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风里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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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充满清幽的气味,不浓也不淡,不香也不浊,除了书柜里的书看起来有点复杂以外,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简单、整洁,只有床铺的颜色叫人一眼就看出是女孩子的房间。阿点保持他的作风,大声说着话:“和柳诗房间的感觉完全不同。”

    江月没有理会他那已成习惯性的疯言痴语,即使疼痛难忍依旧保持礼貌的用语,托启文从抽屉里取出药油。“让我来。”对江月伸出半空准备接过药油的素手带有不屑一顾的眼神,自顾自地倒出药油在手掌上搓擦均匀,启文的举动不禁令江月愕了一下,正想说:“其实……”

    又是吊儿郎当的声音:“我说嘛,她是在医院里混大的,这点小事干得来。”阿点玩笑似的趣闹在江月听来是见怪不怪,可是启文却毫不客气地把一脑子的事坦白直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啊?……”阿点十分意外,他的大名,校内有谁不知晓:“喂,你这转校生,别太嚣张……”

    “痛吗?”对阿点的言谈没有半点关注的倾向,尽管他乱七八糟地胡扯一通,启文的视线始终锁定在手头的工作上,尤其关注江月的表情不时投以关切的问话。自知没有用武之地阿点叹了一声,长立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甩甩那标志性的金发便走出门口:“江月,你老爸呢?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

    “我会想办法……啊……”

    “对不起。”启文道歉。

    阿点打了个寒颤,没好气地说:“还挺像两口子。”搓着手走向厨房说是找点吃的。

    麻烦人走了,也不该说麻烦,只是令人觉得太吵耳,话太多。房间又变得清静,偶尔还有江月因扭伤而喊叫的声音,启文:“为什么不去医院?”

    “爸爸在医院值班,我不想让他知道。”

    “你也会撒谎。”

    江月报以一笑却不怎么在意:“人总是会撒谎的。”

    “即使老师对你的评价再好……”

    “……那是人的本能,说谎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本能而已。”

    “你好像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有时候,我也这么认为。”

    “我还是迟些时候才搬!”启文盖好药瓶,放回桌上,预料中江月是会问为什么的,然而,针对这个问题,江月却没有发表任何不理解的反应,略一迟疑的沉思,她平静的面容几乎把肉体的伤痛和内心感情完全掩盖,这样子倒会令人想起“冷若冰霜”一词,可她却偏偏平易近人,毫无冰冷的感觉:“没关系,我会照顾自己,而且有阿点在,你可以放心的。”

    “就是那个人?”

    “嗯,他在这一区混得很熟,无论谁都会给他点面子。”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夜幕,只有一两户人家的灯光还在街头深巷里独明,夜确实深了,启文想了良久才叹曰:“是吗?”

    夜风打在脸上,凉爽爽的,看来刺骨的寒冬也快要到来,早已习惯寂对黑夜,但何曾想到换一种角度来看待夜空,以前的孤独好像越走越远,为什么进入这间学校以后会有这样的感觉?几天晚上的不眠仍未找出答案。正深有感触地享受清风的洗礼,丝丝杂音轻细得犹如蚊子的翅膀拍打空气,仿佛就是无法看见的步伐在匆匆前进。江月自然无法察觉,一般人也是无法感觉的。但在流动的空气里,站在窗前的启文,风流急速而豪放。然而与气流反向而行,打旋着的铝罐在风中与空气强烈摩擦的杂音于宁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异常。虽然江月并不善于察觉,可在启文耳里何其清晰。

    从房间里能干这种近乎神经质事情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自然而轻松地回手接过飞冲而来的铝罐,顺势回过身来,没好气地顺着风声辨出的方向望去,标志性的金发首先映入眼帘,其后才是靠门站着的酒鬼,看他不住地往口里灌就知道了,但启文又再陷入了迷雾。江月家不是从来都没有酒货吗?难道说传闻是假的。对启文疑虑的眼神,也许明白意思般阿点解释了一句:“她家里的人不喝酒,你住着总该闷坏了吧。”

    “这酒是……”江月显得有点意外,但似乎对酒并不陌生。

    “我本来就是去买酒的,谁知道碰上你们。”阿点说着又跑到客厅去了,这回传来了电视台节目的声音。启文与江月无奈地相视而笑。

    “看来今晚是睡不了了。”江月笑曰。

    “他不怕家人担心?”

    “这,好像认识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家人。是一个人住的。”

    “哦?”

    “嘻!你开始有点幽默了。”

    茫然不解,在江月的嬉笑下,启文莫名的和她对视,手上的啤酒慢慢地开始涌出饮口。江月的笑声更大了,直到手上一阵冰凉,启文才发觉已满手酒液。正慌忙间,乳百的纸巾从手上遮掩过来,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阿点一面露出古怪的笑容让他那整齐但因长期吸烟而显得发黄并带有污迹的牙齿半遮半现地探着脑袋,一面还在豪爽地大灌啤酒。

    无奈地摆着头,翻了翻眼,自顾自地拍打着裙上的灰土,虽然是家里,但总比粘在身上舒服,江月的举动并没有逃离启文的视线。然而更吸引他的是书桌上不对称地摆放着的书典。书本身并没有什么奇特,只是书面上的标题却拥有着超自然的磁性,强烈地吸引着启文的手部动作和眼珠视线:“玄学、宗教哲学?”奇怪地重复着,对一个花季少女来说研究这方面的书,本身就是一个令启文惊讶的事情,“你有兴趣?”

    “偶尔看看。”江月尝试着站起来,但没有成功。

    好像是这样,之前就听说过,学校后山附近的教堂只住了一位神父,还有一个貌似修女的少女。这本来就是不会多加研究的事情,然而最近盛传那位修女正是有着冰山美人之称的江月。毕竟她本人并没有否认,而现在启文越来越相信这个传言了,只是在她平静的面容下他又只能停留在猜疑上而没有勇气去确定,而事实上他没有义务。

    在痛楚的折磨下,突然地,为眼前的手掌所惊讶,那是一张强而有力的手掌。然而在她眼里、心中,他永远是一个不苟言笑、不善交际、沉默寡言的人,这个举动或许又会成为她对他改观的因素:“谢谢。”优雅的声音难以忘怀,启文会意一笑,这笑容带着双重的影像互相重叠于启文的脸部。

    又看见了……江月一愕,目光晃晃地盯着启文,对久别的友人那般期待,对往事的回忆、惊喜悲伤交杂而至,启文愕然了,难道这个动作不适合吗?然而幻影伴随着错愕而消失。江月不自觉地茫然惊醒,迅速把头低下去,企图掩饰脸上的一切。

    “干什么?”启文问,手上一沉。江月沉重地压着他的手臂支撑起来。这瞬间的反应,启文尽可能适应了,但思想还停留在刚才错愕的画面。

    “麻烦你了。”语气依旧平静,叫人感觉不出感情上的激动。

    启文无言以对,清晰而强烈的被隐瞒感充斥着脑海,打自进学以来,一直没有减轻。这么看来,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他身手不错。”启文说。

    “他?……是的。”江月细心地想了片刻又说,“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兼职?”

    “……”对江月自信的笑容感到有点以外,启文吞吐了,有点无奈:“是,是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就像替人找兼职是一件快乐的事,江月温雅而勉强地撑起一个不成形的笑容,似乎痛楚因她的不停活动而剧烈地增加着。启文深有体会地了解这一点,除了脚腕的伤外,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痛,只是经历了震荡会让身体感到不很舒服,只须好好休息也没大碍,对于时常经历类似甚至超过了这种程度创伤的启文来说,再清楚不过。

    荒郊的野寂,连乌鸦也不愿驻足_4460.htm的小村庄,幽黑的长巷井然有序地构建起小村的主要脉络。然而午夜正覆盖着小村每一个角落,死一般沉寂。农人在酣梦中畅游,难得能够安详熟睡的一夜,就连浮云也杳无声息不愿打扰村民的梦乡,在空气中来了又去。月亮能看见,家门前的黄犬也落入甜睡的怀抱,没有纷争,没有烦恼,世外桃源般的沉睡村庄,然而在明月星稀的长巷里,却跑动着两个不和谐的暗影,冲破了风的阻挡,被撕裂的空气在空中呼呼作响,为脚步的轻捷而高呼惊讶。在这个不起眼的村庄里却经历了一个不寻常的夜晚。游走于暗巷中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风起的刹那几乎同时朝同一个方向汇聚,有在巷中的、在矮墙上的、闪跃于房屋间的,遍布了整个陋村,形成严密的搜索网。

    “当人类的欲望达到极点时,世界便到了尽头……”喃喃低语,苍老得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嗓音,从窄巷的黑暗处传出。柔洁月光下依稀可辨的少年正坐在破旧龟裂的石阶上,翻读着手上的古籍。黑暗却像要将他吞噬,更确切一点,是他与暗夜几乎融为一体,整个身体都散发着阴森的冷气,他坐的姿势正好让脸孔朝向月光,让我们足以看清容貌――一副枯黄无肉的黄脸,在身上高中校服的衬托下,异常嘲讽、不协调。然而话只说得一半,风再起时,默默地身影聚集了一起,却没有轮廓,对,黑夜里的黑影是没有轮廓的,夜幕下的暗影更是难以辨认。但有一点却清晰,朱红的光斑,像眼睛一样,渐渐显现。在黑夜里越发明亮。宿舍里的血眼,在巷到道里、在围墙上、在屋顶上,站的、坐的各有姿态,惟独明亮的红斑在脸上同样朱红,同样的视线全投射在少年身上,那校服,那身型,是班长!

    合上手上的千年古籍,像是在忏悔般的目光,又一夜的失望,没有任何言语却了解同样的信息。巷道里宁静非常,张了张口,班长想说点话但梗住了。因为更让人惊奇的那种不祥和的耀目异常的强光,一盏接一盏从两侧穿射进黑暗的长巷中。一道道光柱打在身上。班长乳白的衬衫通身明亮地反射着强光,手电筒吗?从斑点状的光源看来基本上把结论落在大功率手电筒上。刺目光线背后,人影错乱。刑警的制服和警章隐约透露出人员数量和布置的疏密。

    班长显然地有点惊讶但马上恢复平静,那刑警里忽而传出高声的喝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擅闯民居,畜意伤害他人,已经构成严重刑事罪行,请马上跟我们回去。” 抱着自信的笑容,追查了数个月,才把目击者口中的怪人逮住,不能不使长官暗暗自喜,数月来的工夫没有白费。

    但没有人知道,黑夜在黎明前一刻再度推回无底的深渊,黑暗和死亡的恐惧、亡灵的呼唤,地狱将会再次降临人间。

    “包围?真有趣,是谁被发现了?”不变的脸色,镇定得出乎意料,完全没有把警方soudu.org的灯光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发着问,却没有人愿意回答班长的问题。众人都沉默了,因为没有人知道是怎样被发现,在哪里被发现并且何时被发现。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有谅解,责备是不现实的,思索了一会,狭细的双眼霍然瞪大,细腻地反射着强光。

    不!那是……杀气……

    “……杀……”

    “妈的!”使劲敲打着灰色的电视机外壳,充满雪花的画面发出阵阵怪叫地闪烁了一下。电视台早已经停播,对夜游神般的阿点,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没有娱乐的夜晚总让人难熬。他大骂着,不久就又平静下来了,至少还有一个新鲜的玩意,自从老朋友过世后很久没有人陪她深夜对饮。目光不由得转向启文:“你这样也是没用的啦!江月那种女人,即使想什么都会放在心里,表面上是没事儿,但心里却乱得很,终有一天憋不住就会说出来的!以前都是这样不用担心!”这种说话以前好像说过,是对老朋友说的。

    话虽如此,启文仍不放心。当时在恐惧下的表情和过后平静的面容,反差太大了,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女孩可以承受起如此大的打击,也许是自己低估了女性的能力。越想启文越是担忧,阿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没想到,你也会是个有感情的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

    “你们是朋友,难道……”启文开始反感。阿点打断他的话:“只是没有这个必要,江月的承受力比我们想象的强!知道吗?傻瓜!”是吗?启文无言以答。顿了良久,阿点的声音稍稍正经了一点:“说实在那些是什么人,打扮那么奇怪!而且都是独眼怪。”

    眼睛……刹那间的惊讶,愕然的表情,“眼睛?”记忆,无数的画面中反复寻找。眼睛,敏感的关键词。红色、血红、朱红的一闪即逝,“对!”莫名其妙的叫喊。阿点奇怪地看着启文,一双手在他沉思中充满诧异的目光前挥摆着,毫无反应,阿点靠近去,深吸口气,忽然“啊”的一声。手,强而有力的手腕,反射性地扣住阿点的衣襟。“喂!”忽如奇来的拉力把他往下扯阿点不禁失声大叫。如梦惊醒,眼前的面孔清晰起来,熟悉的,放到半空的拳头方才止住,启文又愕住了。阿点咽着口水,只差一点便挨个劲拳,两人尴尬地相互对视着。

    “对不起……”启文收回手,深表歉意。这种习惯根本就已经无法改变,过去的经历,已令他养成了神经性反射的动作,在那种生活里,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他早就死了。

    理顺衣服,阿点怀疑的目光盯紧了启文:“你打架打傻了吧!”这是习惯性的反射动作,在阿点眼里非常正常但值得怀疑的却是启文这个人,“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不想知道,不过如果你想逃出那种随时被袭击的生活而转校来这里,那么你选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地方。”

    “是吗?”启文低声答话,“我没打算逃避什么,只是……”

    沉默地望着启文,阿点又降低了声调:“不想说的话不用勉强,但我得事先说清楚,在学院里大大小小的组织不下数十个,加上周边的帮会,这一带是个帮会集中地,虽然平日比较安静,可是一旦惹上麻烦会相当复杂,而且学校里的组织还有与外界大型组织联系或是依附的迹象。即使是警察也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做只会酿成严重后果,而且各个组织间也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联盟与仇视的关系。”

    一瞬间,惊讶闪进目光,但马上又深沉下去,真叫人不敢相信,只是普通的一所高中竟然会有如此复杂的关系网。难道这就是当初哥哥推荐这所高中的原因?启文仿佛意识到另一种阴险的目的。

    “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转变之快,令启文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几秒前还是一副正儿八经的语气,只消数秒就跟吊儿郎当的傻子一样,裂开口就傻笑着问话。启文冷笑一声,是嘲笑?还是轻视?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起以前的事。”虽然是借口,但心里舒服多了,只是对方仍然以怀疑的目光瞧着他,根本就不相信,尽管口上唯唯应诺。

    经历了危难,还能从容地谈笑,难道这个地方真像对方所说是个无名的“人间地狱”,所以他们都看淡了并不觉得惊奇。更让启文不解的是无论是面前的人,还是江月竟没有提及报警之类的话。是他们想不到,还是真的警察也无能为力。一切都像在开玩笑,但又那样逼真。

    预告:逐渐地,开始觉醒了,你的心里仍然残留着一点人性,来自魔界的追捕一直不依不饶,修道院在虚空映射下带满了血花的光彩,黑暗始终眷恋着这座海岛孤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