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怕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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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因你而美丽第一卷(北上洛阳)

    第三章瘟疫降临

    作者: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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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前,叔叔出门去卖酒,酒没有卖完,他便回来了。而且他的背上不背背着一个老人。据叔叔说,老人病势沉重,倒卧路畔,他便直接将老人送到胡医师的草庐。

    过了两三日,胡小夜跑来请叔叔去一趟草庐。邵泽渊随后跟了过去。原来那名老者病情严重,已至弥留之际。老人想临死前见一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叔叔行至床前,胡医师轻轻唤道:“老丈,老丈,救你一命的人来人!”

    老人半晌始才睁开那双无神的眼睛,气息微弱地道:“多谢先生,若非先生施以援手,老朽只怕早已一命归西。”

    叔叔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此是邵某应尽之谊。”“什么?”老人心神一怔,看向叔叔,道:“你说你姓邵?”

    叔叔愣了一下,也不由定神细看老人,半晌老人倏然抬起手指,骇然叫道:“你……你……你……你……”叔叔宛如白日遇见鬼怪一般,矍然变色,全身僵立那儿。

    一厢的邵泽渊只听见老人“你”了半天,竟无下文,不明就里,探过头来,道:“叔叔,他怎么了?”

    老人寻油尽灯枯的身体不知注入了什么能量,双眼霎那间迸射出熠熠光芒,惊叫道:“他……他……他……小公子……”

    老人太过激动,不由连咳数声,始道:“他是小公子么?”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叔叔。叔叔握住他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人喃喃道:“主母,老奴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他满面赤红,喘息片刻,道:“能让老奴与小公子说句话吗?”叔叔将邵泽渊拉近床前。但见老人颤颤危危抬起手抓住邵泽渊的手腕道:“小公子,老奴找了你好多年啊,好多年啊……”言毕,老泪纵横。

    邵泽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叔叔和老人,呆了一什么,始道:“老伯,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老人道:“主母一直想你,想的他都要疯了,咳……咳……”老人咳嗽数声,脸色蓦然变白,喉头嚅动数下,竟再难说出话来。他紧紧抓住邵泽渊,眼含不舍,双目中似有千言万语难开口中。他紫涨着脸,用尽全身的力气,道:“幽州……雅……舍……”说罢最后两个字,全身一抖,慢慢合上双目,就此逝去。

    草庐中陷入一片寂静,邵泽渊、胡小夜、胡医师三人都有怪异的眼神看向叔叔,均想眼前这一幕,叔叔作何解释。叔叔面上显出平静之色,淡淡地道:“将他葬了吧!”

    自从那奇怪的老人死后,叔叔性情变了许多。原来暴虐无常的叔叔虽经黑衣少年的一顿拳脚“教育”,性子有所收敛,但坏脾气依然不改,动不动便指爹骂娘,脏话不绝,而今居然洗心革面,不再说一个脏字,不再吐一句脏话,而且似乎良心发现般,对邵泽渊充满了一个叔叔的温情。

    邵泽渊偷偷告诉胡小夜,小夜难以置信地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邵泽渊可不管太阳从哪个方向出来,只要叔叔一改往昔的坏毛病,他便谢天谢地了。

    这段时光是邵泽渊和叔叔一生之中相处最为和睦的时光。

    又过数月,叔叔出了趟远门,去武州办点事。回到家便感到不舒服,精神萎靡,食欲不振。一两天后,便突发高热,经久不退,浑身上下起满红点,就此卧庆不起。

    叔叔一向体壮如牛,从未有过一点头疼脑热,而今病情来势凶猛。邵泽渊着实吓了一跳,急忙请过胡医师,胡医师瞧了半天,又问寻了几句,他安慰叔叔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吃点药,安心静养几天便没事了。”出得房门,他倏地一变,脸罩寒霜,他唤邵泽渊过去,低低地问道:“你近日可有异样?”

    邵泽渊不明所以,“什么?”

    “就是出没出现畏寒、没有精神、缺乏食欲、腹痛、起红疹之类的症状?”

    邵泽渊心头一紧,道:“胡伯伯,您的意思……”

    他面色一沉,打断道:“你到底有没有?”

    邵泽渊忙答道:“没有!”

    胡医师又将邵泽渊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脸色稍霁,长出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老天爷开眼,没让你这孩子染上!”他缓了口气,道:“你赶紧收拾行李,搬到我家去吧,现在,快点!”

    “为什么?”邵泽渊然变色,方才胡医师的奇怪举动,已令人见疑,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不同寻常,没想到问题之严重,一至于斯——他竟然要求自己立刻搬出邵家。这大出乎邵泽渊的意料。

    胡医师一脸的凝重,缓缓说道:“你叔叔邵成业可能患了伤寒!”邵泽渊如中雷击,登时呆住了,脑海中只回荡着那两个字:伤寒……伤寒……伤寒……

    叔叔……他……居然……居然得了……伤寒!?

    邵泽渊自幼生长山村,未历世事,于伤寒病原本不甚了了,但五年前的一件事使他对之如雷贯耳,铭诸肺腑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举世皆知。

    那一年冬,南汉帝国巴州下辖的一个小地方,仁县发生数起病人不明原因高热死亡的怪事。更奇怪的是,病人的亲属及相关人员随后相继继而亡,症状竟然如出一辙。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仁县官府极力辟谣,此事才渐渐平息下来。

    事隔月余,与仁县隔颖川河相望的颖川城突然爆发十数起病人高热不退,伴随全身红疹等症状,随后在十数天后纷纷离奇死亡。这种怪病眨眼之间迅速漫延到整个颖川境内,群医束手。此事惊动了宁安的太医院,七名医道高手尽集颖川,力图制服这一怪病,孰料他们不仅没有降服恶疾,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这时南汉政府才引起高度重视,庆隆帝急忙调派军队封锁颖川,将颖川与外界隔离开来,妄图把这一惊世骇俗的消息扼杀在摇篮中,不让世人知道南汉发生大面积瘟疫,但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疫情还是透过重重封锁,一点一点渗透到其他地区,瘟疫进一步扩散,而巴州和蜀州的二百多万人民尚未蒙在鼓里,他们并不知道,死神已经降临到他们的头顶。

    后来人们才获悉,那个可怕的瘟疫便是伤寒病,这是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幽灵。每隔数十年,或数百年爆发一次,而今它选择了富裕的巴蜀。它便如冬天的一场龙卷风倾刻间从颖川刮向巴州全境。所到之处,人人不免。上至公卿大夫,下至黎庶黔首,无一不受到波及,甚至连蜀王、蜀王妃、秦国夫人,这样的南汉重镑人物也在劫难逃,死于是疫。

    巴蜀流行伤寒时疫后,据闻浮尸遍野,十室九空,二百多万的人口经过瘟疫浩劫只剩下不到六十万,其状颇可怖,神州一时风声唳,人人自危。宋、周、晋、梁等北方诸国纷纷关闭边界、口岸,一律不准南人进入,但凡发现口音异样,立即抓捕入狱,且单独隔离。各国之恐惧由此可见一斑。

    南汉帝国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瘟疫,也引发了一场政治地震。后世史家称,汉历1030年巴蜀爆发伤寒瘟疫,蜀王李哲因照顾患病的爱妻蜀王妃,不幸感染伤寒,虽经全力施救,仍然没有逃脱死神之手,终年三十三岁。作为皇储的最佳人选,他的意外去世,使缠绵病榻多年的庆隆帝大受打击,庆隆朝的平衡因此打破,巴蜀顿空,权力的天秤向四大家族一方倾斜,作为四大家族后起之秀的唐生家,乘虚而入,一举攫夺川中大权,南汉皇权进一步萎缩。

    当时整个武州都在轰传此事,邵泽渊岂有不知之理。虽说他年龄弱小,却已耳闻伤寒死人的严峻与可怕,伤寒二字自此深植心田,犹记得,那些时日,但凡有一个得病,即便是感冒伤风之类的小病,也会令村中的人吓倒一片,大家都被伤寒吓出毛病来了。

    如今这两个鲜血淋淋的字眼由胡医师口中突然蹦出,回想起当年的恐怖记忆,顿觉一道凉气自足下直上头颅,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过邵泽渊心中仍抱着一丝丝侥幸。或许,可能,大概,差不多,亦或是胡医师看走眼啦,也未可知。要不然叔叔什么人不碰,偏偏碰到这尊瘟神。

    路上刮过一阵春风,邵泽渊却觉得冰气砭骨,直似到了三九寒天,颤声道:“叔叔得的病却是伤寒么?”他惶惑不安,两归盯住胡医师,指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哪怕是一丁点可能,不是伤寒。

    胡医师知他心忧叔叔,但兹事体大,根本就不是他能所左右的。沉吟良久,始道:“十之七八。”“哦,十之七八。”邵泽渊心头燃起一撮希望的火花,十之七八,换言之,叔叔仍有一两层的可能不是伤寒。

    此时此刻,叔叔纵有千般不对,万般不是,这算他与世界为敌,他也是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邵泽渊在这个世界上便委实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那可确是他最大的悲哀了。

    胡医师叹了口气,道:“这就看你叔叔的造成化了,小渊,照伤寒发病的周看,七八日内挺过来,他主算过了这道坎,生还的可能性大增,如果不能,那你可要有所准备啊!”

    “有所什么准备?”邵泽渊随口应道。方才尚自沉浸在那朦朦胧胧的喜悦之中,并未注意到胡医师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看着胡医师,他满脸沉重地瞧着邵泽渊,有所准备!要谁有所准备?一念在心头闪过,邵泽渊登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倒吸口凉气,全身如随冰窖,手足俱寒,失声道:“难道这伤寒就没治吗?”

    胡医师无奈的摇摇头,道:“目前为止,医生的能力有限,绝大多数病人要靠他们的自身抵抗力,其中略感特别的是,你们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一般不会感染上伤寒,那次巴蜀的伤寒病,活下来的基本上就是孩子。至于个中原因,我也不甚了了。”

    邵泽渊肯求道:“胡伯伯,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叔叔吧,你不是说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一般不会感染伤寒么!”

    胡医师断然道:“不行,你不识伤寒的厉害,就算它不会感染你们,可万一呢,万一你被传达室染,我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你和你叔叔。”他抚摸着邵泽渊的头,道:“放心去吧,你叔叔邵成业有我照顾呢,他死不了,去吧。”

    邵泽渊心下黯然,默默收拾起行装搬进胡家,小夜听说邵泽渊的到来,简直高兴坏了,又闻叔叔罹患伤寒,也是大吃一惊,并不住安慰他。

    胡医师送走邵泽渊后,便到周围转了一圈,这才匆匆赶到村长家,将此事告诉村长,村长勃然变色,急忙招来村中的长老,共商对策,面对伤寒,大家慌作一团,一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危难时刻方显英雄本色,胡医师从容镇定,稳住局面。商议半天,众人才拟好主意,即刻发布公告,晓谕全村父老:霜林村发现伤寒病人,请大家近期不要出村,更不要相互走动,以免传染。

    公告发布当日,全村直如一瓢凉水泼入滚沸的油锅,登时炸开了。众人乱作一团,喧嚣声此起彼伏。有的人当场晕死过去;有的人呆立着,不知所措,全然没了主意;有的人慌慌张张往家里赶,准备收拾行李,立即逃离是非之地;更有甚者,吓得连家也不顾,拔腿便向村外跑去。村里村外人喊马嘶,乱不可言。大家惶恐地望着天空,好像伤寒的乌云已经宠罩在霜林的上空,隐隐约约中,死神的脚步声下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

    村长等人一见忙出来安抚大家道:“乡soudu.org亲们,乡亲们,大家不要慌,还没有那么可怕呢……”下边有人插言道:“没有那么可怕,那巴蜀怎么死了那么多的人。有本事,你拿两把菜刀去把伤寒杀死,老刘就佩服你村长是个人物!”

    村长叱道:“你老刘整个一混球,那伤寒要是个人,我早就将他大卸八块啦,我想说的是,你们担心过度啦,是的,目前邵成业患病在家,但他得病迄今,除了邵美人外,并没有与任何人接触过,而且我们还不能十分肯定他的病就是伤寒……”下面的人们顿时一片轰然。村长难道在慌报军情。

    一个老人喝道:“那你还放什么屁,赶快把告示撕了,哪凉快至哪去罢。”村长道:“三爷爷,我不是村长么,我可要对全村一百五十三口人负责,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岂能袖手,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有人在底下嚷道:“干脆将他们邵家叔侄赶出村子算啦,都是邵成业惹的祸,就由他一个人扛着了,何必拿我们全村去垫背呢。这难道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吗?”

    场上一时沉寂下来,随即一片喧哗,大家议论纷纷,“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把他们两人赶走,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可不是吗,他们带来的瘟疫,就由他们带走好了。”“可他们叔侄平日里与我们关系挺好的哇!”“赶他们出去,是不是太缺德了。”

    土台上的村长怒不可遏,道:“是哪个免崽子出的溲主意?站出来,让我看看。”一见村长的气势,就算那人想站出来,他也不敢啊。村长威严的扫视全场院一眼,道:“你们想的倒是挺好,是的,今天是邵成业感染上了伤寒,你们把他们叔侄撵出霜林了,可是,明天万你们哪个也得了伤寒,是不是也要把你们一个个赶出村去呢?你们倒说说看。”台下寂然一片,鸦雀无声。

    “他奶奶的,竟敢说出此等无情无义的话,你还是个人吗?”村长越说越激昂,道:“你们在场的,拍拍自己的良心,有哪家没有受过邵成业的帮助,你们说啊,哦,没事的时候想到人家,有事的时候,却又要将人家往村外面赶,你奶奶的,这是什么天理?”

    在这寂静的广场上,一个干瘪的声音蓦地回响道:“小五,知道你孝顺奶奶,也不用你奶奶你奶奶的老挂在嘴边啊,”村长干笑一声,一时全场哄笑一处,立时场上的气氛轻松许多。

    乱轰轰的人声中传来一个不大却清晰的女声,“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问你村长一句话,如果邵成业确疹是伤寒,你有什么对策能保护我们不受到瘟疫的侵袭?”众人倾刻间停止轰笑,静听村长如何作答。这确是个关键的问题,设若这个难题得不到解决,那其他一切都是白搭。

    村长手指在空中不住画圈,措辞道:“嗯……嗯……你的这个问题……问得好……好……哦……这个……这个……我想……”他一眼瞥见身后的胡医师,心下有了计较,高声道:“退一万步说,就算确疹伤寒,我们不是还有胡医师么!”

    南汉那么庞大的帝国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小小村长能有什么办法。他委实答不出,便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了胡医师,“哦,胡医师!”“胡医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

    村民的眼光全部都聚集到胡铨身上,此刻胡铨便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大救星,挽狂澜于既倒,拯民众于水火的英雄人物,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胡铨走上土台。

    胡医师和充满自信的语气,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慌,伤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目前的心理,你们心中一旦崩溃,那可比瘟疫厉害千倍万倍呢。伤寒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你们知道吗,五年前,我也到过巴蜀,这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不是活蹦跳的么。你们千万不要被当年南汉的瘟疫吓破了胆,这病是完全可以治俞的,首先,你们不要四处走动,这样从根本上上杜绝感染伤寒的来缘,其次你们这段时间也要注意卫生,保持整洁的生活环境。只要作到变两点,一般就不会得病。即使感染上伤寒,也不是说就没救,只要能挺过七八日……”

    胡医师侃侃而谈,底下的群众一字不落地听在心中,他们虔诚的聆听着。邵泽渊只知道那不过是些宽心丸,让大家不致过于恐慌罢了。

    村长在霜林素具权威,加之胡医师深孚众望,众人虽有诸多疑惧,便见村中这两大巨头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自己也就安定许多,再也不似将才那般慌乱啦。

    武圣那天庭曾说过一句名言: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翌日,整个霜林陷入空前的岑寂,如死一般的岑寂,人们说话走路不再似往日那般雄壮有力,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就连平日里打鸣的公鸡也紧紧闭上了嘴巴,山上的鸟雀感觉到霜林的异样,轻轻扇动翅膀掠过上空,生怕弄出一丝响声。霜林村好像静止了一般。

    叔叔的病情未见好转,仍然高烧不退,胡医师浓眉紧锁,心事重重。邵泽渊与小夜也不敢多问。

    到得第三日,惊人消息再现霜林,两男病倒,症状与叔叔一般,全村大震,据查,这两个青年两日前曾到邻村探望过生病的姑母,大家立时沸腾起来,有的早已拿定了主意,一听到风吹草动,便收拾东西,举家他迁。虽然村长和胡师极力劝阻,晓以大义,动之以情,告诉他们外面也可能瘟疫正在四处漫延。仍有五六家离开了这片土地。他们说与其在此坐以待毙,被瘟疫一点一点吞食掉,毋宁出去闯闯,说不定能杀出一条出路。

    更多的村民不是不想走,而是一进拿不定主意,他们大都处于观望之中,是留?是走?一时委决不下。留吧,前途茫茫,瘟疫之害已有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愿作待宰的羔羊;走吧,被井离乡,远走异域,过着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却又是他们更不愿看到的。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就在犹疑不定,不知如何处置。惴惴不安中他们挨过了不眠的一夜。

    第四日,又有八人加入这不断扩大的队伍,皆是那二人的亲朋故旧,与他们有过亲密接触。此信一经传开,霜林民众惊恐万状,一时扶老携幼,纷纷外逃。全村上下一片纷乱。瞬息之间,一个屹立深山达百多年的霜林村就在瘟疫这个幽灵的重重打击下,分崩离析了。

    霜林地处偏僻,与外界勾通不畅,并不知道十数日前,武州便已然爆发伤寒时疫。疫情迅猛,数日内便弥漫全境_4460.htm。霜林虽地处深山,却也劫数难逃。

    叔叔又拖延了一两日,便撒手人寰。弥留之际,他似有无尽的话要说将出来,却苦于力有不逮,无法言语。胡医师将早已泣不成声的邵泽渊叫到床前,邵泽渊睁开模糊的泪眼,数日不见,他已无法将床上那奄奄一息的病人与平日生龙活虎的叔叔划上等号。直如隔世般。

    他虚弱地抬起手臂,邵泽渊忙用手接住,叔叔指了指他的颈项,邵泽渊不明其意,他又指了指邵泽渊的脖颈,邵泽渊疑惑地解开衣襟,露出脖子,“你……你……你的项链呢?”他哆哆嗦嗦地问道。

    邵泽渊一愣,盯住颈间的护身符,道:“我已把它送给束天衡了。”叔叔面带愠怒,艰难说道:“你……你……你这个……”大手缓缓挥出,向邵泽渊打来,邵泽渊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一让,大手划过一道弧线,软软地垂落床沿,邵泽渊顿感不妙,抢步上前,只见叔叔双目紧闭,溘然长逝。他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邵泽渊在世间的唯一亲人,这个在他危难时刻给予他一个家庭的男子,这个从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的叔叔,就这样走完了他三十五年的人生旅程。

    叔叔临终到底想说什么,邵泽渊不得而知。或许与那串项链有关,曾记得他醉酒后多次语焉不详地提到那串项链,当时邵泽渊只当是酒后胡言,并未在意。完全未料到叔叔殁前,仍念念不忘那串项链。殊为古怪。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邵泽渊已无从知晓。这个秘密已随着他的身故而带入黄土中,邵泽渊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