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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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绢也注意到了,停下手上动作凑过来查看,像文字但更像符号标志着什么似的,越来越深刻地呈现眼前。及至此时,身躯僵硬地颤动一下,二人惊觉都急切查问:“你怎样?发生什么事?”他咕噜着,从咽喉里梗塞着什么,眼睛猛然瞪更大了,嘴巴马上哗的一声吐出两口浓血饼块般大小,浓烈的腥臭立马扑鼻而来。

    一把捂上嘴,因为距离最近柳诗没差点儿就呕出来。黄绢更是不愿再看别过一侧。

    只见他如同垂死病人,挣扎着咽喉间断断续续地喷出几个字:“杀……了……我……呃……啊……”

    迷惘、痛心、疑虑,两人莫名万分,对着班长残容不禁心痛,根本就不似活物,那种眼神、那副尊容,皮肤之下充血艳红,他艰难地又张合着口,牙齿早已白森森撕裂呈现,森然能啃噬骨钢,就在班长仍挣扎吐话那刻他的脸色也渐渐转变,怒嚎着激烈地挣开皮带。

    柳诗二人一看顿生疑云,马上退离床边,噼啪断裂之声将身上束缚横蛮挣脱,这样子的力气无法想像从那瘦弱身躯竟能如此猛烈以致床架也摇晃震撼。

    有那么一瞬,两人吓呆了,班长的怒号直指人心震耳欲聋,烛灯俱灭,室内霎那间笼罩上恐惧与诡秘。他用早已充血染色的目光四处搜索。

    房里黑暗无光一切皆尽凌乱,唯独床前的两人,校_38605.html服长裙因为剧烈后退而飘摇摆弄深深吸引班长视线,他咧开牙齿唾液分泌异于常人,不断溢出下巴满满挂在嘴下嘶哑咧齿地咕噜着声带,挣扎爬起来徐徐伸向目标――柳诗的长裙。

    黄绢低声耳语:“喂,他,怎么了?”

    两人似乎还没意识到危机。他就似失去润滑的锈化支架,硬绷绷地一步一结实往前移动毫无理智。这场面,在哪里看过?柳诗看得久了,似乎想到什么,对!是那天晚上,可又不像,这样子,已经不是人了,他只不过是一具失缺理性毫无思考力的活尸,音容扭曲狰狞可怖,柳诗决然道:“我们还是走吧。”早已厌恶,黄绢立马击掌同意,刚欲举步,班长一如疯子扑击上来,抓住黄绢左肩,引得惊喝莫名,布片碎裂之声丝丝入耳。

    随着黄绢惊喊,肩膊大片衣衫切割撕断,黑黄的肌肤上顿时展现出三条深色血痕。班长力度很猛烈,直把对方逼坐在旁边的床上。刚顿下来,肩上便辣辣作痛,这下子把两人都吓坏了,已接近疯狂的班长扔掉碎片很快地转移目标,向着柳诗张口便咬,在她眼前已全是可怕的黑影,不过,也许是她的运气一辈子都这么好,只觉眼前一黑几阵冷气划脸而过,面前又空空如也。班长呢?她寻声望去,一抹身影正竭力钳制班长。

    “启良?”柳诗愕然。

    “叫警卫上来!”他抵住木椅将班长牢固地架钳于墙上,尽管一直挣扎身边杂物捣个零散,启良仍死死不放手,只是回头放话时,稍不留神腹上被连踹两脚直踢得苦水喷流,不禁松开手,班长早已痴狂乱嚎奔劲拳击。启良整块脸孔都被捶过一边去了,可他没停下,一击着手紧接着便朝胸膛挺进,结实地将启良撞出五米远,子弹般将舍房中央的桌椅、碳炉全摔个翻天倒地,木凳杂物也被压断。柳诗这下子真的急了,可班长比她更急,在他脑里仿佛只有血性暴动,一味追寻启良踪影,两双手直接压到其上。被瞬间连击下,启良捂着心口,如散架一样正想爬起却被班长压下。

    狂怒呼号一直不绝于耳,森白的牙齿列出嘴唇张得如盆碗般大小猛然噬咬下去。惊吓间启良也不管怎样随手抄起木椅的水片格挡,沉重咬裂声立马摧毁木块。这一下,他整颗心已然冰寒,这……这……哪是人啊。

    嗯?!挣扎中,他看见一个鲜红的字样深深映入视线。那个标记烙在班长胸膛上如同烙印深血鲜红般清晰地刺激着启良。

    “E•L”……什么意思?

    虽然奇怪可情况却不容他多想,班长的嚎叫灌彻人心。眼看着就要被对方啃噬分裂,一声重击突然令面前怪物停下,他缓过神似有什么令其着迷,背后……身后……是……柳诗!那一霎那,启良惊愕了,她提着凳子惊惶不定立在一旁见班长转会视线,柳诗又慢慢往后退去脸无颜色。看样子,刚才拍击声应该是她所为,班长后脑也许因为这个原因,稍微变得湿润,鲜红液体沿着颈项流淌。但终究如此,他还是没有感觉,相反地显得更为疯狂、可怕,喊杀越加激烈确乎已是怪物一只,无容置疑。

    黯淡的雨水飒飒飘入窗内,布满了两人内心。班长那个巨大的黑暗平伸在脚前,她想无论如何都要压住着惊怕的心神,可是一阵雨来,打着发丝打着脸上冰凉透骨,全身便似木头伫立,背脊手里也能中 文首发榨出把汗,眼前只有无法接受的紧张。

    随着怒嚎袭向新目标,启良也顾不了痛楚正欲阻止,门边上突然冲出点点火星。当尖哑枪响震慑全场所有人都惊愕了。启良还没反应过来,尖锐的子弹咆哮着划过班长与他之间打在玻璃窗上,粉碎了。那阵子,不但三人神经绷得比弦丝还要细,几颗心更是紧紧地被一根丝线牵引着。星光闪烁间玻璃夹杂着雨水散落一地。班长机械般姿势硬直了一下,又缓缓转过身朝门口寻去。门是开着的,刚才原本是启良闯进来的地方渗透着三个身影,只是那些穿在身上的半修道化的军装穿着的人更为抢眼,尤其大衣?得十分平整走起路来也带风感。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提着手枪似乎匆忙中瞄准姿势很不自然,但这个姿势很快被并排赶来的另一人挥手挡下:“别开枪,他也是受害者。”卫兵听从命令收回手,那人又道,“抓住他!”

    话语间,两名军士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将班长钳制住,押解至床上袒露其胸。可能挣扎得很厉害,班长不断踢摆着双腿比女的还要猛烈。启良一手撑地挣扎着起身,气差点喘不过来直咳得厉害。也许对他们的安危不存担忧,方才下令的军官……哦……我们暂且称他为军官吧,那位军官从启良旁边穿过,沉重的皮靴声同样敲得三人一片绷紧。

    黄绢、柳诗、启良无不瞪眼注视,他们看见班长被按倒,衣衫撕裂破碎袒露着胸膛如同柴火般灼烈,血色字根深刻映入眼帘。校内怪谈传闻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一代一代耳闻口传,但也无人因害怕而离开,柳诗是这样,黄绢是这样,江月也是这样,可也从没出现过比这两个字更令人心寒,像从皮肤里生存长出来紧密粘贴胸膛那几片突起的胸骨。军官一腿压住班长双脚,拔刀之声穿刺入耳,他抽起佩剑锋利的光晕灼灼闪烁。但见此状,班长狂鸣越发激烈,挣扎似乎更为剧猛。

    他从身上脱下银质十字架又为班长带上,横剑于前覆盖对方视野。班长百般不解地定神沉寂,那种就像要与声带过不去的呜鸣,乃至狂暴举动刹那间不翼而飞,他只是看着明亮光洁的剑身,任由狭细的锋刃清晰反映着自己那双充满血红并且横蛮扩张的目光,贪婪丑陋似乎只是单纯为欲望驱动。

    此刻,他安静了。眉目之间稍微有点恢复,左右不敢张望深深被锋刃上的虚光吸引成了个婴儿,一阵羞愧一阵愧疚不再癫狂。军官一手提剑一手托十字徐徐地轻吟:“神说有光,便有了光,他要黑夜白昼,便有月升日落。”唱到这里,他顿了一会又继续,“罪人利诱我们的刀剑袭击活人,他们啃噬骨头,威逼他的灵魂。主,你裁判他们有罪,让他们与恒久的死者一起永做阴间的子民。主,求你拯救他。为何义人的道路总被贪婪不义者蹂躏。主,求你哀怜他,救拔他的灵魂脱离刀剑之争。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班长似乎受到什么刺激,血色的瞳仁渐渐扩张崩溃终于平静地突然反扑,转眼之间将狰狞狂暴描写得淋漓透至。两位军士好不容易才把坐起身的怪物压制下去,剑刃再次覆盖双目:“主啊,求你聆听我的倾诉……让此人头脑清醒能辨是非……太初有道!”

    幽暗宿舍里遍布一片凄厉的哀号,地板、墙壁成了血色海洋,血浆化成的血雾从班长心口上印文般的伤口里扩张喷洒。人们能看见的似乎只有与哀号相呼应的血雨,喷泉一样弥漫视野,整片整片窗户都蒙上一层血迹,但……

    这血水很奇怪,它不是沾染在物体上而是不断升腾,逐渐凝成了一长串字幕歪歪斜斜镶印于屋顶上,数秒之间房间恢复了正常。班长用尽余力,终也瘫软到床榻:“镜子,他们,拿走了镜子……”

    屋里的静默,早已布满了死灰气色,他垂暮般的语气更将人推向苍冷深渊。这时,他才感到浑身无力,挪动手臂奄奄指向屋顶那血色字样,在黑暗的屋里异常醒目。

    当时除了这些军士之外,所有人看了无不惊讶莫名。一个人物也许会被遗忘但一个符号能无时无刻掀起人们的心底,它就是这样一个符号,比海还深比血还红刚漆过一样垂涎外滴。

    “E•L……”看见这样的字符军士们轻声低吟着生怕惊动了其他人又陷入沉思,“……食尸鬼。”

    启良带着惊疑脚步接近床上那死人,伸手去试探一下:“他还有气,他没死。”

    收剑回鞘,军官咕哝了一句:“休息一下就好了。”遂转向柳诗问道,“早上有谁来过?”

    她仍心有余悸:“我们来到时已经是这样了。”

    他们没有再问,四处搜寻一会儿翻箱倒柜查不出半点目标,无奈之下也只好匆匆离去似乎对屋内三人毫不关心。脚步远去后,三人才真正放下心来察看死活不动的班长。胸膛上的字迹已消失无踪,脸色苍白得比死人痛苦,也就在班长猛地吼出:“上山!”二字时幽静的宿舍倏地绷上了弦,精神都紧张起来,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好似一出戏里突然发出恐怖的吼声。启良等人更为疑虑地安抚班长。

    他又瞪着启良,伸长脖子干裂地张着口:“山,上山,江月……圣女,他们看了镜子,对……他们要镜子……”启良很疑惑,就问:“他们是谁?谁把你弄成这样?”目光稍微移动转向屋顶,似乎犹豫着什么。室内没有灯光,雨雾渐渐使屋里充满了迷离。他凌乱地披着衣服,炭炉虽暖着可握他的手感觉不到任何活力,只留下冰凉一片。好容易才等到班长微弱张口:“Rose……是他们,玫瑰!玫瑰!!”声音越响越大渗满愤恨,只是更令人意外地班长竟奋起余劲抓着启良衣领,撑起上身呜咽着,“上山,一定要上山,石板出来了,圣女出来了,上山!他们在山上,江月……”说着又猛地面向柳诗,直把人吓一跳,“阿点也在山上,很危险,叫他们下山,尽快下山,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下山!要下山!!下山……”

    声嘶力竭,班长每一声震撼人心,甚至向来冷静的启良亦不免为之动容。绷紧的弦丝终究会断,高呼过后班长喷了口血,浑身痉挛着昏死过去。

    伸手去抚班长前额,体温似乎恢复正常。尽管如此,启良还是担忧,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黄绢捂着肩膀,衣服沾染了血红,有点破伤:“刚进来他就变成那样了。”可马上又想起什么,抬头望向屋顶上的血迹:“那究竟是什么呢?”

    这么一说,大家更不约而同抬眼望去。的确,字迹仍深刻可颜色逐渐暗淡显然已经干涩。三人一下子陷入了迷宫。

    远处又传来流水叮咚,那么均匀、单调简单无限重复地奏鸣直教三人暗淡凄然。“……食……尸……鬼……”军士的说话突然闯进柳诗大脑,陌生的名词却使军士惊惧失色,无不清晰反映眼前,以致她不由得沉吟吐露,“……他们说过,那时候……没错,是食尸鬼。”

    眨了眨眼,黄绢问:“你说什么呀?”

    “食尸鬼吗?”低着头,启良逐渐将目光滑落向柳诗身上。

    两人好奇望着他,只觉得此人眼神开始暗淡,随着动作滚落滑过灵光:“以前曾经听说,那是阿拉伯地区的传奇,原本只是异教中夜间出没之狩猎者,却被贬斥为吞噬物种的源头。”

    阿拉伯传说……他回望柳诗,似乎十分意外,目光随着启良动作收缩起伏:“那……什么意思?”

    不接话,他知道柳诗想要问什么,不过相比起这些他更希望柳诗能从以下这段话里寻到答案,“并非指物质,它只是一种意识形态。寄托于某种物质概念而依附其上,有说它是源自于死者的欲望,纯粹地贪婪为死者所驱使。吞食物体,只是思念上的意识,人是有欲望的,它们只是朝着欲望而来,大多是因为生前留有遗愿,死后念念不忘所致。但……”眼帘眯得更细,徐徐移向屋顶上的字迹。那些原本刻印在班长身上,如今竟转架之石壁上,光是看见就不舒服,听着启良叙述,两人不自觉地跟着抬头盯望屋顶,耳边终于泛起猜疑,“这……更像人所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