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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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惊愕的,难以言说的。男孩更为她的表现而出奇:“老师?”他瞪着出奇的眼神打量着眼前失魂的女人。“你……真叫马启良?”叶月是呆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不相信?启良第一个反应,那种眼神象是能看穿一切,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从来没有见过。“不好听吗?”启良温柔地笑着打趣道

    “哦!不……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容易叶月才把思绪拉回现实。刚才的失态茫然只是过眼云烟,刹那间消失了。她转回去,又停了一会儿,或者这个名字另她想起的实在太多了。难道世界上真有此等奇事?不等她思索,楼上又传来催促声音:“小叶!”

    就连身后男孩也在催赶,不过听起来却颇有道理:“走吧,老师。这样留着不是很好吧?”是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可她不敢回头,怕是为了那双目光。她暂时还不想把自己的感情透露在别人面前。

    “叶老师!”

    副院长粗起嗓门,对叶月是毫不客气地使唤。他开始不耐烦了,然而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人必定叫人眼前一亮,叶月的soudu.org脸孔冒出梯道时,他混个身体都发起痒。她多么修长,对副院长来说张老师略嫌矮小但丰满,叶月却有着上等的身段,只是比较瘦弱,打从进学以来就一直吊在嘴边,想咽,可咽不下。

    一直跟在身后的启良,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在叶月指点下,摆好文件夹,正想离开却意外地发现一场有趣的闹剧。窗帘全是挂着的,室里光线有点昏头,站在里面浑身不自在,叶月一边整理文件,心里却填满启良的事。

    起初她没有注意,手背莫名其妙地传来多余体温,很暖和,时间久了她又觉得有点粗糙,看上去是一双白白胖胖的手把自己包容着,耳际浮吟着刺骨寒语:“小叶待会有课吗?”他已经不再是严肃的领导,俨然一只饥渴过头的疯子,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有多沉重。叶月抖抖身子把手夺回来说了句:“第一节。”他有点意外,不过没有放弃,因为他的手够阔大,很容易就把叶月纤幼的十指握在掌里,而且更紧,越来越紧。痛,叶月抽着眉,对方力气很大。开始是小痛,后来是阵痛,然后已经是酸疼了。“院长!”叶月叫起来,用尽气力硬扭着手才甩掉那个“夹子”,“我要上课了。”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不敬,不过言语间却充斥着不满,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陪了个不好意思的笑脸,似乎改变了攻势,他有点收敛:“天气冷,来,叶老师坐下休息一会,一会就没事了,你看我,嘿,真不好意思。”

    越是这样,越是感到浑身冰寒,叶月还想挣个借口逃脱。可院长的动作更快,已经来到身边,硬拉着椅子作着请坐手势,不过另一只手已经搭上叶月腰间。那一刻,她触电似的愕了一下,留下来可就完了。叶月想着就没有坐下,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就用一个“呃”字取替了,刚才还只是腰间,现在却是从臀腹上传来一股体温,不过这体温是冰冷的直叫叶月毛管竖直,双眼瞪直,就像受惊的鸟,畏畏缩缩。这个举动比壮胆针还管用,那个无耻的家伙还真老老实实地捏了一把。

    叶月终于忍不住,推开椅子,扭开身体,充满怒火的眼睛像是瞪视敌人般睁得圆咕噜,却又不敢发作。院长又把手缩了回来,只等下论攻势。“院长!”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话音,把升温得瓶罩踢破了。

    两人都是一惊,寻声望去,只见窗边书柜下立着一少年,说他是少年其实只不过是因为那一身校服,泛蓝的发束在微风飘动的窗帘里浮动,阳光太暗,看不清一双眼睛,深邃、动人带有磁性。迷雾打在身上亦只是擦领而过,更奇特的是他那话语,声音稳定、平缓,完全不像普通学生,要么细声嫡语要么高声大呼。就在大家都清醒的时候,副院长不屑一顾的口吻响起了:“什么事?”声音显得十分不满。

    “我想问一下院长室在哪里?”

    “你找院长室干什么?”

    “只是有些事要和院长商量。”

    “跟我说也一样。”嗓门更粗了。

    “哦……是关于转校生入学的事情。”

    “转校……这……”副院长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又答道,“这得跟校长谈谈。”

    “是吗?”脸上带着微弱的笑容,启良一直看着副院,似乎把叶月都忘记了。

    “院长室在办公楼三楼,你自个去吧!”

    “这……”启良表现得一点为难,“我今天才到学校不是很认得路,这个……”

    听着,副院长更加不耐烦了,指着身后的叶月说:“小叶你带他去吧!一会再来。”

    叶月马上回答:“我等一下连续上几个班的课,恐怕没有空了。”

    “啊?”副院长十分不相信,“这样吧,你去上课我带他去吧!”

    看着他消失在楼梯里,叶月和启良沉默的立着,两人都在窗前,被迷雾吹拂。笑了笑,启良似乎想换换气氛;“这里很美,十六年前一定更美。”对方突然这么说叶月并不在意,她的脑袋仍在为刚才的事而烦恼:“很可惜十六年前这里还是个荒岛。”

    启良又笑了,但好像很感兴趣:“不是说当初修建这座城市时有人在这里发现了些建筑遗址吗?好像是一些用来研究什么似的研究设施。”

    听到这句话叶月才真的笑了:“你看小说看得太多了。”

    “希望是这样,不过人有幻想不是更好吗?”启良笑着低下头步入梯道,消失了。那是否最后一个眼神。窗开着,吹开了帘布,外面薄薄的裹着白纱,好像永远不会揭开。这里真是神奇,特别像故乡。他是故意的,叶月终于发现这一点,往胸前抱起手来像是对窗外景色在欣赏,又像是松了口气般庆幸着。

    ……他真的是启良吗……

    从校长室出来,是一条宽阔的翠绿大道,直通正门。旁边有荷花池,上筑有藏书阁。刚才的一切就是那里吧!启良走着没有说话,任凭雾气流逝身旁,那一只没有插进裤袋的手晓有规律的摆动和脚步配合完美。从臂弯下望去,身后的学校建筑宁静、祥和、美丽,但夹杂着一点特别的,不安。

    全班有六十几个学生,光讲课就够叶月好受,因为得放开嗓门才能令全班听见。

    讲台高看下去就不一样,有庸庸碌碌没有长进的学生,又踏实认真的学生,亦有蛇头鼠脑的学生,千奇百怪。都说学校是个清静之地,又有谁想到这里却又是一幅百态图。

    叶月轻轻吁气,执教三年,有多少学生没见过。就唯独那个座位特别刺眼。那座位在阳光里朦胧,空置着。第五天,又没来上课。虽然以往也试过,只不过难得有点改进,却又犯旧。叶月一腔气却是无法申吐,只能惋惜。自个罢课也就算了,却把启文也扯上。今天空了两个位置,一个是自班一个是邻班。

    随便写了点板书,也就算工作了反正一肚子气。“先做了习题,一会讲解。”话还没讲完,台下已是嘘声一片,“哎,哎,哎,再吵上黑板做!”权力之下永远没有民主,看来不错,教师内倏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懒洋洋地提起笔,看了就让人心烦。柳诗也不例外只是动作稍快点儿。邻旁是阿点的位置,书还没有摊开桌上已铺满阴影,这里靠近窗台,阳光充足。大概是有人……略微瞟了一眼,眼前只看见老师蔚蓝色的服装,柳诗停下手上动作好奇地望了一下,只见叶月在那个空置座位前停留了一会儿,像拍着什么似的肩膀不规律地抽动着,她这个动作其实是很难看得很像个大婶。不过在柳诗眼里所有的老师都是一个样。

    扑……拍打书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柳诗几乎不用抬眼就能看见那双布满粉笔灰的手掌,“……”她不敢做声,近来老师的脾气非常古怪,听说和男友分手了。

    好一会儿老师才走开,柳诗才偷偷看过去,那桌子……

    铃声姗姗来迟,像迟来的家书。欢悦之中掺进叶月的愁容,收拾好书本才刚步出门口仿佛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喊道:“柳诗!柳诗!柳……”

    “喂,老师叫你!”前桌的华音好奇地拍着柳诗桌面。刚想小睡一下这样的声音简直比雷轰还要命。“知道了。”她狠狠地答道。“瞧你这样子!”华音也不示弱同样瞪着眼说。

    两人还在斗嘴,叶月不耐烦的脸孔闪了进来,柳诗一急匆忙赶上去。

    这女孩还挺逗人喜欢,望着柳诗的样子叶月这么想着,便踱入走廊。

    “吾师有何吩咐?”叶月一听不禁从心里笑出来,“你最爱耍嘴皮!”她们的步伐很慢,短短的廊道却走了很久,当然课间的喧闹一刻也不停。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叶月问。“他?阿点?”“还有谁哦!就你们那么亲近。”叶月没好气地笑道。

    这一听,柳诗全明白了,刚才的活泼顿然失去踪影:“原来老师你也在意他。”叶月奇道:“班里无缘无故缺了个人,我能不在意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其实学生的价值在老师眼里早就只是一个升学率问题,成绩高低取决了老师的评价,但那又怎样,柳诗还是没法说出口,“老师,我去过他的住处,那里……根本就没人。”“是吗?”叶月依然作风一贯,轻描淡写地回应。“说真的,我还真有点担心,平常他逃课再凶也会找我……”“抄作业吧!”柳诗不好意思地笑道:“老,老师,你知道了……”“一个样,不看也知道。”“可是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叶月叹着气说:“这个人,读书不见他这么认真,逃课却年年第一,真拿他没办法。”柳诗笑道:“放心吧老师,或许过几天就回来啦。”“哪一次不是这样。”看见叶月有点怒气,柳诗知趣地收敛起笑脸。正说话间,前方突然迎来了一片闪光,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停住了。待看清发生什么事时,一片爽朗的声音已冲垮两人视觉,“这表情不好,再一个。”是奈绪,对两人吃惊的神态表现得十分不满。柳诗赶紧制止她拍照的动作:“你,在干什么?”“拍照啊!”奈绪说。“干嘛拍我们?”“哦,对不起,是这样的,我们正准备一个关于师生交流的主题报道,刚才看学姐和老师一起的情景很适合做主体的图片所以请两位拍个照!不知道两位介不介意?”看着奈绪一边鞠躬一边滔滔不绝地解释,柳诗反倒呆了眼:“你这是在请求吗?简直就是强迫。”不过老师没反对也就将就着,拍了。铃声也同时敲了。

    车棚十分拥挤,学校也是时候改善一下这里的“停车场”。看着那蚂蚁人群上上下下,柳诗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等!可别小看,这可考功夫了。人群疏散得花差不多半个小时。少些腿上功夫都应付不来。无聊地干等了半天,眼下终于有机会接近车子,应当庆幸。只是每次她感到好的时候准会发生什么事情。这部,奈绪喊破嗓门的高音,即使远在办公大楼的教师也都为之擦汗,“学姐,学姐……”

    望着左近怪异的目光,柳诗匆忙以手遮脸装作不认识地开溜。奈绪脸皮厚硬赶上来拍着她肩膀说:“学姐!真巧,又碰上你。”

    “哈哈……”柳诗光顾着笑完全没注意到失礼,“有何贵干?”

    “今天早上太多谢你了,平时肯拍照的人少着呢。”

    看来是跑不了,柳诗干脆推着自行车走边说:“偶尔拍拍照也不错。”

    “对了,学长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启文吗?他没有回来吗?我听说他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原来启文也失踪了,还有阿点,难道两人在一起?巧合的吧。柳诗开始感到迷惑。可是没想到奈绪的反应比她还大:“什么?他没来上课?!”柳诗只好陪笑道:“没事没事,过几天自然会回来的。”

    沿着荷花池走,会有那么一股凉风吹过。秋冬不改,春夏不变。很久以前她曾想过,这是什么原因呢?但不明白,既然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奈绪,小雅的事……”她犹豫了,可奈绪却抢上话:“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很多人都问过我。”奈绪表情有点变了,不是往日那样活泼开朗,“没错,雅子是我朋友,我们还一起移民来这里。虽然她平时也不是很受欢迎,朋友也不多,但葬礼那天不是也有很多人来吗?那么多朋友。”“不是这个,我是说……发生这样的事……”“啊?”

    柳诗担忧地望着奈绪沉默下来。如梦初醒,奈绪这才恍然大悟:“哈哈,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很好。”“可是……听说那天后你整整一天没来上学!”“原来是这样。”她低下头面向地面,脚步忽然慢了,“我只是想静静地歇一下而已。”柳诗干趣停下来:“奈绪……”其实与雅子相比,奈绪才是真正的缺朋少友,大家都说她有一个嗜赌的父亲,耻笑她、侮辱她。可她一直保持着活泼、开朗始终笑脸迎人。直到雅子过生,才见着她的眼泪。在柳诗心中奈绪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只不过任何人都有极限,打从心底里她十分担心奈绪,积压得越多,爆发威力也越大。

    柳诗的话还吞吐着,奈绪突然转过身又是一副灿烂的笑容:“放心吧,学姐。你的难关比我大,还不是走过了吗?”柳诗落后太多了,离奈绪身体也有三丈。不过她的说话仍然干劲十足,直打心坎。是的_4460.htm,当年自己也曾是奈绪,还不是走过来了。

    “啊,对了今天好像是他的祭忌,你会不会去?”奈绪竟然俏皮地问。

    祭忌吗?她差点都忘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