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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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钟声依旧,似乎也敲响了一颗心。坐在圆桌前,灯光划过脸颊,多么红润,如今却已如霜雪一般,从刚才起她的心是那样难受如被无数昆虫噬咬充满坑坑洼洼,江月好像有点不舒服,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确实闷热得很。甚至连他也开始察觉到了,那双手……她反常地狠抓住胸膛,衣衫皱纹乱成了一团紧紧地缠绕着指骨。胸前稍微有点成熟便被压迫得高低错落,她越抓越紧,胸脯也扭曲了。低吟着,突soudu.org然趴到桌上。沉重的碰撞将阿点惊醒,抬眼望去时,江月几乎整个人平贴到台面。他整个人都慌了,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匆忙上前一双眼不解地审视着江月,偶尔有几声呻吟从那低垂的长发中渗透,听起来像是声嘶力竭,似在压抑着什么:“这……这……你怎么了?”看着她那颤抖萎缩的身躯和越来越大声的死命似的痛苦哀吟,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脑袋一下子便梗塞了,平时的灵活不知怎得全抛到九霄云外只能手足无措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慌着、急着,他很想去摸一下她,即使是安抚一下,可他又不知道该怎样去摸怎样去安抚。因为他无法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苦楚,撕裂般的、万虫噬咬的、真正发自心窝脾肺的侵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她还在喝茶,杯子还没冷却,指甲刮划的痕迹已愤然撕裂木板,往日的那种平静如今就像一个死命挣扎的战士,狠命地伸手撕扯台板,尖锐而笨重直敲入阿点的心坎,他想去阻止她,机械式的指尖甚至看得见净洁的血水从指甲缝里渗出,可当他抓住她的时候,才发觉那只手是多么有力,乃至朋友竭力按止才使其停下,只是江月的低吟似乎变得更加惨烈。

    她用哀嚎的话语来宣泄痛苦。阿点更紧张,除了按着她的手,什么也干不了。平日里美丽沉静的脸孔如今已与平滑的台板连成一体,在一头乌发下彻底消失于任何人眼前。

    江月仍在死命地抓捏着心口,那是一个声音……遥远、无孔不入,开始还好,只是越来越强烈,将心神摧毁,仿似在进行最后呼号。是垂死挣扎的感觉,为什么?……她听到一个笨重的碰击,钢铁质感,像一个巨大的箱子,它要关上了,合闭的时候沉痛地封印。可她听到,直至那声碰撞,彻底而清晰地敲进心里,整个脑海便充满了振音波动。凄丽的苦嚎瞬间击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将阿点甩开,江月抱着胸弹起身,可才到了一半一切便随着声音震荡静止了,朋友退后两步,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似乎还熟悉的故友,一切似乎都在瞬间改变。

    她僵立着,双腿死灰般渐渐缺乏力气,朋友还在迷茫中,但眼前那张美丽脸孔已被痛苦折磨得如同窗外的风雨。下一瞬间的动作,使他都发急。她失去了灵魂,沉重地下滑,直截了当地垂击在地。

    “江……江……江月……”足足有三秒,他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花了好大工夫方将她搬到沙发上。汗水已将她衣衫打得通透,一双眼原本是那么灵光的如今已剩下黑白分明的目珠,一动不动地张望前方,空洞虚无,直至地配合着绷紧的心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朋友守在一旁。可得回来的只是一些微乎其微,几乎听不见的喘息。

    朋友更慌了:“我……我去找人。”说着,刚欲离开,耳边一紧,被什么拉住似的又回过头,是江月的声音:“……石板……”语无伦次地疯言疯语。在他看来,江月的说话只能留下这个印象。

    他不再犹豫,正想走的时候,他发现一样更可怕的东西,抬头瞬间,他的目光都僵住了,那仿佛就是一片阴森可怕的景象,从来未见过。天底下竟会有如此奇异的怪像,以至于他是如此不相信而僵立在那里。是……影子,灰暗并且阴郁在昏暗的灯光里,似乎是被窗外白光打进来,紧紧地重叠在地毯上,正好将阿点的身影覆盖了,它就好像一个巨大骨架,左右撑开的肢体甚至能分辨不知什么原因而造成枝枝节节的关节般的充满菱角的躯干。阿点就那样呆望着,他深深地被吸引住也感受到一点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瞬间,脑袋仍然是空的,似乎还为这突如其来的物体所惊吓,看着那呈现米字形的肢骸,支撑在窗影上,连同窗格一起投射下来,仿似一部巨型摄录机死死地盯视着房间。惊恐?不,他只是一种完全未接触过的惊讶、怪异。那根本就是魔鬼。与其说是影子,他觉得更像一个有生命力的生物,还没来得及清醒,身后已然悄悄飘来一种怪异的声线,好熟悉,没错……班长,不……又不是,是,比班长更趋于苍穹。这是……死人的声音:“圣……女……”

    强行咽了口气,他深深压制恐惧,那声音,慢慢变成一双爪子,徐徐神向朋友。阿点感到脑后已是一片冰凉。只是……对……江月还在,微弱地喘息。心里暗自鼓了气,猛然回头竭力暴喝:“谁!”

    一刻间,几乎愕住了,房间里没有人,吊灯孤单凭吊,眼前的窗户却如一张大口,它是多么金碧辉煌并且古色古香,充满笨重庄严的金属感_4460.htm,无时无刻透映着外头那种风上柳梢头的黑雨。在这里,雨水是黑色的,那些墨色的雨。然,除此外,再没什么值得留恋。这里没人,什么人都没有。他开始觉得奇怪,瞪大眼珠直愣愣搜寻着,那个影子,那个身影,怪异的,异族的,骨节嶙峋的。它已插进记忆,并开始扎根生长。他幻想出多恐怖的故事情节,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都试图去探究。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他没有发现,擦了一把脸,坚硬!眼睛的睫毛都笔直了。

    是有任何东西在障碍呢?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些缠绕的阴影似乎越来越大了,无法承受。马上转回沙发,摸了一下,冻,近乎就已经是死人。他惊呆得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几分钟以来那些像是没有人般的黑影久久地占据着心头,似乎沙发里的每一声呼吸都已经与他的心跳掀牵了。微微地抬起头,一阵莫名的安心却又悄然而生。他看见一个影子,修长的被灯光所映射,就像一个怪物扭成一团,是他自己的影,不偏不斜正落在沙发边上那个昏暗的角落里,飘摇摆脱。朋友很奇怪地观察着这个影子,没什么特别,甚至比任何一个影子都还要普通,只是为什么……他又看看窗外那些摇摆的树影,然后又回到影子上,对,摇摆的,菱菱角角,乍眼一看也确实是一只怪物,张牙舞爪。想到这里,不禁又嘘了口气。眼下事情似乎比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还要离奇。刚才还可听见的喘息,只剩下断续的几声呻吟,不可以再等了。朋友拉起江月,径直撞出门。人没到,嗓门一张得老大:“赛特叔叔!”

    他简直就是一头疯狂的野兽,高歌地发着呼嚎,直奔向拐廊深处,就如同这苍穹的蓝天,变幻莫测,这里是暴风雨下的世界,山的那面却如同世外桃源般明净清朗。

    海蓝色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浩浩渺渺,穹苍似的安静广阔而又神秘,似乎是一片澄蓝的碧海,笼罩着大地,明净高远。几片洁白的云朵飘过,更衬托出它的温柔、娴静。

    以手遮掩在眉心抵挡着阳光,远远地探望那几片极薄的晴云,疏疏落落,总是有一道很淡的白味,阳光之下显得更加轻灵虚渺。他站在地上对天注视,身上好像能生出两翼翅膀来,就要一扬一摆的飞上空中去。

    看见这片云朵,还会想象出许多不同的图画。每当这时,他就会想象鸽子飞翔的情况,没错,是那只小生灵,灵巧尤胜海上漂船。它旁旋着从云的一边飞到另一边,又闯入云霄破雾而出,当然那都是要不可及的想象,如今,他只看见一叶断线飘筝,小小的亮白一点,荡入运空,时隐时现。然而,它逐渐地发达了,慢慢地涨成一个碗口大的生物。盘旋天空的鸽子在蓝天里似箭一般疾飞,羽毛光泽体态神气,现出了清晰的形象。它的羽翼披着阳光,以多么欢快而又自豪的风姿在日空里飞行,在光线上鸣叫。或者因为太阳吧,几片断羽洒洒脱脱地伴着翼减飞飞扬扬地洒满天际,它感染着日空像升降机一样覆盖了太阳,也感染了山巅之上那几株冰冷的颜色。

    以手曲成了支架定立面前,深色西装依然夺人眼目,似乎在这片绿的海洋里最能为人所提倡。四周山林都是静的,他站在那里就像他从来没有动一样,每一件事物都很好地把他掩饰在内。唯独一样,深色的衣衫。等待似的,他伸着手,飘过的羽线不断划过手臂,仿似那里的是沉稳而又标准有力的树杆。时间计算得十分准确,伸手的同时乳白色物体便以飘然洒下。预先约定般拍击着翅膀降在“树杆”之上。钢利的锋爪便也扣住了,一动不动稳如泰山。银红色的目珠晶石一般,仿如瑰宝。它在一闪一闪,似乎死命注视眼前景物。

    这样的话,确实很吸引,洁净的羽毛,灵活的身段,丰盈的体态,多么轻巧、无暇啊!

    它一直在打量,细心观察。毫无遗漏地展现身躯,也许这在丛林里是最为显眼的目标。

    对眼下的生灵,几乎有点惊讶,很巨大的鸽子,展开翅膀足以笼括人的双肩,配以朱目红瞳,很容易想象到见了也让人作呕的物质,与刚才优雅相比简直就是变种生物。

    “……”目光从鸟类移向远方的山林,在那里充满青葱的一片墨绿。都市就耸立在那片群峦山下,每次看到这里,都有很奇怪的感觉,山峰宛若碧珠般,都市却是苍白的,找不到一片颜色,只是头顶上的乌云依然漆黑浓密,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阵怒着、哭泣着,似对天地的哀怨。只要看见的人都会庆幸自己站在这边碧朗的晴空下。看着那些被雨线刮划得苍朦无力的城楼,手上无力地抖了一下,臂上生物便也机灵地闪了一下眼珠,疾驰地冲了出去,几片鸽羽仍在空中挥洒。他望着都市,也留意着羽翼划过,渐渐地露出一句话:“来了。”

    等待的还不止他一个,一直在身后似是守卫工作,断断续续地分布着三人。不,与其说是守卫,更像是随机游玩的形式。可此刻,似乎为弄鸽人的说话而回应,从那里面飘起了美妙的声响,多么甜蜜可又饱含了一点苍茫,是被甜蜜覆盖的苍凉:“它们的号角。”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哪,它穿着一最平实的布料编织出来的服装,米黄色的长袍褂子,宽阔的袖口被卷起露出丝质棉白的内层,衬托着娇嫩粉白的双手,然而就是这双手,白而且嫩,白得令人心寒,嫩得叫人胆怯。配以丝质乳白长裤,俨然充满东方色彩的古装民间武师。如果不是那一肩波浪式长发和从胸膛凸现的丰富身段,无法想象那是一名怎样的女子,何其丑陋的女子,布满干沟的皮肤,从脸上横七竖八地写满了针织着拉扯过的痕迹。尽管如此,她那双眼仍然是世间上最美艳的宝贝。见过他的人就算留恋不到容貌也会留恋她的眼睛,金碧色的瞳仁时而变换着光彩,被目珠底纹衬托得仿佛壁纸上扭动的几颗铜钉。

    他似乎就没有听见,眼前光景已把他迷住了,径自观望那片瀑布似的棉云挤压下的山脊平原:“听见了吗?……”喃喃低语到吸引了所有人,只是他们都抱着奇特目光去注视一切,甚至那已经是一种怪异和惊讶。从眼前所看到的已不再是年轻的领导身影,而是更多更黝黑、讨厌乃至惊愕的黑点,因为距离太远都看不清,只知道整个山脊都布满它们的身影,就像蠕虫爬满死尸一样充斥着城市,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路口都是邪魔影子散发浓烈气味。一摆手,他小心摆脱身上沾染的羽毛,对身后侍从的神情丝毫没体会。因为他也注意到了,那些可恶的东西:“利利斯的呼号。”

    抬头望天,从这里过去是一块碧石,与对面情景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好臭。”苍凉的声音又再响起然而却十分微弱斥满磁性,无法想象那是出自一张丑陋奇特的面孔。此话一出可引来了另外两人的关注,换了别人必定会为这绝妙的反差而惊叹。而如今两人视线平静得如同晶石沉默,不,与其说平静,倒不如说从来就没荡起过任何涟漪,但这,又是一个例外,随着丑面的话语两人又出现了一点兴奋:“文板与圣女产生共鸣了,看来很接近。”

    “难怪,吸引这么多魔物。”一直沉迷于膝上终端机器,听见这话方才冒出头插话。他的语气是那么开朗而轻松,刚才紧绷的氛围一下子倒转变了不少,四人间的态度也就变了。

    魔物?对了,对坐在最后的年轻人多加关注,她转动着那张作呕的脸一直到将对方放进视线,只可惜这个年轻人又埋下头去热衷起他所钟爱的电脑,似乎对身边所有事情全都无所理会,这确实令人费解,或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电脑狂人。

    “圣女……”自言自语,他罕有地轻叹着对天空深有触动般,若有所思似的对天问了句,“其他人呢?”

    声线停顿了一会,最后回答的还是丑面:“都准备好了。”他又沉默,可这下却延续好几分钟。也许时间太久,丑面罕有地催促:“组长……”

    以手撑树杆,丑面身边的男子这才由聆听变成了蠢蠢欲动:“嘿嘿,这次可以玩个痛快。”

    “……哼……”又过了很久,笔直的西服稍微侧动,三人马上正色地再次投向那位立于悬崖边上并为他们所敬重的男人,那是最后一句:“把它抢回来。”

    感觉上更象是命令,就连树木都要避讳,在他们的身边空气就象冰冷到极点,不,那是冷冽的气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