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花拾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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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您下次再来!”

    送走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初拾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又是忙碌而劳累的一天,但也同样充实得让人欣慰――希望生意一直这么好下去吧。

    她刚要回身,却感觉后背贴上来一片温热,转头一看,甜蜜的笑不觉流露脸庞。

    “辛苦你了。”余东明从后面揽住妻子的腰,吻着她纤细的颈子。

    “你不再睡会儿了?熬了那么多天……”初拾十分心疼地抚摸丈夫的脸。

    他们经营的是一间陶瓷工艺品店,店内的商品有瓷器也有陶器,多半都是自家作坊所产。不是她自夸,他们的作坊虽小,可烧出来的瓷器无论是造型还是瓷质,绝对都在中上乘之列。所以,他们小店的生意也算小有红火,也是因为如此,余东明经常要在作坊里没日没夜的赶工,连带着初拾为他的健康操心不已。

    忽然,初拾注意到店外的橱窗前站着一个人,正专心致志地凝视着橱窗里的某处。

    “哎,有客人来了!”她拍拍余东明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不管它,闭店了。”

    “你呀!哪有开店还不做生意的?就当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了,来,放手!”初拾咯咯地笑着,挣脱开余东明的怀抱,跑去打开店门,热情地招揽客人,“您好!要看些什么吗?请到里面来吧。”

    隔了几秒,穿黑色风衣的女子才将目光从橱窗上收回来,转向满面笑容的初拾。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举步走进了瓷器店。

    店内陈列着各式精美的陶瓷器,都是余东明的得意之作。不过,眼下的这位客人似乎无视其它,环视了一周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橱窗的一角――那是一只白瓷花瓶,造型小巧而可爱,但却绝不是店里最精致的瓷器。

    “多少钱?”黑衣女子指着花瓶问,夫妻二人都不由一愣。

    初拾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小姐,不好意思!那是非卖品。我们还有其它的花瓶,品质也都不错,您可以看看……”

    “要的话,我只要这个。”女子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除了这个,其它的一文不值。”

    此言一出,初拾慌忙看了余东明一眼,只见他紧皱着眉,样子十分不快。

    “那、那个是不卖的,对不起。”她连忙又解释了一遍,说话因急切而有些结巴。

    “哦,那真可惜。”意外的,女子没有再坚持,随即从口袋中抽出一张卡片,送到暗松了一口气的初拾面前,“如果改变主意,可以给我打电话。”

    卡片很窄,只有二指宽,上面也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翻过来,背面有个名字:无良女巫。

    “不懂装懂!”余东明夺过初拾手中的卡片,随手掷在地上。卡片很轻巧地滑进了货架与地板的夹缝中。

    “别这样!”初拾拍了他一下,像是生怕他无礼的举动被人察觉,虽说那位奇怪的客人此时早已离开了。

    余东明闷闷地哼了一声,撇下嘴角。静默了几秒,他又重新望向初拾。初拾的脸就像上好的细瓷,光润而洁白,连窑火都没能在上面留下一丝印记。他抬起手,抚上初拾面庞,目光和手,同时抚摸着她的细腻。

    “如果……让你继续就好了。”

    落语间,小小的空间被静寂填满,一切凝然,只有时钟咔咔地走动着。许久,初拾无奈地叹了口。

    “不是说好不提的?再说,总要有人来看店吧。”

    话毕,又是一声叹息。

    ……

    无良女巫喜欢艺术品。原因?值钱。而收藏和看管这些艺术品的工作,自然是归到红翼头上。照看这些东西很麻烦,他必须格外的小心,哪怕弄坏一丁点儿,他就要有好受的了――主人不会施以折磨,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惩罚。

    红翼不懂得艺术鉴赏,但有些所谓的艺术品连他也觉得粗糙,主人为什么认为这样的东西是值钱的呢?

    “好东西不是光看外表的,笨蛋!”无良将一本厚重书敲在他头上,“有灵魂的艺术品是真正的杰作啊!”

    “主人,不是有生命的东西才有灵魂吗?”红翼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灵魂是可以分享的,看……”

    无良一挥手,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接着,她又拿出一块记忆水晶,轻轻地摇晃着……慢慢的,屋中的某些东西渐渐泛起了萤光。

    “它们怎么发光了?”红翼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平时接触那么多,他却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竟会发光!

    “灵魂与灵魂间的共鸣。”无良微微笑着,在灵魂微弱的萤光下,那笑容闪烁着一种诡异的美,“无生命的东西被创造,有时,它会被赋予灵魂,那是创造者的灵魂,代表创造者的心。被注入的灵魂越多,就越代表着它的价值。”

    “那……有灵魂的东西不是很多?”红翼善良又认真地说道,“每一件被创造出来的东西都凝结创造者的心血,不是么?”

    “傻瓜!”无良再一次把那本书砸了下去,“一样的东西如果多了,就不值钱了!”

    珍贵的不是物品,珍贵的是灵魂。当面对无生命的物体时,到底是拥有什么样的心情,才能灵魂注入其中呢?

    初拾走进作坊,里面传来阵阵熟悉的声响,轻手轻脚地来到坯房,果然看到了余东明专注工作的身影。人常说,工作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她不想打扰他,也不想破坏这气氛,于是悄悄地站在角落,以同样专注凝视着他。

    工作告一段落,余东明起身放好坯子,却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初拾。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兴奋地走过来。

    初拾抿嘴笑着,不答,举起下手中的袋子。香味四溢,不用看,余东明也猜得到里面是什么了,于是也笑了起来。

    “赶快吃吧,一会儿忙起来又忘了。”她把食盒一个个掏出来,摆在桌子上。

    “等下吧,马上就开窑了。”

    初拾抿了抿嘴,没再多话,垂下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好等待。她知道,对于余东明来说,开窑是很重要的时刻。

    等了不知多久,窑房那边忽然传来阵阵破裂声,还夹杂着不休的怒骂。她一惊,急忙跑去窑房,只见余东明像是发狂一般,举着刚出窑的瓷器往地上狠砸,助手小周则不知所措地躲在角落里。

    “东明,怎么了?”初拾连忙上前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一窑不是都很好吗?别砸了!”

    “不对!不对!”余东明大吼着,“全都不对!这根本不是我要的!为什么烧不出来?!”

    “你想要烧什么?”

    余东明闷了一口气,把脸撇开。

    “青花拾釉?”半晌,初拾才犹豫地说吐出一句话,余东明没答话,眉毛拧得更紧了,一转身,大步离开了,只剩下她继续站在那里发怔……

    ――等烧成了就叫“青花拾釉”。

    ――乱来!这叫什么名字?

    ――不好听么?里面带着你的名字。它会跟你的人一样,漂亮又细腻……

    恍惚地回店铺时,初拾发现有个人等在店门口。

    “嗨!”郑理扬起笑容,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初拾回以一个微笑,掏出钥匙打开了店门,“来,进来说话吧。”

    “我可是等了好半天啊,你刚才去哪儿了?作坊?”郑理像头一次来一样,好奇地在店里看来看去,“怎么都他的?你最近没有新作品吗?”

    “有心也得有时间啊。”初拾的笑容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总得有人照看这个店吧。”

    “那也可以两个人轮流照看啊。”郑理的口气略带着不平,“他要烧陶制瓷,你就全盘放弃?”

    “这……”初拾无声地叹了口气,思绪又被牵出去好远,“你不明白……”

    郑理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随后转了个话题:“大赛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东明已经选好作品送去参赛了。”

    “那你呢?”

    “我……我不参加。”

    “你应该清楚,如果参加的话,你获胜的机会比他大。”

    “别再说了!”初拾打断他的话,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里翻腾,“东明参加就可以了,我现在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话题没有再继续,郑理坐了一会儿也走了。店里还是跟平常一样,客人来来又去去,忙碌很快就把初拾的心思占满了,无瑕它顾。晚上打扫店铺的时候,她发现,橱窗里的那只白瓷花瓶不见了。

    ……

    小小的斗室中,昏暗无光,只有桌子上的雕像闪着莹莹的光彩。一双贪婪的眼睛注视着它,显出另一种异样的光芒。

    “噢噢!真漂亮,真漂亮!”他搓着手,兴奋地赞叹着,“女巫,真有你的!从哪里搞到的?”

    “好了,付了钱,它就是你的了。”无良有些不耐烦。这怨不得她,某些人生来就让人讨厌,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意识到这点。

    “可以再弄到一个吗?”男人兴致很高,“类似的艺术品就行,可以的话,价钱再高一些也无所谓。”

    “两倍。”快速而干脆的回话。

    男人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便点头同意了。

    “好,两倍就两倍!那……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货?”

    “这个嘛……”无良转了一下眼睛,忽然想起了那只白瓷花瓶,“也许很快。”

    ……

    距上次的到访一个月后,郑理兴冲冲地再次登门。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肯定能行!”他嚷嚷着,满面红光,轻手轻脚地将一个物件放在柜台上――是那只白瓷花瓶。

    “是你拿走的?”一见花瓶,初拾惊讶之余还有些恼怒,因为这只花瓶的失踪,她一直吃不下睡不好,本以为是哪个客人顺手牵羊偷走了,没想到竟是熟人动的手脚!

    “你别生气嘛,我要是来明的,你肯定不同意。”见势头不对,郑理连忙解释道,“别的也没得拿,店里只有这只花瓶是你做的,所以就是它了。我以你的名义送去参赛了,虽然不是头等,但也是得奖了!你看,这是证书!”

    证书是鲜红的,艳丽异常,不过初拾却无心欣赏,因为,余东明这时从后面走了出来。

    “东明,你老婆的作品在大赛上获奖了,这个客你可得请啊!”郑理故意高声叫着,他知道,余东明的作品入围了,但并没有获奖。初拾心太软了,竟为了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家伙,放弃自己的事业!

    熟悉的人都知道,初拾也是个相当不错的陶瓷技师,只是为了成就余东明,她才舍弃了继续发展的机会。而选择经营瓷器店,也是为了能给他提供一个无忧的经济后盾,好让他安心地研究技术。为此,很多人都说初拾傻,但她本人却并不在意,而余东明呢,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一切。

    余东明其实也不差,怎么说,他也有个“陶瓷艺术高级工艺技师”的头衔。光是看他们店里的生意,也能知道他的手艺如何了。但是,他却始终比不过初拾。这一点,夫妻两个都是心知肚明,谁也不说罢了。嫉妒吗?反正他不甘心。于是,他埋头拼命努力,渐渐地,成绩有了起色,他的心也跟慢慢平复下来。可是,现在事情又如一颗投入平静湖中的石子,打乱了所有的一切。怎么可能?他做出来的东西竟然还是比不过初拾当年的作品!这一棒,打得够重。

    看到丈夫难看的脸色,初拾连忙过去安慰,却被一把推开。

    “你很得意是不是?”余东明冷冷地看着她,后者的脸上一片愕然,“那天有人看中了这只花瓶,你就心活了,是吧?想参赛就说一声嘛,弄出这一套算什么!”

    “我没有……”

    “其实本来你就比我强么,毕竟,你烧出来了那么好的作品,我想比都比不上。”

    “不……”

    “不什么?难道不是吗?” 余东明突然狂怒地大吼起来,眼里满是愤恨和不甘,“当初说好一起烧出来的,结果只有你的成功了,我却失败了!不是吗?不是吗!我说的不对吗!”

    初拾没有回答,对于余东明越来越尖刻的话语,她只是痛苦地摇着头,泪水在眼里不停地打转。

    “余东明!你不要太过份!”郑理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关你什么事!没你还出不了这些乱子!”一见他吭声,余东明的火更大了,话不投机,两人越吵越凶。

    “啪!”

    清脆的碎裂声,让店内顿时静了下来,白色的花瓶底座转了几个圈,停在地板上。

    “这样可以了吗?”初拾的嘴唇颤动着,脸白得像张纸。

    仍是安静,郑理怔怔地杵在那里,余东明重重地闷了一口气,甩门大步离去。

    初拾慢慢蹲下来,掩面而泣。

    ……

    无良走进来的时候,除了门口挂上块“休业”的牌子外,瓷器店里还维持着几个小时前的样子。

    “哎呀,真是可惜。”看着满地的碎片,无良啧啧地摇了摇头。

    初拾有些迟钝地从柜台后抬起头,迷惑地看着擅入者:“对不起,现在闭店了……”

    “你还有没有类似的好瓷器呢?”在女巫的字典里,“我行我素”是常用词。

    “对不起,已经闭店了!”又是瓷器!初拾突然火大起来,“您到别家看看吧!”

    无良并没有乖乖地离开,她侧过头,注视着初拾,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有麻烦?”无良像一阵无息的风,伏在了柜台上,盯着错愕的初拾,“来做笔交易吧,如果你肯给我一件相似的瓷器,我就帮你解决问题,如何?”

    初拾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对眼前的情形有些无措。正在她思考着该如何应付时,却见那奇怪的女人弯腰拣了几块碎瓷片,揉在手中。伴着似_4460.htm有若无的低吟,女人手指像变魔术般展开,接着的,就是初拾吃惊异常的表情――拼、拼起来了!碎片竟然复原了!

    “我是女巫,你相信吗?”无良将手中的瓷片轻轻放在柜台上,笑得像一只夜晚的猫。

    几分钟后,初拾便开始冗长而平淡地叙述起她的故事。

    “……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开始一切都很好,我们相爱,也很快乐。后来有一天,他提议我们各烧一种特殊的瓷器,做为爱的见证……哈,很土气,是不是?但我们真的这样做了,这个花瓶就是那时烧制出来的。我成功了,烧得很好,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说很好,名誉、评价……什么都跟着一块儿来了;可是他的……他的……

    她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也随之哽咽不止。

    “青花拾釉……他本来是成功了的,他做成功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我不是故意的,可我也不敢告诉他,只让他以为是被风吹落的。

    “青花拾釉的技术,他研究了很久,配料很复杂,别说那时以我们的力量没办法再重新烧制,就算可以,意义也不同了。好长一段日子他都陷在低谷,可他却始终都没怀疑过我。该不该为此庆幸?呵呵,本来,我以为时间一长,事情慢慢就会淡忘了,可是……

    她深深地抽了一口气,眉目间有说不出的酸楚。

    “时间越长,这个包袱就越大,谁都不提,它反而像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上气来。而他,也根本没有忘记――他现在又想烧青花拾釉了。可是,他没成功!为什么没成功……?如果成功了,这一切可能就都会结束了,啊……他能成功就好了……”

    最后的呢喃像是在自语,她无力地垂下了头,手指覆住满脸的疲惫,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这就是你想要的?”无良的声音没有任何彩色,不多的耐心快用光了,她没兴趣听别人的故事,她只在乎自己想要的。

    “能帮我吗?”初拾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让他烧出那种瓷器?这个嘛,说难就难,说简单也简单。”无良向前探出身子,以更近的距离盯着她,“关键,就要看你了。”

    望着那一开一启的的唇瓣,初拾的眼里仍是一片茫然。

    ……

    一连数日,余东明都没有回家,只窝在作坊里,与窑火为伴,甚至连电话也没打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心烦,不想回,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初拾才华横溢,打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也是因为这个,他才爱上她。可是,相爱的理由何时变成了心上的重石呢?他一无所有,只有对陶瓷的热爱和技术是唯一值得自傲的。然而,一旦和初拾站在一起,他的些许光芒就尽数被她的灿烂所遮蔽。他拼命地向前追赶,最终也成功了――他烧出可与她并驾齐驱的作品!可是,那成功只是短暂的美好。瓷器碎了,一切又都归零。

    日复一日的压抑,年复一年的累积,终于在某一时刻爆发。他要重新烧青花拾釉!只要这个烧成,只要这个烧成……为什么烧不出来了?当年明明成功过的,为什么现在却烧不出来了!配料错了吗?没有。工序有问题吗?也没有。火候不对吗?还是没有。那么,所差的,究竟是哪里啊……?

    再次踏入家门,已不知是几日后的事情了。推开门,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干净,整洁,带着他熟悉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不见了初拾的踪影。

    他绕到前面,店里也没有人,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得利落整齐,但台面上却落着一层灰。看来,这里多日没人照看了。

    初拾到哪儿去了?余东明挠挠脑袋。也许是回娘家了吧,那天她也气得不行呢。

    正要离开时,他忽然撇见了放在柜角的东西――白瓷花瓶?!它不是被初拾砸烂了吗?怎么……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货架旁,伏身在货架与地板的夹缝中,抠出了那张卡片。

    ……

    奇怪的屋子,奇怪的摆设,就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充满了诡异。余东明此时开始怀疑起自己: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呢?

    “说吧。”无良带着恩赐的口吻,这让余东明十分不舒服,但他还是忍耐着。

    “这是你弄的?”他打开背包,将白瓷花瓶置在桌面上。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无良不置可否地答道,对方恼火起来的表情,让她觉得很有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余东明没有回答,审视了她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你是女巫?”他抽出那张卡片,晃了晃。

    没有否认的声音。

    “如果你是女巫、如果你可以复原碎掉的花瓶,那你肯定也会点儿其它什么,是不是?”他的眼睛开始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我在烧制青花拾釉,但总差点儿什么,帮我烧成它。”

    “小事一桩。”无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你能付多少报酬呢?”

    “报酬?”

    “我不会白做工的。”

    犹豫了片刻,余东明往前推了推白瓷花瓶:“你不是很想要这个吗?要是肯帮忙,这个就送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无良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它那么值钱?哈哈哈!我现在不想要了。”

    破碎的物品,灵魂也随之破碎,已经没有价值的东西,不再让她感兴趣了。

    “那你要什么?”余东明有些不安,要价太高的话,就麻烦了。

    “别担心,你完全付得起。”无良猜得出他在想什么,“青花拾釉――若烧成了,把成品给我一个就行了。”

    “可以!”只要烧得出,这个条件岂不是太容易了!

    “那好,期待你的成功。”女巫用指尖划着嘴唇,勾勒出狡黠的线条。

    ……

    坯料、色料、釉料,按照女巫指点,余东明将一种特殊的粉末分别加进这些原料里。精雕细琢,小心翼翼地送进窑窒,起火,漫长又满怀希望的等待……

    当完好的青花拾釉呈现在眼前时,余东明自己也惊呆了:细润的瓷质,明丽的花纹,尤其是那泛着莹莹光彩的釉面……天哪,真的是青花拾釉!跟当年烧成的一样!

    他狂喜万分,像个孩子般地高声欢叫着!他成功了!终于成功了!一切终于都结束了,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抬起头了!

    “我的报酬。”无良伸手托起一只瓷壶,揽到怀中。

    “等一下!” 兴奋的余东明一把抓住她,“那粉末是什么?为什么以前我烧得出来,现在却不加那粉末就烧不成?你能不能告诉我,里面原来缺少了什么,配方是怎么改的?”

    无良侧过头,微微一笑。

    “配方soudu.org没有变,就如以前一样,只不过你现在缺了一样东西,我替你加进去罢了。”

    “什么东西?”

    “灵魂啊。”无良晃了晃手指,“你知道,爱着人的灵魂,制成东西都是很美的。”

    余东明一愣,不由望向青花拾釉。美丽的杰作!他轻轻捧到眼前,仔细品味着。白皙的瓷质,就像女人的皮肤,细腻的,光润的,让人不禁联想起那熟悉的触感……

    “啊,说好的另一份报酬,我也拿走了。”无良满意地又揽起一个瓷瓶,轻巧巧地走了。身后,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瓷片碎了一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