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子巡幸木兰贵妃辛酉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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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法、、俄等帝国主义国家的炮声一天天逼近京城了。太平天国的势力也在一天天壮大,陕甘地区的捻子不时侵扰地方,再加上山西蝗灾,人民颗粒无收,四川水患,百姓背井离乡……没有一则好的消息能让咸丰帝开心一笑,偶尔载淳回到乾清宫给他消遣一下,他这就很满足了。

  一日,咸丰帝早上起感到身体不适,口苦头晕,尤其是心口绞痛,这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他不能不上朝,只好换上龙袍去龙銮理政,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朝臣会有什么本奏上。这几年来,外国人一天比一天嚣张,尤其是沙俄,威逼清廷在《瑷晖条约》上签字。那是奕山背着朝廷与俄政府私立的条约,牵涉到大请数百万里的河山疆土,咸丰怎么也不能接受。他正谕令肃顺等人在和俄公使伊格纳切夫谈判。

  “皇上,俄人气焰嚣张,藐视我天朝上国,扬言要是不签字就要军舰驶进河口!”肃顺第一个上朝奏禀道。

  “肃爱卿,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理?难道要答应丑夷的荒唐要求不成?”咸丰帝面苍白,看着跪在大殿之上的肃顺战战兢兢,轻声问道。

  “皇上,万万不可,若是答应俄人我大清国威何在?臣以为丑俄也不会公然操动兵戈的。”肃顺自知无能,只好先为天子宽心。

  “哦,朕知道了,你下午和他们接着谈,明日再奏!”咸丰帝有气无力地看了看众朝臣,个个面面相觑,他为自己感到悲哀。怎么自己就养了这么一帮饭桶?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师杜受田和林则徐,都是逝于任上。现在怎么朝廷就没有一个人为他分忧呢?

  “没有事就退朝吧!”他轻轻的说了一句。

  以恭亲王为首的一帮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退了下去。刚退出大殿,就听见御前太监叫道:

  “皇上,皇上!皇上醒醒!”所有大臣一听马上转过身看着御座上的咸丰帝。只见他瘫坐在龙椅上已经不省人世了,但是每人敢斗胆爬上那象征皇权的台阶。

  恭王一看急了,皇上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他顾不了那么多,骂道:

  “混帐东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他三步跑到龙銮旁,几个人七手八脚把皇上抬到了殿后,不到半柱的光景,两个太医就赶到了。他们喘着粗气,御前太监来请,他们就料到必是皇上龙体欠安,岂敢怠慢,一路狂走而来。

  “皇上是染何疾?可有大碍?”恭亲王急切得问道。

  “回王爷,圣上只是体虚劳神过度而已,无甚大碍,不比过虑!”太医把皇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到锦被里说道。

  “哦,皇上可要服食汤药?劳太医辛苦。”恭王对年迈的太医很是尊敬,轻声地说。

  这时候,皇后也闻讯赶了过来,她看见皇上还在昏迷中,吓得掩面轻泣。太医连忙请安说道:

  “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只是忧劳过度而已,好好休息调养便是,还有……”太医看了看跪在身后的大臣轻声对皇后说:

  “皇上气血两虚,应少行房事,不可使精血受损!每日给皇上小剂量服食熟鹿血,好好静养!”

  皇后想到皇上在圆明园养的四个汉家子,命名”四”,日宣。难怪好好的身子一下就垮了下来。

  所有大臣都退了下去,惟有皇后、恭亲王和醇亲王还有年迈的惠亲王守在咸丰帝旁边,等着皇上醒来。

  中午时分,咸丰帝从昏迷中醒了,他把众人安慰一番,起驾回到了乾清宫。这时候,懿贵和丽贵也一把鼻涕一把泪来到了乾清宫。她们生怕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因为皇上就是她们头上的一片天。

  “皇兄,要不这几日先不要临朝了,免得来回颠簸身子受不了,明日起我把每天的折子给送到这里,皇兄就在这里批阅吧!”恭王看着满脸倦容的皇上说。

  “哦,也好!那朝上之事你就多抄心吧!朕身体好点了就上朝!”咸丰帝已经害怕面对臣子一个接一个的奏折,仿佛是一个个噩耗一样,让他不知所措。至少在后宫里他可以耳边清净一些。

  “哦,老六,沙俄的事就让肃顺来这里面奏吧,丑俄太狂妄了!”恭王临走时咸丰帝补充了一句。他还是放心不下先皇留下的这么一个烂摊子。

  2

  以后的几天里,恭王就把军机处难以定夺的奏折按时送到乾清宫。咸丰帝就躺在睡榻上批阅奏折,觉得轻松了许多。

  “爱,你给朕念念刚上的折子吧,朕眼睛有点疲涩!”一次懿贵去看皇上的时候,荒唐的咸丰帝竟要懿贵给他读奏折。懿贵心中一惊,连忙应了下来。这是她多年来的愿望,能够参与到政治中来。

  再往后,懿贵干脆每天来给皇上读奏折,天下发生了什么事都从她这里传达给咸丰皇帝。哪个大臣忠,哪个大臣贪她都记在了心里。此时她已感受到了朝政无穷的惑力。

  “爱,现在英、法、、俄联合起来为难我大清,真让朕头痛至极。朝中无人,天下无将啊!”咸丰帝听了懿贵的奏折气急败坏地说。

  “皇上,不上朝中无人,只是我朝有军无纲、训练无素。才会使夷人这般嚣张。要是我们能学习夷人练兵造舰之术,也不会畏惧区区弹丸小国!”懿贵不失时机地在皇上面前倾露自己的政治才识。

  “是啊,爱说的对,老六也给朕说过,我大清锁国已经百余年,落后了啊!尤其是海防,多年来一直就吃亏在海防上。记得先师(林则徐)多年前就给朕说过要振国必先兴海防,只是朕一直没有记在心上,才使夷人从海上登陆,欺辱我朝。”咸丰帝没有想到懿贵深居后宫,却把天下形势看得这么透彻。

  “爱,代朕批上奏折,责令肃顺不得让步,不可让丑俄太过嚣张。”懿贵乐得快要飞起来了,代皇上批阅奏折,这无疑就是参与了统治者的最高机密文件的审批中。这也为她日后独断专行打下了基础。

  这几天,所有的朝臣都注意到了,皇上的朱批是有人代笔。以前皇上的字潦草无伦,突然间变的清秀了许多,而且是人的代笔。他们都以为是皇后,没有太在意,因为皇后敦厚老实,替皇上朱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一天他们发现不是皇后,而是狡诈无比的懿贵,他们都感到不安了。

  那天肃顺到乾清宫奏事,他跪在咸丰帝的榻前陈述着沙俄的强硬态度和自己的观点,等着皇上的圣裁。这时候皇上把奏折撂到了一边,说道:

  “爱你怎么看待这事?说来听听!”肃顺抬起头,这才发现懿贵正坐在不远处的案几前,专心得批阅着,那分明是军机处送上的加急奏折,军机处不敢定论送上来要皇上朱批,不料却是一个子代圣批阅。他不免大吃一惊。历朝人参与朝政就是朝廷衰落的根源,今天咸丰帝又走上了这一步了。

  几天之间,懿贵代圣朱批的事就吵得沸沸扬扬。许多耿直大臣上奏:

  “朱批重事,牵系国计民生,不可儿戏,请皇上慎重。”

  但这些奏折都落到了懿贵的手里,咸丰帝省去了批阅奏折,倒觉得轻松了许多。眼不见心不烦,耳不闻天下安。他不亦乐乎,仿佛天下太平了。

  3

  一八五八年,也就是咸丰八年。英、法、、俄四国分别照会满清政府,要咸丰帝朱批在《天津条约》上签下”依议”。咸丰帝派大学士桂良和御使华沙纳前去上海与英法代表谈判。几番舌战,在是否允许外国公使进驻京城一事上,桂良六百里加急把奏折送到了京城请皇上定夺。

  咸丰帝看罢奏折,龙颜大怒,把奏折扔到了恭王面前,骂道:

  “桂良、华沙纳简直是饭桶,朝廷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看他们怎么给朕交代,怎么给天下人交代!”他这分明是在说给恭王听。

  “看你的好岳父!”

  桂良是恭亲王的岳父,与恭王关系甚好,还是军机首席大臣,大学士,也是赴上海谈判的全权代表。恭王也吓得头上冒着冷汗,战战兢兢地说:

  “皇上息怒,桂大人不是还没有签字吗?应该可以挽回些面子的!”

  咸丰”哼”了一声,谕令僧格林沁率他的蒙古铁骑进驻大沽口,防止夷人进犯。还责令桂良坚定立场,银子可以多给一些,但是外国公使驻京一事是没有丝毫考虑余地的。

  僧格林沁得到皇上的圣旨,昼兼程赶往大沽口。大沽口是天津的大门,若是外国人攻险大沽口的话那便可长驱直入,直逼京师了。僧王刚到大沽口,就遇上了前来挑衅的英法军队,他们没有想大一之间大沽口清军兵力大增。结果吃了败仗,僧格林沁初战大胜,便向朝廷邀功。咸丰帝大喜,赐了僧格林沁双眼翎。但是对外交很敏感的恭王意识到,英国人和法国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秘令兵部侍郎胜保随时准备应战。

  果然不出所料,英法军队被打败的消息传到英国,英政府大怒。他们任命英国人额尔金为全权代表,英国陆军中将格兰特率英军一万八千人,法国陆军中将孟托班率法军七千人,组成新的联军,外加军舰二百余艘,向中国驶来。

  一八六0年三月,两江总督何桂清上奏,英法联军逼近大沽口。懿贵拿上奏折,不敢擅自批阅,把奏折递给咸丰帝。咸丰帝一看慌了神,他没有料到英法夷人又来侵扰。他害怕极了外国人,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只好命令僧格林沁再度坚守大沽口。

  七月二十九日,英法军队在俄人伊格纳切夫的带领下准备从大沽口登陆,联军派出军舰一百一十艘,士兵一万八千人,浩浩荡荡向大沽口驶来。僧格林沁听到消息,命令他的铁军奋力抵抗。不料枪炮声刚响起来,直隶总督恒福就吓得屁滚尿流,举白旗投降了。僧格林沁气的跺脚骂娘,出于无奈,也只好急忙收兵,回京请命了。咸丰帝闻讯,气得两眼发直,忙令桂良等人赴天津与外国公使谈判。

  谈判一开始,英国驻华大使夏巴礼气焰非常嚣张,在公使驻京和战争赔款问题上寸步不让。桂良深知皇上给自己这杯苦酒让他很难品味,只好如实把外国公使的要求上奏朝廷。咸丰帝看完奏折惊呆了,惠亲王绵恺上奏道:

  “即将入冬,夷人顶难以抵挡寒风侵袭,必当病倒大半,一进冰期,军舰便难以发挥威力,我军可一直拖下去,直至拖垮洋人!”

  “皇上不可,洋人船坚炮利,不可轻易言战啊!”杜受田之子杜翰忙说道。载垣和端华也在旁边帮腔:

  “皇上,战争劳民伤财,恐怕后果会更严重的,请皇上深思啊!”

  所有大臣意见不一,有主战的,有主和的,咸丰帝闭上眼睛,他叹了口气,说道:

  “洋人欺人太甚,此番须战,毋庸再议!”咸丰帝怕给后人留下个”脓包天子”的骂名。他高声令道:

  “绵恺、杜翰、端华、载垣、穆荫各回据点督战,僧格林沁速率八千精锐据守通州,倘若有失,严惩不贷!”

  随后,咸丰滴又密令正在谈判的穆荫,若迫不得已可将外国使节强行扣押,作为人质,强逼外国联军退兵。

  果然不出所料,在第一天的谈判中,穆荫态度强硬,外国人都暗暗吃惊,不敢小觑这个年轻的谈判代表。几句话意见不统一,穆荫就把态度傲慢的英国公使夏巴礼扣了下来。厉声骂道:

  “大清国土之上岂能容你撒野!”说着他叫威妥玛回去传信,要联速退兵,不然将那夏巴礼开刀。威妥玛从来没有见过清廷有这么强硬的对手,吓得面如砂纸,惊魂不定,连滚带爬赶到了联军司令部,把穆荫的做法大肆渲染一番。

  额尔金一听大怒,手下败将竟把他们的公使扣押下来,当即命令格兰特和孟托大举进攻北京。咸丰帝也调兵遣将,从山西、山东等地抽调了三万多清军,由僧格林沁、大学士瑞麟和兵部侍郎胜保率领,与联军对抗。

  4

  一八六O年九月十八日,英法联军的枪炮声再次打响,在京城都可以听到轰炸声。咸丰帝吓得一未睡,连忙召懿贵商议对策,这个昏庸的天子在国家危难时没有想到满朝文武,却想和后宫子对策,难免要走上亡国败逃之路。

  “皇上,洋人炮火威力甚大,长此打下去恐怕对我大清不利啊!”懿贵说道,就在这时候,咸丰帝听到侍寝太监正在外边拦住了吵嚷,只听恭王骂道:

  “狗奴才,不想要脑袋了,让开!”匆匆忙忙推门进了皇上的卧房。

  “老六,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咸丰帝知道六弟向来很能沉住气的,要没有特别紧要事是不会深急闯寝宫惊扰皇上的。

  “皇兄,洋人炮火难挡,僧格林沁全军覆没,瑞大人也下落不明,洋人联军已经攻到八里桥了,胜将军正和洋人在八里桥纠缠呢!皇兄你看……”恭王知道此事不可拖延,所以深闯进了乾清宫。

  第二天一大早,咸丰帝想到了逃跑——”巡幸木兰”。

  所谓”巡幸木兰”,就是外出狩猎的意思,懦弱的天子想出逃了。这时候,僧格林沁上奏一折,请求皇上暂且”巡幸”热河,因为八里桥距京城只有二十余里,胜保已经感到难以支撑了。

  咸丰帝于是向群臣宣布,天气渐寒,自己想要”巡幸木兰”,去承德走一遭。圣谕一出,满朝哗然。兵临城下,国家危亡之际,天子竟想出逃,他们失望了。尤其是恭王,他和四阿哥咸丰帝从小一起长大,没有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四阿哥的懦弱本暴露无遗,他感到痛心不已。

  皇上要”巡幸木兰”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京城的百姓都意识到皇上都要逃跑,肯定是洋人要来了。两天之内,繁荣的京城就变得萧条起来,许多票号被支垮,烧饼铺子外也排起了队,就连许多朝廷大臣也拖病不上朝了。

  三天后,许多朝廷老臣跪请皇上率军亲征,以镇军心,不可自乱阵脚,让洋人小看大清。他们长跪不起,这些人当中有他的皇叔惠王、弟弟恭王、悙王和醇王和载淳的师傅李鸿藻。

  咸丰帝大受鼓舞,看到这么多人为了大清的江山都伏在地上痛哭,他也流下了泪,安慰众卿说道:

  “朕即日就亲赴前线督战,犒劳我大清将士,大家都起来吧!”咸丰帝慷慨激昂,大声说道。

  “皇上圣明!臣弟请随皇上前线督军,披挂上阵,报效我大清祖业!”醇郡王看到皇兄准备御驾亲征了,上前主动请缨。

  咸丰帝看着皇弟血气方刚,满腔热血,不免心里暗想:

  “老七啊,你以为上前线是多么幸运啊?以前也有御驾亲征先例,但那都是大刀长矛对抗,现在的枪炮可是没有长眼睛的,可不认识谁是皇帝谁是亲王!你还小,朕不会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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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一日子,前线传来战况,八里桥失陷!咸丰帝大慌,急忙召集军机大臣和京师员议事。午时分,一大批员的轿子马车集聚紫城,京城百姓一看就明白:要发生大事了。

  “诸位爱卿,洋人炮火已在脚下,朕意‘巡幸出行’,不知爱卿有何……”

  咸丰话未说完,恭亲王扑通跪到了地上。大叫:

  “皇上!”谁也知道恭王希望皇上不要出逃,在京多留几日。醇王也泣不成声,看见六王爷都冒死相谏,他也跪了下来。

  “请皇上多留几日,臣弟这就前线督战,上阵杀敌!”

  “皇上不能逃啊!要不今日就是你我兄弟诀别之日了!”悙郡王从小就鲁莽,但与四阿哥咸丰帝关系还算融洽,他上前抱住了咸丰帝的腿哭道。

  “放肆!朕‘巡幸’之事已定,不是出逃!不得再议!”咸丰帝看到三个弟弟都反对自己离开,大为震怒,厉声喝道。

  肃顺看见皇上已经决定”巡幸”离开京城了,连忙献媚道:

  “皇上既然圣意已决,还是提早预备御用之物,免得上路仓促!”

  “肃老六,你这个败国小人,居心何在!”恭王豁得站了起来。他向来和肃顺不合,但是自己毕竟是亲王,肃顺还是畏他三分,不敢与他分庭对抗。今天恭王破口骂肃顺败国,肃顺不敢说什么,只是轻轻的说:

  “我没有什么居心,只是不希望皇上沿途遭罪!”

  “你放屁!我早看你用心不良!”恭王一向谈吐得体,不料今天在天子面前破口大骂一品大员、户部尚书兼军机行走的肃顺说话是放屁。

  “你血口喷人!”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端华、载垣也做上了肃顺的帮腔。整个大殿乱成了一团。

  “住口!朕已决意。都下去准备吧!”咸丰帝转身离开了大殿,肃顺也去准备出行之物了。

  第二天一大早,皇宫一片混乱,咸丰帝准备奔赴热河避难了,带走宫子近千人。懿贵上前劝道:

  “皇上,此时离开实不是上策啊!您若在京,外国人还有所顾忌,您这么离开洋人就会肆无忌惮,怕是皇城荼毒啊!”

  “爱,洋人什么居心我们谁也不知,现在不走怕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啊!”咸丰帝看这懿贵无奈地说。

  “皇上,昔日周文王东逃,国家败亡,身死人手!皇上您还是三思啊!”

  咸丰帝沉默了一阵,说道:

  “朕是‘巡幸木兰’,不是出逃!”咸丰帝掩耳盗铃,也只能骗骗自己罢了。

  “老六,朕走后你留守京城,全权负责与外国人周旋,事态平息后朕就回京!”咸丰帝把这副担子交给了与自己最亲密的弟弟恭亲王。

  “喳!”恭王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句,他失去信心了。

  “肃大人,朕想到圆明园看看去!”咸丰帝忽然说道。咸丰帝出生在圆明园,他临行前忽然想到去圆明园。

  “皇上!来不及了,回来再看吧!”肃顺已经看到不远处有战烟了。

  谁也不曾料到的是这一走咸丰帝再也没有看到过圆明园,也再没有回来。一年后回来的竟是他的灵柩,他永远地留在了热河行宫——承德避暑山庄。

  一路上,懿贵在想到了热河如何继续代圣批奏,在京或行宫她都不关心,只要让她继续参与朝廷政事她就满意了。

  6

  经过半个月的颠簸,咸丰帝一行近千人来到了承德避暑山庄,这是康熙皇帝当年修建的御用皇家避暑狩猎胜地。经雍正乾隆嘉庆等朝的修缮和扩建,现在已是雄伟恢弘,很有皇家的气派。

  当年康熙皇帝几乎每年都要光临这里,雍正爷几经修缮,乾隆爷也是几次在这行宫里度过佳节。但是自从嘉庆皇帝在这里驾崩后,道光爷就不再来这里了,他是嘉庆帝最宠爱的皇子,也许来这里容易睹物思人吧。不料咸丰帝是继自己的爷爷嘉庆帝后又一个在这京外行宫驾崩的天子。可是当年嘉庆爷是来休养避暑,他是来逃难的。

  就在咸丰帝离京的几天后,僧格林沁就投降了英法联军,他还纠集京城商绅带了礼品去犒劳联军士兵,希望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结果被英法联军羞辱了一番。恭王听后拍案大骂,咸丰帝看了恭王的奏折谕令削去僧格林沁王爵,将瑞麟等人一并革职查办。

  英法联军听说咸丰帝已经出逃,也就更加胆大放肆了。他们对大清的兵将士更不放在眼里,大举进犯。一口气就攻到紫城下,他们看见皇宫已经一空,便跑到圆明园。

  圆明园是明朝留下的一座林园,当年康熙皇帝赐给四皇子胤稹,即后来的雍正帝,经过几朝的修缮,已经成了人间圣境,是历代帝王消夏听政的地方。到咸丰年,圆明园已经是金碧辉煌的皇家别墅了。英法联军来到这里,眼睛豁然一亮,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奇珍异宝、金银古董,自然心思难以自持。他们抓来一个看宫的小太监问话,得知咸丰帝已经出逃,留京的恭王也不在园中,便放开了手脚大肆洗劫,珍珠玛瑙、金银器皿、陶瓷墨宝……都被毁坏。王羲之的字被撕碎了,郑燮的篆刻被砸开了,兵不认将,将不束兵,整整洗劫掠夺了两天。

  联军士兵大发横财之后,流串在京城大街下巷,为非作歹,烧杀掠,坏事做尽。一队法国士兵在西郊发现了两个年轻的人,二十多个士兵兽大发,了这两个可怜的人,最后还用刺刀把她们的眼睛剜了下来,带到兵营来炫耀。他们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天怒地怨,恶行罄竹难书。

  咸丰帝在承德听到英法军队洗劫了圆明园,痛哭不止,命令恭王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圆明园。可是恭王有多大的能耐,他也束手无策。

  十月十八日,英法联军再一次洗劫了圆明园,他们强逼清廷天子亲自画押换约,咸丰帝贵为天子,岂肯屈尊。额尔金大怒,叫嚣道:

  “你不来换约,我烧了你的宫殿!”就这样,一把火投向了圆明园,百年国耻,成了永远的遗憾。

  大火三天不熄,黑烟弥漫了半个北京城,京城无论员士兵还是平头百姓都痛哭流涕,咒骂联军的兽行。

  恭亲王三天滴水未进,他一脸茫然,呆坐在太师椅上。文祥、宝鋆、桂良都来劝过他,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觉得自己没有办好皇上交给他的事,他愧对祖宗、愧对皇上、更愧对后人。“家”被洋人烧了,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恨透了这些丧尽天良的洋人。

  十月二十七日,悲愤中的恭王终于强打起精神,换上服,带了侍卫,到英法联军的司令部和额尔金谈判。谈判的结果自是弱者屈就。他含恨签订的丧权辱国的《中英北京条约》和《中法北京条约》,在《天津条约》基础上又添加了许多令国人憎愤的条款。

  他签完字,把笔扔到地上,拂袖离开了司令部。身后传来额尔金和威妥玛得意的笑声。恭王心里骂道:

  “强盗,天打雷轰的强盗!”

  7

  恭亲王在京痛心疾首,但咸丰帝在承德却乐不思蜀。他害怕再有让他震惊的奏折从北京传来,所以干脆把奏折让懿贵一个人裁夺好了,他觉得轻松了许多。然而还有一些人在他的面前蛊惑着他,让他不知所以了,这就是肃顺。出京以来,肃顺就全权负责咸丰帝的饮食起居,皇上的寝宫他也可以随便出入了。许多事情办起来也方便多了。

  也就是这几天,肃顺发现咸丰帝每天晚上召幸丽贵,所有的子中,丽贵年龄最小,也长得最俊丽,她二十二岁了,所以皇上常召幸她。但是这几天丽贵的身体不适,不能来侍寝,咸丰帝一脸不高兴。这一切别人没有注意到,但是肃顺注意到了。他知道皇上是个多情种子,长漫漫,他一个人怎么能熬过去啊,想着,肃顺拍了拍自己那光光的额头,说道:

  “嘿嘿,有了!”

  当晚,肃顺就亲自到承德找了两个汉家没有出阁的姑娘,送到了咸丰帝的寝宫——烟波致爽殿。他想:当初在颐和园咸丰爷就和汉家”四”彻乐,自己的这一举动肯定会讨得皇上的欢心。果真奏效,两个汉家子的到来给咸丰帝增添了许多的笑声,他每天晚上怀里搂着两个姑娘,不知该临幸哪个,还创造了一套名为”双飞雁”的头好戏。如此也罢,他竟把这两个汉家子留在身边,有时候大白天就可以听到烟波致爽殿里的宣之声。

  皇后知道皇上已经脾肾两虚,不可过度房事,她很气愤,约懿贵一起劝阻皇上以龙体为重,以国事为重,可皇上却丝毫听不进去。懿贵此时已经顾不上争风吃醋了,她觉得朝政上的事更具有惑力。皇上贪正好给了自己更多参与朝政的机会,这些天朝廷的奏折都是她一手来批阅,皇上已经懒得过目了。皇后无奈,背着咸丰帝把这两个汉家子逐出了行宫。

  以后的几天咸丰帝又陷入了一片空虚之中,肃顺又找了个戏班子带到行宫,他要想方设法讨天子开心,这样自己回京后就可能谋个更显贵的爵。咸丰帝在京就有听戏的嗜好,听戏也是一大快事。可是令皇后和懿贵没有料到的是,咸丰帝竟看中了戏班中的一个伶。肃顺正好借题发挥,把那伶和她的孪生送进了皇上的睡榻。伶是什么人?俩在上新招怪招层出不穷,撩地咸丰帝好不畅快。

  肃顺的所作所为引起了皇后的极大不满,懿贵也忍无可忍,这分明是不把众子放在眼里。她虽说一心放在每天送来的奏折上,但是毕竟她也是个人,有皇后在前面挡着,她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也好趁早给肃顺个下马威。在来承德的一路上,肃顺没少给她苦果子吃,正好趁这个机会报复一下狂妄不知所以的肃顺,她何乐而不为啊?

  “肃大人,最近忙得厉害,可得注意身体,这行宫里里外外都要靠您啊!”皇后阴着个脸,对肃顺说。

  “谢娘娘关心!老臣定鼎力帮助皇上,请娘娘放心!”肃顺不知道皇后和懿贵为什么忽然召见自己。

  “肃大人,皇上宫里的戏子可是你找来的吧,皇上最近龙体不适,你也知道,你这是什么居心啊?”懿贵说话咄咄逼人,一针见血。肃顺不免大吃一惊。

  “这个……”肃顺顿时瞠目结舌,他自知理亏,不知如何应答。

  “什么?你是不是要看着皇上被那几个野人给害死啊?”懿贵在指责肃顺,说他有意谋害皇上。

  “臣冤枉,请懿贵慎言!”肃顺有恃无恐,似乎是辩解,其实是在给懿贵难看。

  “肃顺,你……”懿贵瞪着凤眼看着肃顺一脸不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肃大人,懿贵说你几句并无额意,只是担心皇上身体,你快把那戏班子打发走吧,以后就不要让这些人来行宫了,有失皇家体统!”皇后不想和肃顺闹翻,因为在承德,无疑肃顺就是太上皇。

  “喳!”肃顺退了下去,懿贵气的涨红了脸,骂道:

  “他眼里还有我这个贵吗?”她在皇后面前嘟囔道。

  “行了,,他以后注意就是了,料他以后也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8

  肃顺虽是宠臣也不敢去得罪皇后,她也知道皇后宽以待人,慈祥和善。于是只好把戏班子赶出了行宫,要戏班子不得再在承德卖艺。

  戏班子走后,承德行宫里安静了许多,皇上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又要肃顺带他到行宫外走走。承德行宫就是肃顺的天下,肃大人要带人出宫自是没有人敢来盘查过问。咸丰帝从小在皇城里长大,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出去了两次就迷途忘返了。

  肃顺也在想:

  “懿贵,在行宫里你呼三喝四的,看到了外边你还能把我肃老六怎么样!”他带皇上逛遍了整个承德城。最后竟胆大妄为把皇上带到了青楼妓院,咸丰帝也不知自重,三番五次光顾这烟酒巷。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不久皇后就知道了皇上的荒唐之举,她实在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大清的天子竟然会逛青楼窑子。于是对阳奉阴违的肃顺更加反感了。懿贵怒骂道:

  “肃老六,回京后我非要杀了你!”小载淳在旁边听着,他不也记住了:肃顺是个大坏蛋,要不为什么两个额娘都说他不好呢,一定要杀肃顺。

  这话不久就传到了肃顺的耳朵里,他知道懿贵对他的成见很深,但他没有料到懿贵竟然想杀他。他必须先下手除去这个人,要不然,将来她羽翼丰满了必是后患。

  不久,京城上奏,请皇上回銮。懿贵关于回銮的奏折转交给皇上,希望皇上早回京,这样自己就不用再受肃顺的窝囊气了。回京后有恭王拌着肃顺,料他也不敢再妄为,说不好还可以借刀杀人,因为恭王和肃顺一直就不合。肃顺听到京城奏请皇上回銮的事情后,便坐卧不安了。他心里也明白,回到了京城,自己一手遮天的时代就过去了,所以他必须千方百计阻止皇上回銮。

  “皇上,不可,现在洋人刚刚退兵,您没有出城换约洋人就很不满,万一您一回京,洋人再犯可怎么收拾?皇上深思!”他在皇上面前口口声声是为大清着想,为皇上着想。

  咸丰帝在承德可以纵情酒,当然对回銮一事也很消极。他谕令:

  “天气还冷,朕身体偶有不适,暂不回京。著恭亲王等料理京中事务,不必再奏请回銮之事!”

  恭王在京看罢皇上的批阅,把折子撂到一边生气地说:

  “这肯定又是肃老六的馊主意,他还想挟天子令诸侯不成?”

  文祥是两朝老臣,和桂良关系甚好,都是恭王的亲信伙伴,他沉了口起说道:

  “看来我们在京很被动了,应该派人去承德走一遭,看看肃顺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宝鋆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和恭王私交甚密,他想了想说道:

  “谁去合适啊?”他们都在想,看派谁去看皇上比较合适。

  桂良在谈判过程中的表现让皇上很不满意,去了自然不合适;文祥又不得皇上器重,去了分量也太轻;宝鋆在皇上出行时因内务府支银的事惹恼了皇上,要不是出行紧急,说不好早被皇上砍头了,也不能去;胜保还在养伤去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恭王身上,只有他去了。

  恭王是咸丰帝的亲弟弟,也是全权负责京师事务的大臣,哥哥身体不适,做弟弟兼臣子的去看看合情合理。但就在这时候,咸丰帝真病了,他感到浑身乏力,头昏目眩,视物不清。两年来他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但是还不曾有这么严重过。太医也无奈,皇上得的是痨病,无药可救啦。只好让皇上每天加饮鹿血,另外加食珍珠粉,因为皇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这时候,恭王突然从京城赶到承德,直接奔到了烟波致爽殿拜望皇兄,看见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四阿哥病的奄奄一息,形如枯骨,不免相拥痛哭。

  “老六啊,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免得他们对你不礼!”咸丰帝拉着六弟的手轻声说道。他已经意识到肃顺等人在搞专权了,要恭王小住一休马上回京。

  恭王作别了皇上,刚从行宫出来就碰上了载垣和端华,无疑他们是想把恭王留在承德的。恭王是何等聪明人,外国人都叫他老滑头,满朝文武送外号”鬼子六”,端华和载垣岂能把他留住。恭王把载垣和端华请到了醇王的府上,醇王也知道载垣和端华来者不善。兄弟俩合演了一出”鸿门宴”,恭王连赶回了京城。当肃顺明白自己上当以后骂道:

  “又被‘鬼子六’给骗啦!”随后大骂载垣和端华放虎归山。正是如此,以后他们自己品尝到了苦果。

  不几日,咸丰帝感到身体酥软,神志恍惚,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

  这天,咸丰帝把肃顺叫来商量起驾回銮之事,他不想自己客死在这里。说到自己死后将立载淳为太子,承继大统,要肃顺等人好好对待各子,好好和恭王一起辅佐小天子。肃顺这才感到咸丰帝一直还是看重恭王的,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万一懿贵和”鬼子六”一联手,自己肯定必死无疑。

  “皇上,您可记得祖训?”肃顺要从懿贵下手。咸丰不明白肃顺到底想要做什么,看了肃顺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皇上,灭建州者叶赫!懿贵多年来一直批阅奏折,可见她对朝廷政事窥视已久了。阿哥还小,万一懿贵恃子为帝,那……”肃顺没有在再说下去。咸丰帝明白,他也感觉到了懿贵的野心一天比一天大。

  “皇上,懿贵迟早一天会盗我祖业,不可不防啊!”肃顺的话引起了咸丰帝的惊悟。他用颤抖的手写下几个字,肃顺看后,由衷地笑了。什么字?

  “朕死,必杀懿贵以殉!”

  9

  恭王从承德回到京城后把皇上的状况告诉了军机处各大臣,听了恭王的讲述谁也不免心惊肉跳,难道肃身真的要反了?他们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和”肃党”一决雌雄,组成了以恭亲王奕訢为首的”北京派”。核心成员有桂良、文祥、宝鋆和胜保。

  桂良,恭王的岳父,首席军机大臣,在关键时刻会和恭王团结得如同一个人。

  文祥,军机处行走,在与英法联军谈判时是恭王的得力助手,和恭王结下了深厚的朋友和下属关系。

  宝鋆,内务府总管大臣,为人圆滑,但是在百姓身上很舍得银子,群众口碑很好。

  胜保,兵部侍郎,大将军。勇猛善战,在对付英法联军时身受重伤,被恭王看中,但此人情狂野,嗜酒好,对恭王还算尊敬。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人物——曹毓英,他是肃顺的亲信,但是在他看穿了肃顺谋权盗国的真面目后,渐渐偏向了恭王这一边,把热河的情况不时传到北京来。

  以肃顺为首的”热河派”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要抓住咸丰帝这张王牌,大做文章,保证自己的利益。他们的主要人物有:载垣、端华、杜翰、穆荫、匡源、焦佑瀛。

  载垣,世袭怡亲王,康熙帝十三子允祥后人,当年允祥被封为怡亲王,雍正皇帝赐世袭爵位。所以载垣生下来就是王爷命。

  端华,肃顺的同父异母兄弟,是努尔哈赤六弟世袭郑亲王舒尔哈济后人,生下来就是王爷。

  杜翰,咸丰帝师傅杜受田之子,翰林院二品侍郎。

  穆荫,御使行走,才思敏捷,文采超群,也是他在谈判中扣押了夏巴礼。

  匡源,军机处学习行走,为人正直和善,在承德不得已投靠了肃顺。

  焦佑瀛,咸丰帝私友,因武功颇好受到咸丰帝赏识。

  两边都在准备着,都想吃掉对方,但是,肃顺又不得不防着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懿贵,他还要让皇上疏远恭亲王,他在想办法。

  “皇上,昨日悙王爷来承德,说京中吵着恭王爷想要另立朝廷。皇上可曾听得?”肃顺知道悙郡王为人耿直,便把悙郡王推到了前台。咸丰帝急忙把悙郡王召到了卧榻前问道:

  “老五,朕听说老六有借洋人之力重立朝廷之举,你从京城过来可听到什么声音?”咸丰帝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

  悙郡王从小就是个直子,他说话不顾后果,便说道:

  “也许是京上人妄论,听说老六和外国人协议,洋人要扶植他做天子,老六才画了押。皇上还是不可轻信谣言!”悙王爷没有料到他的话已经让皇上从心底提防住了恭王,他下定了决心,不能让恭王得逞。

  咸丰十一年七月十六日(1861年8月21日)清晨,咸丰帝感到身体很舒服,喝了一大碗莲子粥,也许这就叫回光返照吧。中午,天骤变,偶尔响几个炸雷,让人不寒而栗。咸丰帝叫宫传惠亲王绵恺,这也是他身边唯一的长辈了。

  “皇叔,我行将就木了,打算立载淳为皇太子,不知皇叔有何意见?”他不在绵恺面前自称朕,可见是对这位皇叔很尊重。

  绵恺泣不成声,他哭道:

  “皇上耐心养病,您会好起来的,老臣定全力辅佐太子,您就放心吧!”

  说罢咸丰帝又叫传来了肃顺等八位大臣,包括六额附景寿。又把小皇子接到烟波致爽殿。肃顺等早在外等候了,听见皇上宣见,急忙进来跪到了皇上榻下。咸丰皇帝吃力得睁开眼,看见载淳也跪在自己的病榻前,他努力地坐了起来。说道:

  “朕在位十一年,内忧外患数十年,没能治理好大清祖业,现在怕是无力回天了!”所有的人都低着头轻泣着,只有载淳呆呆地看着皇阿玛,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么魁梧和神气了。现在他面蜡黄,头发干枯,双目呆滞,嘴唇也裂开了口子,将要不久于人世了。

  “著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著载垣、端华、景寿、肃顺、杜翰、匡源、穆荫、焦佑瀛尽心辅弼,暂襄一切政务!特谕!”说罢,他叫载淳给诸位赞襄大臣施礼,八大臣连忙跪倒还礼。

  随后,咸丰帝叫来皇后,从枕下取出一枚印章”御赏”赐于皇后,又将一张字条塞到皇后手里。说道:

  “胗去后,你要保护好众嫔,某若恃子为帝,你可依家法处之!”说罢,又叫懿贵前来听候遗训。

  “朕死后,你要和众友好相处,尊重皇后,共哺阿哥!这枚‘同道堂’赐予你,以后凡是颁发圣旨,‘御赏’起头,‘同道堂’收迄。切切!”

  “兰儿一定做到,皇上放心吧!”咸丰帝始终没有提及要懿贵殉葬,也没有提及恭亲王。

  他怕恭王做了第二个多尔衮,有意把他排斥在赞襄大臣之外。但又害怕肃顺等人太猖狂,所以叫皇后和懿贵拿两枚印玺牵制。

  一八六一年八月二十二日凌晨,咸丰帝在承德宾天了,珍珠粉和鹿血也没有留住他恋世的命。

  10

  咸丰帝宾天后,肃顺等人更加放肆了,他们以赞襄大臣的名义谕令在京员一律不得擅自离京,他不能让”鬼子六”的人和大行皇帝的遗孀见面,他要抓紧时间拢权。

  随后年仅六岁的载淳即位做上了少年天子,在天子即位的第一天,他就在亲额娘的操纵下颁布了第一道圣旨:

  “朕封皇额娘为母后皇太后,封亲额娘为圣母皇太后!”一语刚出,所有朝臣都震惊了,他们知道这是懿皇太一手调教的。这么一来,叶赫那拉氏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皇太后。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敢公然违抗。母后皇太后住在东暖阁,圣母皇太后住在西暖阁。所以人们把她们称作东太后,西太后,合称”两宫太后”。

  几天后,载淳又给皇额娘上徽号慈安,给生母上徽号慈禧,以”慈”子开头,都无疑已经把两宫太后同等对待了。

  新的皇帝登基,总要任命一些新的员,以显示新皇帝勤政爱民。载淳也不例外,肃顺心里暗想,自己可趁机大做文章,按惯例,皇上应该是抽签任的,所以他特意在签筒了放下了写有自己亲信名字的竹签。但是他又一次失算了,西太后早就料到了他会耍这一招,所以她教小皇帝换新的任方法,那就是竹签上的名字要是皇上认识就任命,不认识就不任命了。肃顺暗暗叫苦,他知道这又是狠毒的西太后的主意。但是话从皇帝口里说出来,他只有吃哑巴亏了。

  “匡源!”

  “端华!”

  肃顺听了不免暗自高兴,都是自己人,可见自己并不是很失败。

  “景寿!……这不是六额附吗?”小皇帝在御座上开口叫道,吓的景寿连忙跪倒磕头,在朝上叫自己额附他岂能不惊。只见西太后轻声说:

  “起来吧,以后慢慢教皇上怎么称呼就是了!”然后,小皇帝又接着任。

  “左宗棠……丁宝桢……董元醇!”载淳越往后念肃顺的脸越难看,这都是自己的死对头。他要除去这个人,要不自己将会在回京后被这个人给害死的,他心里盘算着。

  西太后看着肃顺的样子,心里也窃喜,她暗自骂道:

  “肃老六,儿子是我的,以后有你苦果子吃呢!”

  肃顺在精心筹划要把这个人置于死地,他招集来自己最亲信的郑亲王端华和怡亲王载垣,商量如何除去这个处处与自己为敌的西太后叶赫那拉氏。三个人本来就有共同的利益,当然是一拍即合。密谋了半个晚上,他们终于决定,在扶柩回銮途中借机铲除掉着个人。

  三天后,恭王背着抗旨的大罪赶赴承德,他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他料肃顺等人也不敢在大行皇帝的丧期就拿他铁帽子王爷开刀,他要和两宫太后碰面商量如何对付肃顺等人。

  可是到了承德,哭过丧后肃顺却百般阻挠恭王和两宫太后见面,恭王逼不得已,半化装为宫和两宫太后密谈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就起程回京了。肃顺仍蒙在鼓里,做着自己的秋大梦。放心地送恭王爷离开了承德,他又一次失算了,也把自己再一次推向死亡的边缘线。

  一八六一年十月初四,肃顺和两宫太后合议决定扶柩回銮,回京分两路而行,一路由端华和载垣带小皇上和两宫太后抄小路而行,这可以早几日回京,减少沿途颠簸之苦。一路由肃顺扶柩走大路而行,肃顺已经谋算好了,万一端华和载垣行刺失败,自己可以推卸责任,还可以远走俄国,若是成功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京了。

  肃顺又一次失算了,恭亲王回京后,立即按西太后的安排,派已升任御前大侍卫的荣禄带御林军两千人前来护驾回銮。西太后对荣禄是绝对的信任,因为他们有双重鲜为人知的关系。一路上荣禄鞍前马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载垣和端华暗暗叫苦,每天晚上西太后的住所被御林军守护得固若金汤,就连蚊子都难飞进去,几番投毒都被识破了,但是西太后却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知道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打草惊蛇。她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只要可以回京,要取载垣和端华的项上人头那就轻而易举了。无奈之下,载垣只好走下策,他找来了自己手下的毒镖杀手单飞,想要不惜血的代价来取这个恶毒人的命。实在不行把小皇帝了结在回銮途中也再所不惜。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恭王早就料到这两个没有头脑的东西会梃而走险的。郑怡两亲王投毒未遂,策划兵变也失败,他想要此刻杀掉这妖婆,将来也可以治荣禄的罪。说他护驾不利,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啊。这时候,西太后也早吓的若是惊弓之鸟了,她和宫换了衣饰,躲到宫房里了。安德海也没有休息,他站在荣禄旁边,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时刻关注着西太后住所周围的动静。

  就在单飞行刺时,不曾想恭王在暗地还加派了大内高手保护西太后和小皇帝,致使单飞未能得逞。经过一路颠簸和担惊受怕后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的京师,满朝文武出城跪道相迎,泣涕不断,是对先皇的缅念,也是对新天子再次回京的喜悦。

  西太后回到了京城,心里平静了许多,她和东太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恭亲王商议如何处决肃顺等人。十月二十八日,恭亲王和荣禄带着御前侍卫先后拘捕了怡亲王载垣和郑亲王端华。随后派醇郡王奕環和睿亲王仁寿秘密赶到密云县,把正在狐疑重重的肃顺押卸回京。

  一八六一年十一月二日,即咸丰十一年九月三十日。西太后和恭亲王决定以欺君、谋图弑君的大罪来判处赞襄八大臣。肃顺斩立决,抄斩全家;载垣和端华念是皇族亲王,白绫赐死,以留全尸;匡源、杜翰、穆荫、嘉佑瀛革职发配军台效力;景寿为皇额附,没有参与谋害帝后,但属包庇不报,革职不发配,以代后用。八大臣处决后,西太后又在恭亲王的密切配合下,铲除了肃党的羽翼,一时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就这样,赞襄八大臣结束了他们的政治生命,西太后开始登上了政治的舞台,开始主宰中国半个世纪的历史。然令恭王不安的就是肃顺临死前高叫着:

  “先帝啊!灭建州者叶赫,你死得瞑目吗?”

  这让恭王也不得不害怕,但是这是他自己为自己酿造的苦酒,自己作茧自缚,他只有一个人慢慢品尝了。

  这一年是农历辛酉年,也是载淳第一个年号祺祥元年。所以历史上把这次血的政变称为”辛酉政变”或”祺祥政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