这福安寺,后脚皇后就派人来询问皇上晚上是否回宫,有这么多人惦记着,怕是我这老人又要招人怨恨。”

    “她们敢!母后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随她们闹闹,倒也能让我清净数日。”

    全海走进皇帝身边,轻声回禀了什么便退了出去。太后平静地端起新进的雨前龙井,往嘴边送了送,没进,又放了下来,用食指点了三下桌面。可儿即示意让所有人退出内堂,双手亲自合上了殿门。

    “哀家倒是想知道,皇帝你又在搞什么把戏。若说是为了外患,为了顾忌,你大可不必如此狼狈。半夜里站在一个宫女的门口,传出去这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母后,关外势力近年来联系赫连家更加紧密了。”

    “怎么,关外又有异动?”

    东方烈点了点头,坐向太后的身边。与太后四目相接,小声交谈起来。

    “十五年前,赫连承恩被其兄木杀王谋算,带着全家老小斩断与铁夏族的一切关系,归顺我朝。并立誓永不叛逆。后木杀王离奇暴毙,铁夏一族群龙无首。近年来,关外暗中形成一股新势力“铁夏盟”,寻找铁夏的王族后裔。五年前,他们找到了赫连承恩,却被其一口回绝,全因赫连承恩不愿再卷入这种无休止的纷争。”

    太后颔首,“这本在情理之中。”

    “可是如今却不相同。朕曾暗中派人查探,得知赫连长河与其父面和心不和。铁夏盟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与赫连长河暗地交往甚密,他也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实际领导人。所以上次出征平叛,赫连长河所到之处总是势如破竹,无往而不利。铁夏盟训练有素,生死无惧,将来必成我国之大患。但赫连承恩爱子情深,对他的事无从管起。于是,朕只得一面安抚赫连长河,一面继续调查他的最新动向。”

    “赫连一家,盘根错节,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曾嘱咐于我,要谨慎处理。虽说只任命他为林州知府,可是朝廷暗中的照顾和安抚却从未断绝。”

    太后眼中若有所思,没有得到心中的答案,却平添了更多烦恼。

    “那赫连家的女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东方烈起身,行至阁中所放梨花的长嘴梅瓶,取出一枝,瞬间折成了两端。

    “说到她,我竟也不知道了。”东方烈轻笑一声,把梨花枝往桌面一拍。“她并非赫连承恩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我也很意外。”

    “她不是赫连承恩的女儿?”

    “她当然不是。她自己也知道不是,却还敢和他在朕眼皮子底下放肆!他们都把朕当成什么了!”东方烈怒火中烧,俨然一副要毁灭一切的神情。

    “赫连承恩应该不是个利用宫内势力的小人。”

    “母后想错了,他也并不想把‘女儿’送入后宫,因为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寒霜雪的遗腹子。赫连晓星的父亲,则是当时名赫一时的俏郎君顾采风。传闻赫连承恩为娶寒霜雪为妾,设计罪名诬陷顾采风,致使其惨死在铡刀之下。”

    太后此时才端起茶碗,仔细地品茗起来。

    “既然你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更要小心这个女人。犯不着为了她,在皇宫里掀起风浪。”

    东方烈往自在阁的侧间望去,也拿起茶杯,稳稳端坐,“我希望母后不要插手赫连晓星,她的事,朕自会妥善处理。”

    “行了,我也管不了了。哀家累了,跪安吧。反正你也不是为了哀家来跑这趟。”

    想得到的多一些,

    想拥有的满一点。

    什么时候曾经无欲无求?

    别人说的是废话,

    自己道的是真理。

    好一个去伪存真!

    喋喋不休的言辞,

    惶惶不安的神情。

    没有谁是你失落的附属品。

    曾想,

    如果世界有一半人开始倾听,

    有一半人能够知足,

    哪里没有胜神仙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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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地,今日总是觉得心绪不宁。午饭后,让安泰给自己从寺外找了几本闲诗消磨时间,这会儿,安静地躺在床榻的外侧,立起身子,披上蚕丝外挂,嘴里不时地哼哼着几句。

    突然安泰从外间直接冲了进来,我假装恼火的看着他,“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安泰满脸的欣喜,在我看来却是不祥,“姑姑,皇上,是皇上来了!”

    刚通报完,东方烈已经散步进来,挥手退了宫人,走向我的床边。我刚想起身迎接,却正好迎上他的话,“腿都折了,还乱动什么。朕不必你请安也好得很。”

    “请皇上恕罪,星奴无法行跪礼。不知皇上驾到为了何事?”

    “怎么,这间房,别人来得,朕来不得?朕偏喜欢来。”

    我心中疑惑重重,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朕来帮你说。昨天晚上是谁夜闯自在阁那么大胆,莫不是是要行刺朕的母后?否则,就是来和谁幽会苟合。”东方烈说的异常坚定,眼一直直盯住我。

    “皇上,昨夜奴婢早早就寝,不知道是否有人来过,更不要说刺客。”

    东方烈奔向床前,一只手抓住我的下颌,另一只手强抱着我的腰部,不让我有一点挪动的空间。“你休想要骗朕,这天下没有什么是朕听不到的,查不到的,看不到的!要不要朕说出他是谁?信不信我立刻下旨把他碎尸万段!”

    一阵痛楚从我的腰间和下颌传出,我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来回转动,但是我始终不愿意屈服,不愿意让他因为我的脆弱而得意。他早就看透了我眼里的慌张,从进宫的第一天开始,我的脆弱和不安从来没有逃脱他的双眼。

    “怎么,心疼了?朕从怡芳殿把你调到梨花宫,你不但不曾反省,反而变本加厉。现在居然还在福安寺内作怪。”

    眼泪终究还是落了,“奴婢没有,皇上明鉴。”

    “你还敢说你没有?是谁从烟雨路上不顾一切往下跳的?”

    我惊讶地像没有方向的孩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想躲开什么,半个月就够了吗?半个月的离宫,就值得你不顾生命的去搏?你终究要回去,回得越早越快适应这样的生活。单凭你进宫以来的作为,朕告诉你,这辈子,你也别想再踏出皇宫。这是朕说的,君无戏言。”

    门外一阵吵闹,惹得东方烈脾气更盛,“全海进来,外面在咋呼什么!”

    我浑浑噩噩,只觉得全海急忙跑进来跪下,满头大汗,“皇上,宫里出大事了。沁贵人的龙胎没了,皇后请皇上立刻回宫!”

    “太后知道了吗?”

    “还没敢禀告太后。”

    “立刻禀告过去,朕先行回宫。”

    宫里终究还是出事了,只怕不是太后出宫想要看到的结局。我自己却在这样的棋局之中。是啊,还在渴望什么呢?自由,早在进宫的一刻就已经失去了。我不是早想到的吗?我不是早就放弃了吗?为什么听见他的肯定,我还会如此心痛。他抓着我的腰,扼住我的人生,我却必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服从和妥协。我全身无力,眼前一阵星星点点的痕迹,身体从他的手中滑落,重重地倒在了床边。

    “全海,叫医官!”

    “可是皇上,宫里那边~”

    “废话,朕要你来教吗?立刻去!”

    “是。”全海没见皇帝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不敢再停顿,提腿就开始往外跑。

    了空大师从门外拦住了全海,对着心急如焚的东方烈说道:“皇上请放心把赫连施主交给在贫僧,速速回宫去吧。”

    东方烈诧异地看着了空,却又对他极其信任,“那先有劳了空大师,三日后朕自会派人来接她回宫。”

    “阿弥陀佛。生死不过浮云,世间事,皆是情扰。”

    东方烈已经离开了福安寺,了空对着昏厥的我,望向窗外疾走的御驾队伍,心中有无尽的叹惋。

    箜篌清妙语,琵琶谈笑存。

    短笛奏明月,玉萧伴玉魂。

    君心为莲颂,霓裳羽衣动。

    翩翩月下舞,欲和管乐声。

    但愿子期相对饮,高山流水诉情真。

    空余恨!

    君不闻,十年宫闱两相望,长恨空闺溅玉痕;

    君不见,碧波两岸风乍起,雅乐独揽众人愤;

    君不惜,童颜竟早秋霜起,霜华易老,满月难寻;

    君不问,佳人何处能再得,风云突变,夺命追魂。

    不如归去也,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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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上官雅乐第一次在深宫中忆起她的本家,忆起她的姓氏。好像从十三岁成为太子妃,而后八年,日子便一过了。

    宫中的日子不比其他,皇后的身份,更是她的负累。只是因为真心爱上了一个人,便必须抛开进宫前的夙愿。提心吊胆地谨守后位。若不是皇后,她可以像赫贵妃那拉氏沐兰一样肆无忌惮,赢得皇上宠爱;可以如沁贵人慕莲一样总是依偎在皇上身旁,不闻后宫的惨烈;或许,也可以像宸妃一样,因为病痛也得到皇上的关心。一切都是为了后位,却每每有众多的人在为了后位去争。也罢,等到想得到的人得到了,才知道,得到不如失去的好。若是谁喜欢就可以交换,如今也不用跪在大殿内,让众妃嫔暗自取笑。

    殿内各宫妃嫔都聚集到了凤仪宫,赫贵妃高坐在主位一边,远远望见东方烈回宫,立刻起身迎驾,各妃嫔亦紧跟其后。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东方烈一脚踏进凤仪宫,铿锵雄浑,身披的盘龙九天挂起伏随风,登上尊位坐定,却一言不发。

    “皇上把龙胎交给本宫,可是本宫却没能把他照顾好。”皇后满面的愁云,突显了她的疲惫,跪在冰冷的宫殿内已不是一时半刻了。

    这样的寂静,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下面跪着的每一个人都几乎稳不住了,各宫娘娘平日养尊处优,很少受此责罚,但又不敢妄动。上官雅乐面色发青,脸上汗迹斑斑,指尖也开始抖动。

    东方烈大手一挥,“都起来吧。”

    众宫妃闻声窃喜,在赫贵妃起身后纷纷站起身来,唯独上官雅乐未起。

    “朕的皇后怎么了,来人,扶皇后起身。”

    “不必!”上官雅乐的泪珠夺眶而出,抬头见君王。

    “是本宫的错,请皇上责罚。”

    “人没了,朕责罚你干什么?起来!”

    这一声,皇后也不敢违背。东方烈清秀分明的脸,却拥有一双让人不敢注视的眼睛。或许所有人怕的就是这双通透世情的眼睛。凤仪宫管事姑姑芳堇扶起皇后,走到最近的空位坐下。眼中无尽的担忧,话到嘴边却仍让咽下。

    “自从太后有恙,各宫妃每日都会自觉到凤庆殿礼佛,参拜神明。沁贵人有孕在身,本宫已经吩咐了,不必前去。可沁贵人念太后病情,想带着龙儿祈求上天,必定有求必应。因此瞒着宫人,独自前去。岂料路过兰亭时,宸妃宫里的侍婢走得太急,冲撞了沁贵人,刚巧踩到碎石跌倒。皇上,是本宫没有看好沁贵人,看好龙胎。”

    东方烈稍加思索,抬头询问,“怎么不见宸妃?”

    “宸妃本就体弱,生辰热闹后刚好了一点儿。听闻宫里奴婢犯了如此大错,片刻间病情反复,本宫已让御医前去诊断。犯了错的侍女幽蓝,惊吓过度,经太医证实为癫狂症,如今关在内务府听候发落。”

    东方烈看了上官雅乐一眼,不愿再纠缠。

    “传朕旨意,今_4460.htm日戌时赐白绫一副。宸妃管教不严,降一级,除‘宸’号。”

    “不准传旨!”众人闻声,只见太后风尘仆仆地赶来。赫贵妃立即起身,退下台阶。太后由全海和可儿,搀扶着上殿,呼吸还没有喘匀。

    全海暗自给了东方烈一个眼色,便退到太后身后。

    “母后身体欠安,先回宫歇息,这些事朕来处理就好。”

    “处理?杀了人,灭了口,这件事就算结了。哀家来心疼自己的孙儿,这都不行吗?”

    东方烈闻言坐下。太后稳住自己的鼻息,稍静片刻,可儿从后堂端出一杯参茶。太后刚接过参茶,便在瞬间将其摔了个粉碎。瓷杯的粉末、细碎和着滚烫的水滴,溅起到阶下最前方妃子的面前,谁也不敢躲闪。

    “到福安寺休养还不到三天,你们就急着让哀家回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兴风作浪!平日里怎么闹,哀家都不管。你们一个个没能给皇上添个阿哥,哀家也不吭声。今天沁贵人的事,你们算是欺负到我老太婆的头上了。哀家定要彻查此事,谁敢横生枝节,哀家一定把她从碧宫撵出去!”

    东方烈看着太后如此痛心,亦不忍再辨,“也罢,此事就由母后做主。朕先去看望沁贵人。”说罢,向内殿走去。

    太后起身,众妃嫔反而跪下。“你们且回去,不得哀家懿旨,谁也不准走出自己寝宫半步,随意互传信息者,死。”太后的死字说的坚决,各妃嫔的脸色越发难看。各自惶恐着如果此次的是非落在自己头上,那就真是糟了。

    待太后步入内殿,赫贵妃含笑起身,轻轻拍拭两袖上粘连的瓷土,示意华音递上彩凰嵌玉缫金丝披风,包裹一身的素净。等所有宫妃散了,行到皇后身边。

    “皇后姐姐怎么那么不小心,这可不太好。瞧外面风雨大作,这皇城恐怕要变天了。妹妹必定好好呆在宫里,等着soudu.org看姐姐导的这出好戏,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赫贵妃踏出凤仪宫,抬头看着那有凤来仪的金漆大字,眼中的波澜一逝而过。秋天的雨,一下就不会停息。笼罩在碧宫上的密布乌云恐怕今次不会轻易消散。独剩下皇后坐于殿中,耳边的轰响闹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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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慕莲苍白地躺在皇后明黄色的凤塌上,憔悴的神色却不掩盖她的清雅夺目。对于任何人,她皆应得我见犹怜这四个字的。她的眼神举动,皆是沁入人心的。因此才得了个“沁”的封号。

    满床的鲜红,仿佛在提醒她刚经历的一切,双手紧握的地方,指甲已经把床被刺破。身旁一个小巧伶俐的小宫女,轻声说道,“主子,您想哭就哭出来吧!您这样,碧娥会心疼。”

    东方烈不忍地看着床上的可人儿,坐上床头,稍微用力将其抱起,揽入怀中。司徒慕莲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上去却是更惨不忍睹的。

    “皇上来看沁儿了?”

    “是啊,沁儿怎么样了呢?会不会很痛?说出来在哪里痛,朕都给你揉散了。”

    司徒慕莲的眼角坠落零星的眼泪,轻轻用纤瘦的小手拭去,“沁儿好疼,您知道沁儿最怕疼?。”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沁儿气皇上,为什么龙儿走得时候,皇上不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沁儿其他的都不怕的。”

    “朕知道了,朕以后都陪着沁儿,陪你去看所有最喜欢的。”东方烈满心的的疼惜,对于司徒慕莲,他怕是怜惜多于爱的。只是每每看着,就会想要珍惜。

    “皇上答应我,等我好了以后啊,准我去梨花宫学种各种各样的花草。皇上也要学。”

    “好,朕都答应。”

    太后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发恨。这一次查出的无论是谁,都绝不留情。

    “沁儿先睡会儿,朕就在这宫里,哪儿也不会去。”

    “恩。”司徒慕莲转身向里,全身紧缩,心中的悔恨只有自己而已。孩子没了,要说怪别人,最终责任还是在母亲。

    “这事儿,皇帝就交给哀家。省得你总要想着把她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照顾周全。哀家本来就想要杀杀这宫中的戾气,只是没想到,牵连了我可怜的孙儿。”说着,太后的眼中泛起泪花,“皇上可知道,当御医告诉哀家确实是个男婴的时候,哀家心中的追悔。”

    “不怪母后,都是朕的错。朕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顾虑得太多。”

    太后擦了擦眼眶,与皇帝走出内殿。“听全海说,三天后你要把那丫头接回来。哀家想,这样也好,正好是时候给皇城添点生气,也让那些人清醒清醒。我先回宫,你且留下再看看沁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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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海,你跟哀家回宫。”

    “遵太后懿旨。”

    太后浩浩荡荡带着全海回驾明德宫,接着便让全海召集了各宫管事姑姑和管事太监,汇聚明德宫正殿。

    “各宫的管事都在了。趁太后还没有来,全海给大家提个醒儿。太医证实了,没诞下的的却是个阿哥,大家心里都要有个底儿。今天谁说了假话,谁犯了忌讳。纵然你的家族有多大,还是你有十颗脑袋的,都不够砍。”

    “太后驾到~”

    “奴婢,奴才们恭请太后万福金安。”

    “起了吧。哀家安不安,你们心里清楚。哀家能不能安,就看今天你们怎么说了。”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再次下跪,不敢抬头回话。

    “事情出在宸妃宫外,宸宫的管事怎么说?”

    只见一男一女仓皇地跪出人群,管事姑姑卿和说到:“奴才们实在是没看见,只知道当时并不是幽蓝当值。至于她为什么出现在兰亭,奴才们也是不知道啊。”

    “不当值?不当值还在宫里游串,你这管事是怎么做的!”太后用力在台上一拍,惊得下面跪着的人惶恐难安。

    全海上前,宣“宸宫管事各杖五十,革去管事一职,立刻执行。”

    未等执行的侍卫上前,卿和已经闻言晕了过去。侍卫直接把两人抬出殿外,开始杖刑。卿和竟被杖醒,惨叫和哀嚎声响彻整个碧宫。

    “全海,你是宫里的百事通,幽蓝是什么出身?”

    全海想了一想,即刻上前回禀,“幽蓝本是七品知县之女,祖上曾受过慕容家的恩惠,世代为奴。后慕容家举荐其父为官,才摆脱贱籍。”

    下面被吓得没了魂魄的人群中立刻爬出一人,“奴婢真不知情啊,玉嫔初入皇宫,一向谨言慎行,并无暗中交通过什么人。”

    岂料另一旁跪出一名太监,“奴才请禀太后,玉嫔宫中的管事分明就是撒谎。谁都知道,慕容家依附于上官家,两宫众人也往从甚密。以上官家的本事,要收买一个宫女,岂是难事?只是怕引火烧身,才让玉嫔慕容氏动手。”

    “你这狗奴才,竟敢污蔑皇后的本家!”

    “太后,奴才只是据实以报!”

    太后听得怒火中烧,“你们都给哀家住嘴!”殿中再次恢复平静。

    太后望着殿下众人,唯独一人还端正跪礼,此人面容俏丽却不妖娆,端庄少言且泰然若定。正是凤仪宫管事姑姑芳堇。

    全海看出太后的意思,漫步向前宣,“凤仪殿姑姑芳堇上前答话。”

    太后对芳堇素来欣赏,于是说道,“芳堇起来回话。”

    “谢太后。”芳堇从容地起身,以最端正的礼回了太后。这样的礼数,向来是皇后殿中的人最为周全的。

    “对于刚才的辩驳,你可有疑虑或者反驳?”

    “回禀太后,芳堇十岁即为太子妃陪嫁进宫,整整八年。在宫中学到的只四个字。唯尽本分。芳堇即不知道慕容氏,更不知道上官氏。从进宫开始,芳堇也忘了自己的本家在何方。这样,方能实心用事。”

    太后满意的点头,全海也报以满意的一笑。殿中各宫人皆有称叹。

    “今日,太后问及沁贵人一事,奴婢无言以对。因为奴婢只能听到主子说的,想到主子需要的,却不能评价主子所做的。”

    太后低下头若有所思,这时可儿跪了下来。“太后,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才、奴婢的不敢过问。我们的衷心,虽说是向着主子,可是最终,我们都是向着皇上,向着太后您的。主子们的错,也是奴才们的错。芳堇姐姐绝不是会欺瞒太后的人,她的谦厚,您是知道的。”

    太后笑笑,连忙让可儿起来,“哀家知道芳堇,更知道你们的情意。哀家要的是真相,并不是芳堇或者任何人的性命!可是这件事,哀家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上官雅乐从正殿缓缓走来,穿着百鸟朝凤的朝服,戴着初嫁时的凤冠,仿佛进宫的日子就在昨天。那张脸,威仪、恬静,却透露着不留情的沧桑岁月。

    “太后不必再审,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宫指使的。玉嫔也好,幽蓝也罢,只不过是本宫的一枚棋子。所有的罪责不在旁人,就让本宫一人承担,更不涉及本宫的家人。”

    “皇后,哀家从没有想过这个人是你。”

    “太后离宫的目的,不就是要还碧宫一个新气象?现在,雅乐来给!不过太后可能要失望了,因为这绝不是结束,仅仅是个开始。”

    庄生蝴蝶梦,望帝杜鹃情。

    子夜忆过往,残晓入花林。

    我问君心君不知,乡燕难解,几番梦回。

    岂料是,错过,又再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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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福安寺的第三天,拂晓而已,我却清醒非常。原本想来此避祸,怎料反招来事端。东方烈的话,还在我脑海里不断地翻涌。看来这后宫的路不好走也是必然。或许是该我放下前尘,专心宫廷生活的时候了。而长河,还是这么冲动,凡事不计后果。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这个人或许能帮我减少一些祸端。

    我迅速铺好纸墨,快笔修书一封,递予安泰。并嘱咐道:“两件事,第一,回宫一趟,问清楚青隐宫内的变化,告诉她我两天后回宫;第二,把这封书信连夜送到林州知府衙门交给宋云舒,一定要亲手交付。”

    安泰双手接过,答道:“安泰必定把事情办好,只不过今天就只有姑姑一人了。此去林州最快我也得明早才能回来。”

    我心里莫名的感动,安泰也是担心我的人啊。至少在宫里,还不是那么冷清。为了他们,我也必须在宫中站住一席之地。

    安泰辞了我,便向寺中要了匹快马,飞驰而出。太后一走,便独有我在自在阁中了。明天才可以下床,正好安静地想想,回宫后怎么应付。就今日而言,皇宫中此时肯定大乱。但是必须等安泰回来,才能真正清晰宫中的形势。罢了,再从头理理思绪。

    第二天晌午未到,安泰回来了,还带回了我朝思暮想的云舒。刚踏进门槛,我便与她紧紧相拥,一时语塞。一切果然如我所料,皇后入了宗人府,宸妃的罪过得到饶恕,太后一招连消代打把各宫妃嫔都惩罚了一遍。唯独我尚未见面的沁贵人,升了妃子。肃清后宫的举措实在精妙,可是却陪上了自己的孙子。不知道老太后此刻是否感到心痛刺骨呢?

    “云舒,你怎么看?”

    云舒用手整了整发梢,习惯地拨弄手上的翠玉镯子。

    “怎么,镯子还在?”我笑话她。

    “有什么好笑,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的宝贝?”

    我从后面轻推云舒的肩膀,拽着她的手说;“知道是你的宝贝,却不知道是谁那么厉害,让姐姐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云舒不理会我这个问题,反把我拉到坐榻上,端正坐好。一本正经地回答,“太后虽说肃清了一时,但是后宫始终是后宫。即使走了皇后,也不会从此天下太平。我倒是觉得,这次太后未必对了。”

    “怎么说?”

    “皇后做出这样的事情,首先,很诡异。她根本没有必要怎么做,要说威胁,赫贵妃才是她的对头。况且怀孕的是从来不问后宫的沁贵人,皇上也答应孩子出生后,若是皇子,便交给皇后抚养。看起来,皇后没有理由要这么做。所以,我大胆猜想,答案竟是,皇后故意为之。现在内宫少了皇后,后位之争反而会日趋明朗。皇宫内不会沉默,只会暗地里战鼓重开。”

    我心里思索着云舒的说法,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心里不觉地忐忑起来。可是云舒毕竟不能随我入宫,宫内的一切只得我自己应付。此番让她来,只为了一人。

    “哥哥回家后与父亲怎么样了?”

    “大少爷除了面圣之日回过家以外,再没有回去过了。不过他有书信回来,说是皇上在京城赐了宅子,便以行事。老爷看后还发了好一阵脾气。”

    “哦。”我望向云舒,实在不愿意开口,但是我又知道,这是我唯一放心的方法。“姐姐,我求你件事儿。”

    “星儿就说罢,你叫我来,我便知道没这么简单的。”

    我取下头上的碧海如意簪,交给云舒,没有片刻的犹豫。

    “我希望你能留在哥哥身边,帮我看着他。最近,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很不安心。”

    我观察云舒的神情,她显然是惊讶的,可是并不抗拒,反而让我心中莫名的隐忧。“可是老爷那边?”

    我还是欢喜的拉着她的手,“这你就放心,我立刻修书给父亲,他必定会同意的。”

    “如果大少爷愿意,我便留下。但是,以前的他,对星儿~~”云舒的眼神里透着疑惑,我却不以为意。

    “这次他会听我的。”

    云舒当然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变化。从前到如今,已是海角天涯的距离了。

    “今日你先在这里歇下,明日再去哥哥府邸。你只需说是我让你住下,时刻要见你的,他必定让你留下。勿需对他客气,千万留心他在做什么。我的好姐姐,星儿只能拜托你了。”

    说罢,云舒帮着我简单地收拾了细软。今天宫里来了人,说是明天一早便有轿子来送我回宫。

    临走时,我问云舒,“姐姐,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只要你还是你。”我点点头,正回身要走,云舒反手拉住了我,把碧海如意簪插入云鬓。“这么重要的东西,岂是我能去还的?或许在宫中,你需要它。”

    我没有去想云舒的话,回宫的路,我还是走了。既然走了,便从此不再有退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