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荆州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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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当日姚远进言道:“镇南将军虽说是‘外宽而内忌’,但当此曹军压境之际,他应该还有依仗主公出力的地方,主公今去襄阳,可先遣人于城中散布曹军将来之言,并将子龙将军前日带来新野军情一并禀报镇南将军,不但能为主公赢得声望,也可以使荆州诸人投鼠忌器,举动犹豫,以为我赢得时间。”

    刘备道:“德兴言之有理,就着子明率人潜入襄阳办理此事。”

    侯一凡躬身领令,自去准备了。

    荆北的春天,与北方和江南均有不同,特别是春雨过后,山色凝翠,汉水湍流,既有北方的激越之气,又有南方的温润之态。汉水渡口早已搭成了一座浮桥,几十只船以手腕大小的铁链相连,宽可过车马。虽然春水暴涨也没有什么防碍。

    岸边一连排着十几座水寨,有水军正在汹涌的江水中乘战舰训练,旗帜鲜明,军容甚整,口号声响得震天动地。这使得姚远不由得暗暗佩服关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把水军规整地如此出色,号为“名将”,名不虚传。

    远远见关羽在江边站立恭候,姚远等人赶紧下了战马,步行随在刘备身后。

    见礼毕,关羽进言道:“闻知刘镇南病重,主公何不借此机会取了荆州?荆州兵素无防范,且又不武,羽请为前驱,掩至襄阳,兵不血刃,可一战而定。”

    刘备道:“云长且集合水军,做好今日操演之事,孤自有主意。”

    渡过渡口,就是往襄阳的大道,魏延早遣一骑飞马报襄阳去了。

    徐庶进言道:“适才云长之言,主公以为如何?”

    备曰:“其计虽好,吾不行之。”

    徐庶道:“逆取顺守,文、武之道也,今若不取,必为曹操所乘。”

    刘备不答,转身问姚远道:“德兴以为如何?”

    姚远躬身答曰:“远以为不可。”

    刘备闻言勒住了马缰,转过头来问道:“为何不可?”

    姚远催马前行几步,赶到刘备身边,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刘镇南经营荆楚二十余年,与民休息,不事征伐,虽被人讽刺为坐守成业、不敢展足,但荆州民众都感怀他的德政,民心所向,根基较稳,急切间难以动摇。而且自桓、灵二帝以来,州郡地方的豪强大家势力不断滋蔓,甚至有控制一州政事者。此辈素无忠贞之节_4460.htm,唯以自己一族之利为重。远者如主公当年领徐州时陈登父子,陶公为牧时顺从陶公,可以说是进尽忠言,后为保州境和家族而谋请主公;及陶公没,则又唯主公马首是瞻;曹操至,则转瞬间又以奉朝廷为名效忠曹操。曹操也深知这个道理,平定北方后,即调陈元龙至青州异地为官,也是忌惮他的反覆无常。陈元龙辈,即为徐州豪强。”

    刘备听得入了神,驻马道边,一手持缰,一手轻拂胡须,不断点头。

    姚远又道:“现今荆州诸豪强之中掌握实权者,就是蔡、蒯两家,以蔡瑁与蒯越二人为首,然这二人对于主公,却多存龃龌,误解很深,如若没有这两家相助,又不能顺利得到民心,属下预料,即便侥幸能得到荆州,也无法长远保守,而且极易重蹈往日失去徐州的覆辙。”

    刘备凝神深思,一时忘了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看着姚远笑道:“德兴真乃良佐之才,剖析极为中肯,使人有茅塞顿开之感啊。“

    姚远忙躬身逊谢,却见刘备脸面一紧,正色道:“乘人之危,我获其利,君子所不为,虽说乱世从权,但刘荆州待我甚厚,临危致意于我,我却从中取事,虽如奉先辈亦不为也。”奉先是吕布字,吕布当时就已经成为反覆无常的代名词了。

    对于刘备这番表白,姚远心中是雪也似的明白,知道他这样说只不过为了掩盖心中真实的想法。但这也可以理解,古今有成就的帝王,向来都以伪善见长,示人以诚而内心的险恶却深藏不露。

    却说刘备一行当日至襄阳,满城百姓都已知道左将军在前线抵抗曹军,所以被围了个严严实实,牵牛宰羊犒军的百姓不计其数,倒是随护的那二百骑士混了个肚饱,偿了口舌之欲。姚远当时心里就想,无论什么时代,百姓总是最实诚的,也是最容易受蒙蔽的。

    但等到刘备一行住进馆驿,却被告知镇南将军不便相见,一连等了两日,第三日仍是此话,于是众人开始有些惊疑不定。

    徐庶道:“现今蔡、蒯等人把持镇南将军府内外,招主公前来而又不见,或许刘荆州已薨而秘不发丧,又或许病重昏迷不能言语,这两种情况均对我不利。若一旦蔡氏作乱,主公必为其害,襄阳危地,不如且归。”

    刘备闻听徐庶此言,正在犹豫间,忽听门吏通报:“镇南将军特遣荆州从事伊籍,请刘左将军赴府序话。”

    见刘备序礼毕,伊籍道:“今日府中无事,德珪传话道,镇南将军本欲早见将军,怎奈前日神志又转昏迷,因此耽误,今日早起清醒,即唤:‘玄德至否?’定有相托之事,将军宜速行。”

    徐庶与姚远二人对视一眼,急问道:“此为镇南将军亲请,还是蔡德珪自作主张?”

    伊籍笑道:“左将军但去无妨,前几日紧张气氛已有所缓解,不须担忧。”

    姚远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是这几日散布的敌袭谣言帮了大忙。

    刘备却似乎胸有成竹,急忙吩咐备马,与徐庶、姚远二人共赴镇南将军府。

    镇南将军府第在襄阳城中心,座北朝南,共三进大院,前院为议事厅,为日常堂会之所;中院为刘表起居之地;后院为家眷居所。刘备等人到府第中的时候,见侍卫甲士比以前虽然增加了很多,但气氛却并不算十分紧张。

    在伊籍的引导下,刘备三人一直走到了中院,只见蔡瑁出来迎接,宣礼毕,对刘备道:“主公多日昏迷,今日方才好些,还请左将军言语简短为宜。”

    见姚远面生,便要阻拦,刘备道:“德兴是我亲信,同去无妨。”于是一同进到内室。

    姚远见内室装饰华美,四面窗子紧闭,周遭尽以锦帛为缦,地下铺以雕纹大方砖,堂中诸般奴仆,皆锦衣绣袄。榻上一人,年约五六十岁,脸色灰白,因背痛无法仰卧,佝偻侧睡。想是刘表。

    进见毕,刘表招手叫刘备道:“玄德贤弟,请近前说话。”

    见刘备坐近榻前,刘表屏退左右,只留蔡瑁、蒯越等亲信,喘息而言道:“孤今病入膏肓,自知不久于人世,欲以二子相托。”

    见刘备欲言,他抬手制止道:soudu.org“孤深知二子之劣,若无贤弟辅佐,将致倾危,弟万万不可推辞。”

    他又强撑起身子,以手指蔡瑁、蒯越等人道:“众卿皆荆州栋梁,需善视吾子,与玄德协力同规,共保荆州。”

    刘备再拜流涕道:“量刘备何德何能,受兄长如此重托,兄长但安心保养身体,备当与诸君尽心竭力,同理州事,以待兄长痊愈。”

    刘表以目视蔡、蒯诸人,诸人告退。徐庶、姚远二人也一同出来,至偏房序话,堂中只剩下二刘秘谈。

    大概有一顿饭的功夫,刘备才从内室走了出来,辞别蔡、蒯等人,与徐庶、姚远同回馆驿。

    不等回到馆驿,徐庶就急忙问刘备道:“适才刘荆州与主公秘语,莫非是立储之事?”

    刘备道:“然也。”

    姚远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也急忙问道:“然则主公如何对答。”

    刘备坦然道:“我以本初父子之事对之。”本初是袁绍的字。

    徐庶大惊道:“如此则危矣!主公宜速速归去。”58xs8.com