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前面。”
她看上去没力气吵架,提着裙子下车,坐上了副驾驶座。他侧身过来,倾在她面前,轻轻的揉抚着她的脸颊。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她莫名其妙的想着。
“还痛不痛?”
她摇头。他启动了BMW。
“等等,”她止住了他,“能不能……就在这里把话说完?”
他依旧发动了引擎。
“已经说完了。”
“不!”
她将一直攥着的手机举到了他面前。白刺刺的光晃着他的眼,他接了过来。是云意发来的短信,时间是五分钟前。
“小柔,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以铮没杀过人,他和我一样清白!不错,戒指上是他的血,我拿走戒指,是因为当时他还是律师,如果被发现与当事人有这样的纠葛,他的事业就完了。用你纯逻辑的头脑想想,要是能拿出除戒指之外的一点证据,我自杀给你看!”
可她莫名其妙的不想用逻辑来想了。
她只想相信。
什么?
他大脑里一片空白,随即苦笑,踩了油门。车子缓慢出了停车场。难道庄柔一直以为他是凶手?天啊,他的表达能力还真是失败。看着她刚干的眸中又有泪珠,他马上收敛了神情。
“你还真是自作聪明,以为我是……”
一句话没说完,柔软的身体便覆了上来,她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大哭。
他猛地刹车,幸好没撞到其他车。轮胎在地上打滑,一声刺耳的响声过后,他心怦怦的跳,匪夷所思的抓住了她双肩,然而没有推开。
“我很怕,你知道我有多怕吗?”她泣不成声,“不,你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幸好不是你,幸好不是你……”
他重又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安慰。
“那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是我害死了她。
庄柔这才明白,他没有说,是我杀了她,而是“是我害死了她”。
可是,还有其他话呢?
他一脸阴沉的说,这是最后一次治疗。他那么可怕的神情……
“我还以为……”
他亲了亲她的头顶。
“以为我要杀你灭口?傻孩子……”
“可你说,这是最后一次治疗。”
他慢慢收了眉。不错,那句话是真的,不仅因为她的症结已经被找出,从此以后只要略微指点,她就可以自己走出困境。
“我当然不能再治疗你了。”
“为什么?”
“你说过的,一个疯子不能治疗其他疯子,”他今晚第二次帮她擦干泪,含笑相对,“一个疯子,同样也不能治疗那个让他疯狂的人。”
她眨着眼睛,脸红的像玫瑰。
这是一句告白吗?
接下来的旅程,忽然很安静。前方目的地是学校,今晚让一切改变,她理性的头脑还在下意识的寻找理由和借口,以及,可以让事情平息的方案。
等等,真相他还没有说。
“那现在把真相告诉我。”
他皱眉了。
“不行。”
“你答应过的!”
“我反悔了。”
“你……为什么?”
他试图专心驾驶,却发现这段路真是长的恼人,怎么还不到学校?折腾了一晚,天都快亮了。庄柔愤怒的发现不可能再撬开他的嘴,咬牙沉思,却渐渐眼皮沉重,不支起来。
到校门口,他叫醒了她。
糊里糊涂的下了车,她才意识到身上还穿着他的礼服裙。正是日出前最黑暗的时候,初冬寒风像刀子一样隔着她的皮肤。
他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递给她,看着她披上。
“那,明天……”
既然治疗已经结束,她还做他的助理吗?
“至少,来拿回你的衣服。”
她哦了一声,没指出这个借口有多牵强。
“对,拿回我的衣服。”
他笑了。
“明天见。”
目送她走进校门,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个熟悉的号码。他皱眉,接起来。
“在开车?”
“是。”
“小柔回去了?”
“是。”
“我还有话跟你说。”
回到寝室,苏黎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脱了外套,有点留恋那种温暖。换下礼服,小心的挂到衣柜里,要是被苏黎瞧见一定要大惊小怪了。想了想,她把西服外套也挂在了同一个衣架上,微笑着一起挪进衣柜。
洗漱完毕,她刚要上床睡觉,却听到对面唔了一声。
“你还没睡着啊?”
“嗯,我也才回来,排练到很晚。”苏黎翻了个身,“明天,啊不,今天晚上就是中美晚会了。陆年羽是想让我熬出黑眼圈来,什么人啊,切!”
庄柔手里的牙杯哐当一声带在了地上。
背叛。
两个字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背叛了陆年羽,不是吗?
“你们家那位就是个工作狂,又喜欢压榨他的组员。看着挺大大咧咧的人,办起事来一点水也不放,太较真儿了!”
我们家那位?
她忐忑起来。该怎么跟那位说呢?
庄柔啊庄柔,平素最不齿这样的人,今天你却成了这样的人。
“你怎么了?诶对了,还没问你这么晚去哪了。”
见黑暗中一片沉默,苏黎叽咕了一会儿,再翻身。
“算了,快睡吧,明天下午你还要做我强大的精神支柱呢。”她不甘心,又加了一句,“还有诶,你写的串场词好是很好,但这里一句那里一句,我到现在还没背好。幸好可以看着念,哈!”
那夜庄柔没怎么睡着。
太多事夹杂在一起,让她不得安宁。很想见到以铮,让她有很深的负罪感。不知不觉,拂晓的阳光射透了窗帘。见苏黎还睡着,她悄无声息的将礼服和西服叠好,塞进袋子里wWw.就出门了。
以铮到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外的长椅上读法语课文。
“看来你早到的‘毛病’是一辈子改不了了,还一严重。”
她跟他进办公室,取回了自己的衣服。
就那么提着衣服站着,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没有……其他的事了?”
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怜兮兮?
他翻开了一个很厚的文件夹,始终不看她。“还有什么事?”奇怪,在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进展时,他却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回到了原点。
一如她就是他的二级助理。
连患者都不是了。
或者,他对她的好,一直以来也都是因为是患者?
不,一定有原因。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不语,你不知道什么吗?
以铮无法,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微蹙的眉显出了wWw.十足的不耐烦。“我还以为你会明白。你跟千惠不是分析的头头是道吗?医患之间会有特殊的情感联系,这联系会随着治疗关系的结束而慢慢淡化,不必当真。”
不必当真。<>
她的逻辑很完美。
来访者中心疗法,心理医生只需找出隐含的问题,之后,主体有主观解决问题的能力,不需进一步干涉。
“的确。说得通。”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带省略号,句读清晰。
“当然,如果你需要进一步观察,我有一个经验和技巧都远胜于我的医生可以推荐……”
“谢谢。”
她高傲的扬起了头,如孔雀一般。
“如我之前所说,我不信心理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