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帝国军的残兵在刮著寒风的夜里挨饿时,逃兵随著夜色昏黑不断的离去,带走能带得动的武器向临时营地外的周围扩散。因为离开的人数太多,娄维亚的失踪自然没人放在心上。
顺著撤退时士兵抛弃的武器装备,毫不费力的就能回到战场去,其实东部族兵也能跟著这些绵延的装备追击,趁黑扑灭帝国军,但却没人愿意这样做,利用这麽样手段获胜的人不足称为一军之将,顶多几个小兵会为战利品而捡拾昂贵的配备在这条路上活动。
娄维亚摸黑在营区附近谷地用控制在极小幅度的萤火之术,再捡了一点草根止饥,另外在一个快结冰的石头下面用水壶盖,一盖盖的装了点凹槽中的积水倒进水壶中。
幸好天气乾冷,不然风一吹会空气变得更冷,一息尚存的伤患不就更难捱了吗?
娄维亚掏出怀中战争导火线的黑死神,向神为蒲连基斯及他的女儿祈求,千万要让他们能一家团圆,快乐的生活著。
据说黑死神是低级神的一份子,因为他已经死了,相同状况若在蛮族的话就是成为精怪,但不管是精怪或是低阶级的小神,若他有阿丁说的那麽好,或是一半的好,娄维亚将护身符捧在胸前,喃语道∶「请找到原来的持有者...并保护他直到他回家......」
准备好後,娄维亚进入遍地尸骸的平原战场,开始寻找蒲连基斯的下落。
由於不确定约略位置,加上地域广大,并只能暗中活动,娄维亚将手上的尘土拍掉一些,仍有一层灰色手套似的的脏污,但也顾不得那麽多,他冒险的以魔法开始搜寻蒲连基斯的可能位置。
不是很有把握的指出一个方向後,娄维亚开始地毯式寻找著可能活著的蒲连基斯。部族兵的尸体都被东军带走,只剩一片大量的帝国军尸体,想到部族军曾派人来收尸过,也许他们会随手杀了仍活著的帝国军士兵时,娄维亚慌乱得害怕蒲连基斯也许已经死了,惊慌的在翻找所有可能是蒲连基斯的帝国军尸体。
不知找了多久,希望蒲连基斯还活著的力量让他不把水壶中的水给喝光,留著一点让重伤的蒲连基斯可以喝。
又渴又饿,起著鸡皮疙瘩的四肢在寒风中翻动沉重的尸体,一边低声呼唤著,但即使是身体并未腐烂,也早已凉透的尸体却一具具的打击娄维亚的信心。毕竟已经过了三天了,若找得到真是奇迹!
但找不到也许会让垂危的蒲连基斯在荒凉的平原死去,soudu.org不放弃的年轻士兵在平原上的尸海中继续找著,就算找不到活著的蒲连基斯,至少也要确定他已经死了才能离开。冬天的夜色亮的慢,娄维亚先摸黑再去谷地把水跟草根搜集一些来,冒著被发现的危险在白日下不断匍匐的找著蒲连基斯。
攻下帝国军的营地,获得胜利的东军也不好过,这次在战场上伤亡的人数逼近一万,跟帝国军的损失比是不算多,但却是重创了才两万五千的部族军。因此在进驻帝国军营地後,除派几个人管理外,有用的东西便运回原本的营地去,抢救还未断气的伤残士兵。
早不抱希望的娄维亚看到有部族兵经过便趴倒在尸堆中,意外发现有几个随身携带粮食的贵族兵尸体,因为之前只顾著找蒲连基斯,而没注意这些穿著高级战袍的贵族兵。他们身上的食物也许不够新鲜,但比吃草根的好。等部族兵离开後,他便掏出贵族兵尸体上的随身物品,从他们的水壶中倒出乾净的饮水,补充些微体力後便继续寻找蒲连基斯的下落。
夜风凄迷,一个低哑的声音在风啸中唤住忙得心绪大乱的娄维亚,一见到满脸是血的蒲连基斯那通红的双眼,娄维亚的泪水便自乾涸的眼中流了出来。
「大叔,你还活著...真是太好了....」
娄维亚先把压在蒲连基斯身上的尸体搬开,挖出人後才知道这真是奇迹!
一条腿跟一苹手都断了的老兵,倒地时刚好旋被几个同伴的尸体给压住大动脉,所以出血并不多,在娄维亚拉起尸体才又喷出血来,一发现这件事後,娄维亚赶紧把尸体放回去,先用腰带捆住伤处上方後再移动尸体。加上蒲连基斯身上刚好有葳鲁茵妮留下的伤药,娄维亚准备先喂点药後再把找来的食物给蒲连基斯吃,才刚打开药袋,蒲连基斯阻止他,断断续续的呻吟说∶「你带走吧...我已经没用了......」
「不会的,这药很有用,比军医的药更好!」娄维亚抹掉泪水,尽量克制的说。
蒲连基斯咳了几声,说∶「你快走吧...我已经没...没救了...你再不走...会有危险的.......」
娄维亚将黑死神护身符拿出来,激动的说∶「不,你女儿还在家中等你呢!」
「你、你还带著啊?」蒲连基斯咳了几声,身体一震动伤口便又流出血来。「你若有空,帮我告诉她...不要恨东人...是我选择这条路的...我很清楚会遇到什麽事......还有,顺便跟孩子的娘说一声...我对不起她......这辈...子......」
娄维亚将药粉撒在伤处,边包扎边抽噎说∶「这些话...你自己说吧...」
「别...浪费...这些药了...咳咳......」蒲连基斯喘著气说∶「我想...听听帝国军的军歌......你学会了吗?新兵小弟...」
娄维亚擦掉脸上的泪水,轻声唱起仍不大熟练的行进军歌。遇到唱不出来的地方蒲连基斯就开口唱出,原本只能哼著几句,渐渐越唱越多,声音也益发洪亮,附近另一名仍一息尚存的士兵也自尸堆中应和著低哼。
当蒲连基斯的歌声嘎然消失时,娄维亚的泪水自眼眶中汩汩流出,哽咽著∶「大叔...大叔......」
找出战场上几个仍活著的士兵,娄维亚把蒲连基斯带著的药全用上了,几个人在尸海中吃了点贵族兵的食物後,趁著夜色逃离了这死寂的战场。
殿後的娄维亚确定几个士兵都通过了部族兵的岗哨後,抬起头望著原本热闹的帝国军营区在一片无声中,飘著部族军旗跟东国旗。让人黯然的景象,娄维亚注意到营区内没有几个部族兵驻守,便溜了过去。空荡荡的帝国营区,从前士兵们摩肩接踵的地方,在月光下凄凉的空著,破碎的军毯跟帐篷在风中四处飘动,失去光辉的断剑跟上面凝固的血,这里曾有人反抗过吧?
被劫掠过的军官营区更是破败,扭曲的神像被丢在地上,上面的珍珠跟金箔早被拆光了,赤裸裸的神像跟帐篷支架一样寒冷。
娄维亚静静的靠近一座仍相当完整的营帐,葳鲁茵妮的身影自井边过来,见四下无人,娄维亚便压低身子跑了过去。
「喂!」才见过两次,娄唯亚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探出头低声的发出信号。葳鲁茵妮放下水桶走到娄维亚身边,问∶「你怎麽跑来了?」
被她的音量吓到的娄维亚慌乱的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问∶「他们有几个人?」
「谁?」「蛮军。」
葳鲁茵妮看四周问∶「你们是要发动攻击吗?」
「只有我一个人。」娄维亚看到灯火让蓬内的女性影子映了出来,顿时有种英雄救美的感觉,手不知不觉的握住剑柄。「我来救奶们的,跟我走吧。」
「去哪?」
「当然是回帝国军。他们有几个人在?」
葳鲁茵妮後退说∶「你走吧。」
跟蒲连基斯一样的回答,娄维亚急切的拉住女孩的手说∶「我会保护奶们,直到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们在这很安全。」
「可是这边已经被蛮军占领了!」
葳鲁茵妮摇头说∶「我是这边的人,我们全村的人都在这,我们绝对不离开这。」
娄维亚劝说∶「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回来这的,难道你想被蛮兵污辱?」
女孩冷笑一声,说∶「一样是做军妓,在帝国军既不被当成人也没医疗,但东人至少发了一些药给俘虏使用,虽然不能自由活动,但留在这也是我们的事。」
娄维亚气得想打她一掌,高声说∶「我是带奶离开这边回到帝国军去!又不是要把奶卖、卖──」说到一半他乍然接不下去。
被卖的女人除了奴隶外只能做妓女,但葳鲁茵妮已经是妓女了!
「奶这妓女,难道连一点爱国心都没有吗?」娄维亚拔出剑对著葳鲁茵妮的胸口,此时听到两人的声音,一个被俘的军官拿著拐杖过来,看到穿著帝国军制服的士兵便跑过去。
「你是来救我的吗?快点!」兴高采烈的军官裹著绷带拄著拐杖说。
葳鲁茵妮说∶「他只有一个人。」
军官虽然有点失望,但仍笑著看娄维亚,充满期待的望著人直看。
然而,被俘的村民没一个人愿意,几乎没部族兵看守,但她们都固执的拒绝离开,娄维亚只好带几个能走的军官离开。
在快到帝国军临时营区的路上,娄维亚让军官们顺著之前帝国军抛弃的物品走,自己一人又折回被占领的营区。
天早已大亮,空寂的营区中几个部族兵四处巡逻,娄维亚避开他们又潜进俘虏的帐篷。
东国,奥东城。
宽敞的东皇宫中,垂满灰黑色的布幔,素雅的结饰装点在一片肃穆的大厅中。
分两边各排成两排的魔法士及剑士静默的看著石壁上的走廊出口,由六名黑衣的皇宫侍卫抬著的巨大方形物品被缓慢的送入厅内。
盖在银黑色丝绸下的透明棺椁中,同时被封为东、汗然贵族皇家一员的杰亚修斯,总算移灵回到祖国,将由女王亲自主持丧礼。
女王脸上并没有什麽特别的表情,看著棺椁放下後,漫步的走上前去将上面的丝绸揭开,露出让人不禁要皱一下眉头的地方。
华丽的银牌以黑边的金字清楚写著∶华年早逝的第一御宫雷佩修斯?圣雅贝尔
另一片一样华丽的银牌,则以纯黑字体写道∶东俘虏王子杰亚修斯?东
此时,匆忙闯来的大祭司领著一身黑纱的幽月进入大厅,大祭司喘著气举起手说∶「有件事必须让大家知道!先捂住口鼻。」说著便掏出一个装著不明液体的罐子,倒出里面似油非油的液体,洒在棺盖的一角上。
液体冒出翻腾的泡沫,转眼间将透明的棺盖给腐蚀出一个洞来,大祭司在幽月帮忙下将漫起的酸雾以魔法处理掉後,用一柄长长的拨火挟伸入洞中去拨弄杰亚修斯的身体。
「在送回尸体的这几天,我相信大家都试过要如何把棺材给打开过,这点连雅贝尔人也不例外,当这样一个大盒子让人看的到里面,却又摸不到时,会让人更想打开来摸摸看。但就是打不开。」拨火挟顺利夹住杰亚修斯的颈子,大祭司用力一挑,把头给拉起来。
女王低呼一声,叫∶「假的!」
「是假的,连雅贝尔人自己都不知道,这就是非让棺材打不开的原因,只要开了马上就会被发现尸体是假的,这个锁及其他魔法设下的限制可比一国之君用的更加慎重。」大祭司挥手示意其他人也过来看清楚,在颈子下直接连著衣服的身体是空虚的,只有数层布料包住。
轮流看完棺中的物品後,各族的长老便聚在一起低声讨论。
幽月静静站在一旁,看著各族长老讨论出一个结果。
由於目前东军队的状况无法再次出兵,只好先稳定安顾住目前的疆域,而黑死神遗体是假的一事,必须隐而不扬,等军力更充实後才能因此欺瞒行为向雅贝尔人报复。
女王同意原定的丧礼必须如期举行,但规模极小的丧礼除了主持跟司仪外,只有必要的几个人参加,毕竟杰亚修斯不是真正的东王室,而他的贡献仍不足以真正封为贵族。小规模的丧礼既合情又合礼,雅贝尔人也不会怀疑尸体的问题。
一身黑纱的幽月在其他魔法士中并不特别突兀,但剑士的眼睛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多瞄几眼,也忍不住在她的面孔跟一旁杰亚修斯的脸间做比较性的游移。
对其他目光不以为意的幽月,接下女王发下的密诏後,就跟在大祭司身旁离开,在长老跟剑士间留下一个奇异、新奇的印象。
顺著崎岖的山路行进,无头马车的车厢中,大祭司侧著头瞥端坐在一旁的幽月,娇婉的面容平静地垂目,身上的黑衣因刚自一具棺椁旁离开,显得有股肃穆哀戚的气质。大祭司打破沉默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托您的福,现在完全没事。」
「是吗?那就好。」大祭司顿一会说∶「对杰亚修斯尸体的事,你有什麽感想吗?用不著客气,直接说。」
幽月轻叹一声说∶「不知道尸体什麽时候掉包,但能确定人已经复活了。」
「只有这样而已吗?」
「其他的事还无法确定。」
大祭司叹气说∶「你真保守啊!」
「不管这件事的目的是什麽,当尸体送到前线时应该是杰亚修斯成功复活的时候,如果还不能复活他们应该是不能轻举妄动。也许...」
「说吧。」
幽月慢慢的说著∶「也许,当杰亚修斯的事再有新的动静时,也许有其他方面的事正在进行,并已到一个段落。」
「呵,一个人的生死可以撼动两个帝国啊,他三年前还是个无名小卒呢!」大祭司抚需说∶「这就是把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给放到痛脚下的意思吧,放对位置,再怎麽小,甚至只是袜子上的皱痕,也能让一个人坐立难安,痛苦的跺脚跳脚。」
幽月曼声微笑说∶「杰亚修斯可不是袜子啊,大人。」
「哈哈哈...」大祭司边笑边说∶「他不是袜子,他是铁钳、铁钉,越用力跺他踩他,就会越扎越深,幸好痛的脚并不是我们的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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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痛脚也许会用它上面的铁钉踩别人呀。」
「说的是,但这铁钉的尖头札得可是汗然他们,除非他们忍得住痛,但怎麽样仍都是得不偿失。」
幽月轻笑说∶「也许有一天,脚痛的会变成我们啊?」
大祭司停住笑,正色的看著幽月问∶「你想说什麽?」
幽月的深邃双眼闪著若隐若现的光芒,低声说∶「雅贝尔人的秘密不容小觑。」
「这倒是!」大祭司忽然又笑起来说∶「啊,希望能有那麽一天啊,杰亚修斯变成我们痛脚上的石子,但不知道那时雅贝尔人又是如何了?」
幽月默然不语,但甜美的微笑挂在脸上。
大祭司的笑容转眼变的深沉,又带有傲人的得意∶「要如何把杰亚修斯变成我们的痛脚呢?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天大的...什麽呢?难题吗?手段吗?还是...这可让人充满期待啊!」
看到大祭司的笑容,让幽月的欲言又止,旋即化入淡淡的微笑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