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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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生奇怪,可没有检查车子,显现眼前的却是拖拉到地的金黄长发,与漆黑华贵的服饰对比强烈。一副苍白的脸相披挂在发丝下,里面画上纤秀的眉目麻木地颔视地表,尽管如此柳诗还是隐约感到被贪婪地窥视着,虽然隔着发丝但那双苍绿得像夜猫一样的眼珠即使在雾雨里仍能隐约可辨。仔细观赏一番,这样怪异的装扮确实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会十分抢眼。也不愿逗留,柳诗摆开车头还想从旁穿越,人已然开口:“小姐,有见过带镜子的人吗?”柳诗疑了一下,又停下来,这次是自愿的。抬眼间对方眼神已完全锁定在自己身上,那眼睛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厌恶。只要闭眼想象被上十只狮子虎视眈眈的感受就能了解。不过见他还是相当礼貌也就勉强应了声,只是没想到这一声带来的竟是一阵惊吓。原本闭得严实的车窗突然咯咯滚滑,没人推却自己滑开了,能看见里面垂着的帘子。霎时间世界都像一下子消失了,校园如往时一样那么安详、热闹。可从窗里奔出来的却只有带满恐惧与冰冷的未知,随时要将人吞噬,并且这一切在她看来都近在此尺。尽管身旁四周行人如流水,也都毫不在意,她只是望着车厢出神。

    漆黑撩起了窗帘,一双手掌伸出车。第一眼她几乎整个人都僵住,那确实是一只手掌却又不像人的掌纹,皮肤粗干留有指甲挂满恐怖和担忧,吞噬到柳诗肩上,虽然隔着外套,毛骨里仍能感受到至冷冰寒。不禁打起了寒颤猛地一抽身连人带车退出两步,一脸惊恐地回望车厢,里面很暗不见人影直觉得那手掌因她的惊动而突然抽动一下缓缓缩回车里。就像没有预料到一样,窗里传来异常苍老而缓慢并且低浊的声音:“我的小姐,你用不着惧怕一位垂暮老人。”

    听声音,确实是这样_4460.htm要没有上百岁绝不可能有这种声线。又看着身边金发男人,弓着身似是十分忠从,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失礼道:“有什么事吗?”书纸声打断了话语,似有什么在车里活动,那只手再次伸出车外,然而这回却多了样东西,是一张卡片,金黄金黄,雨水一刷更觉光彩比黄金夺目。

    “请务必小心身边人,可爱的小姐,你深深沾染上不洁净之物。”金发男子将卡片送至面前。稍稍犹豫,上面刻满几串文字,似是名片又不像,可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确实太诱人,尽管不是纯金打制。不,搞不好,真的是金。但她马上打掉这个念头,怎么可能。

    “非常感谢你的帮忙,我的府邸永远欢迎你。”话音缥缈着,狭长指甲同时缩进车内。帘子要上了,如起初无人触动,车窗又缓缓合上。她很想怀soudu.org疑车里是否装有机械控件只不过对方的话语更令人迷惑:“我……”

    男人再次截断柳诗:“我的主人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感谢你留步,一点谢礼。”捧起柳诗的手轻轻塞进卡片,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一脸无情。柳诗正自纳闷,她好像什么事都没干还来不及细说对方已不失时机地打了个眼色,令柳诗愕然。顺眼望去,只见沸沸扬扬的人流里,木然地立着一个身影,娃娃似的发型修剪齐整反盖在头上,脸相阴险,就连落樱雨花亦与他远去,那是个男人,远远地点在人声鼎沸处专注着柳诗:“班长?”疑云一下子便盖上心头,她想看得更清楚不知是什么驱使她迈开小步跃跃欲前。可,当第一声脚步踩响雨花,一群穿着花绿的女孩悠悠地从楼角里穿插而出。她们撑着伞,黄的、花的,眼前景象瞬间消失了似的隔绝了。

    心里一急,匆忙移步避开那群笑意风发的女孩迅速寻视,绵密雨线下尽是清一色校服涌动眼前,雨踏着脚穿划过肩膊,在每张脸上或多或少留下点回忆,可就是没一张那样的脸――枯干瘦黄,两颊几乎内陷得只剩眼球。柳诗重重眨了几下眼,眼花了吗?又回过头来面向棺材般的马车,门已经打开,沉长发丝正一点点向里飘动,看到柳诗折回来那些金黄发丝便又贴着门框微微鞠躬略显卑微,便深沉入厢内。也不知怎的,车里没发一声,车夫却想知道了这一切,立马就抬起头,因为坐得太久了,帽檐上垂下了水珠。那一刻,她才最终看清车夫的脸,枯黑惨白混作一团,带血的眼睛木视前方如同拉车的马一样深刻泛红,在暗雾里明灯火亮。缰绳在他手里活像一根鞭子,用力一挥,马匹便嘶鸣着强壮地向前拉走。自出生以来她相信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辘辘笨重的车轮声,颇有一种怀旧气息。但是她一直愣在那里,甚至于还不明白到底对方的来意是什么,直到马车绕过广场迅速地跑上校道离开校园,方自回过神,手上卡片已冰凉透心,这是多么古怪的事情,感觉上更像极品商场特价促销的传单,无缘无故地便会塞到手里,只不过价值不菲。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真是个奇怪的老伯。

    返回楼下,她仍不安,班长无缘无故出现似乎预兆着什么。正打量着卡片间,眼前很快被一片黑暗遮掩,冰凉感自脸颊两侧传来,所有景象都消失,只留下一声古怪语气:“猜!我是谁?”

    柳诗确实有点意外,但很快便一脸厌烦挣开眼前障碍:“你的声音再怎么装也不会漂亮的。”

    身后娇笑一声一把扭着她的脖子:“你难道就不懂得赞美我一次吗?”

    “拜托……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哟!你也有会开玩笑的时候啊?”

    “黄绢!”

    “你一点笑容都没有,小心启良不要你。哎!这是什么?”黄绢近乎是抢一样夺过柳诗手上的卡片。她发誓她见过的金银首饰从没有任何一款能与这张金卡媲美,润滑纯净的光泽即使雾雨天气亦足够令人神魂颠倒,“这……很漂亮,”她摸着表面凸起的几串字母,就像那是用黄金堆砌而成,“真,真的是金片……”她越说,柳诗越觉得珍贵。看在眼里特别顺眼,摸在手心也特别舒服,看得半晌也迷住了。黄绢扑哧一笑,差点停不了口。柳诗干脆把话锋一转,又往回走:“哦,对了,你陪我去找一下班长。”黄绢被这话弄糊涂了,拍着她说:“什么嘛!那个呆子有什么好看。”柳诗想了很久,手上的卡片一直闪亮无时无刻提醒着她的思想,发卡片的老人让她发觉一件事,班长似乎一直都在看着她,就像监视一样,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浑身发毛:“……不……,我有些事情……想见一见他。”

    柳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班长那么在乎,以至于她不见一面,总会觉得有点放不下。哦,对了,那天的雨好像是一直都没有停,篮球是打着雨花传出去的,呼喊声紧接着从身边“掩杀”过去,两名球员已经冲上去了,有点疲倦的感觉,启良把手撑在膝盖上支撑着身体,整片整片地跟篮球场一样被大雨冲刷成水战场景。这场暴雨从昨晚开始便持续到现在,以前的冬天没有见过如此长久的暴雨。他喘着气,脸上分不清是汗是雨的水帘如柱灌下,前方还有人在呼喝似为下雨而欢快,雾里的雨战还真让人兴奋。

    他突然伸直了腰向校外方向望去,球场建立在山腰,能够俯视校园,那是很好的风景,但……此刻他却不为此着迷,云的颜色在变化,幻演着七彩光泽,紫红色的、玫瑰色的、紫罗兰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金黄,它们像一片蝉薄的雾气染朦在乌云表面,使这看起来像暴风雨。他逼至铁网前时已从疲倦中惊醒,总觉得一脸不可思议,也许当时没人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诧,只是听他喃喃吟了几个字:“……班长……一定是他……”

    乌云一直被彩云渗透,直至将整座宿舍覆盖。柳诗今天很古怪,一路上一声不啃,似是成了哑巴木木地对着卡片发呆。说真的,那卡片确实很好看,简洁、闪亮而且很像是黄金做的,握在手里会感到冰冻很有触感。只是,是什么人才会使用这种名贵却从不留联系方式的名片?柳诗曾经检查过,上面只有三行简洁的字眼,并列排行的字母密密麻麻地串成了像是一句话,可又像一个名字的词组,尽管绞尽脑汁,也只能串读最下面的一行字母:“萨德尔。”在后面是象征身份与权贵的标签,令人费解。

    班长一直住在旧宿舍,那是一所公寓,什么都齐备就是没电梯,只能步行上去。因为年代久远,楼梯里已经挂满灰墨的一层壁纸,墙上、扶手上能剥落的颜色都已被灰尘取替了。楼道里的窗户都很小,平日里阳光就不充足,加上雨天做起路来阴暗潮湿,两人都走得小心翼翼尤其柳诗,她掂起裙脚一步步往上爬,远远落后于阔手大脚的黄绢。

    “对了,江月还没有回来?”见柳诗走得慢,她干脆停下靠上扶手自顾自地对四周环境观察起来。“可能跟阿点在一起,不过,江月姐从不逃课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跨上两级终于赶上黄绢。“大学入学考试,江月可是重头戏啊!该不会这时候出差错吧。”重新开始步伐,可也没忘记四处张望。四周静得出奇,特别是班长那一层墙壁和窗户都有修补过的痕迹,有些地方仍然残留着露出的钢筋,窗户被封得严密,但工艺粗劣像是匆忙填补上去满地杂碎。

    残断的钢筋深深吸引黄绢:“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环境的恶劣震惊了两人,柳诗只是环视了一周,没什么留恋,继续向前朝班长的门户踱去。那是一间残败的房间,门和窗都封得严密,只是门板有点脆弱,也像匆忙赶制般胡乱顶装上去。柳诗好奇地望着门越看越奇,门板因为残旧开始散发霉味,只是究竟为什么呢?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拉拢着你,使人向前探索无法脱离,她承认她已被门后世界彻底吸引住,直到急速剧烈的拍门声将她一棍从梦幻里勾回现实。黄绢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叉着腰一边摇着自己的短发一边粗鲁地使劲拍门,并且附以一副说不上粗俗可人人听见都会吓跑的厚嗓音:“有没有人啊!快开门!”

    开始只是一愕,后来便感觉尴尬,如果可以,她宁愿远远地躲开装作不认识:“呃……呃……我说……你――平常就这样?”

    “嗯?有问题吗?”黄绢还一脸不解转过来暂时停止拍门,“哎,没关系,这个呆子,用不着客气。”

    柳诗捂着额头一面无奈:“真不知道你以后怎么嫁人。”

    黄绢倒不在乎,继续用力拍门,连门框都震动了,几片烟灰从门顶上倾卸下来,滴落到衣衫上,她还刚想停,门锁突然砰的一声脱落在地。两人面面相俱,一阵莫名。锁头已经生锈脆化,只要轻轻一捏,原本扣紧的锁把轻松地脱落,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莫名之下,不等柳诗开口,黄绢已推门进去。她很奇怪门房这样残旧房主还没有找人来修整,尽管黄绢已经进去好一段时间,她尽可能地敲打桌椅发出一些嘈杂的声响,希望可以证明这不是危楼,但柳诗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进入这么残破的楼房,即使里面有一百万两的黄金。但很快,她的举动再次出卖了感觉,因为黄绢已已经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可此刻却一点回音也没再出现,透过黑洞洞的门口无法辨别分毫,所以她最后还是做了赌一把的决定,其实她不是害怕房间而是怕班长还在里面,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对班长特别警戒,只要班长存在的地方必定看不到柳诗的影子,除了教室。探入门框之后,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地方,室内同样漆黑,但却没有外墙那么潮湿。矩状不大的卧室中央摆放了碳炉,里面旺着,也许这个原因屋里非常暖和。柳诗很小心地跨进房间,她不是在害怕什么,而是在提防班长,警惕地环视四周。靠窗是一张木桌,两张照片发黄了躺在上面。黄绢捡起一张,像是合照但除了班长外其余几个人都模糊了,她又朝柳诗说:“像你们。”从黄绢手上接过来的是一张记录往事的旧照,启良与班长合照的形象至今想起仍历历在目,背面还有署名,哥哥的几个字迹再清楚不过,柳诗摸着相里的人物突然深沉下去,回忆似的感觉浮起了微笑,不过,很快便打住了,她明白多看两眼只会令自己更碎裂,没错,尽管相里模糊,可人的容貌她却是再清晰不过。放下照片趁黄绢仍沉迷在四周乌黑黑的空间时,柳诗又开始寻找着目标,班长不在也没其他人。左右两套床架共四人却只有班长的床位显得杂乱,并且铺上床铺像只有这张床有人用,单人宿舍一直是江月梦寐以求的圣地,不过对她来说,却是清冷了点。嗯?奇怪,床铺是很齐整但像覆盖着东西,平展开的被子凹凸起伏,似是人的轮廓,柳诗一疑,心里也不知怎的,突然泛起一片鸡皮疙瘩发起毛来,仿佛那下面覆盖着的是会叫人心神碎裂、毛骨悚然的恐惧。心跳声加速快要跳进耳里,她伸过去,小心谨慎地提起手掂着指尖,正要触碰床铺,黄绢突然窜入眼帘:“喂,那个呆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还要等啊?”

    “啊呃!”比泡上沸水更快,她整个人跳起来,连人带手一下子退后四五步远,惶恐不安地盯着还一脸无辜的黄绢,似乎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好了吧,你干什么呀!!”黄绢的嚎叫还没结束,柳诗已按着胸口开始喘气,差点没被吓死。黄绢干脆坐到床上:“太晚了,吃饭吧,那呆子……”话只说得一半,接触床铺的身体马上被一阵干硬的温暖感染,坑坑洼洼一样直接入皮肉,她简直就是反射性神经地弹起,惊叫着退到一边,这一下可把人都吓坏了,柳诗猛然惊觉,一把扯开被铺,顿时两人都愕然木呆,咧开嘴只有吸气的份儿,平整的床铺上僵直地绑着个人,那是――班长!

    她们面面相俱,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又惊又疑地企立好久,柳诗才摸上前去,探着班长脖子,还有体温,可眼神却已豆大地睁开着呆滞了,盯着上铺床板也不会转,瞳仁收缩得几乎消失。

    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本已消瘦的躯干竟被皮条捆扎呈树枝一样绷直,人,死了吗?

    不,还没有,尽管微弱胸膛仍有波动,只是嘴巴张成一个圆盘,发不出任何声音。柳诗无法再看了,心里只觉搅住一样难受,竟能干出这种事,是谁?黄绢找来一把剪刀,她倒镇定,一边剪开班长身上的皮条一边问:“我……我去通知老师吧。”也没回应,皮条断开露出破烂的衣衫下那干硬皮肤时,柳诗眉头又再拧成结,那是什么?血色的文字也不知什么人刻上去的隐隐约约浮现在皮肤上,细看起来像一串字母,古代文字一样难解。

    她无法相信般摇着头小心地抚摸其上,明显地有凹凸感:“……这,是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