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的神圣姐妹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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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铮沉默了,很有耐心的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他等了那么久,直到秒针划过了三十个圈,直到停车场中的车来了又走,直到他觉得她已经变成了静止的雕塑。几乎是什么也没有想,他转身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她的手,冰冷如月。

    “这不是你的错。”

    她依旧咬着唇,手被他握着,很舒服。这种柔软,这种温暖,是一种可以使时间折返的力量。

    “这不是你的错。”他坚定的重复了这句话。

    她刹那落泪了,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来的时候,瞬间被汹涌的感情淹没。从不知自己可以这样“哇”的一声释放出积了太久,甚至自己都已忘记的痛苦。

    他将她揽入怀中,心口渐渐温暖。她裸着的肩头小巧而白皙,不足他掌心一覆。忽然有了让她全身每一寸都温暖的愿望,吻上她的额头,情热却在她的眼泪面前败下阵来。

    让她隐忍了这么久的泪……单纯一些吧。

    不知哭了多久,她抬起头,拂去脸上最后的泪,不好意思的道歉。“我把你衣服弄脏了,对不起。”她指指他衬衫上濡湿的一块。

    “还有你身上这件,也是我的,皱了。”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背。

    夹起一张纸巾,帮她擦干脸颊上还挂着的泪痕。“小柔,你的三个密码,我已经解开两个了,剩下那一个失了约,暂时没办法。”

    “三个密码?”

    “宴会和车,分别对应‘孤独’和‘双面’。那天晚上你在车里忽然摆出公主坐姿时,很让我意外。剩下一个,sXe,占据着‘别人’和‘理智’的大部分——少了那个人的配合不行。”

    她有点发窘,郑重的宣布:“我还是不相信心理学。但……”她觉得脸颊在烧,以铮……真是帅的不可思议,“……我相信你。”

    他心中一动,将她的长发顺到耳后,呼吸着她唇上残留的清新橙味。吻额头总像是哥哥的举动,他很想品尝她的唇。

    然而他们终究没能进行下去,因为那第三个密码,并没有失约,只是迟到了,而且出现在最不合适的时间、最不合适的地点。

    庄柔先看到了窗外的那个女人,深褐色的波浪长发,绝美的容貌,五年过去越发妩媚成熟的身段。她的云意姐,回来了,身后跟着博士,拖着她的行李箱。

    推开以铮,她开门下车,收入眼帘的是云意错愕而愤怒的神情。云意看到了两人的拥抱,痛恨着曾经的入侵者和背叛者。

    “云意姐……”

    啪的一声,她一个踉跄,扶住车门才没有跌倒,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痛。

    以铮愤怒的抓住了云意再度挥起来的手,她甩开,但终究冷静了些。眉梢似乎还挂着伦敦的雾气和彻夜航班的劳累,云意恨恨扫了以铮一眼,似乎恨不得将他吃掉。

    “小柔,你忘了他是谁,他做过什么吗?”

    庄柔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注视这个消失了五年的朋友。“我原谅他了。”

    云意瞪大眼睛。“我看你是疯了!”

    以铮回身,抚了抚庄柔的脸颊,让她坐回车里等他。滴滴两声,车门被锁住了。无视一边目瞪口呆的哥哥,以铮对云意道:“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停车场乳白色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拖长,以铮借着灯光打量云意,这个故人,也是五年没见了。庄柔是从女孩到少女,而云意是从少女到女人。

    她很疲累,不光因为旅途劳顿,更是记忆劳顿。她手指上也有那枚sXe戒指,刚才这镶钻在庄柔脸上留下了一条不算短的血痕。

    “为什么要打她?因为她违反了你的‘教规’?”他冷冷道,“你已经给了她那么多内伤,还要再添一条伤痕?”

    云意脱下墨镜,绕至他面前,用双眸直面他的冰冷。他下巴指了指她的戒指,她低头一看,愣怔片刻,出声的笑了起来。笼子里的神圣姐妹会居然被他发现了。

    “原来是说这个。以铮,你觉得我给她什么内伤了?”

    他不敢相信她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苦笑。

    “你和陈曼瑶教了她些什么?不许哭,只许笑,接受无奈,忍受孤独,绝对理智,原谅一切。你们让一个女孩这样长大?”

    云意低头,重又将墨镜戴上。有一种女人伤感时最美丽,但顾云意的伤感绝不惹人同情,依旧犀利如刃。

    “会那样教她,是因为我就是那样长大的,曼瑶也是。我们三个女孩,都是作为父母的装饰品长大的,这是我们从小衣食无忧、被人羡慕的代价。我只不过告诉小柔,这会让她更坚韧,长大了才可以做自己。”

    以铮叹气,如今的云意光彩照人,A项目的硕士,一毕业便拿到英国工作签证,是世界六大会计师事务所争抢的对象。但她快乐吗?

    “你现在长大了,做自己了吗?”

    云意凝住,将双臂抱紧。“我会有大把的时间和资本做自己。”她走近以铮,压低了声音,“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教她?告诉她,你可以不听话的,你可以反抗的?那么她会变成什么,叛逆,逃学,吵架,抽烟酗酒,离家出走,沦落到社会上成为一个问题少女,浑浑噩噩一辈子。现在的她呢,重点大学的优等生,少女作家,人人羡慕。你倒指责我做错了。

    “看着她这样痛苦的长大,即便我有过愧疚,现在也没有了。她的错毁了那么多家庭,包括我的。还有曼瑶的命。她已经报复过了,不是么?”

    “云意……首先你得明白,那是我的错,不是她的错。”他嘲讽的笑笑,“另外,那时你已经成年了,可以一走了之,她却只能留下来,继续忍受一切责难,她没有报复任何人,只是在惩罚自己。”

    云意第二次脱掉墨镜,用镜架轻轻触着下巴,凝视他的眼神如蛇般幽索。

    “以铮,你好像……很清白的样子啊!”她绕到了他身后,鞋跟一转,语气凌厉,“别以为小柔就是你的免罪符。她可以原谅你,但不可以代替曼瑶原谅你。你要永远记得,为了所谓的正义曾经让一个女孩丧命,你这辈子都是罪人!”

    以铮后退了一步,并非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云意的脸越贴越近:“顾云意,曼瑶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究竟谁在装清白?”

    有那么一瞬,云意无话可说,然而很快抬头,低声道:“你还是五年前的梁以铮,而我……会确保你记得这一点。”

    他诧异的看到了另一个女孩沧海桑田的变化。

    “为什么要回来?”

    听到这句话,如刃的伤感一下子瓦解了,落寞消散在接近午夜静无一人的停车场里。

    她忽而悲戚而怨恨:“你终于问出这句话了,以铮,你终于肯问了。你怎么不问我当初为什么走?你根本就希望我走的对不对?”

    以铮没有回答,他预想过的可能性已经完全打碎了,现在小柔只有他一个人。他转身起步,将云意丢在了背后。

    云意咬唇站着,直到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才失声大喊。

    “梁以铮,你这个混蛋,我爱你!”

    他听到了,但没有回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