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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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嘉璇照例神采奕奕出现在办公楼过道上,同样一天一天重复的生活,今天却很不一样,望着自己那熟悉的办公室,她苦笑了。

    转身依傍在另一间宣传科办公室的门框上,谢嘉璇没有抬脚进去。

    因为刚上班,大家正忙乎着整理桌子上的东西,并夹杂着几句对头晚新闻内容的交流,没有人注意到门框边多了一张脸。

    谢嘉璇打开自己办公室,那空荡荡的老板椅,透露出一股冷飕飕的寒意,突然见,范清华嬉皮笑脸地坐在上面,眼皮翻得老高,黑眼珠快要将她弹出门外了,可怎么转眼自己就坐在了党委书记的宝座上,范清华低三下四地前来汇报工作。

    “科长,科长”,鼎繁连叫了几声。

    谢嘉璇终于动了动身子,搓着两手朝鼎繁笑了笑,倚在办公桌边。

    “什么事?”谢嘉璇叹了一口气,问道。

    “企业文化的宣传大纲写好了,你过目一下!”

    “哦?这么快!”

    “一半有我爸的功劳,科长,看看需要改动不。”

    “给清华吧!”

    “他出去了,再说你现在还是科长。”

    “退休了真好!你爸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昨晚本来给你打电话,可占线,后来就没再打了。”

    “好!那你放这儿吧!待会儿清华回来了,让他来一趟。”

    鼎繁回到自己办公室,穆仁勇和何洁正在争论什么是文化。

    何洁说文化就是文明的化身。

    穆仁勇说文化就是吃饱了撑的。

    鼎繁说你们当心,别被人听见了。

    穆仁勇道:“听见了?我大半辈子耗在这儿,谁看见我文化了?马拉个巴子的,那些狗日舔的、拍的,送老婆给官儿睡的,哪一个不是混得人模人样的?老子老婆要是年轻几十岁,我他中 文首发妈非每天往领导家送。”

    “哎哟,老穆,看你不是挺正直的一个人嘛!干嘛今儿个这样了。”何洁道。

    “是啊,我就不明白了,像我们这种老实巴交只知道干活不知道溜须拍马文化的人,不是在沉默中变坏,就是在沉默中变态。”穆仁勇道:“我也干了十来年宣传科了,送走一个科长,迎来一个科长,我咋的啦!”

    鼎繁插言道:“穆哥,你要理解一切,气坏了身子,受罪的是自己呢!”

    “小李,我看你也不是当官的料,一个大纲稀里哗啦就弄好了,没听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不叫这活儿多么难干,多么不容易,人家还以为你是抄来的,东拼西凑来的。”穆仁勇道。<>

    “科长要的紧,她说这是怎么难得证明自己的时候。”

    “证明自己是怎样下台的?”穆仁勇倒:“人是活的,你说证明了就证明了,谁爱搭理你呀!”

    穆仁勇言语之中的怒火越来越旺,何洁索性低头不说话,鼎繁见他的嗓门一会儿提高几度,也不敢接话。

    论资排辈的年代,穆仁勇资历尚浅,没有达到一定的标准,等到他有了资历达到了标准,却又是能干的不如会吹的,会吹的不如会舔的,会舔的不如回送的,机遇总跟他兜圈子开玩笑。

    鼎繁来宣传科以后,确实没有见到穆仁勇有多少可以值得称道的事迹,从这一点来说,其实穆仁勇已经放弃了继续奋斗的信心。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任务上手,想方设法完成就万事大吉,也许,他骨子里仍然有一丝的期盼,在期盼中忍辱负重,希望有一天改朝换代时,自己也能青云直上,眼下,尘埃落定,希望成了绝望,纵然他再想做元帅,可兵这一环节的扭曲形变使他散失了斗志。

    范清华踏着铿锵的脚步进来,见穆仁勇二目圆睁,面露杀气,一咧嘴,笑道:“何大美人又欺负你了?”

    “嘿!咋老拿我说事儿,我逗你惹你了?”何洁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对范清华道。

    “清华,我们交接一下工作吧!”谢嘉璇迎着他们斗嘴斗气的浪潮进了屋,拍着清华的工位,道。

    “这个,那”,清华环视了一下同屋的兄弟姐妹,可没有人理他,便跟着谢嘉璇到了科长办公室。

    “装他妈个逼呀!装!”穆仁勇不屑一顾地说:“做婊子,立牌坊,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那可是你未来的顶头上司,你不巴结点儿,还赶这么说话。”何洁道。

    “他当了科长,我马上走入,扫大街我也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穆仁勇道:“小李,倒是你要当心的,这种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别老实巴交、傻不拉唧的,这种人,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有失误都推给被人,小人一个。”

    “穆哥,多谢提醒。”鼎繁道:“你不会真的要走吧?”

    “走是肯定的!老子早就不想干了,这年头,干什么不行。”

    “少说点儿,”何洁道:“要走就安静地走。”

    在科长办公室,谢嘉璇跟范清华正清理一些文件和工作计划。

    _38605.html那些文件、计划都是谢嘉璇花了不少功夫撰写、编辑的,她也想过,一烧了之,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人走了,财富论理也应该带走,后来者不是从这些财富中寻觅到前任的缺点、失误,就是站在这些财富的肩上飞的更高。

    谢嘉璇这么多年的科长了,实在不愿搞如此恶劣的手段,所以,专程让范清华过目这些东西,希望能给范清华在宣传科科长的位置上添砖加瓦。

    范清华春风满面地将那些资料整理成一堆,对谢嘉璇道:“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动身呢?”

    “不好说,先准备准备吧!你总不会这么快就赶我走了吧?”

    “哎呀!我可绝对没这个意思,走之前,咱们科里是不是聚一聚,给你送个行。”

    “没这个必要了,都发配之人了。”谢嘉璇道:“再说,家里事也多,实在没有空。”

    “科长,给个面子吧!凭这些个资料,我都该感谢你,那这样,就今晚了,我以个人名义请你,让科里几人做陪,如何?”

    谢嘉璇见他说道那么恳切,如果再拒绝,岂不是不识抬举了,便一口应承下来。

    在一个小酒楼,宣传科五人点了一桌子菜,把酒谈笑。

    “我们谢大科长劳苦功高,来,我们全体人员敬科长一杯!”在范清华提议下,大家纷纷站起来。

    何洁和谢嘉璇都喝的是白酒,干宣传这一行,没有点儿酒量,是不成的。

    端起酒杯,大家笑逐颜开,丁丁当当一阵玻璃碰撞的声音,然后就是喉咙咕咕的响动。

    笑是嘴上的表情,而每一个人的心里,却都装着一杆秤,泪水的重量和欢乐的重量都是人为的强制性调节。

    谢嘉璇道:“各位,希望能鼎立支持新科长清华同志的工作,他的能力、各方面关系比我强,我恭喜你,清华,来!干一杯!”

    “强个球!”穆仁勇心里想到,可他还是表现出了良好的风范,端起酒杯,敬了前任科长、现任科长和各位科员

    一顿饭,在清华索要了一张五百元的税务发票后,宣告结束。

    清华藉口有事,出了酒楼门口,就同大家分了手,分手时,他说:“谢科长,走的时候吱一声,我们来给你搬个行礼啥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