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傀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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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的生活是一场戏,人们就是木偶,戴着面具,扮演着自己的角色。黑夜的来临,为这表演落幕,甩开枷锁的演员们,在此遮蔽下尽情宣泄着本能的欲望。

    喧嚣的舞池内,充斥着半麻醉的诱惑,斑斓闪烁的灯光打射在扭动的躯体上,交织成一幅光怪陆离的图画。

    陈少坤背靠在吧台上,一口一口地呷着威士忌,眼睛不动声色地转着,四下搜寻合适的目标。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摇摆的身影上。

    妖娆的女人,如大栗花般艳丽,丰满的线条在紧绷的衣料下,散发着诉说不尽的诱惑。

    陈少坤知道,和他一样,黑暗中也有若多双眼睛正贪婪地注视着她。可是,也或许是这样的猎物太完美,始终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试试自己的运气。所以同样的,陈少坤也不敢冒然。

    正犹豫间,女人向他撇来一眼,在嘴角微微的上扬中,陈少坤的大脑瞬间清空,身体不由自主地跟出了酒吧。

    “你干嘛跟着我?”如她的人,女人的声音也是魅惑的。

    “那你干嘛冲我笑?”陈少坤的目光紧紧粘在女人脸上。

    “我有冲你笑吗?”女人望着他,眼睛似笑非笑,挠在他心上,痒痒的。

    “换个地方再喝一杯,如何?”

    还没等女人回答,一声短促的呼唤横插进来,破坏了应有的气氛。陈少坤回头一看,立时厌烦地皱起了眉。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颇为不悦地诘问。

    “少坤……”冒然者被他一凶,忘了原本要说的话,手足无措地停在了原地――这是个穿着不俗的年轻女子,只是那漂亮的脸蛋儿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惨白。

    “快回家去!”

    “我……”听到不善的语气,年轻女子有些惊慌,带着哀求的声调问,“少坤,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吗?”

    陈少坤没有回答,脸色很是难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后者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只是暧昧地冲他浅笑着,晃了晃手指,转身走进了夜色。他一时有些心急,想追上去,却被扑上来的年轻女子死死拽住。

    “少坤,跟我回去吧!”女子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看看苦苦纠缠的女子,又看看越去越远的背影,陈少坤一跺脚,气闷不已。

    ……

    第二天的阳光还是明亮的,灿烂而美好,然而这却并不符合某人现在的心情。

    “昨天是你告诉她的吧?”陈少坤恼火地瞪着办公桌对面的男子,不过对方的脸上却是波澜无惊。

    “你指什么?”

    “少装糊涂!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知道我在那里!”

    “你最近玩儿得太过火了。怎么说你们也是夫妻,样子总要装装吧。”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一贯平板的声音说。

    陈少坤阴沉着脸,用一种危险地眼神盯着他:“杨易,你没忘记自己端的是谁的饭碗吧?做好你该做的,不该管的事情以后少管!”

    “那好吧。要签字的文件我放在这里了,还有,下午两点的股东会议请不要迟到。”

    杨易并没有生气,甚至连略微的情绪都不曾有,他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有时候真让陈少坤恨得牙根儿痒痒。可是没办法,这么能干的秘书加心腹……找个顶替的还真不太容易,更何况,现在公司里的大部分事情都还要依赖他处理。

    陈少坤很聪明,他十分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对杨易是如此,对梁欣欣也是如此。

    现在的社会太现实,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想出人投地,何其难也。有才华又怎么样?没钱没权,照样被人踩在脚下!陈少坤深知这样的道理,他聪明,所以选了一条捷径。

    平心而论,做为女人,梁欣欣是满不错的。不过,那并是他最想要的,他要的,是她老爸的公司和高高在上的地位。单纯的女人总是容易上钩,但事后也是同等的难缠。老头子死后,他顺利地接管了公司,可是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已经开始对梁欣欣感到厌烦。就是嘛,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她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以他现在的条件,想找个漂亮女人不是容易之至?唔,比如昨晚的那个……

    他眯起眼睛,回想起那艳丽的软弱,身体不觉开始兴奋起来。

    当黑夜再次来临时,他又去了那家酒吧。

    幸运得很,一进门,他就望见了昨晚的那个女子。

    “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数杯酒净杯,陈少坤的眼睛迷蒙起来,女人的影像在他的眼中变得更为虚幻。

    女人欠起身,伏在他耳旁,软软地吐着气:

    “夜舞,叫我夜舞。”

    ……

    生活,一贯是平淡的,但不时也会出现意外。所以,无良见到对面的客人时,除了意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想到神父大人也会屈尊女巫的寒舍,荣幸之至!”

    “我有事情找你。”甘直没理会她的讽刺,表情异常的严肃,“是很重要的事情。”

    无良眯起眼睛,仔细地端详着他。

    “你出多少钱?”

    “……”

    “没钱就别指望我会出手。”

    “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甘直忍不住大叫起来,“她已经来了!再不想办法会有大麻烦的!”

    “她?”无良转了转眼睛,“诺论家的大小姐?”

    甘直怔在那里,不自然地张着嘴。

    “别这样!呵呵,消息不灵通还怎么做女巫啊?”无良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么,你自己搞定。”

    “才、才不是!”甘直一下涨红了脸,有些气急地辨解着,“我是神父,不能结婚!再说,那是长老们擅自决定的,根本没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是不愿意的!”

    “让我白做工,我也不愿意。”无良悠闲地掰掰手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是你的事,跟我扯不上关系。”

    “跟你是有关的。”甘直忽然压低了声音,无良的目光不由转向了他,“中间的细节太麻烦,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她现在认为我不肯回大云洞跟你上次的行动有关系,所以打算报复你!”

    “笑话!你自己不是已经回大云洞说清楚了吗?”无良哼了一声。

    “问题是她不这么认为!诺论是可以和大云洞相提并论的家族,她也不会是那么好打发的人物!”

    “我会怕她!”无良骤然提高音调,眼光也变得锐利起来,“联盟都不敢轻意招惹我,她又算什么!”转息间,她又忽然笑起来,“呵呵,其实也没所谓,不懂世故的大小姐总要得到些指导,是不是?”

    甘直没有再说话,他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但愿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发生……

    ……

    “文件你还是仔细看一下比较好吧?”

    杨易的声音依然是平板的,听不出是建议,亦或是不满。陈少坤则无所谓地撇了下嘴,飞快地签好最后一个名,将文件夹甩给他。

    “你不是都看过了么。”

    “……这个公司毕竟是由你来掌控的。”

    “哈哈!你办事,我放心!”陈少坤站起来,用力拍了拍杨易的肩膀,“这几天我就不去公司了,那边的事你多照应着点儿!还有,”他压低了声音,“上次那个模特有点儿麻烦,帮我搞定她,大不了多给她些钱。”

    无论是鼓励的举动,还是龌龊的情事,杨易的表面对此都无多大反应――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相同的问题再次出现而已。所以,他也和往常一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的老板。

    手机铃声响起,陈少坤看了一眼来电,眉头不禁微微皱起。随后,他向杨易打了个手势,便躲到阳台去接听了。

    “你还真是个好秘书,什么事都替他办。”夜舞从卧室中缓步而出,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易,“以你的能力,这样的工作不委屈么?”

    “我的工作就是如此。”杨易干巴巴地应了一句。老板的新女人,没必要奉承,也没必要得罪。

    夜舞微微一笑,不以为忤,斜倚着沙发坐下来,然后用魅惑的眼神望着他:“听说,你们还是大学同学?一样走出社会,一样都是男人,现在,他是大老板,而你却只是个替人卖命的小秘书。唔,心里会不会觉得不平衡?也许,你应该找个人帮帮你……”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杨易冷声说,“我十分感激少坤为我提供的一切,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谈不上什么不平衡。”

    “哦?真的?”

    夜舞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笑意在脸上漾开,晃在他的眼睛里,摇曳若幻……

    杨易走后,陈少坤迫不及待地拉过夜舞,搂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

    “小宝贝儿,刚才你在跟他说什么?”

    “能有什么。”夜舞吃吃地笑着,“只觉他有趣,明明那么能干,却连个经理也捞不到,只能做你身边的小跟班。”

    “你不懂。”陈少坤显出一脸得意之色,“对太能干的人,不能看轻,也不能捧得太高,适当地压住他们,他们才跑不了。”

    “呵呵呵,你不捧还有别人捧啊,你不怕被人挖墙角?”

    “这就要靠所谓的个人魅力和手段喽!你说是不是,小宝贝儿……”陈少坤肆意揉搓着怀中柔软的身体,呼吸越来越重。

    “那个电话是你老婆打来的吧?你就不怕她现在闯进来?”夜舞轻轻呻吟着,不过,听起来又像是在冷笑。

    “她?管她的!看见了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他不屑地啐了一口,手下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

    “既然不情愿,干嘛不离婚?”

    陈少坤的身体顿了一下,旋即又咬牙切齿起来:“哼,那是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她手里有15%的公司股权――都是她那个死鬼老爸偷偷转移给她的。要是真闹翻了,她联合起那帮老家伙来,我还真是吃不消。一天不把她手里的股权弄过来,一天就没办法安心,这女人事事都依我,可偏偏对这件事就是不肯松口。嘁,有时候还是真搞不懂她。”

    “事无难事,办法总是有的。”夜舞白耦般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着,“我有个好办法,你要不要听?”

    甜腻柔软的声音像催眠般萦绕在陈少坤的耳际,令他浑身酥软,宛若置身梦幻,飘飘欲仙……

    去吧,去吧,我的宝贝;

    去吧,去吧,我的傀儡……

    “先生。”

    随着话音,甘直的衣角被人牵住,回头一看,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孩子的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但两只眼睛却失神发直。

    “有事么,我的孩子?”

    “您是甘直巫师吗?”男孩儿平直地问道,甘直不由脸色一变,“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一个水晶球交在他手上,他认得,这是巫者用来传话用的工具。

    “那个人是谁?”

    “爱你的人。”

    “哦,谢谢你!没事了,回去吧,忘掉吧。”甘直温和地揉揉男孩儿的头发,嘴里轻轻吐出一串低语。傀儡术对人的影响太大,他不想让这孩子以后留有不好的记忆。

    “啪!”

    水晶球被甩在墙上,粉身碎骨,一缕淡淡的紫雾缭绕升起,幻化为一个声音:

    “亲爱的,你还好吗?我很想念你,快回来吧!……我的傀儡术出色吗?为了能与你相配,做个合格的妻子,我一直都在十分努力地练习哦!现在的我,可以同时控制几个傀儡娃娃呢,你要不要看看?放心吧,在你没回来看到之前,我是不会弄坏的,呵呵呵……啊,对了!我记得你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是……无良女巫,对吧?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送了份礼物给她,不知她会不会喜欢,也许,她现在已经拆开来看了……”

    听到这里,甘直的脸色骤然大变,他立刻冲到电话旁,飞快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好……”红翼刚接起电话,对面就砸来一大串话,半天他才弄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哦,神父,请别着急,说慢一点……唔,只有一个客人来过……以前没见过,这是第一次……东西?他没拿什么东西过来,除了给主人的报酬……不是钱,是一块记忆水晶……”

    话讲到这里,内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红翼一惊,扔下电话就往里面跑。

    声音是从密室中传出来的,那里除了无良女巫,不会有别人。在平常,红翼会小心地恪守着自己的界限,从不靠近他不该好奇的地方,但现在他却顾不上许多了,尽全力撞击着密室的门。门开了,比想像中的容易,红翼忽然记起来,它应该是由主人用魔法锁住的,那么现在……

    密室正中的地板上,无良女巫无力跪在那里,身体不停地剧烈抖动,大口喘息着。她的脸是惨白,上面密布冷汗和扭曲的表情,两只充血的眼睛,通红而狰狞。在她脚边扔着的,是一块被抽空的记忆水晶。

    门被撞开时,她蓦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满脸震惊的红翼。

    “滚出去!”她狂暴地大吼道,“该死的东西,立刻滚出去!”

    红翼被吓蒙了,怔怔地退了出去。

    无良抓起地板上的记忆水晶,狠狠地攥住,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竟敢……竟敢用这种东西!该死的女人!真该死!”她恨恨地咒骂着,眼神变得越来越凶残,“等着吧……以无良女巫的名义,我绝对会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

    ……

    梁欣欣知道自己爱陈少坤,爱到离不开他的程度,即使很清楚他是为钱才和自己结婚的,她也仍旧不在乎。正因为如此,对于陈少坤的所作所为,她处处忍让,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感情的事,慢慢来。无端的冷漠,她可以忍耐;倾吞公司,她可以不管;一个接一个的情妇,她可以装做没看见……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始终都没能挽住陈少坤的心。

    如果说,现在有一件能令陈少坤欣喜万分且只有她做到的事,恐怕就要属那15%的公司股权了。不过,她绝对不会交出去。为什么?因为她很清楚,还能吸引陈少坤注意的筹码,就只剩下这个了。就像一个傀儡般,控制的绳子一根接一根地断掉,当最后一根也绷坏时,自己就再也抓不住了。

    这样烦乱的生活让梁欣欣越来越神经质,她总是恐惧地臆想着陈少坤离开她的那一刻。所以,当那个叫夜舞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精神达到了临界点。

    “想永远地拴住他吗?我有好办法。”

    梁欣欣不知道她为何说出这些话?她不是和自己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对手吗?为什么……

    为何会来到杨易家,梁欣欣自己说不清楚,只是一路恍惚着,就这样下意识地走过来了。杨易很能干,是个可以依赖的人,他们也很熟,从公司到家里。但是,她却始终不大愿意和他接近。杨易的目光太深,总像藏着什么,而触及不到的东西,又总是让她感到害怕。

    接过杨易递过来的水,梁欣欣有些慌张地灌了一口,慢慢地,她感觉镇定一些了。

    _4460.htm“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也不会这么心烦了。”杨易平板的声音里掺杂着安慰,他可怜这个女人,为她的痴情,也为她不聪明的固执。在他看来,她就像陈少坤手中的傀儡,从头到尾都被摆布着,没办法反抗,也没办法解脱。

    为何要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他不明白。有时候,生活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

    “这是怎么回事!?”

    陈少坤大吼道,眼睛愤怒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众人,但此时,所有人却异常一致地保持着沉默。

    “正如你所听到的,现在,我是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说话的是杨易,带着他一贯的冷静,“股东会议一致通过,从今天起,由我来接手公司的经营。”

    陈少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从来就不认识杨易一般。

    “当然,你也有表决权。可是当天你没有到会,所以被示为自动弃权。”杨易继续说,而陈少坤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你在开玩笑吧,杨易?”他走过去,在距离不过30公分处死瞪着杨易的脸,“你是股东?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你的股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真是笑话!”

    看看激动的陈少坤,杨易喘了口气,回头示意其它人先离开。很快的,若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说服几个小股东让股不是困难的事,”他说,“而且,梁小姐也把她的股权转让给我了。”

    “什么?”陈少坤再次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梁欣欣连他都不愿意给,怎么会给这小子?!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问问她。”说着,杨易走过去,拉开会议室隔间的门,梁欣欣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十分平静,甚至连面部也没细微的颤动,两只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

    “欣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少坤冲上去,使劲儿摇晃着梁欣欣的双肩。

    “我把我的股权无条件转让给杨易了。”梁欣欣平平淡淡地叙述着。

    “为什么?!”

    “他说他想要。”

    这算什么理由!陈少坤更加地恼火了,忽然,他发觉有一丝不对头……

    “杨易,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戒备地质问道,小心验证着自己的猜测,“该不会……你也去找了那个女巫?”

    “准确地说,是她来找我的。”杨易推了推眼镜,“我也没想到那药真的有效。”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陈少坤愤怒地大叫着。

    “我不做,你也会做的,不是吗?”

    一句话,冷静而平淡,噎得陈少坤哑口无言。

    “其实,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弄到手,这样做,只是让速度加快一些罢了。”杨易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那是带着得意的嘲笑,“你是不是一直都以为我是你的傀儡?让你操纵,让你利用,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你很自鸣得意,是么?不过,你没察觉么,其实,你才是我的傀儡。”

    他顿了顿,看到对方脸上困惑而吃惊的表情,嘴边的笑意不觉更大了。

    “看看这家公司,所有的事务都是我在处理,被众人认同的也只有我!你只是个傀儡,放在那里而已。现在,背后的事情做完了,我也要走到台前谢幕了,而你――出局。”

    ……

    陈少坤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看到夜舞,便一头扑到她怀里。

    “我完了,全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断地恍惚重复着,“杨易先下手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现在欣欣只听他的,我什么也拿不到了……”

    “你没去女巫那里吗?”脸被捧起来,他对上那双依然魅惑的眼睛。

    “我……我去了,药也拿回来了,不过……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两天……”

    “笨蛋!”夜舞骤然沉下脸来,恼怒地一把推开他,“真是没用!因为你的愚蠢,我的计划全毁了!”

    “你也要离开我吗?”陈少坤慌张起来,连忙抱住夜舞的腰,不住哀求着,“我很爱你,宝贝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再失去你,我会死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听到这话,夜舞凝视了他片刻,忽然笑了,用仍旧甜软的声音问:“你真的离不开我?”

    “真的真的!求你不要soudu.org离开我!”

    “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

    “愿意!只要我能做的,随便你说!”

    “那好,”她幽幽然地笑着,“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表现。”

    ……

    此时的甘直,内心十分忐忑,他很想劝阻无良女巫就此打住,不要再有冒险的行动,但他也深知,这样的劝说根本是徒劳的。

    “今晚,你还是不要去了。”考虑了很久后,他说道,“我决定了,跟她回去。”

    无良停下手上的动作,眯起眼地瞪着他:“我说,你究竟在想什么?当初是谁拼死拼活地不当巫师,非要当神父的?怎么,为了女人,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甘直莫然有些恼火,“这件事因我而起,不该连累你,万一你有意外,我的良心会过不去!她是很厉害的傀儡师,而且她手里又有人质。”

    “人质?你说的是‘傀儡舞’?哈!”无良眉毛一挑,“三个有利益关联的人可以组成攻击性强的‘傀儡舞’。不过,现在被我破坏掉了两个,她也没时间再组新的傀儡了。一举两得,傀儡既无用,你担心的人质安全问题也顺便解决了。”

    “可是,还有一个人啊。到时候,万一她……”

    “那个女人……”无良冷笑了一声,“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下手了。”

    ……

    黑夜,是最适合巫者的舞台。为什么?大概只是因为他们生活在黑暗中,一切的不可思议都可以掩盖于其中。

    无良来到约定地点时,已经有两个身影等在那里了。

    “你迟到了,无良女巫。”黑暗中,一个女人开口道。

    “哼,我向来没有等别人的义务。”

    “呵呵呵,没教养!”夜舞轻轻笑着,“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对了,我送你的礼物可爱吗?那可是万中选一的哦。”

    “有这样记忆的灵魂还真是不容易找呢,难为你了。”无良阴狠地冷笑着。

    “呵呵呵,不用客气!……哎呀,甘直呢?”

    “睡上一觉是很简单的事。”无良说,“如果让他来,事情就要变麻烦了。”

    “这样也好,”夜舞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让他看到我杀人的样子,总是不太好的。”

    话音刚落,夜舞身旁的人影飞快地冲向无良女巫,举手一扬――

    无良急忙躲闪开,但外套还是被刮了一下,拎起下摆一看,像是被什么溶出了一个大洞,还有不明的黄色液体附着其上。

    “腐尸剂?”无良一下子皱起眉,转头看看,刚才攻击她的人像是那里喘息着,他的身体像是溃烂一般,全身覆盖着脓液,随着他的每一次抖动,不断往下滴落。

    “大小姐,活人控制不了,就改用死尸了吗?”

    对于她的讽刺,黑暗的那边不愠不恼:“随便你讲吧。很快死人就不会说话了。”随即,话锋一变,她向腐尸喝道:“上前,杀死她!”

    “你知道……”无良灵活地躲开又一次的攻击,“我这个人……”再一次躲闪,她从衣袖中抖出一把黑刃的匕首,“非常讨厌……”冲,“腐尸!”话落刀至,削!腐尸的左臂离体,一股暗黄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落在地面上,溶出一个个坑洞。

    “这么坏脾气可不好啊,无良女巫。随意弄坏我的傀儡,你赔偿哦!”

    低婉的声音像一首歌,在黑夜中吟颂着,死尸的颤动起来,越来越剧烈,表面的脓液也越来越浓稠。突然,像是爆浆的果子,它炸得四分五裂,所有浊黄的粘液都向无良覆去,顷刻间就将她包裹森严。连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粘液就将它的包裹物溶成了一滩脓水。

    “无良女巫啊,也不过如此。”夜舞纵声笑着,带着得意的张狂。她是诺论家的血脉,古老魔法家族的后裔,一个二流女巫敢跟她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

    突然腰间一凉,笑声嘎然而止,紧接着,一股沸腾的灼热迅速燃遍全身。她艰难转过身,却吃惊地发现无良赫然站在那里。

    “夜舞女巫,黑暗蒙住了你的眼睛么?”无良幽幽地说,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芒,“虽不及你高明,但简单傀儡术我也是会的。‘镜傀儡’,这么简单的把戏你都没有注意到?”

    艳丽的脸庞转瞬变得死灰,夜舞颤着嘴唇吐出一个咒语,黑色的风卷起,将她的身体迅速挟走。

    “风移术啊……呵呵呵!魔力消耗得越快,死期也就越近哦。”

    女巫的低语在黑暗中回响,顺着风,向浓浓夜色中弥漫开去……

    风息止了,夜舞艰难地移动着身体,匕首上沾着的腐尸液快将她的身体溶空了。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斜斜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树丛的暗影中闪出一个身影,走到近前,静静地看地面上迅速被腐蚀掉的女尸。

    “真讨厌,竟然弄坏了!人家很喜欢这一个呢……”来人轻吐着字,声音里带着不悦,然后又弯下腰,用树枝从脓液中挑出那把黑刃的匕首,再用药粉擦拭干净,摆到眼前,仔细欣赏着,“无良女巫……唔,还会再见面吧。”

    傀儡师,又称“控尸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