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脸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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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繁将手里谢嘉璇打印出来的文件给了父亲,润国边看边笑:“早晚会这样。”

    都灵凑过来,问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妈”,鼎繁让母亲坐倒凳子上,道:“谢科长被撤职了,范清华当科长了!”

    “哪个范清华?”

    “说了你也不认识!”润国将手里的几张纸放到桌子上,对都灵道:“管球他的哟,幸好听你老太婆的话了,眼不见为净,要是去给他们看门,还不得一肚子气。”

    都灵道:“一辈子听了我几回?我哪回说错了!”

    “妈,你还真高明”,鼎繁望着母亲,道:“要是以前能上得起学的话,现在肯定当科长的是你了。”

    “哦,我儿子这么会说了”,都灵偏着头,凝视着眼前这个儿子,突然觉得鼎繁真的成人了。

    “以前让她上学,她要去掏鸟窝呢!”润国乐呵呵地说。

    “妈,真的?”鼎繁可不相信母亲小时候也干过掏鸟窝这样的事儿,遂急切地问道。

    “真的”,都灵这话半是说给润国,半是说给鼎繁。

    这么大一把年纪,童年的酸甜苦辣早已经酿成了对整个家庭默默的付出与把持,从农村的主要劳动力变身成为家庭主妇、家属,都灵默默支持着润国那刚直不阿的性格,一直忍受润国那更年期综合症似的古怪脾气,都灵说:“那时候有钱上学吗?”

    润国没有理会都灵的反问,对鼎繁道:“跟着你们科长多学着点,一个大老爷们儿,人家谢嘉璇像你这个年龄,已经是挑大梁的人物了。”

    “嗯!”鼎繁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愿意改变自己的过于迂腐、内向的性格,可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连串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鼎繁自己其实都没有觉察到,他的改变早开始了。

    然而,这是一个双重性格的典型个体,内心的喜怒哀乐直接导致性格的走向及表现形式,鼎繁对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甚至认定出格的行为,他一笑了之,“这有什么?正常!”

    范清华一下跃升为科长,谢嘉璇当然郁闷,一个能化很长时间在挖地雷这样小游戏上的人,一个常年的下属,突然间在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谢嘉璇无法接受,如果说因为重大原则性错误或工作能力欠佳,这也能以理服人,可是,谢嘉璇不但没有什么流言蜚语,工作能力也是有口皆碑,咋的就眼前一抹黑了呢?

    “你们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润国来个兴致,毕竟,谢嘉璇是他一手从工人堆里力荐上来的,感情因素自然存在。

    “我明白个球!”妖走在前往水处理厂房的路上,对张军等人自以为是不怀好意的哂笑感到自尊受到伤害一般,道。

    “说你笨,你还真就笨!”张军道:“现在可不是干部年轻化,用人亲属化吗?”

    “这他妈到哪里说理去!”妖愤愤不平。

    “你应该感谢我们伟大的书记!嘿!我说,你不是不关心这些事儿吗?咋的今天这么上心了?”

    “我感谢他个屁!给个班长我就感谢他一辈子?那要是给我个科长、处长,我还不得管他叫亲爹了!再说,这班长是他给的吗!”

    “爸,那谢科长也很年轻,好想还比范清华年轻呢!”鼎繁从父亲抽丝剥茧的分析中,感到事情原来这么复杂,并不是可以用民主、公平、公道可以解释的,一万个人有意见又能怎么样呢?这一万个人谁也不可能掀起大风大浪,永远属于胳膊那部分,剩下几个人,统领全局,永远是大腿那部分。

    吃罢晚饭,润国特地叫住鼎繁,父子两聊了好一阵子,都灵从厨房不时地探出头来,瞟几眼在餐桌上传道解惑的两个人,心里热乎乎的。

    “记住了,我就是吃亏在这些方面,你们年轻人,要懂得抓住机会,运用机会,哪怕不择手段去达到目的”,润国给了鼎繁一支烟,道:“我在公司,人家还看在我一张老脸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现在退休了,你自己不那个点儿,就要受人排挤。”

    谢嘉璇给了鼎繁那份文件,回到家,心里总不是滋味,气儿不通一声,就自作主张将一个中层干部的命运改写了,不遵守相关条款也就罢了,谢嘉璇不能释怀的,就是从来没人主动告诉过她:你可以另谋高就。

    谢嘉璇的老公孟祥云是丽海县开发局的一个职员,看到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问道:“咋啦?”

    没人问还不要紧,孟祥云突然这么随口一问,谢嘉璇顿时觉得喉咙里堵得慌,双眼湿润起来,忙转过头,作咳嗽状。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起的时候,谢嘉璇清了清嗓子。

    电话是范清华打来的,该死的东西,想看我的笑话吧?

    “我是范清华呀,谢科长,你看这事儿,哎哟谢科长,我确实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范清华似乎特别乐意在电话中说明自己的无辜。

    小样!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捅了一刀子,还说凶手是别人,龌龊。

    “范科大人呀,失敬失敬!”谢嘉璇捏紧电话线的手微微颤动,可嘴里还是发出礼数周到的祝贺:“我相信,宣传科在咱们范科的领导下,一定能硕果累累,枯树发新芽!”

    “科长,你这不是在骂我吗?”电话那头的范清华感觉到了谢嘉璇酸酸的醋味,斜靠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努力去抓茶几上的香烟,点上后,朝听筒徐徐地喷了一口烟雾,道:“我哪是当科长的材料,这不是硬指标吧?明天我就跟他们说说,别赶鸭子上架。”

    谢嘉璇有火发不出,心里根本不愿多说些什么,藉口有事儿,重重地挂了电话。

    “你今儿情绪有点不对呢!”孟祥云看着电视,谢嘉璇一反常态的表现让他心里没谱,多么干练的一个女人,何时沉默寡言过?

    “没什么不对,就是有点头痛。”

    孟祥云找来几颗芬必得,端来一杯水,谢嘉璇突然想笑,还是接过了药和水。

    “吃罢!”孟祥云站在谢嘉璇面前,道。

    “看你电视去,我等水凉一会儿。”

    “水是温的。”

    谢嘉璇浅尝了一口,果然不烫,,冲着孟祥云嘿嘿一乐。

    “是不是又想把药扔了?”孟祥云见谢嘉璇犹豫不决,一把端起她的手,将药片送到谢嘉璇嘴边。

    “我”,谢嘉璇本想争论一二,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吃就吃,反正吃不死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