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分兵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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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远道:“只是远有一事不明,主公遣先生自结于孙将军,是想甘心作江东的附属,还是暂时联合,仍各自独立?”

    诸葛亮道:“德兴的这个顾虑我也曾有,前日子敬劝主公之时,有让主公投靠孙将军之意,也就是作为孙将军的属下,因当时有求于彼,我也不便出言更正,其实主公本意,实愿双方平等相待。今我出使江东,决不会减低自家身价,使主臣受辱!”

    诸葛亮所说的,正是鲁肃第一次见刘备时说备“欲投吴巨”的那句话,这一个“投”字,就折射出了江东之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就是说,你既然能“投奔”吴巨这等小人物,怎么不能投奔我家主公――讨虏将军呢?

    姚远虽然当时没有在场,但也曾听诸葛亮说过此事,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因为一字之误而误了大事,于是忙道:“先生之言极是,然而远以为对于此事不如含糊一点好,见面之时但只以平等邦交之礼对待,言谈之中只说协同作战,各自表达自已的意思,也不互相反驳,也不相互攻诘,这样也不会伤害到彼此的感情。毕竟,我们双方的共同目标是一致的。”

    诸葛亮道:“德兴所言不差,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

    他沉思片刻,又道:“若是德兴没有受伤多好,此次与我同赴江东,一起说服孙将军,我也能分出一些精力为主公寻觅可用之才。”他这明显是把姚远引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姚远心下得意,却不能在表情上显露出来。其实他也明白,刚才自己所说的这些道理,刘备和诸葛亮都懂,也都心照不宣。不过,这话从自己嘴里出来,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们更看重自己,这个作用对自己来说,却是无法估量的。

    他又把诸葛亮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忽然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忙问道:“元直不能与先生同行么?”

    诸葛亮摇摇头:“元直已辞别主公,北行去了。”

    姚远闻言颓然跌于榻上,自言自语道:“徐母终究还是被曹军抓走了。”

    诸葛亮听到了这句话,惊问:“今天早上元直才刚北行,德兴如何便知徐母之事?”

    姚远自知语失,忙掩饰道:“元直事母至孝,如果不是因为母亲被抓,绝不会离开主公,我因此才猜测到了。”

    当时徐母被抓的事不说姚远,任何人都没料到,只是在曹操让人送信至徐庶手中的时候才知。原来徐母被姚远等人骗至江夏后,等了一段时间等不到儿子,便让家人送她至长沙郡打听,闻听人说长沙郡太守是韩玄,并非徐庶,知道受骗,大怒,不听家人劝阻,一意北行要回老家,行至南郡,遂为曹军所执。

    姚远听后坐在榻边低头不语,万分郁闷。

    诸葛亮见姚远如此伤心,以为为徐母的事自责,劝慰他道:“德兴不必伤感,此乃天意,并非你的过失。”

    姚远心中却是万千感慨,无法言说,心想:难道一切都是天命吗?历史记载的事难道真的是一点都无法改变?如果真是这样,我在这个时代还能有什么作为?有没有我历史都会照常前行,我不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吗?

    转念一想,又宽慰自己:据史书所载,徐庶在当阳时就已北去,现在由于自己的努力,已经晚了不少时间,也应该算是对历史小有改变吧。

    但是,这点小改变终究对历史影响甚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难道自己在历史的车轮面前真的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吗?

    他一时陷入沉思,竟忘了还有诸葛亮在旁边。直到听诸葛亮轻声念出:“势者,因利而制权也。”这才猛醒过来,见孔明正凝神看着他刚才读到的那句《兵法》中的话沉吟。

    沉吟片刻,诸葛亮昂首大笑道:“好!好!此时之势,正是制权之时也!”

    姚远与孔明对视一眼亦大笑起来。

    其实《孙子兵法》中这句话的意思也很简单,翻译过来就是:“所谓态势(有利局势,势者),就是凭借有利的情况(因利),以制定临机应变的策略(而制权也;制权也就是采取应变行动)。”概括为两个字,就是“权变”。当姚远读到这儿的时候就想到了曹、刘、孙三家的局势,只有应时权变,屈尊结好于孙权,才能形成抗曹的这个“势”。于是劝诸葛亮不因小节而失大势,诸葛亮看到这段话,也是彻底明白了姚远的心思,知道这个年轻人确实不同寻常,因此与姚远对视大笑。

    诸葛亮走后,姚远的伤势慢慢开始好转,其间,魏延、薜丰、侯一凡等人不时过来看他,经常带来一些最新的军情消息。姚远知道,曹军已自江陵顺江而下,刘备军于樊口筑城围垒,利兵秣马,专望江东军来后共抗曹军。

    时当阳溃散之兵知刘备屯樊口,渐渐来聚,计有两千数之多,关羽水军全军俱至,约有五千多人,刘琦所率江夏之兵,亦有七八千人,共计一万五千多人。刘备令关、张等人日日操练,渐复旧日气象。魏延所率骁骑亲军本只余百人,由于在当阳之战中立下战功,经刘备允许,在全军范围内精挑细选,在原来基础上扩编至三百骑,以魏延为统领,薜丰副之。唯玄甲铁骑因铁料奇缺,铁铠仓促间难以置办齐备,因此不能恢复建制。

    姚远闻知此事,想起此处南距大治不远,大治附近有山名铁山,是当时著名的冶矿基地,于是问魏延道:“我听说距樊口南五十里有铁山,多产铜铁,现在还在开采吗?”

    魏延道:“我军所用铁料,就是从铁山运来,奈何产量有限,不足军用。”

    姚远沉吟半晌,对魏延道:“我欲进见主公,面陈此事。”

    刘备听说姚远有要事相陈,有上次的教训,这次却是一点也不敢耽误,不等姚远到府中进见,马上亲率左右至其住处慰劳。

    见刘备来到,姚远不及下榻,忙以头触枕道:“属下乃是小疾,当此危难之时,劳动主公拨庸下视,姚远罪莫大也。”

    刘备道:“德兴但安心养伤,不要起动,前者孤不听卿言,致有当阳之败,悔之何及!今听文长说你有要事相告,特来亲聆。”

    姚远强忍住伤口的疼痛,挣扎着下榻行礼,不顾劝阻,硬是在魏延、薜丰的扶持下拜在刘备的下首。他心中明白,任何时候,在可以决定你命运的人面前都不能失礼,那样不但会授人口实,而且还会被主公看轻。主公不让行礼,那是作作样子,给你面子,但你真要当真,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姚远行完礼,表情凝重地逊谢道:“主公言重了。当阳之战,虽孙武再生,也无法挽回。属下当日也是考虑不周,其实主公得到人心远重于一战之利,今荆州之人,尽皆尊崇主公仁义之举,翘首渴盼主公。是soudu.org以,我军虽败而尤荣。”

    刘备闻言心中像淋了蜜糖一般甜,因为姚远当众把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这不但可以遮掩当阳战败的尴尬,更能振奋军心士气。

    他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

    姚远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趁着刘备高兴,马上转变话头:“属下近日闻听军中乏铁,寻思此处有一座大铁山,想请主公遣一军镇守,就在铁山多多招募劳工,统一管辖,以加快钢铁冶炼。不知可否?”

    刘备当然知道铁山,只是还没腾出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想到最近军器制造慢得让人心烦,他对姚远的提议非常感兴趣:“德兴以为应派多少军士合适呢?”

    姚远道:“至少应三千人。”

    时糜芳在座,闻言道:“曹操已顺江而下,江东军仍无踪影,我军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此时派三千人冶铁,恐非当务之急。”

    姚远不看糜芳,而是转身对刘备道:“属下预料江东军不日将至,到时候两军协力,定能战胜曹军,曹军北还,则荆州必为我、江东、曹操三方共同据而有之。铜铁为我军发展之根本,没有这个则需向别人购买,极易受制于人。荆州境内铁矿仅有荆山、铁山两处,荆山急切间不能从曹军手中夺得,只有铁山一处,因距江东太近,战局一旦大定,怕就为江东得到了。因此属下认为应即刻派军在铁山处镇守,三千军未为多。”

    糜芳见姚远不理自己,就有些生气,于是又质问道:“前者德兴预料我军必败,今者又料我军必胜,你却如何知道?”

    孙乾在旁听糜芳说话欠考虑,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既然质问今天的事,就只说今天好了,何必还要提到以前的事?刘备都已经说了,“不听卿言,致有当阳之败”,那明是姚远料事如神的证据啊。这不是更增加了刘备对姚远的信心么?

    果然,不但姚远笑而不答,就连刘备的眉头也都舒展开来。

    孙乾见状,马上把话题拉了回来:“曹操大军号称八十万,现已顺江而下,不日将至樊口,我军只此少许兵力,若再分兵若干_4460.htm,将何以御敌?德兴此言,似是舍本逐末。”

    他这句话一下抛开了“料胜”“料败”的话题,中心仍是兵力吃紧,要用到刀刃上才好。须知,临战分兵乃是兵家大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